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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青山谣

洛长离闻言,半张着嘴,目光愣愣地扫过眼前尘土飞扬的土路,又落在眼前这扇由老旧木料钉成、仿佛一阵强风就能吹垮的城门上,一时竟有些语塞。

“入城……要二十两银子?”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便是灵泉县最繁华的码头,也没听过这等天价的入城税!”

那守城的兵丁懒洋洋地挖了挖耳朵,眼皮都未抬一下,用生硬的腔调重复道:“外乡人,莫说汉话,我听不懂。”

“你方才明明听懂了!”洛长离气结。

“就懂这一句。”兵丁翻了个白眼,索性抱起双臂,不再看他。

洛长离:“……”

这时,一个身着纹饰稍复杂些的竹甲、看似头目模样的汉子按着腰刀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洛长离一番,眼神带着审视与不耐,用更为生硬、夹杂着浓重口音的汉话哼道:“代使令有令,严防奸细混入。外乡人,不得入城。想进去,二十两,一个子儿不能少。”

“代使令?”洛长离正欲探入怀中取信的手微微一顿,悄然收了回来。这益县的情况,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他眼神飞快扫过城防,低矮的城楼上仅有三个抱着长矛、昏昏欲睡的守卫,城门口连同这小头目在内也不过四人。以他的身手,强行闯进去并非难事。师傅定然隐在暗处,有她压阵,更是万无一失。

洛长离心念电转,脚下微沉,真气暗运,正欲暴起发难——

“蝴蝶儿呦,飞过九重崖~”

“不恋天上五彩云,偏落我家竹篱笆~”

一阵清脆悠扬、如山涧清泉般的歌谣声,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银铃脆响,自身后袅袅传来。

这歌声与周围嘈杂难懂的苗语截然不同,字正腔圆,带着少女特有的甜润与空灵,瞬间打破了城门口沉闷压抑的气氛,也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拉住了洛长离即将冲出的身形。

他不由自主地驻足回望。

只见一个背着竹编小箩筐的少女正轻盈走来。她手腕上套着精巧的银镯,其上缀着的小铃铛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悦耳的声响。

少女约莫二九年纪,一张圆圆的脸蛋白皙透红,双眸清澈如山间清泉,灵动异常,浑身散发着一种未经世事的质朴与纯真。

她似乎刚唱完那两句,兀自轻声哼着曲调,身体随着韵律微微摆动,宛如青山翠谷中自然生成的一缕微风,清新、淡雅,悄然拂过心田,奇异地抚平了洛长离心头的焦躁。

少女注意到了洛长离凝视的目光,回眸与他视线相撞,旋即展颜一笑,露出编贝般的皓齿。

那笑容天真烂漫,不染丝毫尘埃,是洛长离此生见过最纯粹、最无防备的笑颜。

“小姐回来了!”原本散漫的守卫们见状,立刻挺直了腰板,纷纷以右拳捶胸,用洛长离听不懂的苗语恭敬地行礼。

洛长离心念一动,见此情形,立刻猜到了少女身份不凡。

眼看少女就要步入城门,他连忙上前几步,拱手道:“这位小姐姐请留步!我……我是昭明姐的朋友,能否烦请小姐姐带我入城?”

“大胆!”先前那守卫头领见状,立刻上前阻拦,伸手欲推洛长离。却被洛长离肩头看似随意的一撞,踉跄着退开两步,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晓月的朋友?”少女闻言,眸中顿时闪过惊喜的光彩,停下脚步,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洛长离,“晓月她还好吗?自从五年前一别,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我可想她了!”

“昭明姐她也时常挂念着你。”洛长离见有转机,心中一喜,连忙道,“在下洛长离,特奉昭明姐之命,前来益县拜见沈使令。”

“我叫沈青瑶。”少女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比划着,“洛—长—离……是这两个字吗?‘身无长物’,‘离经叛道’?”她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对自己能“恰当”地引用典故显得颇为得意。

洛长离嘴角微微抽搐,虽然字是没错,但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他只得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点头。

他心念一转,不甘示弱,也文绉绉地回敬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琼瑶,美玉也。青瑶姐姐恰如这敦灵群山孕育的一块青翠美玉,更是此地最动听的百灵鸟,长离……仰慕不已。”说罢,心中暗自得意,毕竟在灵泉县县学旁听可不是白混的。

沈青瑶闻言,明显愣了一下,仔细品味着洛长离的话,旋即“噗嗤”一声,捧腹娇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与她腕上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其灵动活泼。

“你这少年郎,说话干嘛这么文绉绉的呀,怪有趣的。”她笑着招了招手,“既然是晓月的朋友,那就跟我来吧!”

