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时瑾睡得不安稳,梦里挣扎于年少时的梦魇,眉头忽而皱起又松开,“妈妈…”
商晏在沙发旁处理公文,袖口半卷到手肘处,皮层之下青筋隐隐突现。听到时瑾断断续续的呢喃时,手拧干了温毛巾走了过去。
“舒服点了吗?”
时瑾听到不同于回忆里陌生的男音,眼帘颤了颤,睁眼时卷翘的睫毛上滑落了一滴清泪,一双楚楚动人的清亮眼睛就这样盯着商晏看了几秒。
商晏喉结上下动了动。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时瑾彻底清醒了,掌心还是酥麻的。
“你…”
商晏身子未动,温柔地给她敷上了热毛巾,指腹擦过她干裂的嘴唇。“你好好休息,等会会有人来和你签合同。”
时瑾刚发完汗,四肢仿佛被打散了一般酸痛难忍,还未来得及消化他话里的意思,门铃便响了。
阿姨端了一碗小米粥和热腾腾的青菜包子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商晏慢斯条理地系上了最上面一颗金属扣子,凝眸看了一眼时瑾迈步出了门。
商晏慢慢下了台阶,赵品方接收到他的示意拿着合同上了楼。
“进门前先敲门,合同只能在客厅签。”擦肩时商晏吩咐道,赵品方让了一步连忙点头答应。
小气吧啦的,赵品方嘀咕道。
他跟了商晏快五年,是公司法务部的顶梁柱,经手过不知多少复杂的金融谈判合同。可这纯白送的合同真是令他开了眼。
赵品方敲了门又等了好一会才进了门,他低着头眼帘都不敢掀,从公文包拿出了一大叠合同,一式两份摊开在了时瑾的面前。
“这是商总送您的…”见时瑾目光投注过来,他连忙改了口,“是商总命我送来的,您在结尾处签名就行了。”
时瑾一页页地看下去,合同共有十几页纸,她困惑地抬起了头,“这是他要将四合院交给我搭理的意思吗?”
赵品方嘴角直抽抽,一本正经地开始说胡话“是的,商先生在合同里有说,他对小园子预期收益多少,五年时间亏损在您的账上,合同到期商先生会收回。”
时瑾懵懂地点了点头,赵品方无奈地抬头看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思考能抵他几个月的工资。
时瑾不敢耽误人家时间,利落地签好了字。“商…先生有话让你带给我吗?”
赵品方扯出一个格式化的微笑歪了歪头,“哦。”时瑾在等他的下文。
“没有。”他是人,不是这小情侣**的工具。
时瑾还想再问什么,茶几上的手机亮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赵品方。赵品方已经开始识趣地收拾起来了。
时瑾听了一会电话,捂住了话筒扭过头“你是开车来的吗?”
车子停在了百花剧院门口,时瑾下车时看了赵品方一眼“你会走吗?”
赵品方给了她一个肯定无声的眼神。心里咒骂道,开着老板的车我敢走吗。他不明白为什么时瑾要搭自己的顺风车走,也不明白为何他的车变成了老板的座驾,合着他又当上小丑了。
时瑾见他不走松了口气,她和剧院闹得很僵。任何东西都经不起岁月的洗礼,明珠不会蒙尘可心会僵住坏死。
时瑾缓慢地走上了木台阶,披肩落下地板的影子与夜风纠缠环绕,恐怖狰狞。她轻轻推开了那间会议室的门。
只有李心蕊在,她背对着门,只给她了一个挺拔严厉的背影,像当年一样。时瑾交叉在胸前的手微微紧了些,可脊背是直的。
李心蕊翻看合同的手停了,借着幽暗的灯光去看这位自己曾经最欣赏的学生。她比六年前更出挑有姿色,那个眉眼青涩的姑娘出了角,是耀眼一方的戏曲女郎。
她与时瑾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又错开,“瑾瑾…”她话到了唇边又咽下,眼眶是红的。
时瑾摇了摇头,“老师,那年我穿了件蓝色碎花裙被您领进了门,不晓得后来会吃那么多苦。”
李心蕊看她“那你后悔了吗?”
时瑾犹豫了一会又笑了,“也许吧。”她笑意很淡,未到眼眸就散开了。
“和他们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是没有好下场的。”李心蕊拇指与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声音冷了下来。
时瑾目光从二楼望出去,波光粼粼的湖面有金光跃过,天鹅在月色下舔着自己柔顺光亮的羽毛,神圣不可侵犯。
“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时瑾迅速剥离开自己的感情,仿佛从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出逃。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渴望自由太久了。
时瑾在面前的合同末尾处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抽出了自己的那份。“这样就算两清了吗?”
