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瑾已经三天没和蓝羽说话了。
自从《金融衍生品分析》课上的视频风波后，她们之间的冷战升级成了冰河时代。便利贴彻底消失，连眼神接触都被刻意避免。蓝羽的作息变得更加诡异——有时整夜不归，有时凌晨三点才翻窗进来，身上带着机房特有的金属和塑料混合的气味。
严瑾的应对策略是把自己埋进数据里。
此刻是晚上十一点，金融实验室只剩下她一个人。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Excel表格里的数字像蚂蚁般排列成行。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却丝毫不乱。
"砰！"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严瑾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抬头看见蓝羽倚在门框上，作训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左手的绷带已经拆了，露出结痂的伤口。
"楼管要锁门了。"蓝羽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严瑾合上电脑："我知道。"
她们一前一后走出实验楼。十月的夜风带着初冬的预兆，严瑾把毛衣外套裹紧了些，余光瞥见蓝羽的手腕——那道勒痕变成了深紫色，在路灯下格外刺眼。
"你的手......"严瑾开口，又立刻闭上。
蓝羽抬起手腕看了看，无所谓地笑笑："数据线绑太紧了。"
严瑾知道她在撒谎。那种伤痕不可能是数据线造成的，更像是......某种束缚带的痕迹。但她没有追问。
沉默像第三个人一样走在她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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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严瑾比平时早一小时到了计算机学院。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上贴着即将举行的"金融-计算机联合建模大赛"海报。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参赛名单，在"蓝羽"的名字上停留了一秒。
"想报名？"
严瑾猛地回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在她身后，胸前别着组委会的工牌。
"我是金融系的严瑾。"她递出一份文件，"关于赛制有个建议。"
男生翻开文件，眼睛逐渐睁大："你要......修改评分规则？"
"现行规则过度侧重算法复杂度，忽略了金融实务的可行性。"严瑾推了推眼镜，声音清晰得像在课堂上发言，"我提议增加'商业应用价值'评分项，权重30%。"
她的余光瞥见走廊拐角处，蓝羽正和几个国防生走过来，作训服外套随意地敞着，手里转着一枚U盘。
"这需要组委会讨论......"男生为难地说。
严瑾提高音量："如果担心公平性，可以设置双重盲审——金融教授评算法，计算机教授评模型。"
蓝羽的脚步停下了。
严瑾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像两把小刀抵在自己后背上。
"有意思。"蓝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严同学对计算机竞赛这么关心？"
严瑾转身，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规则漏洞总需要有人修补。"
蓝羽的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比如半夜翻窗的漏洞？"
"比如滥用专业特权的漏洞。"严瑾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手中的U盘。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戴眼镜的男生悄悄后退两步。
最终是蓝羽先移开视线，她轻笑着把U盘抛起又接住："比赛见，金融系的'规则修补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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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前一周，严瑾在图书馆熬夜到凌晨。
她的草稿纸铺满了整张桌子，各种金融模型和算法流程图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咖啡杯已经空了三次，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疼痛提醒她该休息了。
"你这样算不对。"
一个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严瑾抬头，看见一个陌生女生站在她桌前，短发，穿着计算机系的文化衫，手指正点在她的一处公式上。
"蒙特卡洛模拟的参数设置有问题。"女生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我是孟薇，蓝羽的队友。"
严瑾的手指微微收紧："她让你来的？"
"当然不是。"孟薇翻了个白眼，"那家伙宁愿自己熬夜改代码也不肯求助。"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但你的模型思路很好，只是技术实现有问题。"
文件上是严瑾之前提交的参赛方案，旁边用红笔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不是批评，而是优化建议。字迹工整犀利，不像是孟薇的风格。
严瑾的指尖轻轻擦过那些字迹："这是......"
"蓝羽写的。"孟薇耸耸肩，"她说'不能让金融系的人以为我们只会恶作剧视频'。"
严瑾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她这几天去哪了？"严瑾轻声问，"手腕上的伤......"
孟薇的表情突然变得警惕："你不知道？"她压低声音，"她在帮军工所测试新型无人机控制系统，那些伤痕是固定带造成的。项目保密，所以她只能半夜去实验室。"
严瑾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所以那晚蓝羽翻窗回来，嘴里叼着的不是普通数据线，而是......
"她为什么不解释？"
"国防生的纪律。"孟薇苦笑，"再说......"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严瑾一眼，"你会相信一个往你脸上画猫胡子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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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当天，礼堂座无虚席。
严瑾的团队和蓝羽的团队被分在相邻的演示区。当主持人宣布新评分规则时，计算机系那边传来一阵骚动，但蓝羽只是挑了挑眉，对严瑾做了个"果然是你"的口型。
演示环节，严瑾的金融模型流畅运行，引来评委阵阵点头。但当她瞥向蓝羽的屏幕时，呼吸微微一滞——
那根本不是比赛规定的普通算法演示，而是一个完整的无人机金融应用场景：用机器学习预测大宗商品运输路线，界面右上角赫然是军工所的logo。
蓝羽站在投影前，作训服笔挺，声音沉稳得不像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国防生："这套系统已经通过初步测试，可节省17%的燃油成本。"
评委席一阵骚动。
严瑾突然明白了蓝羽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她根本不是要赢比赛，而是在用比赛平台展示军工项目。
打分环节，严瑾的模型获得商业应用最高分，而蓝羽的算法拿了技术创新奖。主持人宣布结果时，蓝羽突然走向严瑾的展台。
"恭喜。"她伸出手，"规则修补得很成功。"
严瑾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掌心粗粝的茧和未愈的伤痕："你作弊。"
"彼此彼此。"蓝羽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你偷看了我的批注。"
她们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严瑾的薄荷洗发水，蓝羽的金属和机油气息。
礼堂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像某种心照不宣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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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后的庆功宴，严瑾提前离开了。
她站在计算机学院的天台上，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军工所的项目很危险？"她直接问道。
蓝羽靠在栏杆上，手里的易拉罐冒着冷气："固定带偶尔会勒得太紧。"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伤痕的事，"你呢？为什么改比赛规则？"
"不是针对你。"严瑾看着远处的灯火，"原来的规则确实有漏洞。"
蓝羽轻笑："严瑾同学，你撒谎时会不自觉地摸左手腕的疤痕。"
严瑾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算盘珠留下的圆形疤痕。她放下手，突然问道："为什么帮我改方案？"
"公平竞争。"蓝羽喝了一口可乐，"再说......"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欠你一个道歉。那个视频太过分了。"
夜风卷走了最后几个字，但严瑾还是听见了。
"我也欠你一个。"严瑾轻声说，"举报之前，我应该先问你原因。"
蓝羽转过头，月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严瑾顿了顿，"下次翻窗......至少告诉我一声。"
蓝羽的易拉罐碰了碰她的矿泉水瓶："成交。"
远处的城市灯火像一片星海，而她们站在安静的孤岛上，第一次找到了相同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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