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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梧桐巷的回声

南方的秋总是拖泥带水的,明明该凉了,风里却还裹着夏末的湿热。陈暮走出高铁站时,鼻尖蹭到一缕熟悉的樟树味,忽然就红了眼眶——北方没有这样的味道,北方的风干硬,刮在脸上像细沙,而这里的风是软的,带着水汽,连阳光都比记忆里要黏稠些。

她没告诉任何老同学自己回来,订了家离老城区不远的民宿。民宿在一条窄窄的巷子里,白墙黑瓦,院墙上爬着三角梅,开得泼泼洒洒。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操着一口软糯的方言问她:“姑娘是回来探亲?”

“嗯,回来看看。”陈暮笑着答,把行李箱拖进房间。窗户正对着一片老屋顶,青瓦上长着薄薄的青苔,远处能看见几棵老梧桐的树梢,枝桠歪歪扭扭地戳在天上。

放下行李,她换了双帆布鞋就往外走。没打车,沿着街边慢慢晃,看路牌从“人民路”变成“青云巷”,看骑电动车的阿姨载着满筐橘子从身边掠过,看路边摊的老板在炒河粉,油烟裹着蒜香飘过来——一切都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走到梧桐巷口时,陈暮脚步顿住了。

巷口的老槐树还在,树干比记忆里更粗了些,树皮皲裂,像老人手背的纹路。树下摆着两个竹椅,坐着两个白发老人,摇着蒲扇聊天,声音慢悠悠的。巷子里的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缝隙里长着零星的野草,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落下来,在地上织成晃眼的光斑。

她站在巷口看了很久,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迟迟不敢迈脚。

高二那年秋天,她就是站在这里,看着谢屿蹲在墙根下写生。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炭笔在纸上划得沙沙响。她抱着刚借的画册,犹豫了半天要不要过去,最后还是没敢,只是悄悄站在树后,看他画了半节课的时间。直到他收拾画夹起身,转身撞见她,挑了挑眉问:“你站在这儿多久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经说话。她脸瞬间红透,结结巴巴说:“没、没多久。”他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指了指她怀里的画册:“喜欢莫奈?”

“嗯。”

“他的光影画得好,”他蹲下来,从画夹里抽出张纸递给她,“但我觉得,不如咱们这儿的梧桐叶好看。”纸上是片速写的梧桐叶,叶脉清晰,边缘带着点被虫咬过的残缺,比画册上的印刷品鲜活多了。

陈暮捏着那张纸,指尖发烫,连谢谢都忘了说。

现在她站在同一个地方,墙根下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哗啦声。她慢慢走进巷子里,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响,像在敲打着十年前的回声。

巷子里的老房子拆了不少,换成了崭新的青砖小楼,但谢屿当年画过的那堵爬满爬山虎的墙还在。墙头上的爬山虎红了大半,叶片肥厚,把墙面遮得严严实实,只在角落里露出块斑驳的灰墙,上面还能隐约看到几道浅浅的刻痕——是谢屿当年用炭笔描的音符,被雨水冲得快要看不清了。

陈暮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刻痕。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过来,像碰到了十年前的风。

“姑娘,你看啥呢?”旁边门开了,走出来个老奶奶,端着个搪瓷盆,盆里是刚摘的青菜。

陈暮缩回手,笑了笑:“没什么,看这墙挺好看的。”

“这墙可有年头了,”老奶奶擦了擦手,“以前常有个半大的小子蹲在这儿画画,疯疯癫癫的,下雨天也来,说什么‘雨打爬山虎的声音能画出来’,逗得我们这些老婆子直乐。”

陈暮的心猛地一跳:“您说的……是个画画很好的男生吗?穿白衬衫,有点瘦。”

“对对,就是他!”老奶奶眼睛亮了,“你认识他?那小子后来去国外了吧?好多年没见着了,听说成了大画家?”

“算是……认识。”陈暮低下头,声音有点涩,“他是挺厉害的。”

“可惜喽,”老奶奶叹了口气,“那时候总见他跟个小姑娘在一块儿,也是个安安静静的姑娘,总抱着本书。后来他走了,那姑娘还来这儿站了好几天呢……”

陈暮没敢接话,怕眼泪掉下来。她匆匆跟老奶奶道了谢,转身往巷口走。走到巷口时,听见老奶奶在身后喊:“那姑娘!你要是见着那画画的小子,跟他说,这墙还在呢!”

陈暮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走出梧桐巷,阳光更烈了。她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以前的学校门口。校门翻新了,换成了气派的电动门,门楣上的校名烫了金,亮闪闪的。门口站着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说说笑笑地往里走,校服款式变了,但那种少年人的鲜活气,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她站在校门口,看了会儿操场上奔跑的身影,忽然想去艺术楼看看。

艺术楼在学校最里面,藏在一片香樟林后面。她绕着围墙走,找到当年常钻的那个小缺口——居然还在,只是被杂草堵了大半。她扒开杂草,钻了进去,脚底沾了些湿泥。

艺术楼还是老样子,红砖墙斑驳,窗玻璃有些是碎的,用硬纸板糊着。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呜呜声。她沿着楼梯往上走,楼梯扶手掉了漆,摸上去糙手。

三楼的琴房在走廊尽头。当年谢屿总在那儿练琴,有时是钢琴,有时是吉他,琴声混着窗外的蝉鸣,能飘到教学楼去。陈暮以前总借口去水房打水,绕到琴房门口,站着听一会儿。有一次他弹错了个音,自己“嗤”了一声,骂了句“该死”,声音闷闷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她站在门外,忍不住笑了,结果被他听见,拉开门瞪她:“笑什么?”

