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同余礼匆匆赶到玉兰基地时,赵志云已等他们多时了。
按理而言,黑云从警犬学校毕业后,不用再尊他为“班长”。然而当看见中年男人明显的黑脸时,他下意识后撤一步,只听余礼在他斜前方唤:
“赵班。”
“我差点以为,今早是见不到二位了。”赵志云瞥一眼表,将腕一抖,负手道,“还好,只差一分钟。”
金陵躲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不敢插画,即担忧又幸灾乐祸地偷看黑云,还要朝他偷偷吐舌头。黑云松了口气,正说:“原来没有迟到啊。”
赵志云道:“时间紧急,所以集合提前了。基地里的大多数犬已经出发,这两周内整个玉兰都会进入警戒状态。”
余礼了然:八成是为“曼巴”藏在山里的的那批毒。数量过大又藏得隐蔽,不将这窝点打掉,恐怕全玉兰的缉毒警今晚都睡不好觉。他便问:
“既然事态紧急,不妨有话直说吧,赵班——我们的巡逻区域在哪?”
此话问到关键处。金陵等候多时,终于能上前来,屁颠颠将画满了巡逻路线的白板推到众人眼前,黑云定睛一看,是一张玉兰及周边县村的地图。
赵志云抬手,狗腿的马里努阿犬将一只笔塞进他手里。他原要将行动计划中的轮值安排指与余礼,笔尖在半空生身顿住,剑眉星目一抬,直直刺向门前。
“你从哪进来的,费警官?”
黑云回头,果然看见费绩溜溜哒哒地走进来,在赵志云的办公室里,他先反客为主地打量一圈。
“我不是第一次到访了。”面对质问,他很随和地耸了耸肩,“你们这那姓苟的主任,实在热情好客。我问他赵警官的办公室在哪,他很乐意地就带我来了。”
黑云清晰地听赵志云“啧”了一声:“这苟胜利……”而后略显不客气地、硬邦邦地问,“那么,费警官今日有何贵干?”
对这位“费警官”,眼不揉沙的老班长显然无甚好感,毕竟,此人正有拐走黑云的“前科”在先。赵志云是最后才得知的,几日前的“机要任务”原来是是费绩先斩后奏的临时事项,因此更为之前劝慰余礼之话懊恼。他是极富责任感的人物,认为黑云在卧底中遇到的危险,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所以他不可能对费绩有个好脸色。
“来都来了,自然是带着任务。”费绩眼镜下的一双眼笑眯眯,从怀中掏出一纸材料。
赵志云皱着眉,并不接那张纸:“玉兰基地作为省级单位,借调警犬还要上级审批才行。费警官这次能拿得出来了吗?”
“自然是齐备的。”费绩很有身为“后辈”到自觉,将纸又向前推了推,赵志云闻言,半信半疑拿来一看,眉头当时蹙得更紧了。
他将文件往旁一放,余礼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先是在看到“警犬借调名单”时皱了皱眉,而后又见最末上有“王秀行”的签名,十分无奈地叹一口气。
“黑云就这么惹人喜爱吗?”他抱起双臂,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黑云,“这次,凭什么又选了他?”
“噢,我对你发誓这次不是我的主意,亲爱的余礼。”
黑云听见他这样称呼余礼,十分恶寒:“少神经兮兮的!”
费绩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看向余礼的目光则更刻意了:“既然你开口问我,为什么不先去问问你‘最爱的’警犬呢?原来他在王秀行那,也大出过几回风头。王副局听说了我要借警犬,马上就建议我来找你了。”
听他说了这番缘由,黑云还在回忆“王秀行”是哪位时,余礼已经意识到:他曾经的师父借黑云之名也要将他安插进“曼巴”的追捕中,终是为了圆自己一个执念。他什么都清楚,却什么也没说。
回去该好好谢他的,余礼按下多般思绪,姑且先消化费绩接下来的话:
“毕竟,是一次警务系统内也少有人知道的机密行动。还是要找信得过的人来——余礼,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得承认……”
“不喜欢他,你还求他做事?”黑云直愣愣打断他。
费绩话音一顿:“我不是说,我承认余礼的能力……”
“喜欢,还是不喜欢。”黑云只一昧盯着他,问。
“行行行。”费绩投降了,为了把任务细则说下去,他忍气吞声地表示,“我喜欢余礼,行了吧。”
“你敢说喜欢他!”黑云很有喜怒无常的宠妾架势,仗着余礼这昏君不制止他,很大声地说,“开玩笑,知不知道全天下只有我能说这话!”