李心蕊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手微微扬了扬,示意她可以走了。
从长廊到园子大门的路似乎很长,她的步伐一浅一深,却格外坚定。戏台高处隐隐有乐曲声传来,鼓声踩在点上重击着她的灵魂。
赵品方见她出来,踩灭了烟头扔在了花坛里。他看着时瑾拉开了车门钻了进去,缩在后座像一只舔伤爪子疗愈的野猫。
起先他对这类女子不屑轻蔑,可她一声不吭倒令他有些意外。
时瑾抬了抬眼,“不走?”
赵品方一脚踩下了油门,合着真把他当司机了,知道他时薪多少刀乐吗?
时瑾虽然疲惫不堪,可意识一直保持着清醒,和陌生男人的独处永远要保持警惕。
她看见赵品方接了个电话,赵品方声音很低地恩了两声,又试图从后视镜去捕捉她神情上的蛛丝马迹。
时瑾别过了脸不去看,车子飞驰,停在了一栋陌生的庄园门口。
“商总说他会联系您的。”赵品方留了这句话就走了,公路尽头消逝卷起的何止尘烟。
大门没关,时瑾推门时智能电器亮起,明亮的灯光透亮到水晶楼梯处。
时瑾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这房子无一处不在昭显着一个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她成了自己曾经最唾弃的那类人。
商晏匆匆赶回来时,没看到她人。每一间房间都亮着灯,照着屋子的富丽堂皇。
最终在三楼的楼梯口看见了她蹲在楼梯上,小小一个。商晏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
时瑾目光飘忽,去看他衣领上未干的露水。想看明白这个男人为何会风尘仆仆地来。
“我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你也需要。所以我找到了你。”
商晏将一杯温水递到了她面前,维c泡腾片在水里翻滚下沉,橙黄色的光隐隐透出。
“谢谢。”时瑾接了过来,“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不是个矫情人,打落碎牙和血吞的日子过多了,偶尔饮饮天上水也不错。
“我会签你做艺人,给你安排好一切,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合同到了我就可以走了吗?”时瑾拇指摩擦着杯口,眼眸底情绪翻涌。
商晏勾了勾嘴唇,语气阴冷“合同到期终止,十倍的违约金不会。”
时瑾拇指一松,杯子碎裂,玻璃碎片折射出的水光像晶莹剔透的泪。
“商先生难道真只想从我这赚回违约金?是不信任我还是对自己的眼光不自信?”时瑾笑了一声,指尖在他的胸脯上旋转飞舞。
商晏微微昂起了头,喉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目光犹如伺机的野兽在她身上游离。进退与攻守的转换,颦息间决定着胜负。
商晏太具有侵略性,时瑾及时抽离出来,又站得离他远了些。
商晏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她分明是局促不安的,可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韧性又将她高高架起。倒真不像似那些泥捏的美人儿。
“明天陪我飞一趟南法,你还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墙壁挂着的欧式钟摆指向了十二点。
时瑾的眼睛微微瞪圆,可商晏下达任务时神情严肃,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有…”时瑾试图和他讨价还价。商晏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人迈着长腿下了二楼,“在绝对资本面前,很少人有说不的机会。”
有的男人天生自带魅力,下楼的动作都优雅不惊,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出了脱俗的气质,是那些银幕上的粉面男星都比不了的金尊玉贵。
可这不是他奴役自己的理由。
时瑾努力想理由拒绝时,提前登记的信息已经发了过来。算上去机场的时间,她只有四个多小时了。
时瑾有认床的习惯,她迅速打开了某打车软件,去了自己二十平方米的蜗居床。等洗漱完躺下时,已经快两点了。
时瑾时间观念很重,她三点就开始收拾行李拾掇自己。等到机场时,才刚刚四点出头。时瑾对自己很满意。
她拎着行李箱悠哉地进了贵宾候机厅时,商晏已经在看财报了,嘴里还在用外语沟通着。
“要睡在飞机上睡。”时瑾手里的行李箱被商晏接了过去,她踉跄了下才勉强站稳,而商晏已经走到了登机口。
为什么这个始作俑者可以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时瑾第一次恨自己是金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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