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匿幻断的肋骨一个星期后就不咋疼了,他和陈生俩人凑了小几百块,买了火车票到北京,虽然转来转去麻烦点儿,胜在省钱啊。
陈生看表的时候撒手丢了烟,踩上去磨了磨,“差不多了吧。”
李匿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远处蜿蜒着来了一条绿虫。
“喂。”陈生喊。
绿虫穿过他的视线,爬得很慢。
对面坐下来一个人,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李匿的肋骨突然咔擦了一下。
“你见到邵源了吗。”他问。
“见到了。”彭国飞说。
相对无言。
面对面坐着的24小时谁都没多说话。
“你怎么回事儿。”陈生皱着眉问他。
“没什么。”李匿说,“打个电话去。”
陈生一把抢走他手机挂了电话,“干什么你,你给刘会平打电话?你不能给她打电话!你要把邵源的事捅出去吗!”
见他不说话,陈生更激动了,不知道是不是气的,“李匿,你前几天怎么说的?这种混账事儿你做不出第二次?”
“我没。”李匿说,“我想让她别……别管邵源了。”
李匿抱着头蹲下了,“我没想害他。”
“咱俩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消失。”陈生说。
“我遭的什么罪啊。”李匿闷着声音说,“我爸早死了我妈也死了,剧社也容不下我,连这小小北京站,我也不能待了。我这是怎么了呀。”
陈生由着他哭了会儿。
绿虫爬过一条又一条。
“你刚才说我们得消失。”李匿说。
“嗯。”陈生说。
“那走吧。”李匿说。
“往哪儿走?”陈生问。
“往局子里走。哪天公安局不要我们了,就随便挑个地儿。”李匿说,“离北京远点儿,离邵源也远点儿。”
刘会平收到李匿电话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
能联系她私人手机的人并不多。
所以她一打开就看见了那通未接电话。
再打过去已经没人接了,她掐了烟,看着对面直插云天的写字楼发呆,不知道是不是烟的作用,心脏都跳得快了些,不好的预感。
升上来的最后两缕白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妈妈?”邵清说着推门,见她在里面就进来了,路过的时候顺手把俩中盒放到茶几上,“泰国特产。客户回赠的,两盒绿茶,还有一块香皂和一批护发精油。”
她坐下,接着说:“那护发精油好像挺厉害的。据说销量特别高。”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刘会平丢了烟头说,“尤其那个绿茶。”
“行,”邵清说,“我等会儿拿走。”
“嗯。”刘会平看了眼她的头发,印象中这孩子从十二三岁就开始留长发了,这么多年没变过,“护发精油也拿走吧。”
“好。”她看见刘会平皱着眉,“怎么了?”
“没什么。小事。”刘会平揉走了思绪,“项目进度怎么样?”
“半个月前我们向泰国当地经销商发了一批产品,反响很不错,”邵清坐下,“目前看来认可度很高。”
“继续跟进。”刘会平说。
“会的。”她回答。
“你下个月是不是有休假?”刘会平没接着关注项目的事儿。
“……妈妈。”邵清说。
“去看看邵源。”邵清没忽略她轻轻在桌面上敲的手指,看着在盘算什么,“就当旅游了。”
邵清心里猛跳了一下,“怎么这么突然?”
“不放心他。”刘会平说,“他太个性了,不像你。”
邵清在刘会平发现之前移开了目光,看样子刘会平还不知道邵源在广戏的事儿,要让她知道这小兔崽子敢重蹈覆辙,刘会平就不该这么淡定了,于是她说:“好。交给我。”
“嗯。”刘会平躺回办公椅上,椅子连带着人晃了晃,柔软的冰凉的皮革触感让她有了点儿底气,可笑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底气是怎么来的,只说:“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下午三点有个会,我手上还有几份申报要核对。”邵清走之前把话题拐回工作上,刘会平一工作就忘事儿,“我得先走。”
“嗯。”刘会平的大脑于是把邵源挤了出去,又盯着她那堆文件,“别累着了。”
“能不累着吗。”邵清提上茶叶和护发素准备出去。
刘会平听见这话难得地笑了,又说:“马上入秋了,多备两件衣服。”
“早着呢。”邵清也笑笑,“这才几月啊。”
“有备无患嘛。”刘会平朝她摆摆手,“去忙吧。”
岑创扶着椅背坐下,差点儿坐空,邵源给他掰了一下椅子他的屁股才能安然落下,“我靠。”他拍着胸脯说。
“看不出来啊你这样儿的还会为小组汇报紧张。”严纹秀吃着面包说。
“什么叫我这样儿的 ?”岑创转头注视着他,举手,“大晚上你吃什么面包……老师,这儿有人偷吃……”
话没说完嘴让严纹秀塞了一块绿豆饼,“你小学生吗还玩儿告状?”
岑创抓了个塑料袋把饼吐进去,“这位饼妹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严纹秀头也没转:“你前两天塞我包里的过期零食。”
“你恶不恶心啊严纹秀……”岑创差点儿没忍住把包着饼的塑料袋塞他嘴里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以牙还牙,“你忽悠我去小组汇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儿的啊。”
是毕恭毕敬。
是岑创我相信你。
是站那儿讲几分钟能难得到你堂堂岑氏创吗。
岑创披着空调被站在宿舍里那张生了锈还老爱前后乱晃的椅子上,“站那儿讲几分钟能难倒我岑氏创吗!”
