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邵源朝着练功房最里面的乐团专属角落位置走过去,这会儿那里就金凤一个人。
“哟小邵!”金凤见到他眼睛都亮了,给他拿书包,邵源顺手把可乐放地上,“哎哟这里头装的什么啊,怪重的。”她说。
“书。”邵源把挎包拿回来说,“重就别拿。”
金凤笑了笑,“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是啊,忙。”邵源坐下,扫视一圈,“吴老八人呢?”
“没来。”金凤说着叹了口气,“好久没来了,他这人就这样,爱玩儿,心没法定。最近接的《汉宫怨》也没练过。”
“《汉宫怨》?”邵源想了想,“新戏啊。是得好好排排。”
“是啊。”金凤说,“锦上花第一次接这出戏,曲儿很多都很陌生,不排不行啊。偏偏这时候吴老八掉链子了。”
“老胡挺愁的吧。”邵源说。
“是啊。”金凤摇着头叹气,“来的时候看见门口那对龙凤胎没?让他罚外面去的。虽说他俩是皮了点儿,但这么热的天,老胡是真狠。”
“见着了。”邵源笑笑,“能让他们进来不。”
金凤点点头,“去吧。”
“你觉得他靠谱吗。”王平也跟着编了几个麻花辫儿,捆在一起递给王安。
“不靠谱。”王安说,“和姓梁的一样不靠谱。”
“不能一样吧。”王平想了想,“应该比贞哥靠谱点儿。”
“我特靠谱。”邵源站在后面说,“凤姐让你们进去。”
俩人站起来,“真的?”
“假的。”邵源说,“凤姐让你们站好别偷懒。”
“我该信哪句。”王平看着王安。
“要是你觉得我靠谱,就信第一句。”邵源说,“不然就是第二句。”
俩人嘿嘿笑着进去了。
邵源对着金凤给的新谱子练了会儿,在后巷里找到老胡,这后巷贼隐蔽,藏什么东西都应该藏这儿,就像王平安之前藏的钥匙,墙缝里的杂草又高了些,不过再怎么长都长不到能藏人的高度,邵源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巷口抽烟的老胡。老胡听见脚步声回头,“哟。什么时候来的。”
“今早。”邵源边走边说,“一起床就来了。”
老胡掐了烟,“好啊你小子,现在才来找我。”
“排戏去。”邵源说,“合一遍。”
“你不是刚来。”老胡说,“谱子熟了?”
“差不多吧。”邵源说,“练了两回,手感还行。”
“有两把刷子啊。”老胡笑笑。
“那不然也不能让你们小贞哥看上啊。”邵源笑着说。
老胡愣了愣,爽朗地笑了。
《汉宫怨》的剧本不算很难,谱子也不难,不是全部都是头一回见面的曲牌,第一场这儿就有几个邵源或多或少接触过的曲子。
老胡在戏里扮演霍光,这第一场是霍光和霍夫人给女儿商议婚事的戏。还算顺利,没啥岔子,但这戏里锣鼓占大头,陈建斌不在,没锣鼓听着难受。
老胡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我现在把斌哥叫回来。”
刚放下手机半分钟不到,门口就有脚步声。
吴老八看见里面的人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进来挨着邵源坐下,“小邵。”
“听说你很久没来。”邵源把他的琴递给他。
“是啊。”吴老八说。
“因为我?”邵源问。
吴老八想否定都做不到,他这人不太有脑子,不会说谎更不会伪装,来学校难免碰见梁贞和邵源,吴老八只恨自己脸上藏不住事儿,实在没办法面对他们,干脆就不来了。
但他没想到邵源就因为自己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就猜中了点儿边。
“别说这个了。”吴老八说,“来了就一块儿练吧。”
“嗯。”邵源还是看着他。
“我不是对你有意见,你不用担心。”吴老八说,“我是……我不能说。”
“梁贞都和我说了。”邵源拍怕他肩膀。
“啥?”吴老八转头,反应过来了,“小邵,你不能这样。”
“我怎样了。”邵源笑了笑。
“诓我。”吴老八说,“套我话。”
“行了。”邵源找了份新的谱子传给他,“练吧,工程量很大,你别拖我后腿。”
吴老八接过谱子看了会儿,“小邵。”
“说吧。”邵源说,“我知道你,你一有事儿藏心里,你就难受。”
“我知道你脑子机灵,主意多。”吴老八说,“梁贞这人蠢,你别骗他。”
“我没看出来他哪儿蠢啊。”邵源笑了笑说。
“总之你别骗他。”吴老八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处上的,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相处的,但你要知道,梁贞他就是看着对很多事情都不太上心,但他其实很在乎。”
邵源大概猜到吴老八是知道了他俩的事情,不太接受他和梁贞才躲着不来的,吴老八这几句话倒是出乎他意料了。
“我跟他说过了。”吴老八说,“他不愿意跟你掰。”
邵源没说话。
“你要怪我就怪吧,”吴老八说,“我真的不能让他跟一个男的……谈。可他不愿意跟你掰。”
“老八。”邵源说,“你跟我说也没用,我也不愿意跟他掰。”