“小姐!”那守卫头领急道,指着洛长离,“这小子来历不明,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好人!不能放他进去啊!”

洛长离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二话不说,从腰间取下竹筒,倒了些水在手心,三两下将脸上的风尘污渍擦洗干净,露出一张俊朗分明、尚带几分少年锐气的面庞。他挺直腰板,目光炯炯地瞪向那头领:“你说谁贼眉鼠眼?”

“我觉得挺好看的呀。”沈青瑶看了看洗净脸后的洛长离,笑嘻嘻的说,“阿洛哥,他们说你是坏人,你说呢?”

“我自然不是坏人。”洛长离冷哼一声,意有所指,“至少,比某些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张口索要二十两银子的人,要好得多!”

“你!这可是代使令大人的命令!”守卫头领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沈青瑶却不再理会,一把拉住洛长离的衣袖,轻巧地将他带进了城门。守卫们面面相觑,终究不敢明着违逆。

踏入益县,洛长离才发现,这道治所所在的城池,远比他想象中要简朴。

与商贾云集、舟楫纵横的灵泉县相比,此地简直是天壤之别。

街道由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铺就,石板下是松软的土地,使得路面凹凸不平,缝隙间甚至冒出些许顽强的青草。沈青瑶却如同林间灵巧的雀鸟,扶着背后的箩筐,在高低错落的石板上轻盈地跳跃前行,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腕间银铃发出一串串清脆的乐音。

道路两旁,多是石基混合圆木搭建的低矮平房,颇具地方特色。身着传统服饰的百姓们在自家门前晾晒着各种山货、药材,孩童们追逐嬉戏。他们见到沈青瑶,都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更有几个孩子跑过来,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围着她唱唱跳跳,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

更让洛长离动容的是,沈青瑶路过几户明显家境贫寒的人家时,会主动从箩筐里取出用干净叶子包好的药材,细心叮嘱卧病在床的老人用法;看到生活困顿的家庭,她会悄悄留下一些铜钱;甚至还会挽起袖子,帮行动不便的人家打扫院落。

洛长离看得心头发热,也默默跟了上去,主动帮忙劈柴、挑水,甚至攀上房顶,修补漏雨的茅草。他自幼在市井摸爬,干惯了各种杂活,动作竟比沈青瑶还要利索几分,让她颇感意外。

“喏,辛苦了。”忙活完一处,沈青瑶伸出白皙的藕臂,腕间银铃轻响,将一块翠绿色的米饼递到洛长离面前。

洛长离道了声谢,接过米饼塞进嘴里。饼子入口清甜,带着糯米的软糯和植物的清香,瞬间驱散了不少疲惫。

沈青瑶坐在他身旁的石墩上,双手托着香腮,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满意地笑了。她拍了拍自己随身携带的、编织精巧的挎包,里面装着各色自制的小零食。洛长离被一块米饼勾起了食欲,当下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洛长离这才郑重地将李晓月的亲笔信取出,交给了沈青瑶。

沈青瑶接过信,仔细阅读起来。随着目光在信纸上游移,她脸上那无忧无虑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与苦恼。

“没想到……晓月她的处境已经如此艰难。”沈青瑶轻轻叹息一声,抬起眼帘看向洛长离,眸中满是歉意,“阿洛哥,关于出兵支援一事……我们如今,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为何?”洛长离心中一沉,急忙追问。

“你随我来便知。”沈青瑶的神色变得沉重,她站起身,领着洛长离朝城中心的道衙走去。

这道衙府邸也与周围的民居相差无几,若非大门上方那块略显斑驳的牌匾,几乎看不出这是一方大员办公理事之所。

沈青瑶带着洛长离穿过简单的中堂,径直来到内院的主卧房前。她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只见床榻之上,一名面容憔悴、气息急促的中年男子正僵直地躺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男子听到动静,艰难地偏过头,看见沈青瑶,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弱的笑意:“青瑶……回来了……”

“阿爹。”沈青瑶美目瞬间泛红,她快步走到床边,放下药筐,取出手巾,动作轻柔地为男子擦拭着额头的冷汗,“阿爹,这位是洛长离,是……是晓月派来的人。”

“昭明吗?”沈鹤云双目有些失神地望着屋顶,似乎在努力回忆,“真是……好久没见到那孩子了……”

