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林野抬头看向沈砚，眼神里多了几分急切。
储藏室里的钟表滴答声像无数只细小的虫，爬在林野的后颈。
他跟着沈砚的脚步，目光扫过架子上层层叠叠的钟 —— 最上层是个镶着珐琅彩的座钟，孔雀蓝的瓷壳裂了道细纹，指针卡在 “九点零三”，仿佛冻住了某个早已消散的清晨；中层摆着一排小巧的怀表，有的表链断了，有的表盖歪着，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机芯；最下层是个半人高的落地钟，钟摆垂在玻璃罩里，一动不动，钟面上的罗马数字被油烟熏得发黑，只有 “Ⅻ” 和 “Ⅵ” 还能勉强看清轮廓。
“别急，” 沈砚的声音在滴答声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伸手拂去一个铜制挂钟上的灰，指腹蹭过钟面上凹凸的花纹，“时间迷宫里的钟表，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你母亲既然留下过‘时间迷宫’的线索，就一定会在某件钟表上留下她的痕迹 —— 可能是姓氏，可能是你熟悉的图案，也可能是某个只有你知道的时间。”
林野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黄铜钥匙。钥匙的温度比刚才又暖了些，像是在轻轻提醒他什么。他蹲下身，目光落在最下层的落地钟上，玻璃罩上蒙着厚厚的灰，他用袖口擦了擦，突然看见钟摆内侧刻着一道浅痕 —— 那道痕很细，像用指甲划出来的，形状有点像母亲笔记本上画的古董镜轮廓。他心里一紧，刚想叫沈砚来看，手碰到玻璃罩的瞬间，落地钟突然 “咚” 地响了一声，沉闷的钟声在储藏室里回荡，震得架子上的小钟都微微晃动。
“别碰它。” 沈砚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林野的手腕，“这钟的机芯早就锈死了，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发声 —— 是幻觉，它在诱你靠近。”
林野缩回手，后背已经沁出冷汗。刚才碰到玻璃罩时，他分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桂花味，像母亲当年在老房子厨房煮桂花糖时的香气，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可再仔细闻，那味道又消失了，只剩下储藏室里挥之不去的灰尘味和金属锈味。
“我刚才闻到了桂花味，是我妈以前常煮的那种。” 林野的声音有点发颤，“还有钟摆上的痕迹，像她画的古董镜。”
沈砚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银色手电筒，按下开关，光束直直地照向落地钟的钟摆。那道浅痕在光线下看得更清楚了，确实和古董镜的轮廓有几分相似，但仔细看会发现，痕的末端有个细小的 “×”，像是被人刻意划上去的。
“是陷阱，” 沈砚的语气很肯定，“我上次和阿哲在第三层遇到过类似的，用熟悉的东西引你上钩，一旦碰了，就会被卷入虚假的记忆里。”
林野想起刚才在走廊里听到的母亲的声音，心里一阵发寒。他站起身，继续往架子的另一侧走，手指轻轻划过一个个钟表的表面，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走到底时，他的指尖突然碰到一个不一样的东西 —— 不是冷硬的金属，而是带着点温润的凉意，像是玉石。他低头一看，是个银色的怀表，藏在两个座钟中间，表链是细巧的连环扣，已经有些氧化发黑，但扣环之间还能灵活转动。
他小心翼翼地把怀表拿出来，入手很轻，比他想象中要小一圈，刚好能握在掌心。表盖是磨砂的银色，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边缘刻着一圈细小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号。
他试着打开表盖，“咔嗒” 一声轻响，表盖弹开的瞬间，他的呼吸突然顿住了 —— 表盘中央刻着一个小小的 “林” 字，是母亲的姓氏，字体娟秀，和母亲笔记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而表盘里的指针，正停在 “三点零七分”，和沈砚手腕上停摆的机械表、母亲失踪那天的时间，分毫不差。
“沈砚！你看这个！” 林野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他转身想把怀表递给沈砚，脚步太急，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架子，架子上的一个瓷钟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碎片落地的瞬间，储藏室里所有的钟表突然同时 “滴答” 了一声，像是被按下了同步键。
原本停摆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有的顺时针转得飞快，有的逆时针倒转，表盘上的数字像活过来一样，在眼前模糊成一片虚影。林野感觉头有点晕，像是站在旋转的陀螺上，他赶紧扶住架子，握紧手里的怀表，才勉强稳住身形。
“别慌！” 沈砚快步走过来，一只手按在林野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举起手电筒，光束扫过那些疯狂转动的钟表，“是怀表触发了迷宫的防御机制，只要找到正确时间，它们就会停下来。”
林野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怀表，表盘上的 “林” 字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指针依旧稳稳地停在三点零七分，像是这片混乱里唯一的锚点。
“钥匙，”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黄铜钥匙，“你刚才说，用钥匙碰一下表盘？”
沈砚点头：“试试。这钥匙是你母亲留下的，怀表又和你母亲有关，它们之间一定有联系。”
林野的手指有点抖，他慢慢将黄铜钥匙的尖端对准怀表的表盘，轻轻碰了上去。就在钥匙接触表盘的瞬间，怀表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蓝光，蓝光从表盘中心扩散开来，像一层薄纱裹住了整个怀表。
