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支箭即将吻上她背脊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穿云裂石,饱含狂暴怒火的厉啸,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一道衣袍沾血早已残破的身影,像滑落夜空的陨星,从侧方屋檐上悍然扑落!
手中长枪化作银色怒龙,后发先至!
“当——啷!!!”
震耳欲聋的爆鸣!火星如烟花般四溅!
那支夺命箭矢,被沈砚脱手掷出的长枪,精准无比地凌空击飞!
狠狠钉入一旁的朱漆廊柱,箭羽犹自嗡嗡剧颤!
沈兰珠惊魂未定。
回头,只见小叔沈砚,宛如浴血修罗,轰然落在她身前咫尺之地!
尘土微扬。
他俊朗的面容此刻杀气冲天,玄衣多处被利刃撕裂,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和刺目的血迹!他看也不看,脚尖如电般在廊柱上一点,拔下兀自震颤的长枪。
枪尖斜指地面,殷红的血珠顺着森冷的锋刃缓缓汇聚,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妖异刺目的血花。
“不怕,兰儿,躲好!” 沈砚将她完全护在身后宽阔的身影之下。
七八道黑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猛然扑出!
刀光闪烁,织成一张冰冷刺骨的死亡之网,从天而降罩向沈砚与身后的房门!
沈砚长眉倒竖,眸中寒芒爆射!
“滚!”
一声暴喝!
手中那杆饱饮鲜血的长枪陡然爆发出龙吟般的锐啸!
枪身一抖,瞬间幻化出漫天凌厉无比的银色枪影!
枪出如裂帛,横扫如怒龙摆尾,疾刺似流星逐月!
叮叮当当铛铛......
密如狂风骤雨般的金铁撞击声疯狂炸响!
沈砚以一己之力,一杆长枪,硬生生将所有致命的攻击拒于身前三尺之外!
凌厉的枪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与尘土,形成一道狂暴而坚韧的无形屏障,将身后瑟瑟发抖的侄女,和那扇紧闭的房门,牢牢地,死死地护在后面!
几乎在同一瞬间,幽州城郊的慈云庵,已彻底沦为一片炼狱火海!
熊熊烈焰如洪荒巨兽,贪婪疯狂地吞噬着宁静的禅房,悲悯的佛像,诵经的经堂!粗大的梁柱在火焰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轰然倒塌!
浓烟滚滚,遮天蔽月,将半边夜空映照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无数惊慌失措的女尼,听经的女眷哭喊着,相互推搡着,像无头苍蝇从疯狂蔓延的火舌缝隙中奔逃出来,白皙的脸上沾染了烟灰。
“救人!快救人啊!”
策马狂奔而至的沈戎,目睹此景,目眦尽裂!
卢弘不仅要杀人灭口,更要毁尸灭迹!
要将所有可能存在的线索、人证,连同这佛门清净之地,彻底付之一炬!
“一队!随我护卫王爷!其余人等!”沈戎勒马长嘶,声如惊雷,指着那吞噬一切的火海,“全力救火!不计代价,务必保住庵中人性命!”
吼声未落,他已狠狠一夹马腹,□□神骏的战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嘶,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幽州城内端王别院的方向,亡命般狂飙而去!
端王萧彻的幽州别院内,激烈的厮杀已近尾声。
空气浓重的血腥气覆盖小院,地上倒伏着数具刺客的尸体,院中护卫虽折损惨重,但残存者皆眼神凌厉,死死拱卫着主人。
残余的几名侍卫血战至最后一刻,终究力竭倒下。
韩铮左臂缠着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他右手死死攥住长剑,用身体抵在萧彻面前,大口喘息如同破旧风箱,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前方,不肯退让分毫。
老太监高德胜面无人色,却寸步不离地贴在萧彻身侧,枯瘦的身体微微颤抖,像一堵随时会倾塌的薄墙。
火把光影摇曳,映得萧彻的脸庞蜡黄如金纸。
他死死攥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的剧痛,似无数细针随着心跳刺向四肢百骸。
他大意了,将精锐尽数遣出,雅院空虚,正中了卢弘这阴险毒蛇的下怀!
人群分开一条通道,身着官袍的卢弘排开人群,施施然踱步而出。
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意,那笑却未达眼底,眸中寒意森然。
“卢弘!狗胆包天的逆贼!你竟敢行刺亲王!九族的脑袋都不想要了?!”高德胜尖利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劈裂,在血腥的庭院里回荡。
“呵,”卢弘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讽笑,压过呜咽的风,“高公公此言差矣。本官岂敢行刺亲王?本官是来救王爷于水火的!”