“没笑什么,”她赶紧摆手,“弹得很好。”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让开身:“进来听。”

那是她第一次进琴房。里面很小,靠墙摆着架旧钢琴,琴键有些发黄,琴凳上堆着几本乐谱。窗台上放着盆绿萝,叶子蔫蔫的。他坐在琴凳上,手指落在琴键上,弹了首不知名的曲子,调子很软,像春天的雨。

“这是我写的,”他头也不抬地说,“还没名字。”

“很好听,”陈暮靠在墙上,看着他的背影,“叫‘梧桐雨’怎么样?”

他愣了下,转头看她,眼睛亮了:“挺好听的。”

现在陈暮站在琴房门口,门虚掩着,她轻轻推了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空荡荡的,钢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落满灰尘的琴架,角落里堆着些废弃的画板。窗台上的绿萝早就没了,只剩下个空花盆,盆底结着层硬泥。

她走进来,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墙是冷的,带着霉味。她闭上眼睛,好像还能听见琴声,听见他弹错音时懊恼的骂声,听见窗外的蝉鸣和风吹梧桐叶的声音。

手机响了,是温衍。陈暮猛地睁开眼,慌忙接起来。

“到地方了吗?”温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声,却依旧温和。

“到了,刚安顿好。”陈暮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到窗边,“这边天气挺好的。”

“那就好,”温衍笑了笑,“峰会是明天开始?别太累,记得吃饭。”

“嗯,知道了。”陈暮看着窗外的香樟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你呢?晚饭吃了吗?”

“吃了,公司楼下的面,没你做的好吃。”他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对了,我妈问你爱吃什么,周末她想给你做。”

陈暮的喉咙忽然哽住了。她想象着温衍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打电话一边笑的样子,想象着他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他们在认真地规划着未来,而她却躲在十年前的旧地,缅怀一段早就过去的时光。

“陈暮?”温衍没听见她说话,轻轻叫了声。

“没事,”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我都行,阿姨做什么我都爱吃。”

“那我跟她说。”温衍顿了顿,又说,“想你了。”

陈暮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捂住嘴,没让自己哭出声,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香樟林,忽然觉得很疲惫。她来这里,到底是想找什么?找谢屿留下的痕迹?找当年没说出口的答案?可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老同学群,犹豫了很久,点开一个备注“林溪”的头像——林溪是当年美术班的,和谢屿关系不错。她输了句“溪溪,你最近在老家吗?”想了想,又删掉,换成“你知道谢屿……最近回来过吗?”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塞回口袋,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风从破了的窗户吹进来,带着香樟叶的味道,拂过她的脸颊。她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冬天,她和谢屿在琴房里烤橘子。橘子皮烤得焦黑,剥开时热气腾腾,甜丝丝的。他把橘子一瓣瓣掰给她,自己不吃,就看着她笑。

“陈暮,”他忽然说,“等我回来,我们还在这儿烤橘子。”

那时候她以为,“等我回来”是很容易的事。却不知道,有些人一旦分开,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溪回消息了:“谢屿?他上个月回来过一趟,就待了两天,说是来看看老房子。怎么了?你也回来啦?”

陈暮盯着那条消息,指尖冰凉。他上个月也来过这里。

她想象着他站在梧桐巷里的样子,想象着他看着那堵爬满爬山虎的墙,心里会想些什么。是和她一样,在怀念过去吗?还是早就放下了?

她不知道。

夕阳西下,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陈暮走出琴房,锁上门——门其实早就锁不上了,她只是象征性地拉了拉。

她沿着原路往回走,路过操场时,看见几个学生在打篮球,汗水浸湿了校服,笑声清亮。她站在栏杆外看了会儿,忽然笑了。

年少时的心动,就像这场篮球赛,热烈,鲜活,带着不管不顾的莽撞。而成年后的生活,更像民宿院墙上的三角梅,开得安静,却也扎实。

她拿出手机,给林溪回了句:“没什么,就是问问。我没回去,在外地呢。”然后拉黑了屏幕,往巷口走。

晚风起来了,吹得梧桐叶沙沙响。她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回北方去,回到温衍身边去。

有些回忆,放在旧地就好。有些惊鸿一瞥,记在心里就好。

只是不知道,夜里会不会再梦见梧桐巷,梦见那个蹲在墙根下写生的少年,和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我等你”。

走到民宿门口时,她抬头看了看天。南方的夜空比北方低,星星也亮些。她掏出手机,给温衍发了条消息:“我也想你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她轻轻笑了笑,推开了民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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