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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霜降二度

母亲的病房窗外,那棵老梧桐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苏清颜用冷水泼了把脸,镜中的自己眼下泛着青黑,额角的纱布刚拆了不久,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像条丑陋的虫。

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说的话飘进半开的门缝:“林小姐又来了,提着那么大的果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苏清颜握着水杯的手猛地收紧,玻璃杯壁的凉意渗进骨头里。她知道她们说的是谁,林氏集团的千金,林薇薇——沈知珩的未婚妻。

昨天下午,林薇薇确实来过。穿着香奈儿的套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病房中央像朵开得咄咄逼人的红玫瑰。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苏清颜,目光在她额角的疤痕上停留了三秒,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苏小姐?时衍说你帮过他整理画稿,这点心意你收下。”

果篮里的进口水果堆得像座小山,旁边还放着个奢侈品纸袋。苏清颜没接,指尖掐进掌心:“谢谢林小姐,不过我不需要。”

“别客气。”林薇薇把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放,发出“咚”的闷响,惊醒了浅睡的母亲,“时衍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再说,你照顾阿姨也辛苦,这些就当是……酬劳吧。”

“酬劳”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像根针,精准地刺在苏清颜最敏感的地方。母亲浑浊的眼睛看看林薇薇,又看看苏清颜,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沈知珩就是这时推门进来的。他看到病房里的情景,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目光在苏清颜紧绷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林薇薇身上:“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阿姨啊。”林薇薇挽住他的胳膊,笑得娇俏,“顺便谢谢苏小姐帮你做事,时衍你也是,这种整理画稿的活,找个佣人就行了,哪能麻烦苏小姐。”

苏清颜的脸瞬间白了。她像个被戳穿心事的小偷,窘迫地低下头,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她几乎是逃着离开的病房,身后沈知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挽留,她却不敢回头。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呛得她喉咙发疼。她扶着墙壁慢慢走,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薇薇挽着沈知珩的画面,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像杂志封面上的完美剪影。而她自己,像不小心闯入这幅画的污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画廊老板打来的。沈知珩果然说到做到,给她介绍了一家市中心的画廊,老板姓周,说想看看她的作品。

苏清颜抱着画夹站在“知意画廊”门口时,手脚都在发颤。画廊装修得极简而雅致,墙上挂着的画标价都在五位数以上。周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话温和:“沈先生说你的画很有灵气,我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画稿,大多是医院的速写,母亲的手,输液管里的药液,走廊尽头的窗户……还有那幅她画了一夜的《玉兰图》复制品。

周老板的目光在《玉兰图》上停了很久,推了推眼镜:“这幅不错,有传统工笔的底子,又带着点现代的孤感。这样吧,你先放我这儿代卖,定价八千,卖出去了我们三七分。”

八千块。苏清颜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相当于她在咖啡馆打工三个月的工资。她用力点头:“谢谢您,周老板。”

“不用谢我,是沈先生特意交代要多照顾你。”周老板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沈先生很少这么关心一个人。”

苏清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慌忙低下头:“我会努力画画的。”

离开画廊时,阳光正好。她路过一家花店,看到橱窗里的白玉兰开得正盛,忽然想起沈知珩办公室里的松木香。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走进去买了一支,用报纸仔细包好,放进画夹里。

她想,等那幅画卖出去了,她就把钱还给沈知珩,再把这支玉兰送给她,然后,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说需要立刻做心脏搭桥手术,费用至少要二十万。苏清颜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听着那个天文数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能不能……能不能再等等?”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能等了。”医生叹了口气,“病人的情况很危险,越早手术越好。”

苏清颜走出办公室,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她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觉得很茫然。二十万,她去哪里凑这么多钱?

她想到了周老板,可画还没卖出去。她想到了夜市摆摊,可就算画一辈子,也凑不齐这么多。她甚至想到了去借高利贷,可看到墙上“远离高利贷”的标语,又打了退堂鼓。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手机里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沈知珩,他一定有办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了。她不能再求他了,不能再欠他更多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他们之间不该有任何牵扯。

可母亲的脸在她脑海里浮现,苍白,虚弱,却总是对她笑着。苏清颜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眼泪无声地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上。她抬头,看到沈知珩站在面前,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担忧:“怎么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苏清颜愣住了,慌忙擦掉眼泪:“我没事。”

“医生都跟我说了。”他的声音低沉,“手术费的事,我来解决。”

“不要!”苏清颜猛地站起来,后退一步,像是被他烫到一样,“沈先生,谢谢你,但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你怎么解决?”沈知珩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去夜市摆摊?还是去借高利贷?”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戳破了她所有的伪装。苏清颜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声音哽咽:“那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沈知珩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发疼,“苏清颜,你看着我。”

她被迫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愤怒,有担忧,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温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丝沙哑,“我和林薇薇的婚约,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苏清颜挣脱开他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难道不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吗?难道不是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吗?沈先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有你的未婚妻,我有我的生活,我们……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沈知珩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苏清颜,你以为我帮你,只是出于同情吗?”

