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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木铎警心

大理寺正堂,肃杀如冰。高悬的“明镜高悬”匾额下,暗沉沉的紫檀木公案泛着冷硬的光。堂下,两班皂隶雁翅排开,水火棍拄地,目光如鹰隼,带着无形的威压。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寒意。

谢垣被两名狱卒押解着,踉跄而入。他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赭褐色囚衣,数日的牢狱之灾和严酷的“讯问”,在他身上刻下了清晰的痕迹。脸色苍白憔悴,颧骨突出,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两簇幽暗而执拗的火焰。手臂上被石灰灼伤的创口并未得到妥善处理,边缘红肿溃烂,裹着肮脏的布条,渗出黄水,每一次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站得笔直,如同风霜中不倒的孤松。冰冷的铁镣铐住他的手腕脚踝,随着移动发出沉重而刺耳的哗啦声,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之上。

公案之后,端坐着大理寺少卿陈垚。他约莫四十许岁,面容方正,肤色是常年伏案审阅卷宗的微黄。两道浓眉如同墨染,眉宇间刻着深深的“川”字纹,更添几分肃穆。他身着象征司法权威的赭石色正五品官袍,前胸绣着象征獬豸神兽的补子(獬豸,传说中能辨曲直的神兽)。官袍厚重,质地挺括,衬得他身形沉稳如山。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古井、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眼睛,平静地审视着堂下的谢垣。那目光如同最精密的衡器,不带喜恶,只有纯粹的审视与探询。

“啪!”

惊堂木重重落下,声震屋瓦!

“带人犯石方!”陈垚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沉钟,带着穿透一切喧嚣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堂下细微的骚动。

谢垣被推搡着,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铁镣的寒意透过单薄的囚衣,直刺骨髓。

“石方!”陈垚的声音再次响起,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击,“工部主事陈庸、匠作司吏员王三,联名指证!你身为文渊阁修缮匠师,贪墨工料银钱,以朽木充良材,偷工减料,致使后殿施工平台坍塌,酿成工匠两死三伤之惨祸!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话说?!”他抬手,指向公案旁堆积的卷宗和几块明显朽烂的木料残骸。

工部主事陈庸,一个身材微胖、眼神闪烁的中年官员,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刻意渲染的沉痛:“回禀大人!下官痛心疾首!此獠石方,仗着有几分微末技艺,蒙蔽上峰,骗取信任!实则心术不正,见利忘义!下官失察,用人不当,致使如此惨祸,甘领责罚!然此獠罪责,罄竹难书!”他指着谢垣,唾沫横飞,“那些用于平台的木料,本应是上等松木!他却伙同奸商,以朽烂虫蛀之木充数,中饱私囊!可怜王老五他们……死得好惨啊!”他作势抹了抹眼角,挤出几滴鳄鱼之泪。

那个叫王三的瘦小吏员也战战兢兢地跪倒,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小人……小人亲眼所见!石方他……他收了永盛木行的好处!验收时故意放水!小人……小人不敢不从啊!求大人开恩!开恩啊!”他涕泪横流,将一份伪造的“验收单据”和几锭作为“赃银”的雪花银呈上。

证据链看似完整,人证物证俱全。堂上气氛更加凝重,许多旁听的官员和吏员看向谢垣的目光已带上了鄙夷和唾弃。唯有陈垚,面色依旧沉静如水,目光扫过那些所谓的“证据”,又落回谢垣身上,等待着他的辩解。

谢垣缓缓抬起头。额角的汗水混着灰尘,沿着他消瘦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石面上。他没有去看陈庸那虚伪的嘴脸,也没有理会王三拙劣的表演。他的目光,越过公案,直直地迎向陈垚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那眼神中没有哀求,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一种深埋于底的、沉重的疲惫。

“大人明鉴。”谢垣的声音因喉咙干涩而异常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回荡在肃杀的大堂之上,“草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陈庸如同抓住了把柄,立刻尖声叫嚷起来,“大人!您听到了!他认罪了!他认罪伏法了!”

堂下一片哗然!连陈垚那古井无波的眼中,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

谢垣却微微摇头,无视陈庸的叫嚣,目光依旧锁定陈垚:“草民无话,非是认罪。而是深知,巧舌如簧,难敌铁证如山;口吐莲花,难改沙上筑塔之虚妄。”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文渊阁后殿之坍塌,非朽木之罪,实乃人心之朽!非石方之过,实乃煌煌工部,根基已蚀!”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炸开!

