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人跑到了跟前,个个气喘吁吁,去的侍卫都是从刀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却也露出惊恐的神色。
那几个村长、知县更不用说了,脸白得跟纸一样,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几乎快将整张脸打湿,手脚都颤得厉害,仿佛是死里逃生一般。
沈同恩心中一凛,上前问道:“怎么了,山里有什么?”
三皇子连同其余官员也好奇地凑过去,陈显荣叹了口气,让侍卫们将百姓隔开,方才他遥遥听见‘妖怪’二字,这事极易引起恐慌,还是不让百姓听见的好。
数十名侍卫受命,腰间的剑出鞘,他们双手持剑往前逼近,天边时不时划过一丝亮光,配上震耳欲聋的雷声,更衬得他们手中的剑寒光烁烁。
百姓们纷纷后退,直退到五步开外才停住,一个个踮起脚竖起耳想听清回来的人说了什么。
从山里回来的几人好似丢了魂,周身止不住地颤栗。
沈同恩唤人拿来几杯热茶,给他们灌下去。
等到身子渐渐回暖,几名侍卫已经恢复如常,就是面色难看得紧,其中一名侍卫冲沈同恩等人拱手道:“殿下,几位大人,那山里,那山里,有妖物!”
他还晓得分寸,没将这话大声嚷出来,他一说完,其余几名侍卫立即头如捣蒜。
“说清楚点,是什么东西?”沈同恩追问道。
他不信鬼神传说,更加不信妖怪杂闻,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有人装神弄鬼,想让他们放弃那座山,说起来,安大夫此时不见踪影,着实可疑。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三皇子也觉得事情实在太巧,这边找人没找到,那边巡山说山上有妖物,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他们换条路走吗?
侍卫回忆道:“那座山上有一个大坑,坑里有许多怪物,它们的头都被砍了,好像已经死了,但,但是,其中有一具尸身大着肚子,我们去时,它的肚子涨得跟要爆开似的,然后从里面钻出一个小怪物!小怪物一点一点地把肚皮给吃了,还想冲我们来,幸好那坑很深,它爬不上来。”
他说完,脸色愈发惨白,不止他,其余人回忆起当时所见,后背都直冒凉气,跑了一路的双腿直打摆子,甚至还有位村长只应不住,两眼一翻竟是晕过去了。
沈同恩招呼侍卫把他抬进营帐,又将上山的几人都请进营帐,名为休息实为监禁,以免消息外泄,接着与三皇子等人商议下一步如何行事。
三皇子也是个不信妖怪杂闻的,不顾其余官员的阻拦,一锤定音道:“既如此,我们亲自上山去瞧瞧。”
几人算上侍卫近百人,纷纷换上蓑衣戴上蓑帽,浩浩荡荡地走上了进山的路。
沈同恩自请开路,他举着火把带领几名胆大的侍卫走在最前头,三皇子也想与他一块儿,但被其余人劝住,若前头有事,尚有人能护着他撤退,只能闷闷不乐地走在中间,至于陈显荣这类已不再年轻的官员,以及胆子小得跟猫儿似的官员,远远地缀在队伍最后。
秦本昌在听到妖物二字时眼皮一跳,心中只觉不妙,暗忖这该不会是安大夫弄出来的吧,真是添乱,便也跟着队伍上山。
暴雨来临前的天色总是阴沉压抑的,树木的虬枝张牙舞爪,山间呼啸的风声吹灭了好几个火把,砖石铺就的小路又冷又硬,似有阵阵寒气从脚底往上冒,分明是一段山路,可几人越走越冷,也越走越安静。
终于,几人到了山腰处的一段平缓地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坑和一座拔地而起的石屋。
三皇子越过前面的侍卫,到了沈同恩身旁,满脸惊叹地上下打量这座足有两三丈高的石屋,石屋周围又无梯子,这安家人难道会飞?
沈同恩则是绕着大坑走了一圈,又绕着石屋走了一圈,二者所需步子大概一致,所以,这石屋原先是在这坑里?
他将自己所察禀告三皇子,而三皇子正紧拧着眉头看向坑底,有胆大的官员也在坑边站定,胆小的则探头看了一眼就面色一变,纷纷后退,躲在侍卫身后。
坑底就如那些侍卫所说的一样,几具头身分离的尸体在坑底堆叠,头颅虽然五官俱全,可从那近乎爆开的赤红眼珠,唇缝中露出的四颗长长的利齿,以及青灰色的脸皮,看着着实吓人。
再从它们衣不蔽体的身躯来看,与人又有很大的差别,长得近乎卷曲的指甲,手臂上的青色鳞片,背上的毛皮,简直就是个四不象。
坑底还有个小怪物,身量和刚出生的孩子差不多,却不似刚出生的孩子那般虚弱,众人来时它正趴在一具肚皮破开的尸身上啃咬,听见哄闹后灵活地躲在一具尸体后,以泛着冷光的视线打量众人。
三皇子看了半晌,眼睛忽地瞪圆了,吓得后退一步,指着坑底大声道:“快看它的嘴里!”