苏清颜愣住了,他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却看到林薇薇挽着一个中年女人的手走了过来。

“时衍,原来你在这里。”林薇薇的目光在苏清颜和沈知珩之间来回扫视,嘴角的笑容瞬间变得冰冷,“这位是我妈,来看看阿姨。”

沈知珩的母亲?苏清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躲开,却被林薇薇拦住了。

“苏小姐,真巧啊。”林母上下打量着苏清颜,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听说你经常麻烦时衍?我们沈家虽然家境还不错,但也不是谁都能攀附的。”

“妈!”沈知珩皱起眉头,“您别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林母冷哼一声,“一个穷酸学生,天天缠着你,不就是图你的钱吗?时衍,我告诉你,你和薇薇的婚约下个月就要订了,你可别在外面惹些不清不楚的人,丢我们沈家的脸!”

“我没有!”苏清颜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我没有缠着沈先生,我会把欠他的钱都还给他!”

“还钱?”林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知道你妈手术要多少钱吗?二十万!你拿什么还?卖你那些不值钱的画吗?”

林母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扎在苏清颜的心上。她看着沈知珩,希望他能说句话,可他只是站在那里,眉头紧锁,什么也没说。

那一刻,苏清颜的心彻底死了。

她转身就跑,跑得那么快,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跑出医院,跑过街道,跑到一条无人的小巷里,才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天色暗下来,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一个号码,那是她大学时的一个学长,曾经追求过她,家里是开公司的。她犹豫了很久,终于按下了拨号键。

“学长,我……我需要钱,二十万,你能借给我吗?我可以……我可以做任何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传来学长带着笑意的声音:“清颜,你早该找我的。二十万没问题,不过……你知道我的条件。”

苏清颜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她几乎窒息。学长的条件,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曾经说过,只要她做他的女朋友,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

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现在,母亲还在医院等着手术,她没有任何选择。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答应你。”

挂了电话,苏清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天上渐渐升起的月亮,感觉自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她从画夹里拿出那支白玉兰,花瓣已经有些蔫了,失去了往日的洁白。

她把玉兰扔进垃圾桶,像是扔掉了自己最后一点念想。

***第二天一早,学长就把二十万打到了她的卡上。苏清颜去办了手术手续,看着母亲被推进手术室,心里没有一丝轻松,只有无尽的荒凉。

她去了画廊,把那幅《玉兰图》取了回来。周老板问她为什么,她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回了趟家,那间漏风的平房。她把所有的画稿都整理出来,除了母亲的速写,其余的都烧了。火光映着她的脸,跳跃的火焰像她曾经有过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最终都化为灰烬。

她给沈知珩发了条短信:“沈先生,谢谢你之前的照顾,我欠你的钱,会让学长转给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她把沈知珩的号码拉黑,然后关掉了手机。

学长来接她的时候,开着一辆红色的跑车。他打开车门,笑着说:“清颜,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会对你好的。”

苏清颜看着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坐进了车里。

跑车驶离了老城区,驶向了繁华的市中心。苏清颜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命运操控着,走向一个未知的、黑暗的深渊。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沈知珩疯了一样地找她。他去了医院,母亲说她走了;他去了画廊,周老板说她把画取走了;他去了她家,那间平房空无一人,只有灶台上还放着一个没洗的碗,碗里还剩着一点没喝完的粥。

沈知珩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手里攥着那支被她扔进垃圾桶又被他捡回来的白玉兰,花瓣已经完全蔫了,却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清香。

他的手机里,还存着她发的那条短信。“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沈知珩苦笑了一下,眼眶通红。他和她之间,怎么可能两不相欠?

他想起第一次在美术馆门口见到她,她抱着素描本,冻得瑟瑟发抖;他想起她蹲在地上整理画稿,认真的样子像个虔诚的信徒;他想起她额角受伤,眼泪混着血水滚落的样子……

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像一把把刀子,割得他心口发疼。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林薇薇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林薇薇,我们的婚约,取消吧。”

电话那头传来林薇薇尖叫的声音,沈知珩却没再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他必须找到苏清颜,必须告诉她,他和林薇薇的婚约只是家族的安排,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必须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同情,而是……爱。

可是,苏清颜,你在哪里?

沈知珩走出平房,外面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积了薄薄的一层。

他站在雪地里,看着白茫茫的世界,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被冰雪覆盖,只剩下一片寒冷和荒芜。

他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多久。他也不知道,他和苏清颜之间那点烬余的微光,是否还能在这场大雪里,重新燃起。

他只知道,他必须找到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因为,她是他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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