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微光在粘稠血污的倒灌下，如同风中之烛，正被一丝丝掐灭。
窒息感像黑色的潮水淹没头顶，每一次徒劳的肺腑抽吸，只将那冰凉腥腻的血浆更深地卷入烧灼的喉管。
玉面之下，冰冷的玉石内壁已被滚烫粘稠的血液彻底浸泡，温腻湿滑地贴在脸部的每一寸皮肤，连同鼻腔口舌也尽数淹没在那无孔不入的暗红污秽里。
大脑缺氧的轰鸣遮蔽了一切，濒死前的剧烈抽搐在僵硬的四肢爆发后，只剩最后一丝断断续续、苟延残喘的本能痉挛。
挤压在脖颈上的冰冷力量丝毫未松。徐震山的呼吸悠长平稳，带着一种施虐者独有的、掌控一切的冷漠规律，喷吐在玉面冰冷的边缘。
他似乎在仔细欣赏着猎物在绝望边缘挣扎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那只钢钳般的手套指节，甚至随着燕翎喉骨每一次艰难徒劳的滚动，用力的点压掐摁下去，仿佛在试探其下脆弱结构的极限韧性！
咔嚓…… 极其轻微，却如同骨裂般清晰的声音。不是来自颈骨。是玉面！ 那道原本寸许长、如同丑陋蜈蚣爬在白玉温润面颊上的狰狞裂纹深处，伴随着燕翎脖颈处一次猛烈至极的绝望弹动，边缘那微小的、延伸的冰纹突然向下崩裂了一线！
细微得如同蛛丝断裂！ 但就在这丝几乎可以忽略的纹路延伸扩大的瞬间—— “噗——！” 一股比之前所有喷涌都要浓稠、都要滚烫、都要迅猛的血柱！
混杂着破碎粘稠的深红色碎块，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终于找到了最薄弱的突破口，裹挟着最后求生的狂暴力量，猛地从那条刚刚扩大的裂纹深处！ 如同决堤的血河！如同被强行撕裂的伤口！喷射而出！！！
嗤！ 猩红滚烫的血柱，如同淬毒的长矛，带着无尽的屈辱、痛苦和毁灭的意志，猝不及防地、劈头盖脸地—— 猛烈溅射在徐震山帽兜阴影下那坚硬的下颌轮廓线！以及他玄狐大氅高昂的立领之上！ 冰冷光滑的皮草立领瞬间被染上大片刺目的、粘稠湿热的猩红！
徐震山的面孔，在阴影之下骤然凝固！ 像是被最灼热的烙铁猝然烫了一下！又像是被亵渎了不容侵犯的神祇！那股喷射在他下颌和名贵立领上、无比滚烫粘腻的触感，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濒死兽类的绝望气息，清晰地穿透帽檐下的阴影，烫在了他的感知神经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定格！ 冰冷手套对咽喉的钳制，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被那滚烫喷溅和震惊触动的——微颤式放松！ 就是现在！！！ 濒死者最后爆发的恐怖力量如同回光返照的炸雷贯穿四肢！
玉面之下那被彻底污血浸透、早已在反复的挣扎和冲击下不堪重负的神经，被这最后的求生本能点燃！
“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撕裂喉咙、炸碎魂灵的狂啸！伴随着颈骨挣脱钳制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咔吧”细响！燕翎整个头颅带着粘满血浆的玉面，如同被巨大弹簧强横弹起！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所有气力！不顾一切地、疯狂地！ 向着前方—— 向着徐震山那堵在他视野里的、覆盖着猩红污渍的玄狐立领—— 狠狠地、孤注一掷地砸去！ 玉石撞击的闷响沉重短促！ 那颗覆盖着冰冷玉面、粘腻污血的头颅，如同绝望的攻城锤，结结实实撞在了徐震山近在咫尺、挺直宽阔的胸膛之上！
沉闷的力道穿透厚实的玄狐皮料，直达皮肉！两人身体碰撞，发出一声□□相抵的低沉闷响！
巨大的反作用力瞬间传递回来！ 在燕翎的头颅因惯性狠狠向后反弹的刹那—— 在玉面的内壁依旧粘着、紧紧贴合在他皮肤上，但因剧烈撞击而后扯的瞬间
