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玉想她现在可以有很多事跟师傅说,这般想时她的脚步似乎都轻盈几分。
“小姑娘笑得可真甜,看来是有喜事发生。”
她刚到花坊,中年爽朗的老板就主动上前攀谈。
“有、有吗?”莫名心虚的裴惊玉紧张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脸上跟开花似的,”老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她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子眉眼间似是蕴有掩藏不住的温情,忍不住调笑两句,“是要给情郎买花?”
裴惊玉想到阿九,反应迟钝片刻才摇头。
“不是。”
“哦,那是自己赏花?可有看中的,现在时令的牡丹可是快马加鞭从洛阳运送过来的,这个叫雪夫人,它的花瓣跟云雪一般干净漂亮,比那玉还要纯净漂亮。它非常高贵典雅,就跟小娘子你一样。”
被如此夸赞多少让裴惊玉有些脸色羞红,但她更中意的是这牡丹的名字——雪夫人,就跟阿九一般。
她想那些细碎的心绪真的很难不让自己不在意那位凌雪阁弟子,大概是因为阿九做的事总是出乎裴惊玉意料,所以她不知不觉就在意一点。就一点,只是那么一点点,她不过是要还赠阿九送花篮的心意。
在花坊老板的热心推荐下,裴惊玉不但买了雪白典雅的牡丹,还挑选了一个花篮,她后知后觉地想阿九估摸着也是被这般忽悠的。但对方实在是太热情,她根本招架不住,还是满怀高兴地抱着一团雪夫人回家。
在回去路上,她还买了一堆别的东西,这是为了阿九到来所准备的。
喜滋滋的裴惊玉在赁居的房子前跟一个清隽男青年撞了个满怀,对方手里也拎着一个花篮子。
“你……这些天来送花篮的都是你?”她呆呆望着对方,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男青年局促地点头:“对……我来谢谢你救了我师妹,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见你,我想着她那么重的伤被医者你救了,肯定耗费不少精力,想着你应该会喜欢这些。”
“那、那些花也是……?”
裴惊玉羞窘万分,她在自作多情!自以为阿九在意她,只是内敛不懂如何表达,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她在这边沾沾自喜,矜持地期盼着那位凌雪阁弟子主动来找她,却发现她在对方心里根本不值一分一毫。
她甚至恍惚那个夜晚是不是自己的一场错觉,一个美梦,原来早已变成她的痴心妄想。
“裴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今日送的?”男青年隐晦打量,声音低落委屈。
裴惊玉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接也不是,婉拒也不成,脸色苍白的仿佛随时要倒下一样。
“今日惊扰你,我还是改日再来正式拜访大夫,不过裴姑娘这花你莫要拒绝了。”
花篮被放下,落在裴惊**边,男青年态度始终温和有礼,说完就告辞离开。
失魂落魄的裴惊玉一颗透明清澈的眼泪砸在雪夫人的花瓣上,她后悔为何自己就这般轻易动了真心。
那篮中的花有一些已经枯萎掉落,看着可怜兮兮的。裴惊玉似是想到什么,她蹲下身来急切地将那些花取出来,那里面安安静静地放着一张被仔细折好的纸条。打开来一看,上面洋洋洒洒着写着诉衷情的话。
如果这是阿九给她写的,那她必然会是满心喜悦和兴奋。然而,这来自对方的师兄,她们甚至没有见过面,没有真切相处过,这些感情就更像是吊诡的浮夸和恐怖。
裴惊玉甚至不敢细看,她捏紧那张纸,不由回忆起她救起阿九相处的那半个月。
阿九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照顾的病人,让她喝药就喝,哪怕哭得对方这样擅长面无表情的人都控制不住扭曲了脸来,偏偏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裴惊玉给她自己做的小糖点,这些本来就是为了压下苦药的味。
“……不用,谢谢。”凌雪阁弟子逞强。
裴惊玉就笑眯眯地说:“这只是第一碗哦,因为你还身染余毒,另一份已经在熬制了,接下来还要给你扎几针。”
阿九手抖了下,她别过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时候就是这样强装坚韧中无意识流露出的脆弱吸引着万花谷弟子,她压下心头莫名的悸动,又认认真真替对方把脉探查。
裴惊玉想真是糟了,她本只觉得阿九伤势那么重对她来说是一种挑战,她可不能让对方死在她面前。
辛辛苦苦耗费精力和物力将她救活,结果这家伙还要一心求死,脑子一热说出阿九的命是她的,所以以后就要听她的这种霸道的话,实际上这已经有些违背她的行医准则。但那时候裴惊玉想的是她这么辛苦,凭什么对方一副如此懒散的态度。
反正错了已经错了,裴惊玉将错就错,她继续给阿九诊治。
第二份药送过去的时候,她注意到那本来放在桌子上的小糖点已经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下了。
“晚点我要上山,你喝完药好好睡一觉。别给我乱动,你身上的伤口可好不容易在结痂。”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内毒素太过凶狠的缘故,凌雪阁弟子身上的伤始终在好不容易凝血后又裂开来,反反复复,那伤口看的裴惊玉都有些头疼。为此她研究好久江湖上几大门派的武功招式,幸而万花谷中也有不少样本,否则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行。
“……”
阿九低垂下眉眼,安静地坐在那里。
谁能想到她曾经浑身染血地躺在地上的模样,裴惊玉见此也有些欣慰和微妙的成就感,她这人又不是什么蛮横无理的家伙,每次跟对方说话得不到什么回忆,她就反而也跟着犟起来。
“不想回应我,还是没听到呀?”
“……听到了。”
凌雪阁弟子仓惶抬起头来,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结果又干巴巴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裴惊玉莫名有种她欺负老实人的错觉,她强压下嘴角的弧度,轻柔地给阿九整理鬓角的碎发。那动作温柔的仿若怕惊扰了对方,很快她就站直身体,好像刚才的动作只是梦中一瞬。
阿九闻到一股青甜和苦涩夹杂在一起的复杂味道,她后知后觉地想也许是她自己身上的药味缠绕过去,两相融合就好像彼此无意识地追逐。等反应过来自己伸出手来,她急忙羞窘地收了回去。
无论是师傅还是其她人,总是说她太过沉默寡言和冷淡,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她们凌雪阁虽在江湖中身份神秘,可又不跟那唐家堡出来的杀手似的见人就砍(阿九师傅语:这是江湖人士说的!),整这一套多没意思。阿九并不是有意要表现得好像不近人情,她只是尘封自己的心太久,以至于连一个正常人的反应都忘记了。
“真乖,要是回来晚了,你自己热几个饼吃。”
裴惊玉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她得趁着天色早就上山,要不然还要在山里呆许久,否则天色暗了就不好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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