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吧。”彭国飞说,“我来是为了揍李匿。”
他是最近才知道邵源和李匿之间那些事,李匿串通算账的师傅,就那和事佬刀疤,一起把偷走的钱甩邵源头上的事儿。
以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程春说了,是邵源他爸妈的手笔,是邵源他妈在后面助推这件事儿,有资本加成,邵源做没做,都是做了。
他没想过这世界上竟然会有想把自己儿子往死里整的父母。
知道真相后的彭国飞立刻就飞了广东,此举有些草率了,应该摸清楚李匿的消息再来,好在在广东查人也不难,他还是找到了。
邵源他爸妈合着李匿一起埋起来的真相,他彭国飞必须曝光,就为自己邵源师兄这么一个身份也好,为弥补当年做的蠢事也好,这事儿他必须做成。
“一样。”梁贞笑笑,“你们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该有个了结了,别再让邵源替他背锅。”
公司旁边就有个小诊所,陈生叉着李匿的腋窝扶着他走,回到公司的时候也才过去半小时。
彭国飞揍人真是没收着,李匿虽然没见血,但肋骨一直扯着疼,一下一下地疼,偏生这第诊所没法拍片,李匿自己顺着骨头走向摸了摸,大概是没断。
他依偎着陈生才堪堪站得起来,“这是报应吗。”电梯里,他问。
“不知道。”陈生摸了把寸头,那头发长了些,不扎手了,“是不是又能怎么样呢。”
“怪我。”李匿拍拍他肩膀,这一抬手疼得他脸都皱了起来,“是我把你牵扯进来了。”
“哪里的话。”陈生说,“要不是我财迷心窍我也不能沦落到和你一块儿躲到广东来啊。”
李匿笑了笑,“这叫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你给刘会平打个电话。”陈生说,“一切都好了。”
李匿叹着气摇头,“这种事儿我做不出第二次了。”
陈生笑了。
他和李匿同一年进剧团,当年李匿求着他替他作假的时候他没答应,可刘会平和邵致拿着支票让他填的时候,他心动了。
这么多年,说不后悔,那是假话,就李匿这样的脑袋都不能信。
如果人生能重来。
人生不能重来,但人能站在现在做很多事情去弥补过去。
塑料门斜着靠在墙上,陈生一脚踢开,先是把李匿放到沙发上,“骨折没?”彭国飞问。
“没。”李匿和陈生今天难得都话少。
陈生听见彭国飞不知道什么情绪地哼了一声,他坐在对面。
“我会去找程春。”李匿先说话了,“然后澄清一切。”
“应该的。”彭国飞说。
“之后要怎么办随你们。”李匿接着说,“这次我不会再跑了。”
彭国飞听见这话愣了愣,握拳狠狠地砸了下沙发,沙发凹下去很久都没有反弹回来,“李匿,你当年……”
李匿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
事已至此彭国飞没什么好说的,他仰头喝完纸杯里的凉水,“李匿。”
陈生和李匿一起看着他。
“我们不会因此原谅你。”他说。
李匿抿了抿唇,“说实话,从来没指望过你们的原谅。”
彭国飞听了这话腾一下站起来,陈生也跟着唰地起立挡在他前面。
可彭国飞没动作。
陈生刚坐下,脸上就挨了砸,带着水珠,不疼,但吓了他一跳,他往地上一看,是个捏扁了的纸杯。
梁贞看着他俩,“彭国飞。”
彭国飞也捏着拳头。
“走了。”梁贞说,他今晚还得给邵源代课。
“李匿。”彭国飞走到门口又回头,“你妈……”
“早死了。”李匿说,“那年就没挺过来。”
彭国飞跟着梁贞走了。
“我想见他。”彭国飞看着窗外呼呼闪过去的树说。
“不行。”梁贞闭着眼还皱着眉。
“我要见他。”彭国飞又说。
“今天不行。”梁贞说。
“那明天。”
梁贞想了想,明天周五,“后天吧。”
“为什么?”彭国飞看着他问。
“他这两天满课。”梁贞眼睛依旧闭着,“累。”
彭国飞愣了愣才说:“我以为他不愿意……”
“你觉得他会不愿意?”梁贞反问道。
“靠。”彭国飞想半天才说出这么一个字,他盯着梁贞看了一会儿,“邵源应该早点儿遇见你。”
梁贞看着摇摆的蓝色窗帘,影子晃来晃去,光影斑驳,“我也想早点儿遇见他。”
彭国飞是让梁贞载回旅店的,寮步这个地方他没来过,梁贞带着他在外边逛了一圈才把他送回去。
所以晚上乘着星星赶到广戏的路上小绵羊嚎了好几次电量不足。
梁贞轻车熟路找到教室,后门没关,他溜进去坐在邵源后面,看着邵源的后脑勺发了会儿呆,有意无意地咳嗽了两声,最后还是岑创先看见了他。
邵源侧头,“拱我干嘛。”
邵源和岑创对视一眼,他回头,看见梁贞趴着傻笑,这一眼让他心脏立刻狂跳起来,岑创侧身让他出去,邵源挨着他坐下,“不是让你直接去306吗。”
“嗯。”梁贞说,“想体验一下和你一起上课的感觉。”
“什么感觉?”邵源也趴下。
“特别幸福。”梁贞看着他说。
邵源笑了。
梁贞在桌子底下拉住了他的尾指,邵源晃了晃手,将手指全都挤进去。
“我不喜欢上课。”梁贞说,“我听见上课铃就烦,从小就这样。”
“不喜欢上课,”邵源笑着说,“怎么考的大学?”