他抬手,直指满地身着“沈家军”皮甲的尸骸,目光如淬毒的钉子,牢牢钉在萧彻脸上,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状,“本官收到密报,镇国公沈戎!因勾结罪官丁鸿远贪墨军需,其核心罪证已被端亲王殿下掌握!沈老贼狗急跳墙,丧心病狂,竟遣派府中豢养的死士,乔装边军,潜入王府图谋不轨!本官星夜领兵来援,可恨一步迟了!”
他目光扫过重伤的萧彻和仅存的韩铮高德胜,用伪饰的悲愤道,“致使王府忠勇义士死伤枕藉,殿下受此惊扰重伤!本官...护驾不力!有负皇恩!罪该万死啊!”
胸口的剧痛几乎让萧彻眼前发黑,他强提一口气,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卢巡使...颠倒是非、构陷忠良的本领,本王...今日...领教了。栽赃沈国公?好一个‘杀人灭口’!你以为......陛...陛下会信此等鬼话?”
他声音虚弱,却字字如冰锥,“朝中‘有些人’......”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字的音调,“就能只手遮天,颠倒乾坤了么?”
火焰在他眼底摇曳,碎裂成猩红的光斑。
卢弘面色微僵,随即浮起更深的嘲弄,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裸的威胁和毒药般的暗示:“殿下说笑了。陛下圣明烛照,只信真相!至于‘有些人’......王爷以为,想让您在这幽州‘静养’下去,甚至......永远‘安眠’的,不止本官一个,幽州这潭水,深得很!龙游浅滩,还是该......识些时务才好。”
话语含糊,所指却昭然若揭。
萧彻眼中寒光爆射,如濒死的孤狼,厉声切齿:“‘有些人’?!也包括......本王的皇兄,睿亲王吗?!”
他直接撕开了那张令人窒息的幕布!
卢弘瞳孔猛地收缩!萧彻的直白锋锐远超他预料!一丝慌乱掠过他眼底,瞬间又被强行压下,换上疾言厉色的愤怒:“王爷慎言!睿亲王殿下乃国之柱石,忠君体国,岂容你这般含血喷人、胡乱攀咬!定是受了奸人蛊惑!”
他矢口否认。
话音未落,卢弘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纸,高高擎起,“王爷请看!此乃本官从一名被格杀的‘沈戎死士’身上搜获的密令!上有镇国公沈戎印信为凭!沈戎勾结丁鸿远、贪墨军饷、豢养私兵、刺杀亲王!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沈戎老贼之罪,罄竹难书!”
精心伪造、盖着沈戎印信的“手令”,字迹竭力模仿,内容正是命“死士”潜入王府刺杀端王萧彻!
满院身着“沈家军”皮甲的尸骸,卢弘手中高举的“铁证”,再加上重重围困的衙役,卢弘脸上混合着虚假悲愤与即将得偿所愿的狂喜,构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绝杀图画。
“王爷!沈戎其心,昭然若揭!请王爷明鉴!”卢弘的声音,如同敲响的丧钟。
铁蹄踏碎一地寒霜与血冰,沈戎如同狂暴的飓风,终于撕开王府外围的阻截,悍然卷入内院!
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血气倒涌!
庭院已成修罗屠场,尸骸堆叠,粘稠的血浆在青石板的缝隙里蜿蜒爬行,几名侍卫早已倒在血泊中,只余韩铮浑身浴血,被同样面无血色、却用尽气力死撑着的萧彻和高德胜勉强架住。
韩铮涣散的目光捕捉到沈戎的身影,染血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牵扯了一下,带着解脱,随即眼前彻底陷入黑暗,沉重的身躯轰然瘫倒在萧彻臂弯!
“韩铮!”高德胜发出凄厉的悲鸣,与萧彻一起被带得踉跄。
沈戎的目光如烧红的烙铁,越过满目疮痍,狠狠钉在卢弘脸上。
那张昔日道貌岸然的面孔,此刻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扭曲狞笑!
“卢弘!逆贼!你怎敢行刺王爷!”
“行刺?哈哈哈!”卢弘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他疯狂地指着满地的“沈家军”尸骸,又高高扬起手中那份伪造的“密令”,充满了恶毒的控诉与最后的疯狂:“镇国公沈戎!你勾结丁鸿远,贪墨军需,克扣赋税,罪行累累!被端亲王殿下洞察奸谋后,竟丧心病狂,派遣这些豢养的死士,乔装我大昭边军,潜入王府刺杀亲王,妄图毁证灭口!本官星夜驰援,奈何......晚来一步!致使王府护卫尽遭屠戮!端亲王殿下......身受重伤,不治身亡!沈戎!铁证在此!你纵有百口莫辩!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或可留尔一个全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