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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冰封的河

母亲出院那天,苏清颜特意穿了件米色的大衣。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暖不透她指尖的寒意。周明轩派来的司机帮着拎行李,母亲坐在轮椅上,目光始终落在苏清颜额角那道浅疤上,欲言又止。

“回家住吧。”快到公寓楼下时,母亲忽然开口,声音带着老式暖气片特有的沙哑,“那间平房我找人拾掇过了,煤炉也修好了。”

苏清颜推着轮椅的手顿了顿。她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周明轩很少露面,偶尔来医院也是带着一身酒气,母亲早就看出了端倪。可她不能回去,那间平房离周明轩的公司太远,离能随时监控母亲身体的私立医院更远。

“楼上暖和。”她弯下腰,替母亲理了理围巾,指尖触到老人颈间松弛的皮肤,像摸到一块风干的树皮,“等开春了,咱们再搬回去种石榴树。”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轮椅碾过公寓大堂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数着日子往前走。

周明轩请了护工,却没亲自露面。苏清颜把母亲安顿在朝南的卧室,窗外能看到一小片被雪覆盖的草坪。护工是个手脚麻利的中年女人,话不多,却总在收拾房间时有意无意地打量她,目光像沾了水的棉絮,黏得人难受。

“周先生昨晚又没回来?”第三天早上,护工给母亲擦身时,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苏清颜正在厨房煮小米粥,砂锅咕嘟的声响掩不住她骤然加快的心跳。她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粥沫溅在手腕上,烫出一片红痕也没察觉。

“他公司忙。”她转过身,脸上堆着刻意的平静,“张姐,粥好了,盛一碗给阿姨吧。”

护工撇了撇嘴,没再追问,却在端粥时故意撞了她一下。白瓷碗里的粥晃出来,洒在她手背上,比刚才的烫痕更疼。苏清颜没作声,默默拿了抹布擦拭,余光瞥见母亲躺在床上,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眼角有晶亮的光。

那天下午,她去了画室。钥匙插进锁孔时,金属碰撞的声响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推开门,画架上蒙着白布,角落里堆着她没烧完的画稿,蒙着一层薄灰。她走到窗边,看着对面楼的烟囱冒出的白烟,忽然想起沈知珩办公室的雪松味。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明轩的短信:“晚上有个酒会,穿我给你准备的礼服。”

附件里是张照片,宝蓝色的抹胸长裙,裙摆缀着细碎的钻,像把整个星空都缝在了上面。苏清颜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指尖划过屏幕上那些闪烁的钻,像摸到了冰碴子。

她回了个“好”。

***酒会在江景酒店的顶层宴会厅举行。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衣香鬓影间,香槟杯碰撞的脆响像碎冰落地。苏清颜站在周明轩身边,宝蓝色长裙衬得她肤色愈发苍白,额角的疤痕被精心遮盖,却遮不住眼底的疏离。

“别总低着头。”周明轩捏了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笑一笑,那边是林氏的老总,跟他打好关系,对你没坏处。”

苏清颜抬起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缩。林薇薇就站在不远处,穿着火红色的鱼尾裙,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艳。而那个中年男人身边,站着的竟是沈知珩。

他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黑色西装穿在身上,肩线锋利得像把刀。他没看她,只是微微侧着头听林总说话,指尖夹着的酒杯轻轻晃动,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弧形的痕。

“看到了?”周明轩的声音带着恶意的笑意,“沈知珩现在可离不开林家,之前解除婚约不过是做戏给你看。”

苏清颜没说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周明轩在挑拨,却控制不住地盯着沈知珩的方向。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转过来,隔着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他的眼神很深,像结了冰的江底,看不清情绪,却带着一种让她心悸的穿透力。苏清颜慌忙移开目光,端起桌上的果汁猛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口的灼痛。

“沈总,好久不见。”周明轩突然拉着她走过去,笑容满面地伸出手,“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苏清颜。”

沈知珩的目光落在周明轩握着她的手上,眸色沉了沉,没接他的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总最近和林氏合作得很顺利吧?”周明轩像是没察觉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说着,“听说那个旧城改造项目,沈氏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沈知珩没说话,视线重新落回苏清颜脸上,像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却蒙了尘的旧物。他的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肩颈,扫过那条耀眼的宝蓝色长裙,最后停在她被周明轩攥着的手腕上,喉结动了动。

“苏小姐。”他开口,声音比冰块还冷,“裙子很漂亮。”

苏清颜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林薇薇打断了。

“时衍,我们该去给王董敬酒了。”林薇薇走过来,很自然地挽住沈知珩的胳膊,笑容甜美,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周先生,苏小姐,失陪了。”

沈知珩被她拉着转身,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苏清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红色与黑色交织,像一团燃烧的火裹着一块冰,刺得她眼睛生疼。

