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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裂痕

沈知珩在南方小城住了下来。

他没再开那辆扎眼的宾利,换了辆半旧的摩托车,每天清晨戴着头盔去镇口买豆浆,车筐里总躺着支刚摘的白玉兰——是他在房东家后院种的,才栽下没几天,枝桠上勉强缀着两朵花苞,被他宝贝得像什么稀世珍宝。

苏清颜依旧在画材铺给孩子们上课。沈知珩就坐在角落的藤椅上,看她握着孩子的手教他们画稻穗,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间,那支拼好的玉簪偶尔晃出点碎光,像藏在头发里的星星。有孩子吵着要沈老师画飞鱼,他便拿起蜡笔,在画纸上涂出银闪闪的弧线,尾巴却总歪歪扭扭,惹得孩子们笑成一团。

“沈老师画得不如苏老师。”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自己的画,上面的飞鱼涂成了粉色,“苏老师画的鱼会笑。”

苏清颜低头抿笑,笔尖的颜料滴在画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黄点,像片被阳光晒化的黄油。沈知珩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三个月像偷来的时光,摩托车的引擎声、孩子们的吵闹声、稻田里的蛙鸣,都成了裹着糖衣的药,让他暂时忘了北方的风雪和盛景大厦的铜臭。

这天傍晚,孩子们刚走,老爷子就揣着个铁皮盒进来,神秘兮兮地打开:“看看我找着啥了?”

里面是叠泛黄的照片,最上面那张是两个扎麻花辫的姑娘,穿着蓝布校服,站在玉兰树下笑得露出牙。左边的是苏清颜的母亲,右边的姑娘眉眼弯弯,竟和沈知珩有几分像。

“这是婉卿,”老爷子指着右边的姑娘,“当年在镇上中学教书,和你妈最好,后来跟着她男人去了北方,就断了联系。”

沈知珩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人脸,喉结动了动:“是我姑姑。”

“你姑姑可是个好姑娘,”老爷子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里眯起眼,“那时候总给孩子们带糖吃,还教他们唱歌。可惜啊,命不好,生了场急病,走得早。”

苏清颜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坠着。她想起母亲信里的话,想起沈知珩说“我找你,一开始是想赎罪”,原来那赎罪里,藏着这样深的渊源——他姑姑是母亲的挚友,他是父亲用命救下的人,他们从出生起,就被命运的线缠在了一起。

“婉卿走的前一年,还寄过信来,”老爷子翻出张泛黄的信纸,“说在北方认识个好姑娘,眉眼像你妈,还说……想把自己那支传家的玉兰簪送给她。”

玉兰簪。

苏清颜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玉簪,拼接的地方硌着头皮,像道没长好的疤。原来沈知珩送她的那支,不是随便买的,是他姑姑的遗物,是想完成故人的心愿。那她呢?她是被选中的替代品,还是这场漫长赎罪里,恰好出现的注脚?

“清颜?”沈知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担忧,“你怎么了?”

她没说话,转身就往阁楼跑。木楼梯被踩得“咚咚”响,像在敲鼓。她冲进房间,从玻璃罐里倒出那些碎玉,摊在桌上,一片一片地捡——这片是簪头的花瓣,那片是簪尾的纹路,还有片小小的,带着个缺口,是当年她摔碎时崩飞的。

沈知珩追上来时,正看见她把拼好的玉簪从头发里拔出来,往桌上一摔。“哐当”一声,银铃撞在碎玉上,发出刺耳的响。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她的声音发颤,指尖捏着那片带缺口的碎玉,“你知道这是你姑姑的簪子,知道我妈和你姑姑的关系,你接近我,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是为了完成你姑姑的心愿,是为了还我爸的人情!”

“不是的!”沈知珩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清颜,我承认一开始是有私心,可后来……”

“后来你演得太投入,自己都信了,对吗?”苏清颜笑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沈知珩,你真可悲。你把我当你姑姑的影子,把你的愧疚当爱情,你敢不敢问问自己,你爱的到底是苏清颜,还是你心里那个被愧疚和怀念拼凑出来的幻影?”

她抓起桌上的碎玉,往他怀里砸:“你看!就像这些碎片,你以为粘起来还是原来的玉簪吗?不是了!它早就碎了,从你骗我的那一刻起,就碎了!”

碎玉落在他的衬衫上,又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无数根针,扎在沈知珩的心上。他看着苏清颜发红的眼眶,看着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那片带缺口的碎玉,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第一次在美术馆见到她,她蹲在地上看画展手册,阳光落在她发顶,像落了层金粉。那一刻,他确实想起了姑姑照片上的模样,可后来,他记住的是她画稻穗时会轻轻皱眉,是她喝豆浆时喜欢加两勺糖,是她明明怕黑,却总在走夜路时说“我不怕”。

这些都不是影子,是活生生的苏清颜。

可他怎么证明呢?他骗了她,用愧疚做诱饵,用怀念当借口,一步步靠近她,现在说什么,都像苍白的辩解。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清颜,给我点时间,让我……”

“不用了。”苏清颜打断他,把那支拼好的玉簪扔进玻璃罐,“你走吧,沈知珩。回你的北方去,回你的盛景大厦去,别再来了。”

沈知珩站在原地,看着她转过身,肩膀微微发抖,像株被风雨打蔫的稻穗。他想再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雨又开始下了,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远处的稻田。

他慢慢后退,脚步像灌了铅。走到门口时,他停了停,看着地上的碎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又像谁没流干的眼泪。

“清颜,”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雨丝,“那支玉簪,我会一直修下去。”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雨声,也隔绝了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苏清颜缓缓蹲下身,抱住膝盖,眼泪无声地掉下来,砸在地上的碎玉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她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有些人的好,藏得深。”原来藏得太深,就会变成刺,扎得人遍体鳞伤。

她拿起那片带缺口的碎玉,贴在胸口,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像在提醒她,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怎么拼,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阁楼里很静,只有玻璃罐里的银铃偶尔轻轻晃动,发出微弱的声响,像支无人倾听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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