费绩彻底折服了。他终于意识到恶犬还要人牵,否则存心报复他的疯狗能不停挑刺到天黑,那什么任务合作都免谈。他向余礼一颔首,道:“行了,我道歉,前些天真是急昏了头,才想起送你这么一条门外汉去卧底。”
“理解,红姐公开召犬的消息几年来也就一回,突然要寻一条浑身黑的昆明犬出来,你的手下人都被你折腾死了。”余礼假惺惺地说,“为破案助力,我们黑云自然义不容辞,对吧?”
黑云回头一望,转瞬就收了方才的混样,规规矩矩地被余礼抬手一览:“这次也是,其余的事都等之后再说,还是先讲讲任务吧,费警官。”
“——咳。”赵志云摆手,“既然任务涉密,想必我不便继续在这了。”金陵闻言,正要提醒他“这是你的办公室啊,老大!”,被他的训导员一瞪,强行被带出去了。
费绩第二次在玉兰基地里鸠占鹊巢,十分熟练地前去锁了门。
“还是说说实话吧,费警官。”余礼一手撑在办公桌上,一面反复打量手里的那张纸,
“唔……恕我直言,如果不能告知实情,恐怕我和黑云会很难接受这项命令噢。”
他挑起眼梢看来,费绩被那道目光中剑一般的锐意刺到了,
“什么意思?”他清了清嗓子,露出几分心虚的意味来,“上级的指令,谁也没有商量的权利。”
余礼一笑:“当然。”
费绩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只见余礼两指捏着《批文》,大大方方地在他眼前一亮,说道:“王副局的批准……”他强调了“副局”这个词,委婉表示,“我并非对王局的职称定级有任何意见,他毕竟曾是我的师父。”
——“他是你的师父?”费绩大惊,“你从来没提过这事!”
“我为什么要对你提这事?当时你在我眼里只是个烦人的、可恶的竞争对手。”余礼说,“我很不想让你在联考中超过我,毕竟当年的警犬队训导员名额,只有一个。”
费绩的肩一下垮了,丧气地坐到沙发上。黑云诧异地听他们来回的交谈,连声说:
“停停停,你们在说什么谜语!——倒底还去不去了!”
“不去。”
余礼说,“这张‘调令’根本是一张废纸——你们这样假传命令,一点不怕前天的事情重演。”
费绩只好说:“在走了,流程都在走了。只是,玉兰的县局局长上周刚去了市内交流,不能得到他的口谕,我和王副局是想着……机不可失。”
“着什么急呢?”余礼劝他,“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扯上王局来替你‘背锅’,你们胆子还真大。”
费绩说:“事急从权,先斩后奏。”他一声叹气,“那群人开始动作了。有一个在他们之间活动了三年线人,突然传出急报,似是‘曼巴’准备运走山里的那批货,从此彻底撤出西南地区了。”
“线人?”余礼追问,“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线人……”
“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费绩一耸肩,“一旦让那群人跑了,恐怕从此都逮不住他们的尾巴——王局可能知道得多些,在常前辈退休后,他就是经手‘曼巴’案最久的警察了。”
黑云心念一动,问:“那个‘常警官’,就是……”
余礼听出他想问什么。他曾对黑云提起过这位姓“常”的老警察,恰好也是那天,他们在越英的档案中找到“曼巴”的线索。思及此,他更加下定决心:
“到此为止。”他拦住黑云的胳膊,将他扯回自己身边,哄劝似的说,“我们不去,啊。”
费绩还想多说,他知道余礼是个犟种,于是想从黑云这入手。
“可是,在那之后,她就突然失联了。”
“谁?”
“那名线人。”费绩说,“所以王局主动找来,希望我能组织救援。”
余礼看出黑云动摇了,温温和和地插话道:“即便这样,也不该是我们的‘责任’。”
“所以我很不爽你,余礼。”费绩抬高音量,露出警校就读时、那种毛头小子的傻样,
“总是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在给谁看?我告诉你!现在有一名女性,在邪恶的毒枭手下,生死未卜!”
“她是一名女性!”黑云也喊了出来。
余礼顿时明白,为时已晚。他扶住额头,叹了一声。与黑云的初印象不同,费绩从来是那个热血沸腾的警校精英,之所以带上眼镜,恐怕也是因为他的厅长父亲要求他:更稳重些。
他一五一十地道:“那名线人在‘曼巴’里卧底三年,一向很得信任。她也是我们以为最接近核心的成员之一,但就在昨天,收到那封紧急线报后,我们再也没能联系上她。”
余礼闭上眼睛,疲惫地按了按额角。果然,黑云理解了费绩话中暗示的全部意思,下一秒,他的脸巴巴地转向了这边。
“余礼……”小狗小心翼翼地、弱弱地,眨巴着眼说,
“答应他吧,好不好,好嘛——”
快到最后一个副本了,小狗小鱼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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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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