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二年冬,凛冽的朔风裹挟着细雪,将德安城的城墙染成惨白。城头上的瞭望士兵裹着单薄的棉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岳飞伫立在箭楼之上,双手紧握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望着城外如黑云般压境的十万金兵——营帐绵延数十里,火把连成的光带在雪夜中扭曲如毒蛇,攻城器械的吱呀声混着金兵的呼喝,像重锤般砸在守军心头。而城中可用兵力不足五千,箭矢粮草仅够支撑三日,连伤兵营都挤满了从前线退下的伤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草药味。
"报!金兵主帅遣使下战书!"亲兵递上的羊皮卷上,歪歪扭扭写着"开城投降,免尔等一死"。岳飞冷笑一声,将战书掷入火盆,火焰瞬间吞噬挑衅的字句,映得他眼神愈发冰冷:"传令下去,卸下城上旌旗,熄灭所有灯火。百姓家中藏起铁器,三日不得生火冒烟。违令者,军法处置!"副将张宪惊愕地望着主帅:"统领,这是要...?"岳飞转身看向城中零星的灯火,沉声道:"当年诸葛孔明能用空城计退仲达,今日我便要用这'死寂'迷敌。"
当夜,德安城陷入诡异的死寂。往日热闹的街市空无一人,唯有积雪簌簌落在青石板上。金兵瞭望塔上,哨兵举着望远镜反复查看,只见城墙黑洞洞的箭孔里寂静无声,连平日里巡逻的梆子声都消失了。城头偶尔掠过黑影,细看却是被风吹动的破草席。主帅完颜烈摩挲着腰间弯刀,眼中闪过疑虑:"宋军定是使诈,明日卯时,全军攻城!"而此时的岳飞,正带着三百死士潜伏在城南密林。他挨个检查着士兵们的装备,亲手为一名新兵系紧松脱的鞋带:"此战凶险,但只要活着回来,我请你们喝最烈的酒!"士兵们望着主帅坚定的眼神,原本紧张的神情渐渐转为坚毅。
寅时三刻,金兵的投石机率先轰鸣。巨大的石弹撞在城墙上,溅起的碎石如雨点般落下,几处箭楼轰然倒塌。然而,预想中的箭雨并未出现,城头只有几面残破的军旗在风中摇晃。"给我冲!"完颜烈挥刀怒吼,云梯如林般搭上城墙。金兵身穿厚重的铠甲,手持盾牌,如潮水般向上攀爬。就在金兵即将登顶的刹那,城内突然鼓声震天,岳飞手持长枪,带领伏兵从隐蔽的暗门杀出。枪尖挑飞第一个金兵的瞬间,他的青铜短剑已刺入第二人的咽喉,血花飞溅在雪白的披风上,绽开妖冶的红梅。但金兵很快重整阵型,新一轮攻势如潮水般涌来,喊杀声震得积雪纷纷掉落。
东南角的城墙在投石机的持续轰击下出现裂缝,砖石不断脱落。几名金兵趁机攀爬而上,城墙上的守军虽奋力拼杀,却渐渐力不从心。岳飞调转马头,疾驰而去,他跃上城头的鼓台,双手紧握鼓槌,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牛皮大鼓。"咚!咚!咚!"鼓声震耳欲聋,他的怒吼穿透硝烟:"凡后退者,我先斩之!大宋儿郎,今日便是死,也要死在城墙上!"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血丝,却让守军的脊梁瞬间挺直。一名受伤的士兵挣扎着爬起来,用身体堵住城墙缺口;另一名火头军抄起菜刀,大喊着扑向金兵;就连几个百姓也自发拿起农具,加入战斗。
与此同时,城南密林里的三百死士已摸到金兵粮草大营。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金兵,按照事先的部署,在柴草堆下埋设了自制的"震天雷"——陶罐里装满火药与碎铁,外面裹着浸满桐油的麻布。"点火!"随着令下,火箭如流星坠入营地,瞬间引爆连环爆炸。冲天的火光中,金兵的惨叫与战马的嘶鸣混作一团,粮草辎重被火海吞噬。完颜烈望着漫天火海,终于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气急败坏地吼道:"撤军!快撤军!"
黎明破晓时,金兵开始溃败。岳飞却没有下令追击,他望着满地狼藉的战场,白雪已被鲜血染成暗红。士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在痛苦呻吟,有的已没了气息。一个少年兵蹒跚着递来水囊,少年的铠甲破破烂烂,脸上却挂着骄傲的笑:"将军,我们守住了!"岳飞伸手接过水囊,触到少年掌心的血泡——那是昨夜拼命擂鼓留下的。他的视线模糊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身走向城墙。
捷报传至临安,满朝震惊。皇帝的嘉奖诏书送来时,岳飞正在城墙下掩埋阵亡的将士。他抚摸着墓碑上歪歪扭扭的名字,想起昨夜那个用身体堵城墙的士兵,想起火海中奋力举旗的旗手,想起少年兵掌心的血泡。这些无名的面孔,永远定格在了保卫城池的那一刻。寒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后背"尽忠报国"的刺青,在朝阳下泛着暗红的光。这场守卫战,不仅让德安城成为金兵难以逾越的屏障,更让"岳"字军旗成为大宋军民心中的精神图腾。多年后,当百姓们说起那个在城墙上擂鼓的身影,说起那冲天的火光与震天的呐喊,眼中依然闪烁着泪光。而岳飞在战后写给母亲的家书中,只淡淡地写下:"城在人在,此乃臣之本分。"短短八字,却重若千钧,道尽了一个将领对家国最深沉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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