“嗯。”吴老八说出来之后释怀不少,“我能来这里,也就没想着再怎么样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其实更能明白,活在当下有多重要。我不想过多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只想,你们真的要发展那种关系,就不要半途而废。”
“知道。”邵源说。
“我前面说了,梁贞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坚强。”吴老八接着说,“老梁走的那两个月,那会儿你还没来,他啥事儿都不管,老梁的后事都是我和何晚一手操办的。外人都说他没良心,只有我们这些近身的人才知道,他这是扛不住了。”
邵源没说话,老梁走了,梁贞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亲人了。他不止一次想过这件事,也想过梁贞是怎么走出来的,都没想通。
“整个锦上花都是老梁给他留的,老梁怎么想的我们都知道,无非就是给他一个活着的念想呗,可我也没怎么看出来他念着锦上花想着锦上花。”吴老八笑笑,“谈段恋爱,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也挺好。不然他这辈子就唱戏了,只唱戏,不得闷死。”
“你们的事不要跟别人说。”吴老八说,“这事儿……怎么说,都不算光鲜。我是他最亲近的朋友,我能接受,可别人不一定行。你是大城市过来的,你得体谅体谅寮步这个穷地方。”
“我知道了。”邵源说。
梁贞晚训回来,洗了个澡,吹了头,就例行公事似的滚进邵源床上躺着。等了有小半小时邵源才回来,“滚回你房间。”邵源说。
“怎么一回来就这样说话。”梁贞看着他推开衣柜找了件白色衬衣,面无表情地换鞋,“谁惹你不高兴了?”
“老天。”邵源说,“热死我了不想说话。”
梁贞看了眼空调,不能更低了,再回头邵源已经进浴室了。
“吹头发。”梁贞把他拉起来,“别湿着头发躺。容易感冒。”
“我相信我的身体。”邵源说。
“怎么了今天是。”梁贞插上吹风机,房间里嗡嗡地吵起来。邵源头发不长,就比梁贞多一小节,没多久就干透了,梁贞摸了摸那个刚吹完还有点儿发烫的脑袋。
刚吹完还有点发烫的脑袋突然转过来。
梁贞看得愣了愣。
直觉告诉他邵源要说点儿很重要的东西。
而且是让他俩都不那么愉快的东西。
邵源想了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出来,没意思。
他想问问梁贞为什么不告诉他吴老八的事儿。
问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扛。
但是对视上那一刻。
好像什么都不用问了。
就像他不想把今天吴老八和自己说的话告诉梁贞一样,梁贞也有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有些事情说出来除了能让双方都不高兴以外,除了徒增双方压力以外,没有别的用处了。
所以不要说了。
谁都别说。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
不要一个人扛。
可是谈恋爱这事儿他不遵守力学定律,不是说一块儿扛的人多了,力就能被分担,不是人多力量大,不是两根筷子折不断。是两根筷子一起不高兴,一起害怕被折断。
梁贞也看出来了,邵源没说,他也猜到是吴老八和他说什么了,“你不用太当回事儿。”
“我怎么能不当回事儿。”邵源说。
“他没要做什么。”梁贞说,“同性恋嘛,周围人不接受很正常。给他一点时间。”
“他,”邵源说,“不反对我俩。”
“那最好。”梁贞说完这句话并没有轻松多少,既然不是反对,那吴老八肯定还跟邵源说了点别的,这点别的就属于不遵守力学定律的那一部分,而且是比反对更严重的一部分,但梁贞觉得,只要他俩还在一块儿,就没什么可怕的。
男人跟女人谈恋爱尚且还有家里不同意的例子呢,更何况男人跟男人。幸运的是他已经没家人了,也就没人能真正地掺和他和邵源。这些事,和邵源谈恋爱之前他就已经都想过一遍了,邵源离开之前问的那句“好事坏事”,和他回答的那句“好事”,都不是为了哄人说的糊涂话,是他真正权衡利弊过后得出的结论。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你喜欢我就已经是最大的好事了,这件事打败了它可能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所以你喜欢我让我感到庆幸,所以这是一件好事。
未来怎么样我们一起面对。
有你这份喜欢就够了。
想放飞自我瞎写了。。。。头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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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汉宫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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