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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惊梅

寒意似有实质,裹挟着腊梅清冷浓烈的香气,穿过棉帘掀开的空隙,倒灌进偏院这间充满混浊药气与隐秘腐朽气息的屋子。那女孩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像一尊宣告判决的石像。

她喊出的“赏梅喝茶”和那声声刻薄的“云深姑娘”、“夫人”、“贵人”,带着锐不可当的杀伤力,将偏院里这几日勉强维持的、死寂般的假象彻底撕碎。

庭院沉寂,如同坟墓,只回荡着她清脆且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显然是要传入所有竖起的耳朵里。下人们屏息凝神的位置,连呼吸都压成了虚无。

“披上那件吧!”

女孩的视线最终从脚踏那堆肮脏的银元上收回,下巴点了点木箱里那件同属缂丝金凤的大氅斗篷,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指令,甚至带着一点施舍的味道。

她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似乎踏足这间屋子会玷污了她锃亮的皮鞋和整洁的宝蓝短袄。燕翎僵立在铜镜前。玉面严丝合缝地罩着脸庞,隔绝了大部分表情,只有领口外那截布满瘀痕的脖颈肌肤下,青筋极其微弱的搏动暴露着他内心的翻江倒海。

那声“夫人”如同千斤巨石砸在心口。徐震山的母亲……

那个掌控着徐府后宅乃至更多无形的、森严规矩的老妇人……为何要见他?见他这个“云深”?仅仅是好奇?是查验?还是更深层次的审判?而眼前这个跋扈的丫头,显然是那位“夫人”派来的先锋,是来给他这个“新玩物”下马威的!

玉面下的皮肤在方才一瞬间被那丫头目光灼烧的地方,依旧残留着针扎般的烫麻感,混合着脂粉香气带来的窒息闷窒。镜中那模糊扭曲的红金身影和苍白的玉面,像一个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披着华丽外衣的木偶,空洞而诡异。

没有选择。抗拒,只会招致更无法控制的祸患。昨夜徐震山的残暴早已在身体上刻下了永不磨灭的烙印,精神也早已被那张字条和这个鬼魅般的面具强行禁锢。

一丝极其微弱的麻木在深不见底的死寂中蔓延。像是冻僵后的血液放弃了最后的流动。那翻腾的耻辱、窒息和被当作货物展览的刺痛,硬生生被塞进了某个漆黑不见底的角落。他缓缓地转过身。

动作极其缓慢,每一步都牵扯着戏衣下遍体的伤痛,身体重心微微摇晃了一下,才站稳。玉面下那双空洞的眼,透过迷蒙的玉质雾气,茫然地投向那口敞开的箱子。华丽的缂丝金凤大氅就放在最上层。

这一次,他的手几乎没有再颤抖。只是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齿轮。抓起了那件分量不轻的大氅,抖开,披在红金戏衣的外面。系带?手指在寒冷的空气中笨拙地打结,指骨因用力而泛白。最终只随意地打了个死结,将厚重的氅襟勉强拢在身前。他抬起脚。

沉重的戏衣裙裾和大氅下摆,拖拽着脚下的厚地毯,每一步迈开都比平时艰难数倍。那感觉不像行走,像拖着一个无形的、沉重的镣铐前行。高门槛近在眼前,需抬脚用力迈过。这一步,几乎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身体踉跄了一下才稳住。

终于站到了门边,站到了那个叫“锦葵”的女孩子面前。离得近了,他看清了她脸上厚厚的香粉也遮掩不住的讥讽,看清她油亮短发下那对眼睛里的冰冷与得意。寒风混着腊梅的冷香扑面而来,吹得他裹在厚重戏服里的身体一阵畏寒的颤抖。

玉面紧贴在脸上,那冰冷瞬间被放大,连带着刚刚勉强压制下去的闷窒感也涌了上来。眼前的光线猛地刺眼许多,让他有些眩晕。

“磨磨蹭蹭!”