“不喜欢上课又不是不上课。”梁贞说,“我还不喜欢唱戏呢,不还是唱了二十年。”
“哪儿来二十年。”邵源说。
“不要纠结这个。”梁贞说。
“你是真不喜欢唱戏吗。”邵源突然问。
梁贞沉默了一会儿,“我一想到要唱戏就烦。”
他又说:“但不是从小就这样。”
“你没那么讨厌唱戏吧。”邵源说。
梁贞想了想,“其实,比起唱戏我还是更喜欢上课。”
邵源看着他。
广戏的下课铃是《步步高》,邵源每次听见都觉得有点神经质,这次也不例外。
岑创和603等人一窝蜂地出去了,邵源还坐在位置上不动如山。
“你关灯吗。”不知道谁喊了一嘴。
邵源转头,“你关吧,等会儿就走。”
课室里黑下来。
连月光都没有。
“知道今天几号吗?”邵源问。
“三号。”梁贞说完自己都愣了,“你是不是……”
邵源拉着他走了。
一路吹着风走到了操场,看台后面那间不知道干嘛用的小黑屋前面。那儿现在摆了张课桌,桌子周围站着……一个圈的人儿,从岑创开始从右往左数依次是……总之就经常待在邵源旁边那几个。
岑创跳起来朝他们招手。
梁贞搓了搓鼻子。
“去吧。”邵源说,“你的生日趴。”
“别啊。”梁贞把手牵回来,“一块儿。”
“你俩磨叽啥呢!”刘存志很响亮地喊了一嗓子,上次这么扯嗓子还是14-15输给数学学院的时候。
“没搞好就敢催?”邵源看着那个还没开封的蛋糕说。
“等着学长开呢。”岑创递给梁贞一把剪刀,“那啥,有点丑,别介意啊。”
“你们自己做的?”梁贞问。
“不是。”邵源说,“哪儿那么厉害啊。”
“面包店买的。”岑创说,“买的时候不知道是生日蛋糕,就随便挑了个我们喜欢的。”
“这,”邵源看着那半个篮球形状的一坨蛋糕,“啥呀。”
梁贞也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让我订蛋糕,”岑创摸着鼻子说,“我没多想,以为今晚是上次输比赛的慰问活动。”
严纹秀掏出根蜡烛插在篮球蛋糕的充气孔上,“买都买了先吃吧。”
“行。”梁贞顺过打火机点了火。
“学长打篮球么?”封智看着那篮球蛋糕问。
“不打。”邵源说,“他不做跑步以外的任何运动。”
“嗯。”梁贞笑着应。
“许愿。”邵源提醒他。
梁贞闭着眼,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现在有什么愿望。
就这样吧。
就现在这样。
这样就挺好。
他吹了蜡烛,很配合地给嚎着叫着的一群人分了篮球,一刀一刀顺着黑线切下去,挖出最大的一块给了最安静的封智以资鼓励。
603这群球友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拿到蛋糕就欢天喜地坐着站着蹲着吃起来。邵源找了个没人的草堆坐下,“知道为什么找你代课了吧。”
“嗯。”梁贞吃完蛋糕就躺下了,“很惊喜。”
“生日快乐。”邵源说。
“嗯。”梁贞看着他,“很快乐。”
“你是不是从来不过生日。”邵源看着他问。
“嗯。”梁贞看着天空说,“今天第一次。”
“以后我给你过。”邵源说。
“嗯?”梁贞问。
“以后我给你过。”邵源重复道。
梁贞慢慢坐起来,“给你一个撤回的机会。”
“不撤回。邵源又说,“以后我给你过。”
“说了就要做到。”梁贞说。
“我把我脑子里的所有记忆捞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还没找到过言出不行的先例。”邵源说。
梁贞看着他不说话。
“那边什么情况?”岑创给严纹秀指了指草丛里两个黑色的身影。
严纹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靠。”岑创扒拉着他的手臂,“不对劲啊为什么靠这么近。我靠,我靠,严妹儿,我靠严纹秀。”
“大惊小怪。”梅沚端着一块篮球过来了,“要不要再来点儿?”
“不是为啥你们这么淡定。”岑创眼睛没离开过草丛,“是我想太多了吗?!”
“你多看两分钟,”严纹秀说,“就知道了。”
“啥意思。”岑创转头瞪着他又瞪瞪梅沚。
“没救了。”梅沚端着一块篮球走了。
“你猜为什么邵源要给梁贞过生日?”严纹秀没翻白眼,耐心见长值得表扬。
岑创看看他又看看他俩,“就,朋友之间你给我过生日我给你过生日啥的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朋友。”严纹秀说。
“我看出来了。”岑创抓了抓头发。
“看出来,”严纹秀挡在他前面,“就别再看了。”
“靠。”岑创听懂了,“啥时候的事儿啊!”
严纹秀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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