在徐震山似乎因这濒死野兽同归于尽般的冲撞而本能地向后微撤半步、手中钳制也随之一松的瞬间—— 一声清脆到近乎刺耳的裂响，如同冰层在重击下崩开—— 喀——啦——！！！ 清晰无比！ 白玉面具之上，那道承受了最初裂痕、又在两次撞击和暴力扭曲下早已内伤遍布的裂口！
以那道不断喷涌鲜血的缝隙为原点，终于彻底撕裂！
蛛网般无数狰狞的白色冰裂纹路瞬间扩散开来，爬满了大半张温润的“脸”！覆盖住那微垂的眼睑、弯弯的细眉、小巧的鼻梁、饱满的唇瓣！ 无数细小的玉屑碎片，如同冰晶炸裂，在昏暗的光线下迸溅！ 紧接着—— 啪嗒！ 一声细微沉闷的轻响。那早已四分五裂、仅仅依靠内部粘腻血浆和残余一丝粘附力维持完整表象的白玉面具，在撞击反弹的拉扯力和重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脱钩的沉重枷锁
终于…… 从燕翎那布满汗水、血污、粘液、混合着因剧烈挣扎而汗湿的青白脸皮之上—— 彻底滑落！ 冰冷、光滑、却粘满粘稠湿滑污血的沉重面具，带着新鲜溅落的血珠和无数细密的玉屑碎渣，沉沉地、无声地，砸落在地面潮湿的灰尘和未干涸的血迹里！ 那张被束缚了无数个日夜的脸庞—— 终于第一次，**裸地，毫无遮掩地—— 暴露在了冰冷污浊的空气里！
暴露在了摇曳灯火那昏黄却无比清晰的微光之下！ 暴露在了徐震山帽兜阴影之下陡然收缩如针孔的瞳孔视线之下！ 那是一张怎样惊骇、惨烈、非人的面孔！
惨白如金纸的底色上，大片大片狰狞的青紫色淤痕尚未褪尽！眼眶深陷乌黑如同涂了重墨，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猩红血丝！
嘴唇肿胀破裂，浸着血丝，嘴角还残留着玉面脱落后粘连的浓稠血线！
最恐怖的是那整张脸——遍布着尚未干涸的、粘滑温热的血浆和被强力剥离时刮蹭出的数道新鲜细密的血痕！如同刚从血池深处打捞出的面具被强行撕脱！
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鬓边，湿漉漉地挂着血水和粘液！
这张脸，原本该有着棱角分明的俊朗轮廓，有着属于“燕翎”的某种凌厉清冷。
但此刻，被痛苦、窒息、血污、粘液彻底浸泡扭曲，只有一种**裸的、被剥掉了所有伪装的、濒死困兽的狰狞丑陋！
他被迫仰着头，保持着因剧烈挣扎而扭曲的姿势，大张着嘴剧烈喘息，如同离水的鱼！
每一次抽吸，那刚刚经历了倒灌和死命喷薄的喉骨，都在裸露的空气中发出破风箱濒临散架的撕裂摩擦声！
暗红的血沫混着粘液，不断从肿胀破裂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他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扯动断腿和全身伤口，带来新的惨痛反应！
而在那深陷眼眶之中，那双原本被玉面阻隔、藏在空洞面具下的眼睛—— 此刻正猝不及防地、毫无遮蔽地—— 隔着呛人的血腥和空气里残留的寒冷硝烟—— 直直地撞向了徐震山帽兜下那双陡然收缩、翻涌起无边黑暗风暴的瞳孔！
不再是屈从！不再是麻木！不再是空洞！ 那眼底，燃烧着刚刚从窒息深渊边缘爬回来、被彻底剥开伪装后喷薄而出的、如同淬炼千年毒焰般的——**裸的、刻骨的、要将对方血肉都焚烧殆尽的——恨意！！
那双眼睛！ 在那布满血污和粘液的惨白脸孔的衬托下，如同地狱最深处燃烧的复仇业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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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碎玉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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