“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攀诬上官!污蔑朝廷!”陈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谢垣厉声斥骂。

“放肆!”陈垚猛地一拍惊堂木,声如雷霆,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他目光如电,射向谢垣:“石方!公堂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妄议朝政!你言工部根基已蚀,可有凭证?!若无实证,便是罪上加罪!”

陈垚的怒斥,带着凛然的官威。堂下众人皆屏息凝神,空气凝固如铁。谢垣承受着那如山岳般的压力,赭褐色的囚衣下,脊背却挺得更加笔直。他正要开口,一个清朗而带着金石般锐气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刺破凝滞的空气,自大堂门口轰然响起!

“凭证何在?!大理寺少卿陈大人!下官沈青梧,便是凭证!”

众人骇然回首!

只见大理寺正堂门口,一身竹青色七品御史官袍的沈青梧,正大步流星地踏入!他面容清俊,此刻却因激愤而染上了一层凛然的红晕,眉宇间那股天生的正气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他手中高高举起一卷明黄色的奏疏,如同举着一面正义的战旗!

“下官沈青梧,弹劾工部水部司主事陈庸!”沈青梧的声音如同惊雷,字字千钧,响彻整个大堂,“其一,贪墨渎职!借文渊阁修缮之机,勾结奸商永盛木行,虚抬木料价格,中饱私囊!工部账册所载‘上等松木’每根八百文,然同期京兆府衙采买同规格松木,仅需五百文!此间差价,尽入其私囊!此乃铁证!”他猛地展开奏疏,指向其中一页密密麻麻的账目对比。

陈庸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你……你血口喷人!账册……账册岂能……”

“其二!”沈青梧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声音更加高昂激越,如同江河奔涌,“玩忽职守,草菅人命!后殿坍塌所用朽木,并非山林新材,实乃拆自京郊废弃白蚁粮仓!经桐油短暂浸泡,掩盖虫蛀痕迹,以次充好!此等朽木,遇力即溃,形同陷阱!陈庸身为主事,验收放行,视工匠性命如草芥!致使王老五等人惨死,重伤者哀嚎至今!此等行径,天理难容!”他言辞恳切,悲愤之情溢于言表,让闻者无不动容。

“其三!”沈青梧目光如炬,扫过面无人色的陈庸,直指核心,“构陷忠良,嫁祸无辜!事故之后,不思己过,反与永盛木行沆瀣一气,伪造单据,买通人证,将罪责尽数推于匠师石方!企图瞒天过海,逃脱法网!更指使爪牙,于大理寺狱中,对石方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此等卑劣行径,令人发指!践踏律法,亵渎公堂!”

沈青梧的弹劾,如同三道惊雷,一道比一道猛烈!条分缕析,证据确凿(至少账目对比清晰),言辞犀利,正气凛然!他站在大堂中央,竹青色的官袍在肃杀的气氛中如同一株傲然挺立的青竹,不惧风霜!他引经据典,痛斥贪墨之害:“昔年黄河黑石滩决口,七万生灵涂炭,根源之一,便是贪墨横行,物料以次充好!前车之覆,血泪未干!今日文渊阁惨剧,岂非重蹈覆辙?!若不严惩此等蠹虫,何以告慰亡魂?何以正朝廷法度?何以安天下匠人之心?!”

他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带着御史风骨的铮铮铁音,振聋发聩!许多旁听的官员面露惊骇沉思,连堂上的皂隶也为之侧目。

陈庸早已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冷汗如浆,浸透了官袍后背,嘴里只会无意识地喃喃:“污蔑……这是污蔑……下官冤枉……”

陈垚端坐公案之后,浓眉紧锁,目光在沈青梧慷慨激昂的身影、瘫软如泥的陈庸、以及始终沉默跪地、眼神沉静的谢垣之间缓缓移动。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沉凝如石,但那双古井般的眼眸深处,却掀起了汹涌的暗流。沈青梧的弹劾,如同投入深潭的重石,激起了千层浪!账目疑点清晰,指证有力,绝非空穴来风!尤其是那句“七万生灵涂炭,根源之一便是贪墨横行”,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秉持的“法理”基石之上!