紧接着，林野听到一阵细微的 “嗡” 声，像是怀表内部的机芯重新开始运转，原本停在三点零七分的指针，开始缓缓地顺时针转动。
指针转动的速度很慢，每动一下，储藏室里疯狂转动的钟表就慢一分。林野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怀表的指针 —— 三点零八分，三点零九分，三点十分…… 当指针指向三点十五分的那一刻，怀表的蓝光突然变得刺眼，林野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储藏室里所有的钟表都停了下来，指针齐刷刷地指向三点十五分，滴答声消失了，整个储藏室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正确的时间找到了。” 沈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他指着储藏室的东南角，“你看那里。”
林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原本空着的墙面，正慢慢浮现出一扇门的轮廓。门板是透明的，像用冰做的，能清楚地看到门后的景象 —— 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挂满了钟表，每一个都完好无损，指针在表盘里规律地转动，滴答声整齐划一，不再像之前那样杂乱无章。
走廊的地面是深色的木质地板，踩上去应该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盏小小的壁灯，暖黄色的光洒在钟表上，映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这就是时间迷宫的出口。” 沈砚走过去，伸出手碰了碰透明门板，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穿过这条走廊，就是下一层 —— 古风鬼楼。”
林野跟着走过去，他看着门后的走廊，突然想起母亲笔记本里的一句话：“时间的尽头，是执念的开始。” 他握紧手里的怀表和钥匙，心里有点发紧 —— 古风鬼楼，光听名字就知道不会比时间迷宫轻松。
“走吧。” 沈砚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林野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跨进了走廊。他刚一进去，身后的透明门就缓缓消失了，墙面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仿佛从未有过门的痕迹。
走廊里的温度比储藏室低了些，带着点潮湿的气息。林野跟在沈砚身后，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和周围的钟表滴答声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奇怪的节奏。
他边走边看两侧的钟表，发现每一个钟表的表盘上，都映着不同的画面 —— 有的映着一个女人在厨房里做饭，有的映着一个孩子在院子里放风筝，还有的映着两个老人在树下下棋。那些画面都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雾，但能感觉到画面里的人都很开心，带着一种温暖的烟火气。
“这些是被困在梦廊里的人的记忆。” 沈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没有回头，“古风鬼楼里的鬼魂，就是这些记忆的主人，他们因为执念太深，无法离开梦廊，只能被困在那一层。”
林野心里一动，他看向一个映着女人做饭的钟表，突然觉得那个女人的背影很像母亲。他停下脚步，想看得更清楚些，可刚一靠近，钟表里的画面就突然变了 —— 女人的背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黑暗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哭声，像是女人在哭。
“别靠近。” 沈砚回头，一把拉住他，“这些记忆都是幻觉，会带你走进死胡同。我们得尽快走出走廊，古风鬼楼的入口在走廊尽头，晚了可能会遇到麻烦。”
林野点点头，收回目光，快步跟上沈砚。走廊比他想象中要长，他们走了大约十分钟，才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扇门。这扇门和之前的透明门完全不同，门板是朱红色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 有缠枝莲，有飞鸟，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瑞兽，花纹的缝隙里积着一层薄灰，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两个偏旁，像是 “驿” 和 “馆”。
沈砚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到林野面前。香囊是用土布做的，颜色是浅棕色，上面绣着一个简单的平安纹，边缘用麻绳缝了一圈，看起来很朴素。
林野接过香囊，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艾草味，还夹杂着一点朱砂的腥味，那味道很熟悉，像是小时候奶奶给他做的护身符。
“这个香囊里装着艾草和朱砂，是我上次和阿哲来的时候，一个老人给的。” 沈砚解释道，“古风鬼楼里的鬼魂，大多是因为执念被困住的，情绪很不稳定，容易攻击生人。艾草和朱砂能驱邪，虽然不能完全挡住它们，但至少能让它们不敢轻易靠近你。”
林野握紧香囊，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看着朱红色的大门，能隐约听到门后传来一阵哭声，是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准备好了吗？” 沈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林野点点头：“准备好了。” 他想起母亲，想起自己来到梦廊的目的，心里的紧张慢慢被坚定取代 —— 不管古风鬼楼里有什么危险，他都要闯过去，找到母亲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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