锦葵上下扫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胡乱系着的氅襟很是不满,但也没动手整理。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青石砖铺就的小径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噔噔”声。

“跟上!别让夫人久等!”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异常清晰。

燕翎喉头滚动了一下,玉面下真实的声音被闷在里面,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流划过紧绷的喉咙深处,带起一点破音的沙响,最终什么也没能发出。他像被那根看不见的、名为“云深”的绳子牵着,步履蹒跚地,深一脚浅一脚,踩在了那冰冷的、

被稀薄阳光照亮的青石砖上。穿过月洞门,徐府的景象扑面而来。高耸的封火墙隔绝着外面的喧嚣,庭院深深,抄手游廊曲折延伸。假山枯树覆着残雪,荷塘结了薄冰。空气清冽刺骨,腊梅的香气无处不在,甜腻浓烈到不真实,几乎盖过了身上残余的药味和花香。

他低着头,视线被限制在玉面和沉重氅襟之间狭窄的一线地上,只能看到自己缓慢移动的脚尖。锦葵在他前面快步走着,宝蓝短袄和墨绿裙裤的背影锐利而陌生。

两旁游廊的柱子后、假山石的缝隙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投来,无声无息地注视着这个被裹在华美戏服里、戴着诡异玉面、脚步虚浮蹒跚的异类。审视的、好奇的、鄙夷的、惊惧的、漠然的……

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背上。虽然他低着头,无法真切看见,但那感觉强烈得如同实质。

徐府很大。不知走了多久,脚下踩着的青砖小径变成了打磨光滑的鹅卵石铺就的花园曲径。腊梅的香气越来越浓烈。终于,锦葵在一个垂花拱门前停下。拱门上攀爬着干枯的藤蔓。透过洞开的门,能瞥见里面精舍的一角琉璃瓦和雕花窗棂。

锦葵转身,脸上瞬间堆起一种堪称谄媚的笑容,声音甜腻得能渗出蜜糖,朝着门内道:“夫人!人给您请来了!”

她侧开身,让出了门洞。这一刻,燕翎的脚步骤然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透过垂花门,一个不算宽敞但极为精致暖和的暖阁景象映入眼帘。地上铺着织花地毯,紫檀木的案几、圆凳、贵妃榻。

几个炭盆烧得正旺,空气里暖意融融。正对门的位置,一张铺着暗红绣金丝绒桌巾的圆桌旁,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穿着深紫色团花锦缎旗袍,肩上披着银狐皮裘坎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鬓角别着一枚翡翠蜻蜓点水簪。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得体的妆容,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审慎的冰冷。

这便是徐震山的母亲,徐氏。她的身旁,紧挨着圆桌坐着的,竟赫然是那个男人——徐震山!

他穿着一身家常的玄色暗纹长衫,神情淡漠,背脊挺直如松。手边青花瓷盏里茶气氤氲。他没有回头,只一手放在桌上,指尖夹着的雪茄,顶端燃着一点猩红的火光。这目光的碰撞无声而致命。

暖阁内温暖如春的暖流,屋外凛冽刺骨的寒风和那甜腻得令人发昏的腊梅香,还有玉面下几乎要窒息的闷热与胸腔深处冰冷的绞痛……无数的反差、无数的矛盾瞬间涌向燕翎。玉面反射着屋内橘黄温暖的光线,愈发显得那张“婉娘”的脸温润无瑕。

可玉面之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颊肌肉的僵硬和颤抖。心跳重如擂鼓,撞击着那道尚未愈合的断骨伤处! 站在暖阁门口引路的锦葵,脸上的笑容像刻上去的面具。

暖阁里,那贵妇徐氏的审视目光落在了燕翎身上,落在那张被强行扣合在亡魂之上的玉面,落在了华丽到浮夸的红金戏衣和皱巴巴的大氅上。她的目光极其复杂,有审视、有探究、有不忍、有厌憎,最终沉淀为一种冰冷的、无法形容的淡漠。

她端起自己的茶盏,指尖捻着盖碗轻轻拨动茶水,袅袅茶烟升腾,模糊了她唇角一丝细微的弧度。徐震山依旧没有回头。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那燃烧的烟灰轻轻的一颤,似有若无地坠落了一点灰白色的余烬,飘向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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