“看到了吧?”周明轩凑到她耳边,热气喷在耳廓,“他早就放下了,你也该认清现实。”

苏清颜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周围有人看过来,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宴会厅外跑,宝蓝色的裙摆扫过桌椅,带倒了一个酒杯,清脆的碎裂声在喧闹中格外刺耳。

***她在消防通道里找到了沈知珩。

他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指尖的烟燃着,灰烬长长地垂着,眼看就要掉下来。窗外是漆黑的江,游船的灯火在水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像条发光的蛇。

“沈先生。”苏清颜的声音有些抖,扶着冰冷的墙壁才站稳。

沈知珩转过身,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火星明灭间,他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周明轩对你不好?”

苏清颜愣住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对我很好。”

“很好?”沈知珩笑了笑,笑声里带着浓重的嘲讽,“好到让你在酒会上像个提线木偶?好到你连笑都笑不出来?”

“这是我的事。”苏清颜抬起头,眼眶有些红,“沈先生,我们早就没关系了,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没关系?”沈知珩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苏清颜,你看着我告诉我,你跟他在一起,真的开心吗?”

他的气息里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雪松香,像记忆里那个雨夜的味道。苏清颜的心跳乱了节拍,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开心。周明轩能给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我给不了?”沈知珩的声音陡然拔高,抓着她的肩膀晃了晃,“我给不了你什么?是你母亲的医药费,还是你想要的安稳?苏清颜,你就这么信他?”

“不然呢?”苏清颜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着委屈和愤怒,“信你吗?信你一边跟林薇薇周旋,一边说喜欢我?沈知珩,你太自私了!你从来都只考虑你自己,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她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沈知珩心里。他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眼神里的愤怒褪去,只剩下浓浓的痛苦和疲惫。“我和林薇薇只是合作,没有别的。”

“我不在乎。”苏清颜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沈先生,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他再次抓住。这一次,他的力道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清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已经把周明轩挪用公款的证据交给警方了,他……”

“你说什么?”苏清颜猛地回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把他……”

“他根本没安好心。”沈知珩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急切,“他接近你就是为了利用你对付我,你母亲的后续治疗费用,他早就停了,是我一直在垫付……”

后面的话,苏清颜没听清。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周明轩挪用公款?母亲的治疗费是他垫付的?那些她以为的安稳,原来全是假的?

“不可能……”她摇着头,踉跄着后退,“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就在这时,消防通道的门被推开了。周明轩站在门口,脸色铁青,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沈知珩,你敢阴我!”

沈知珩把苏清颜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周明轩,你做的那些事,该付出代价。”

“代价?”周明轩笑了起来,眼神疯狂,“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苏清颜,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他接近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他早逝的白月光!”

苏清颜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冻住了。白月光?什么白月光?

沈知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厉声喝道:“周明轩,你闭嘴!”

“我闭嘴?”周明轩笑得更疯了,“你敢说不是吗?你祖父画里的那个女人,你一直放在心尖上的那个白月光,跟苏清颜长得一模一样!你对她好,不过是把她当替身!”

苏清颜看着沈知珩,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里的慌乱和痛苦,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来如此。

那些她以为的特殊,那些让她心动的瞬间,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另一个人。她就像个拙劣的模仿者,穿着别人的影子,演着一场自以为是的戏。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碎了,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看着沈知珩,忽然笑了起来,眼泪却汹涌而出。

“沈知珩,”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碎的绝望,“你真让我恶心。”

她说完,推开他的手,绕过目瞪口呆的警察,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走廊尽头的黑暗里。宝蓝色的裙摆扫过冰冷的地面,像一条受伤的鱼,挣扎着游向更深的海底。

沈知珩想追上去,却被警察拦住了。他看着苏清颜消失的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剜去,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洞。周明轩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你把她当替身”。

不是的。

他想辩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承认,最初注意到苏清颜,确实是因为她眉眼间那抹与祖父画中女子相似的清冷。可后来,他爱上的是她蹲在地上整理画稿时的认真,是她为母亲医药费发愁时的倔强,是她额角受伤时,眼泪里藏着的隐忍。

他爱上的是苏清颜,独一无二的苏清颜。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宴会厅的音乐还在隐隐传来,欢快的旋律衬得消防通道里的寂静愈发沉重。沈知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窗外漆黑的江,第一次觉得,原来心真的会疼到麻木。

他想起苏清颜最后那个眼神,充满了失望和鄙夷,像一把冰锥,把他们之间那点仅存的微光,彻底敲碎了。

外面的江,早就冰封了。而他和她之间的河,大概也永远不会解冻了。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酒店的玻璃窗上,很快积了一层白。沈知珩伸出手,想要接住那些飘落的雪,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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