“沈御史,”陈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所奏之事,事关重大,人证物证,须得一应俱全,方可定谳。空口无凭,难成铁案。”他虽未直接否定沈青梧,但强调“人证物证俱全”,显然对仅凭账目对比和沈青梧的指证尚存疑虑。他作为大理寺少卿,深知司法之重,绝不能仅凭风闻奏事和一腔热血定案。

沈青梧正欲再言,一个清越平和的声音自堂下角落响起,如同山涧清泉,瞬间抚平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陈大人所言极是。法者,国之重器,自当以事实为基,以证据为链。”只见户部度支司员外郎江浸月,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堂下。他依旧是一身靛蓝色细棉布常服,身姿挺拔,面容清雅,嘴角带着那抹标志性的、温和而疏离的弧度。他缓步上前,对着陈垚微微拱手,姿态从容不迫。

“下官江浸月,忝居户部度支司员外郎,掌物料核销之职。”江浸月的声音不疾不徐,清晰悦耳,“沈御史所劾陈庸主事贪墨虚价一事,账目存疑,下官亦有所察。”他抬手,身后一名户部书吏恭敬地呈上一本厚厚的、封面深蓝色的簿册。

“此乃户部存档之工部营造物料历年核销底档副本。”江浸月将簿册轻轻放在陈垚的公案上,动作优雅,“大人可亲阅。永盛木行供给京兆府廨房松木,承平十三年七月,规格同文渊阁所用,核销价确为每根五百文。而供给文渊阁工部同月同规格木料,核销价则为八百文。单据俱全,印鉴清晰。此差价之巨,殊不合理。此为物证之一。”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笺,展开:“此乃下官查访所得,京郊漕帮苦力头目李四画押证词。李四曾于上月承运一批特殊‘木料’自西郊旧仓至文渊阁工地。据其供述,该批木料拆自废弃粮仓,虫蛀严重,气味刺鼻(桐油味),且木料之上,隐约可见废弃粮仓特有的‘常平仓’烙印标记。此为人证证词。”

江浸月的证据,如同精准的算盘珠子,一颗颗落下,填补了沈青梧弹劾中最关键的人证物证链条!账册铁证,加上苦力头目的指证,直接坐实了陈庸勾结奸商、以朽木充良材、虚抬价格的罪行!他语气平静,不带丝毫火气,却比沈青梧的激昂陈词更具说服力,如同冰冷的数字,无可辩驳!

陈垚的目光落在户部那本深蓝色的核销底档和李四的证词上,浓眉锁得更紧。他翻开底档,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清晰的印鉴,又仔细看了李四画押的证词。作为司法老吏,他深知这些证据的分量!沈青梧是风骨,是引子;而江浸月提供的,则是扎扎实实、能将人钉死的铁钉!

“陈庸!”陈垚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瘫软在地的工部主事,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山岳般的威压,“户部核销底档在此!苦力证词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陈庸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彻底瘫倒在地,面如死灰,抖若筛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知道,完了!在户部铁证和人证面前,任何狡辩都是徒劳!

陈垚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始终沉默跪地的谢垣。此刻,谢垣手臂上那溃烂的灼伤,在公堂森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陈垚的目光在那伤口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谢垣苍白却依旧挺直的脊梁,沉声问道:“石方,沈御史与江员外郎所呈证据,指向陈庸贪墨渎职、以次充好、构陷于你。你……可有补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谢垣身上。

谢垣缓缓抬起头。经历了最初的沉默、沈青梧的激昂、江浸月的精准、陈庸的崩溃,他眼中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沉淀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锐利的光芒。他没有立刻回答陈垚,而是缓缓地、艰难地,用戴着沉重镣铐的手,探入自己赭褐色囚衣的怀中。

这个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陈垚目光微凝,沈青梧屏住了呼吸,江浸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连瘫软的陈庸也惊恐地望了过来。

谢垣的手在怀中摸索着,动作极其缓慢,仿佛在触碰着某种极其珍贵又极其沉重的东西。终于,他掏出了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油布上沾着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那是他自己的血,在狱中受刑时流下的。

他无视公堂的肃穆,无视众人各异的目光,在冰冷的地面上,极其小心地、一层层剥开那沾血的油布。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展开一个易碎的梦。当最后一层油布剥开,露出里面那卷深褐色、同样沾染着岁月尘埃和点点暗红血痕的厚桑皮纸卷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墨香与陈年血气的沉重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谢垣展开纸卷。一幅精密复杂的堤坝工程图样,展现在公堂肃杀的光线之下!线条刚劲,标注清晰,赫然是“黑石滩固河大堤”的设计图!图纸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力透纸背的蝇头小楷批注!那字迹,苍劲而凝重,带着一种泣血的嘱托!

“大人!”谢垣的声音陡然拔高,因激动和压抑的巨大悲愤而剧烈颤抖!他双手托起那幅染血的图纸,如同托举着千钧重担,托举着无数亡魂的冤屈,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燃烧的熔岩,直刺陈垚!也刺向堂上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此图!乃家父谢秉直——十年前工部水部司主事——亲笔所绘之黑石滩固河堤坝核心图样!”