“阿爹,晓月她如今处境……”沈青瑶刚欲开口说明来意,洛长离却抢先一步,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而克制:“沈使令安好。在下洛长离,奉昭明姐之命,特来探望您。昭明姐军务繁忙,不便亲至,特嘱托晚辈向您问安,愿您早日康复。”

沈鹤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瘦削的身体随之颤抖。沈青瑶连忙取出配好的药粉,兑水后用汤匙小心地喂他服下。

安抚好父亲后,沈青瑶与洛长离退到院中。

“阿洛哥,谢谢你。”沈青瑶低声道,眼中满是感激,“没有直接说出求援之事。”

“令尊病重如此,实在不宜再劳神费心。”洛长离眉头紧锁,回想起沈鹤云的模样,心中疑窦丛生,“我观令尊病症极为怪异,不似寻常疾病,这究竟是……?”

沈青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俏脸上笼罩着一层愁云:“我自幼研习医术,也算见识过不少疑难杂症。可阿爹这病,来得突然,症状诡奇,我翻遍医书,试尽方法,也查不出病因所在。”

她声音低沉下去:“就在上月初,阿爹好端端的,突然昏厥倒地,醒来后便四肢麻木,失去知觉,却又时常伴有钻心刺骨的剧痛,如今只能这般僵卧于床,连自理都难,更别提处理事务了。我怀疑过是中毒,或是中了什么隐秘的蛊术,可反复查验,皆无发现。治愈之法,更是遥遥无期……”

说到这里,她眼中已泛起泪光。

洛长离心中沉重,正欲出言安慰,沈青瑶却像是忽然下了什么决心,一把拉住他的手:“阿洛哥,你跟我来!”说着,便拉着他朝自己的闺房跑去。

“等、等等!沈姑娘,我进去……不太合适吧?”洛长离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在房门口踟蹰不前。

“哎呀,你们汉人男子就是礼数多,婆婆妈妈的!”沈青瑶不由分说,用力将他拽了进去。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花草清香,四处摆放着生机盎然的盆栽和各色手工编织的装饰品,显得温馨而别致。靠窗的书桌上堆满了厚厚的典籍,而旁边的多层木架上,则陈列着许多透明的瓶罐,里面饲养着形色各异、令人望而生畏的蛊虫。

洛长离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只见沈青瑶走到一个陶罐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伸出食指,似乎想将里面一只色彩斑斓、形似蜈蚣的蛊虫引到自己手背上。

“你干什么?!”洛长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触手之处,他才惊觉,沈青瑶那原本应光滑如玉的手背上,竟然布满了新旧交叠、密密麻麻的细小咬痕和浅浅的疤痕。

“你……你竟然以身试蛊?!”洛长离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

“没事的,阿洛哥,我有分寸。”沈青瑶试图挣脱,语气却带着坚持,“此蛊名为‘腐肢蛊’,其毒性能令人四肢麻痹,产生类似阿爹的症状……但我试过多次,阿爹的情况,远比这个要复杂和严重……”

“青瑶,你在房里吗?”就在这时,一个粗犷洪亮的男声在院外响起,由远及近。

沈青瑶闻声,眉头立刻紧紧蹙起,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厌烦。她急忙将洛长离往房间内侧的阴影里推了推,低声道:“阿洛哥,你先别出声,别出来。”

“外面是谁?”洛长离压低声音问。

“仡轲台。”沈青瑶语速飞快地解释,“蛊苗中大族仡轲家的子弟,和我算是从小认识……”

“哦,青梅竹马?”洛长离恍然,觉得自己在此确实不便,目光扫向房间的后窗,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从这边……”

“阿洛哥,你别翻呀,后面是池塘!”沈青瑶见他作势欲翻窗,吓得赶紧伸手去拉他。

两人一个要翻,一个要拦,动作间不可避免地拉扯在一起。从旁看去,姿势竟显得有些过于亲密。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哐当”一声毫不客气地推开。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穿着华丽苗服的青年大步闯了进来,正好将屋内两人拉扯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先是一愣,待看清与沈青瑶拉扯的竟是一个陌生汉人少年时,一股无名怒火瞬间直冲顶门,脸色变得铁青。

“哪里来的野小子!敢碰青瑶?!”仡轲台怒吼一声,眼中凶光毕露,“锵”地拔出腰间的弯刀,不由分说,带着凌厉的恶风,朝着洛长离当头狠狠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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