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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沈镜吾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开了,段灼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拿着红缨枪的小乞儿自觉受到了侮辱,面皮涨得通红,鼻孔跟冒烟似的往外喷气,噔噔噔上前两步,手中的红缨枪直指二人,“你,你们欺人太甚!”

沈镜吾笑得越发开怀,“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

小乞儿语气一滞,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小乞儿手持弓弩上前,扯着他的衣袖问道:“哥哥,什么是欺人太甚啊?”

然而他手中的弓弩似乎是成年男子使用的,他本是一手勉强握住弩臂,一手抵在弩机的位置,这下空出了一只手扯衣袖,另一只手完全拿不住这架弓弩,竟直接扣下弩机,架在弦上的被削尖的树枝直冲沈镜吾的脖颈而去,带着怖人的破空声。

“小心!”手持红缨枪的小乞儿试图将树枝挑飞,但他的小身板完全抵不过弓弩射出的迅猛力道,反倒被带得往前跌去。

不想那根树枝竟被沈镜吾两指夹住,不能前进分毫。

小乞儿趴在地上抬头看见这一幕,眼中满是惊叹,一溜烟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揉按自己跌倒弄出的擦伤。

他双手抱拳,恭敬地道:“大侠,求你收我们为徒!”又拍了一下另一乞儿的后脑,催了一句,“快叫师父!”

似是生怕到手的师父跑了。

“师父!”小乞儿脆生生地喊道,喊完又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哥哥,什么是师父啊?”

沈镜吾:……他好像被强买强卖了?

沈镜吾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树枝,打磨得极其光滑,甚至比方才被撞翻的首饰摊子上的木簪还要光滑,而树枝一头虽然被打磨成尖状,最顶部却被小心地裁断,如若不是碰上弓弩这种杀伤力极大的玩意儿,是决计死不了人的,至多在身上留下一个红点儿。

可见这两个孩子并无伤人之心,只为了要点银子糊口罢了。

但这弓弩是哪来的?难不成还是路上出门捡的?以弓弩的制式来看,不是寻常物,而这样的东西实在不该出现在两个孩子手里。

“你们叫什么名字?”沈镜吾将手中的树枝递给他们,待被接过后正想揉揉他们的脑袋,却被他们乱得跟鸟窝似的发丝和发间乱爬的小虫给劝退了。

“师父,我姓元,名元劲,他是我弟弟,名元贞,取自‘疾风知劲草,严霜识贞木’。”

此时的元劲全然不似乞儿,哪怕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可他身姿笔挺宛如青松,一双眼睛亮如寒星,还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风范。

而元劲的心里清楚,若想让人收下他们兄弟二人,仅是乞儿的身份,还不足以被看上,他必得表现出过人之处才行。

他身边的元贞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听见这席话,他瞪大一双杏眼,道:“哥哥,我叫阿贞啊。”

沈镜吾观二人的身形与脸色,元劲作为兄长却是骨瘦如柴,露在外头的手腕与脚踝似乎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覆盖,两颊凹陷,颧骨凸起,一瞧就知道他时常吃不饱饭。

而元贞却截然相反,一张圆嘟嘟的小脸,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若是洗干净了换上一身新衣裳,瞧着就和爹娘娇养长大的孩子差不多,不难看出元劲对他的疼爱。

这时,段灼凑到沈镜吾耳边小声道:“你瞧,他比我傻。”

“……他几岁,你几岁?”沈镜吾斜睨了他一眼。

段灼不说话了。

“师父!”元劲见沈镜吾半晌都无反应,忙又喊了一声。

元贞也被他强摁下头,逼着叫了声“师父”,又似是觉得好玩,嘴里开始师父师父叫个不停。

眼见自己真的快要被强买强卖了,沈镜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元劲一把捂住元贞的嘴,用外力迫使他安静后,沈镜吾从怀中拿出一锭碎银,晃了晃手,示意元劲接下。

元劲到底是个孩子,他眼眶迅速泛红,因紧咬牙关,腮边的肌肉一颤一颤的,显然心绪难以平静。

但他并没有转身就走抑或是求着沈镜吾收下他们,而是慢慢地、慢慢地伸出了手,拿过那一锭碎银,紧握在手心。

因太过用力,五指关节泛白。

然后他带着元贞将那块拦路的木板挪开,背转身去,始终不看沈镜吾二人。

元贞凑到他跟前,歪着脑袋看他,“哥哥,你哭了?”

