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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画皮

玉面的冰凉像蛇一样贴上了脸颊。那温润的玉石乍一接触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随即便是深沉的、侵入骨髓的寒意。燕翎的手指摸索着内侧极其隐蔽的软质皮绳扣,指尖因为寒冷和极度的压抑而有些僵滞不稳。

好几次,那光滑的卡扣都差点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脱。终于,“咔哒”一声轻响。绳扣系紧。玉面牢牢地覆在了脸上。

窒息的贴合感瞬间涌来。如同陷入一个封闭的、无形的泥沼。视线被眼前那层薄薄的、带着微光的玉质阻隔,世界被蒙上了一层温润却无法穿透的雾。

光线显得暧昧不明,连窗外透进来的那点惨淡天光都变得扭曲而遥远。空气被过滤了。更可怕的是那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脂粉花香气!

玉面的内侧光滑密闭,死死地锁住了皮肤表面的每一丝水汽,鼻腔能呼吸到的,只有从箱子里带出来的、渗透在戏衣花纹里的,以及头发上沾染的那些浓郁的、陈腐的栀子花香混合着某种不知名的熏膏气息。

它们被闷在玉面下的狭小空间里,浓郁得令人窒息,直冲鼻腔,带着强烈的侵犯感和迷幻感,像无数条粘腻的舌头舔舐着面皮。燕翎的身体猛地绷直,手指下意识地扣紧床沿。喉结上下剧烈滚动,堵在胸腔里的那股铁锈腥味再次翻涌上来,伴随着浓香引发的强烈生理性反胃。

他想呕吐,想把胸腔里被强行灌入的所有腌臜东西都呕出来! 但他只是死死地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的肌肉绷得像岩石一样坚硬。任由那窒息感和闷气在口鼻之间横冲直撞,额头和耳后立刻沁出细密粘稠的冷汗。他不能吐。

吐了,大概只会招来更无法预料的折辱。他僵硬地、迟缓地站了起来。**的双足踩在厚地毯上,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目光透过那层玉质的朦胧雾障,落向那件红得刺眼的缂丝金凤戏衣。指尖触碰到那厚重、冰凉、表面带着华丽立体纹路的料子时,又是一激灵。那不是丝织物应有的柔软,更像是一件冰冷的、被打磨光滑的铁甲,带着历史的沉疴和死亡的寒气。

他开始穿衣。动作笨拙、僵硬、带着撕裂伤处后无法避免的停顿和微颤。这件“婉娘”曾穿过的衣衫对他来说并不十分合身。肩膀处略窄,绷着他昨夜被粗暴扭扯时拉伤的肩胛;腰线偏高,腰封勒在那道裂骨之痛的肋骨部位,每一次用力的收紧都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牙关紧咬发出细微的咯咯声。裙裾的厚重拖拽感更是陌生而艰难。

不同于武生衣的利落,这层层叠叠的凤尾裙沉重地垂落在脚踝,像缠绕着无形的枷锁,每一步都需抬脚费力带起。脚底下柔软的羊毛地毯,此刻踩上去如同深渊,随时可能将他吞没。终于穿戴完毕。沉重的头饰他没有去碰。

只是扯断了华胜的别针,任那金玉璀璨的冰冷之物滚落在床上,滑进锦被的褶皱深处。他摇摇晃晃地,终于挪到了正对着床榻的那面铜镜前。

镜面打磨得并不十分清晰,边缘还有水汽留下的铜绿锈痕。但这足以映照出一个模糊的、极其陌生诡谲的影。

铜镜深处,再不见那个在台上银甲银枪、光芒璀璨的武生身影。只有一片浓烈到要滴血的红金色光晕里,一张温婉娴静、眉目低垂的玉面。镜中人。

雪白的玉面,精雕细琢的五官温顺得没有一丝波澜。弯弯的细眉,微垂的眼睑,小巧的鼻,饱满微翘的唇。一张完美无缺的、毫无生命的“脸”。

红金交织的缂丝凤尾裙华贵异常,金线在光线不足处都隐隐流动着奢华的光泽,衬着那张玉面愈发诡异。露在华丽衣襟领口外的那小截真实的脖颈上,依旧残留着未褪尽的、淡淡的青紫色指痕。而透过玉面上朦胧折射的光,依稀能看到玉面下……

玉面下自己那双眼睛。那双藏在空洞玉眸背后的、真实的眼睛。失去了油彩的遮挡,此刻里面没有倔强,没有愤怒,没有屈辱……

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片荒芜死寂的空洞。像被大雪覆盖了千万年的冻土。玉面下的皮肤在闷热和花香中开始发痒。镜中人的脸也似乎在那层温润的白玉光泽下隐约扭曲了一下。衣襟领口包裹下的那道最深的瘀痕又开始隐隐作痛,如同被某种冰冷的意志重新烙印。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令人窒息的凝视和诡异的割裂感逼疯时——

“云深姑娘!” 一声清亮尖利的女子呼唤,突然从门外庭院里炸响! 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猛地扎进这死寂的空气里!

猝不及防! 燕翎的身体狠狠一颤!如同被鞭子抽中!不是因为这声音陌生,而是因为那个被赋予的名字——“云深”!

更因为那声刻意拔高的、带着某种宣告般腔调的——“姑娘”! 脚步声随之而来,又快又脆,是高跟鞋踩在砖石地面的声音,完全不似孙妈那畏畏缩缩的老旧棉鞋。

棉帘被一股力量从外面猛地掀开一大半,门框处霎时涌入大片的、裹挟着冬日庭院寒气的光线。逆着刺眼的光,只能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宝蓝色掐腰绸缎短袄、墨绿裙裤的身影。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梳着光亮齐整的油头短发,薄嘴唇,脸颊带着冻红的印记。她锐利的、毫无顾忌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直直投射进来,瞬间就锁定了僵立在铜镜前,那身红得灼眼的身影上!

女孩的眼神里没有鄙夷,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自上而下的、冰冷的审视和一丝隐秘的快意与轻蔑!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那张无悲无喜的玉面,扫过玉面下露出的小半截布满指痕的脖子,再流连在那身华丽到荒谬的戏衣上。

“哟!果然收拾好了!”薄嘴唇一掀,女孩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种刻意的张扬,对着庭院扬声道,

“夫人说了,今儿天气好,园子里的蜡梅开得正盛,香得很!让我请云深姑娘过去一道赏梅喝茶!”她刻意加重了“夫人”和“云深姑娘”几个字,仿佛生怕里面的人听不清。

庭院里大概还有别的、屏息凝神、竖着耳朵的下人。燕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比屋外的寒风还要刺骨! 镜中那张白玉无瑕的“脸”没有任何变化,连弯弯的眉毛都没有丝毫弧度。只有玉面之下,被宝蓝身影那肆无忌惮的、如同货物般检视的目光扫过时,真实的面皮瞬间滚烫发麻!

“夫人”?徐震山的母亲?那位从未露面的徐家老太太?以何种眼光看待他?又以何种心态要“云深姑娘”去陪她赏梅?仅仅是想看看儿子精心打造出来的“玩物”?

还是敲打?而眼前这盛气凌人的丫头,那一声声“云深姑娘”……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裸露的神经上!

“发什么呆呀!”女孩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催促,像在唤一条狗,

“夫人在暖阁等着呢!可不好让贵人久等!麻利点!披上件斗篷就随我来!”

她的视线扫过床上那件原本可能作为斗篷的配套绣花大氅,目光却停留在了燕翎脚边那堆被遗忘在脚踏角落、落满污渍的银元上。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极其短暂、刻薄而心满意足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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