“此批注!乃家父亲手所书!字字泣血!句句箴言!”

“家父于此图之上,反复申饬!堤坝矶头基础,必深挖至青石岩层!桩基入岩三尺!护面条石,必用‘青冈岩’或‘墨石山’所产之‘墨石’!质密耐蚀!尺寸统一!榫卯严丝合缝!尤忌‘酥石’‘脆石’!万不可用!切记!切记!”

他指着图纸上那被反复圈注、墨迹深重的“墨石山”三字和“忌酥石脆石”的警语,声音因极致的悲愤而嘶哑变形:

“然!十年之前,黑石滩大堤,于家父主持下修筑!最终……却于首次大汛,轰然决口!滔天浊浪,吞噬生民无数!家父……亦因此被诬‘贪墨渎职’!含冤……赴死!”

“家父之冤!黑石滩七万亡魂之血!根源何在?!”谢垣猛地指向公案旁那几块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朽木残骸,又指向图纸上那触目惊心的“忌酥石脆石”!

“根源便在——偷梁换柱!以次充好!根基朽烂!”

“十年前,是黑石滩!十年后,是文渊阁!”

“手法如出一辙!贪婪如出一辙!草菅人命如出一辙!”

“永盛木行之朽木,便如同当年混入黑石滩堤坝之‘酥石’!”

“陈庸之流,便如同当年蛀空河工巨款、构陷忠良之蠹虫!”

他猛地将图纸转向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陈庸,厉声喝问,如同惊雷炸响:

“陈庸!你可知这‘墨石山’?!你可知当年黑石滩所用‘特供墨石’,最终变成了何等模样?!你今日所为,与十年前那场滔天血案背后的魑魅魍魉,又有何异?!”

这质问,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直指十年前那桩被刻意掩埋的惊天巨案!将文渊阁的坍塌事故,与黑石滩的决口惨剧,通过“墨石山”和“酥石”这个致命的纽带,轰然串联在了一起!

陈庸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看着那幅染血的图纸,看着谢垣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些被他贪墨的银子所吞噬的亡魂!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一股腥臊之气弥漫开来——竟是被吓得失禁了!

“不……不关我事……十年前……我……我只是个小吏……”陈庸语无伦次,精神彻底崩溃!

满堂死寂!落针可闻!

唯有谢垣那悲愤的控诉,如同受伤孤狼的哀嚎,还在肃杀的大堂中回荡!他托着那幅染着父亲血迹和自己血迹的图纸,赭褐色的身影在铁镣的重压下微微颤抖,却如同承载着大地悲鸣的基石,屹立不倒!

沈青梧看着那图纸,看着谢垣,眼中早已热泪盈眶!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石方那沉重的背负!明白了那沉默下隐藏的血海深仇!

江浸月清澈的眼底,也第一次翻涌起剧烈的波澜!那精于算计的冷静外壳下,名为“真相”与“正义”的火焰,被这血泪图纸彻底点燃!

公案之后,陈垚缓缓站起了身。赭石色的官袍在肃穆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重。他那张方正的脸上,浓眉紧锁,眉宇间的“川”字纹深如刀刻。他看着谢垣手中那幅染血的图纸,看着崩溃失禁的陈庸,看着那堆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证据”朽木,又缓缓扫过沈青梧激愤的脸和江浸月沉凝的眼。

一股沉重的、如同大地般磅礴的力量,在他胸中积聚、涌动。那力量,源于对律法的敬畏,更源于对真相的执着!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抽干了堂内所有的空气。惊堂木并未落下,但他的声音,却如同滚滚闷雷,带着足以定鼎乾坤的威严与力量,轰然响起,震得整个大理寺正堂嗡嗡作响:

“此案——”

“押后再审!”

“着令——”

“即刻查封永盛木行!缉拿所有涉案人等!”

“彻查工部水部司近十年所有重大工程物料采买账目!尤其涉及‘墨石山’石料及‘特供’款项!”

“传唤当年黑石滩堤坝工程所有尚存之吏员、工匠!本官——要亲审此案!”

“无论涉及何人,无论事隔多久!”

“天理昭彰,国法如山!”

“纵是沉沙十载,亦要——水落石出!”

字字如惊雷,句句似铁律!这不仅仅是命令,更是宣告!一场席卷工部、直指十年前黑石滩血案的风暴,在这位以“厚重如山”著称的大理寺少卿手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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