元劲随手抹去脸上的泪珠,倒把脸擦白了三分,他粗声粗气地道:“太热了,哥哥的眼睛流汗了。”声音里难藏哽咽。

元贞“哦”了一声,踮起脚尖,往元劲的双眼吹气,“哥哥,我给你吹吹就不热了。”

“乖阿贞。”元劲捏了捏他的肉脸,勉强露出一个笑。

元贞的几口气不仅吹干了元劲脸上的泪,也吹平了他的心绪。

他其实心里明白,贸然让一个生人将他们兄弟二人收作徒弟,本就指望不大,可他还是抱了那么一丝渺茫的希冀。

兴许,他就能带着阿贞过上好日子。

沈镜吾将元劲二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却还是没有心软,与段灼踱步出了青砖巷子。

“他好像很难过。”段灼回头看了一眼,“你有银票,怎么就给他那么小一锭碎银,几天就没了。”

沈镜吾摇头道:“这一路你没看到么,城里的乞儿太多了,我给了他一锭碎银兴许他还能留下来,若是一张银票,难免不会有人为了夺财对他们做什么。”

说着,他目光幽幽地望着前方,元劲消瘦的身板让他想到了当年王庭安勒紧的腰带。

世上可怜人太多了,若是他见一个救一个,只怕也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这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他若是将他们带走,是要为他们的一生筹谋的,不是给口饭吃就行的。

段灼若有所思地点头,不再多问,只是元贞嘴里的那声“哥哥”时常在他耳边回响,他将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几圈,不明白为何哥哥二字会让他心里泛上甜意。

可他并没有哥哥,难不成他念着那只死猴子?

段灼忽然一阵恶寒。

刚走出几步,沈镜吾忽地停下,视线沿街扫了一圈,最终落回在二人离开的巷子口。

若是能让全城走街串巷的乞儿帮他找人,岂不是好?既无人注意,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这样想着,沈镜吾拉住段灼,又回到青砖巷子。

元劲兄弟二人贴墙坐着,身下是已经发黑发潮的稻草,正头抵着头小声说些什么。

元贞:“哥哥,什么是师父啊?”

元劲:“师父就是能让你吃饱饭,穿好衣服,住好屋子,还能教你武功让你不被别人欺负。”

元贞:“哥哥,你就是我的师父呀。”

元劲:“傻阿贞。”

在残阳的映照下,沈镜吾与段灼的身形在青砖上投射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元劲率先注意到这两道长影,他一手护住元贞,警惕地望来,恰好与沈镜吾四目相撞,不由地一愣。

短暂的怔愣过后便是满脸的惊喜之色。

“师父!”他露出一口白牙,欢快地喊道。

沈镜吾眼神复杂,没有应声,元劲好似察觉到什么,笑意渐敛,小心地叫了一声“公子”。

二人心知肚明,一旦应下这声师父,便会在二人之间结成一种契约。

正如元劲所说,师父要让他们吃饱饭,穿好衣服,住好屋子,还要教他们习武谋生,往后这两个孩子的一生荣辱福祸都系在他身上。

沈镜吾自认自己担不起这份责任,因此一开始他就不能应下这声师父。

他长舒一口气,走近后在元劲面前蹲下,与他视线齐平,“元劲,我与你做个交易,你替我找些乞儿,在城里寻一个人。”

他拿出一荷包的碎银掂了掂,“事成,这里都给你,事不成,给你一半,如何?”

元劲垂头暗自沉思,他本想一口应下,只是那样似乎显得他有勇无谋,因此直到他心中定下一些章程,他才抬眸坚定地对上沈镜吾的眼,“好!”