“不能!”刘存志握着手柄附和道。
“不能!”岑创说完看看刘存志,下巴差点儿掉下来,“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游戏放一放?”
为了证明区区小组汇报难不倒岑氏创,三天前岑氏创就在宿舍里面排练。
“我真错付了。”岑创抱着头,“你们这群过河拆桥的。你们把我岑氏创当什么了。”
“没拆你。”邵源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
“只有你疼我。”岑创说,“源哥我这辈子是你的人了。”
“谁的人?”梁贞的声音。
岑创转头,“啥时候来的啊。”
“你说你是岑氏创的时候我刚坐下。”梁贞说。
“学长。”岑创转头问,“你这门也挂了?听说这老师挂科率特别高。”
“没。”梁贞说。
岑创大为震撼。
学长和他这种大一萌新最大的差距就是。
学长闲得慌。
见到课室开着就随便走进去听听。
下课后很多打球的,二四得八个篮球场全满了。甚至还有到排球场玩儿篮球的。
几个人抢不到球场就决定去吃宵夜。
后门新开一家炸串儿,味儿正,就是油烟大,不过路边摊都这样,尤其是聚在一块儿的路边摊,简直重灾区。
“有室内位置的。”岑创说着看向邵源。
已知此人金贵,油烟过敏。
过敏症状主要体现为遇到油烟眉毛会自动皱起来。话会变少。步频变快步幅变大。
“走呗。”油烟过敏症邵源拉上梁贞。
后厨冲着后巷,油烟全往对面居民楼飘了,店里没啥感觉,这一条街都这样,也是冲的这点邵源才敢来。
室内灯光很暗,但空调加风扇的待遇,岑创认为可以将功补过给一个五星好评。
几个人占了张四人桌,刘存志从隔壁桌顺了张崴脚木椅过来坐在边边,“我坐董事长座。”
“神经质。”邵源把菜单丢过去,“点菜,董事长。”
“你差点儿划拉到我大动脉。”刘董接住天降菜单翻过来看了看。
“看个菜单翻来翻去的,”岑创说,“人就正反两面你还搞不清!”
“骨肉连心十串儿。”刘董肚里能撑船,没理他。
“得嘞。”老板说。
“没纸?”岑创围着餐厅看了一圈儿。
“哪儿?”严纹秀也围着餐厅看了一圈儿后反应过来了,“我靠。你们再笑?”
“我有。”梁贞掏了个盒子,递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梁贞自己。
如果梁贞早点发现。
纸巾盒和他几天前买的那盒套的大小、触感。
能够如此惊为天人地像。
的话。
他绝对不会偷懒把套揣包里。
要揣也得塞隔层里。
“呃。”邵源打破了寂静。
梁贞重新掏,这回对了。
“谢谢啊。”岑创低着头接过来。
“你怎么回事儿?”邵源笑着凑过去问。
“……就那么回事呗。”梁贞说,“拿错了。”
“啥时候买的。”邵源看着他问。
梁贞也看着他。
“行。”邵源坐回去,“不问了。”
岑创的头皮现在有点发麻。
要是换个场景,要是那人不是这位他们好兄弟的男、朋、友、学长,哥几个还能开点儿小玩笑把这尴尬给化解了。
可惜的是603在场的几位直男哥基本都知道他俩的关系。
作为一群新时代直男接受这个不算太难。
但拿到明面儿上来就有点儿难。
所以谁都没说话。
幸好梁贞也不是那种需要谁去说话缓解氛围的人,简称不是那种薄脸皮的人,再简称去否定词就是梁贞这人脸皮厚。
尴尬那一阵结束了就能当没事发生过一样。
梁贞给自己和邵源开了瓶啤酒干了,刘存志端着罐子也上来碰了一下,然后五个人一起对着啤酒,岑创掏出手机拍照发了个朋友圈,纸巾盒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小绵羊续航真的好,今早梁贞骑着它学校广戏卫生院三头跑了好几趟,这会儿冲起来还嘎嘎猛。
“要什么。”梁贞开着开着突然感觉到邵源摸了上来,邵源摸他不罕见,这回不摸他摸他包倒是没怎么有过,想起来包里有什么之后梁贞才懂,“想要套啊。”
“玩玩。”邵源把紫色的盒子掏出来,“膜都没拆呢你也能拿错,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梁贞。”
“我图什么呀。”梁贞说。
“暗示我。”邵源笑着撕膜,“哎我手快给拆了。”
“嗯。”梁贞说。
“今晚用了呗。”邵源说。
因为这句话梁贞一下车就把人堵床头,这回邵源怎么推都推不动,“干什么你!”邵源笑着骂道。
“你不是说今晚用了么。”梁贞说,“我陪你用。”
“我撤回。”邵源说。
“不能这样。”梁贞拆开盒子说。
“你来真的啊。”邵源看着他。
梁贞看了他一眼,“这玩意儿拆了是不是就得放冰箱。”
“不知道。”邵源凑上去说,“你翻个面就是使用说明你看看啊。”
俩人就捧着那个小盒子看起来,“得放冰箱。”梁贞说。
“去去去。”邵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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