众人定睛一看,便是再大胆的官员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露出惊恐的神色,甚至还有人捂住嘴发出呕吐的声音。
只见小怪物嘴里还叼着一只青灰色的人手,一边打量他们,一边不停地咀嚼,坚硬的人骨在他嘴里脆得跟萝卜似的,轻轻一咬就发出‘咔嚓’一声,听得人牙酸不已。
这时,陈显荣才慢悠悠地爬上来,他越过一堆人到了坑边,三皇子见了他,好似有了主心骨,问道:“陈老,您看这要如何是好?”
这件事若是在百姓间扩散开来,只怕会全城恐慌,人人自危,若是传遍大周,更会引起难以预测的后果,也许会危及皇位。
他又扫了眼跟在陈显荣身后的秦本昌,皮笑肉不笑道:“舅舅,这件事,您之前可知道?”
不怪他这么想,这事儿毕竟发生在顺城界内,这座山的主人又同秦本昌交好,秦本昌怎么可能全然不知?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妥,秦本昌是他的亲舅舅,无论二人关系如何,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打断骨头连着筋,分不开的,若这件事与秦本昌有关系,他也脱不开身。
秦本昌看了一眼坑底,神情逐渐凝重,嘴唇抿成一条线,听见三皇子怪罪的话,连忙诚惶诚恐地垂首作揖,腰也弯得极低,“三殿下,这件事下官真的不知情,此等可怖的玩意儿,若下官早就知道,必定派人即刻绞杀,以绝后患,怎会等到殿下来呢。”
三皇子对他这番话很满意,缓和了神色,点头道:“那就好,我还是相信舅舅的。”
沈同恩在旁始终不发一言,视线在大坑和石屋之间来回转,眼底的困惑之色逐渐淡去,转而好似蒙上一层迷雾,透出若有所思之意。
陈显荣见状,问道:“同恩,发现了什么?”
“陈老,您看这大坑的四壁,光滑可鉴,还能看见土层中的石块,这样大的石块却能被分割得如此平滑,还有大坑的深度,约莫有四个成年男子的身量。”沈同恩意味深长地道。
陈显荣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眯了眯眼,“确实蹊跷,不知这世上谁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在二人身后的秦本昌也在思索这件事,谁人有这样大的本事?他心中有个猜测,又觉得不对,那人明明是自己的同盟,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
而坑底的怪物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也是他高估了安大夫,年纪大了事情也办得没以往利索了,偏偏要将这些东西锁在安氏墓园底下,不就是医术不如安君尚那小子嘛,竟然怨恨安家人怨恨到就算他们早已过世,也不让他们在地府安宁。
“陈老,沈大人,此刻还纠结这个作甚,赶紧处理了底下的东西才最要紧,要是让它逃出来,跑到城里,那就真完了。”一官员擦着额间的冷汗,语气焦急地道。
沈同恩与陈显荣对视一眼,冲三皇子抱拳请命道:“殿下,让我射杀了它!”
三皇子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颔首道:“好,趁着还没下雨,一把火烧了才安心。”
沈同恩点头表示知晓,好在山上不缺枯枝,就连墓园里都有成堆成堆的枯叶,他命侍卫将枯叶踢作一团,自己冲一旁伸出手,“取我的弓来。”
他的弓与侍卫们所用的弓不同,侍卫们背上所背的弓较短,约莫只有半人高,所需臂力只要三石,而他这把大弓是沈家传了三代的传家宝,是他的曾曾祖父偶然从一高人手里买来的,大弓与他的胸膛一般高,弓身曲线流畅,弓弦坚韧紧绷,历经三代都没断过,更妙的是箭矢射出时弓弦会发出虎啸一般的嘶鸣声。
两名侍卫合力将他的大弓抬来,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这把弓沈大人只在战场上用过,自从回京就没见他拿出来过,如今终于能一饱眼福了。
沈同恩给自己的大拇指带上一枚玉扳指,要想拉开他的大弓需开七石,稍有不慎弓弦便会将整个指头割断,他接过大弓,两名侍卫合力才能抬起的大弓在他手中竟还能掂一掂,周围的官员侍卫纷纷后退,给他腾出位置。
沈同恩接过侍卫递来的箭矢,这箭比起侍卫们用的要更长更粗,他搭箭、扣弦、拉弓,动作一气呵成,箭矢射出时弓身震动,仿佛有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在众人耳边回荡,竟听得众人气血翻涌,唯有捂住耳朵才好过些。
这一箭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那小怪物若是中了这一箭,必死无疑。
然而众人探头一瞧,这一箭确实射中了,甚至还贯穿了小怪物的胸膛,小小的身子上有一个大大的血洞,可,它怎么还能动?
“妖物,这是妖物!”有人哆哆嗦嗦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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