“那便击掌为誓吧。”沈镜吾笑着伸出手。

元劲这回没有犹豫,“啪”一声迎上。

沈镜吾甩了甩手,笑骂道:“臭小子,手劲还挺大。”

此时的元劲显出了几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嘴角高高地翘起,整个人得意得不行。

“先给你几颗碎银?”沈镜吾问道。

元劲摇摇头,“不用了,你方才给我的那一颗就够了。”

想了想,他继续开口:“那一颗该有二两了,我先给他们一人两文钱,让他们尝尝甜头,若是有人能送来你要找的人的踪迹,便给这人二十文,你觉得如何?”

说完,他紧张地看向沈镜吾,眼底含着一层强烈的希冀,连眼睛都亮了三分。

沈镜吾配合地露出吃惊的表情,夸赞道:“等你长大该去经商,这么聪明的脑袋,可不能只是在街上乞讨。”

元劲笑意渐敛,眉心微动,神色慢慢沉了下去,浑身散发出哀伤与绝望的气息。

沈镜吾以为自己后半句话戳到了他的伤口,天底下难道有孩子是自己愿意在街上丢掉脸面乞讨的吗?

他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我爹娘也这么说,等我长大便让我接手家中的生意,必能更上一层楼。”元劲勉强地笑笑。

段灼一直站在沈镜吾身后默默听着,听见这话忽地开口:“那这便是你最好的机会,若是能抓住,这一袋银子足以让你重振家族荣光,最次也能让你兄弟二人平安长大。”

这番话将元劲从悲恸中脱离,转而将他带到了一条光明的大道。

是啊,只要自己争气些,替师父找到人,说不定师父就能收下他们了,便是不收,他们也还有这些银子,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了!

是的,此时的元劲还是没有放弃拜师,尤其在沈镜吾拿出那一包银子之后,他的拜师之意更重了,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办得漂亮,定要让师父满意。

元劲打起精神,问道:“师,公子要找的是什么人?”

沈镜吾装作没听见他脱口而出的“师父”二字,沉吟道:“临街有一家保康堂,其中坐诊的安大夫是一位安太医的徒孙,我要找的是安太医的后人,名叫安君尚,只是目前不知道他相貌如何家住何处,只知他爱去不夜宫。”

“安……”元劲暗自琢磨这个姓,旁边的元贞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哥哥,是安氏医馆,是小文被送去的那个医馆!”

“小文?”

元劲解释道:“他是我们的朋友,年前,安氏医馆找到许哥,说是要找个药童,小文攒的银子最多,许哥就让他去了。”

沈镜吾被他短短的几句话震住了,前后思索了多遍,不确定地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有一个许哥,谁若是银子最多,就能被他引荐去其他的地方,不用再沿街乞讨,也不用入奴籍?”

元劲点头,语气很是惋惜,“若是那时我有这锭银子,我就能把阿贞送去了。”

沈镜吾眼神冰冷,这个许哥不就是个人贩子吗?安氏医馆能是个好去处吗?他的眼里怕是只有银子吧。

“那你们为何要听许哥的话?不能自己上门去吗?”

元劲眼里闪过一丝苦涩,“没用的,整个顺城的掌柜和东家只认他,就算我们上门去,也会被打出来,回去还会被许哥再揍一顿。”

沈镜吾的眼神已是沉如深渊。

这事儿得告诉他那个便宜二哥,借官府的手名正言顺地铲除恶瘤。他才入城两日,就已经碰见了这么多不公事,这桩桩件件都与顺城的知府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可就算这样,白日碰见的官差与小贩还是止不住地赞秦本昌的好。

细思缘由,顺城的明面和暗面实在泾渭分明,就算有人察觉到了其中的阴暗,估计也不愿惹是非增烦恼,反正受苦的也不是他们。

眼看天色渐黑,沈镜吾与元劲辞别,约好三日后在此处再见,随后与段灼直奔不夜宫。

疾风知劲草,严霜识贞木。

摘自《宋书·列传·卷八十一》

疾风之下,劲草更显坚韧;严霜之中,贞木更显挺拔。以自然景象为喻,赞美了在艰难困苦中依然坚韧不拔的精神,寓意着坚韧不拔的品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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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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