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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余烬

沈知珩走的那天,南方下了场罕见的冰雹。

鸽子蛋大的冰粒砸在稻田里,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像谁把天上的星星摔碎了,撒了一地。苏清颜站在阁楼窗边,看着那辆半旧的摩托车驶出巷口,车筐里那支没开的白玉兰被冰雹打得七零八落,花瓣贴在车把上,像片苍白的嘴唇。

她把玻璃罐里的碎玉倒出来,一片一片摆进父亲留下的木盒里。拼好的玉簪被单独放在角落,银铃上蒙了层薄灰,再晃也发不出清脆的响。就像有些声音,一旦咽进肚子里,就再也喊不出来了。

画材铺的老爷子把沈知珩留下的画具往她面前推:“他说……这些给孩子们用。”

画具盒里躺着支没开封的狼毫笔,笔杆上刻着极小的“清”字。苏清颜的指尖划过那个字,忽然想起他雕玉簪时的样子——他坐在画材铺的角落里,左手按着碎玉,右手握刻刀,阳光照在他睫毛上,落下一小片阴影,专注得像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仪式。

“他还说,”老爷子叹了口气,烟杆在桌上磕了磕,“北方的白玉兰该开了。”

苏清颜没接话,只是把画具盒推了回去。北方的白玉兰开不开,与她何干?就像沈知珩会不会再回来,也与她无关了。有些路走到头,就该转弯,不能总盯着身后的脚印,不然会摔进沟里的。

可夜里总会梦到北方。梦里的雪下得很大,盛景大厦的落地窗结着冰花,沈知珩站在冰花后面,穿着黑色大衣,脸模糊不清,只看见他手里攥着支玉簪,碎成了星星点点,像她第一次见他时,他衬衫口袋里露出的那截银链。

醒来时,枕头总是湿的。她摸了摸发间,空落落的,才想起那支拼好的玉簪早就被她收进了木盒。就像有些东西,明明攥在手里会疼,松开了,却更疼。

***沈知珩回到北方时,盛景大厦的白玉兰正开得热闹。

他把摩托车停在地下车库,换乘电梯到顶层。办公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像间暗室,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照着本翻开的画册——是苏清颜留在画材铺的,里面画满了南方的稻田,有张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鱼不会飞,是浪把它举起来了。”

助理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沈总,林氏的合作案签好了,对方说……想请您吃饭。”

“不去。”沈知珩的声音很哑,目光还停留在画册上,“把我书房里的玉雕工具搬到办公室来。”

助理愣了愣,还是应了声“好”。她跟着沈总多年,从没见他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倒是去年冬天,总见他往城南的玉雕坊跑,手指上添了不少疤。

玉雕工具搬进办公室的那天,沈知珩关了手机,锁了门。他把那些碎玉倒在桌上,是苏清颜当年摔碎的那支,还有他后来拼玉簪时剩下的边角料。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碎玉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一道道没愈合的伤口。

他拿起刻刀,对着块较大的碎玉琢磨。原来雕玉这么难,比在合同上签字难多了。指尖被刻刀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玉上,晕开一小片红,像苏清颜画稻田时用的赭石颜料。

他忽然想起在南方的阁楼,她举着碎玉问他:“是不是亲手雕的,就没那么容易碎了?”

不是的。他现在才懂,亲手雕的玉,碎的时候更疼,因为每一刀都刻着自己的体温。

***秋天的时候,苏清颜收到个包裹,是北方寄来的。

包裹里是个木盒,和父亲留下的那个很像,锁扣上刻着朵玉兰,比父亲刻的精致,却少了点温度。她打开盒盖,里面躺着支玉簪,不是用碎玉拼的,是新雕的。玉质不算好,带着点天然的棉絮,像天上的云落在了玉里。

簪头的玉兰雕得很用心,花瓣边缘却有点歪,像初学画画的孩子描的线。最底下没挂银铃,坠着颗小小的墨玉,上面刻着个“珩”字,是用她那支银镯子剩下的银料镶的边。

盒底压着张纸条,字迹有点潦草,像写得很急:“清颜,玉雕师傅说,带棉絮的玉叫‘云玉’,戴久了,棉絮会慢慢散开,像云飘走了。我等你。”

苏清颜捏着那张纸条,指尖发颤。她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藏得深”,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玉簪的手,想起沈知珩在雨里说“我学,我现在就学”。原来有些等待,不是固执,是知道疼了,才更想把碎掉的东西拼起来。

可拼起来又能怎样呢?

她把玉簪放回盒里,锁好,塞进床底的旧木箱。木箱里还躺着母亲的信,父亲的日记,还有那个装着碎玉的玻璃罐。这些东西堆在一起,像座小小的坟,埋着她前半生的欢喜和疼痛。

打印店的老板娘敲着柜台喊她:“清颜,快看,镇上的稻田画得奖了!”

镇上把孩子们画的稻田印成了明信片,最上面那张是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画的,粉色的飞鱼在金色的稻穗间游,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苏老师说,鱼会飞,是因为有人在下面托着它。”

苏清颜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她拿起那张明信片,指尖划过飞鱼的翅膀,忽然想起沈知珩在南方画的飞鱼,尾巴总是歪歪扭扭的。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回到了北方的冬天。雪下得很大,她站在旧平房的院里,看着沈知珩蹲在地上栽白玉兰。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鼻尖冻得发红,见她过来,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怎么回来了?”他的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来看看玉兰活了没。”她笑着说,眼泪却掉了下来。

梦到这里就醒了。窗外的稻田已经收割了,露出光秃秃的田埂,像被擦掉的画。苏清颜爬起来,从床底拖出那个木箱,打开木盒,拿出那支新雕的玉簪。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玉里的棉絮果然像云一样,在月光下若隐隐现。她把玉簪插进头发里,冰凉的触感贴着头皮,像沈知珩当年在海边说“鱼真的会飞”时,吹在她耳边的风。

银镶墨玉的坠子贴着脖颈,有点沉,却让人安心。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山,忽然想,或许云真的会飘走,或许棉絮真的会散开,或许有些等待,真的能等到云开雾散的那天。

只是那天会有多远呢?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头发里的玉簪很凉,像北方的雪,像南方的雨,像那些碎了又被小心拼起来的光,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眼前的路了。

风吹过稻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轻轻哼着歌。苏清颜摸了摸发间的玉簪,忽然笑了,眼角有亮闪闪的光,像没流干的眼泪,又像刚升起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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