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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隐忧

原本长安城的人们以为以关中的气候,大雪来的快,去得也快,左右不过几日功夫,就该回暖化雪了。

奈何天公似与凡人逗趣一般,风雪止息不过三日,天上又见彤云翻卷,六出飞花密密匝匝,催城压境来势汹汹。

接天雪幕将百姓困在家中,致使人们出行艰难,忧惶不已,生怕厚雪压倒屋舍,失了容身之所。

一时间城内谣言四起,都说这一年隆冬艰难,大家伙须得提高警惕,以防半夜安歇时受冻殒命。

也因此,城内凡是可以取暖的物品纷纷遭到哄抢,供不应求。别说是木炭绵袍这类保暖物资,哪怕是半干的湿柴都有人购置。

这下不光是平民百姓,就连御座上的天子也坐不住了。

雪是早上下的,罪己诏是午间命中书省商议草拟的,都未经由门下省核准校对,陛下便命令颁布下发,昭告天下——天子失德,有违仁政,兴悖苍昊,德行不敏。未能朝乾夕勉,勤政安邦,遂降天罚于四野,至百姓受难。特敕罪己诏书以告天地,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人,勿伤黎民一分。

敕令一出,满朝文武皆惶恐不已。

只因他们这位圣明的陛下惯会苛待自己,从而顺理成章盘剥治下臣子。

不管是家道中落吃糠咽菜的,还是中饱私囊富得流油的,高高在上的君父都以身作则为天下表率了,他们难道还能与陛下唱反调,继续过自己滋润惬意的小日子?

是嫌死对头谏不死自己呢,还是觉得头顶乌纱戴腻了呢?

是以午后,皇城署衙内的官员好生惶恐,纷纷做好了勒紧腰间革带,向朝廷捐赠物资的打算。

太极宫甘露殿中的暮年天子听闻此事以后,生生被气笑了。

他将手中信件夹在一封奏议之中随手推到一边,一旁有眼力见的小黄门立时上前,将贴有批黄的公文码放整齐。

“都说权臣圆滑,直臣板正,如今看来全都是一丘之貉,何来直佞之分。”

说罢,天子一改往日的威严端肃,随意靠在了隐囊之上,看似松懈实则无力。

侍立在侧的內常侍冯槊见陛下神情萎顿,皆因日日宵衣旰食为国事劳心伤神所致。去岁更因为太子薨逝的事悲痛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之间疲态毕现。

这才让满朝文武及近身内侍们意识到,天子终究是老了,不复壮年时期的英武霸气。

如今陛下好不容易缓过来些许,又遇上百年难遇的隆冬大雪。

即便世人皆知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四季交替自然更迭,不过是天道秩序中的循环往复罢了,根本怪不到天子头上。

但博爱臣民的陛下又怎会忍心治下子民遭受隆冬严寒之苦。

冯槊一想到自郊天祭以后,陛下本就不济的精神越发低靡,只觉上苍偏颇,薄待圣主,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暗暗抬手按了按湿润的眼角,轻声细语答道:“小人见识浅薄,不敢妄加置喙。但三书六省的阁老丞郎们应当也是想为陛下分担一二,才会有此隐忧,本意总归是好的。”

昭晖帝殷昶闻言懒懒抬起眼皮,嗤道:“纵然国库空虚,也没有天子伸手问臣子讨要的道理,他们不觉有辱斯文,朕还嫌丢不起这个人。”

说罢不待冯槊回话,他又道:“传令下去,召三省臣工至两仪殿议政。”

冯槊领命,立刻下去传唤。

御前侍立的曾奕目送冯槊离去,殿门打开复又合拢,随风而来的雪片落地,许久才融化成水。

少顷两仪殿内,往日帝王召集内臣议政之地,乌泱泱一片人头。

除侍奉在侧的黄门内官外,人人身着紫袍,腰悬金鱼袋,或中年意气,或老当益壮,无一不是辅佐帝王的能臣干吏。

只是不知何故,殿外寒酥倾落,殿内半点炭火的影子也无。一帮臣子又各自得了方杌,每人间距还有些远。不能倚靠一处相互取暖,可是差点要了这帮均龄四十的大臣小命。

恰恰这帮肱骨之臣极重仪表,不肯在人前败露形象,纵然冻得牙齿打颤手骨僵硬,也是板正了腰身,端坐于人前。

但也有例外的,就比如户部尚书柳池安因病体未愈,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早先在尚书省署衙中时还觉有些燥热,来到两仪殿后反而觉得刚刚好。但他也不能显露分毫,不然得招不少同僚的记恨。

不多时,姗姗来迟的昭晖帝在一中内侍的簇拥下抵达两仪殿。

紧随其后的黄门侍从合力将燃有炭火的铜炉抬上来,安置在群臣身畔。众臣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整齐划一起身离座,朝天子稽首行礼。

昭晖帝点头受礼,坐到殿中坐榻上示意众卿平身,旋即状若苛责地对冯槊道:“刁奴怠慢,快些将取暖物件分发给众卿。”

冯槊惶恐应是,忙从身后侍从手中接过手炉,亲自分发到诸位相公丞郎手中。

手炉辅一入手,一众官员才觉得方才快要离体的魂魄,被硬生生按回了天灵盖。

待朝臣落座完毕,昭辉帝道:“想必众卿应当知晓朕召尔等前来所为何事。”

底下立时响起一片应答之声。

昭晖帝道:“今岁初冬落雪,来势汹汹。一次也就罢了,如今又落一场,分明是天降灾祸,惩治朕倒行逆施之罪。”

底下人见陛下仍在为天降暴雪而感到自责,一片惶恐,纷纷劝慰君父勿要包揽罪责。

昭晖帝见状,不耐地抬手制止:“风雪威力较之旱涝,令人防不胜防。帝都皇城脚下尚且如此,其余州郡县乡又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百姓不得安泰,朕心亦是难平,不知众卿可有良策解这燃眉之急?”

帝王话音落,一众阁臣皆面露迟疑,也只有少数几个圆滑些的出列,给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建议,但无一例外是人尽皆知的常识问题,根本于事无补。

昭晖帝本就对宫中不胫而走的传闻心生不满,如今见群臣推诿扯皮,竟无一人说到点子上,眉头愈发深锁。

这还是他那一帮忧国忧民,为君父排忧解难的肱骨之臣吗?

他看向工部尚书邱序道:“邱卿,你来说说,若厚雪堆积至使百姓屋舍倾塌流离失所,当作何解?”

被问到自己头上,邱尚书惊出一身冷汗。

但陛下点名非同小可,他哪敢怠慢,赶紧起身出列道:“回陛下,当命携领州县的别驾长史尽早奔赴受灾县乡,抚慰民心,帮扶百姓重铸家园方为重中之重。”

昭晖帝点头,又问:“款项从何调配?”

邱尚书道:“自是州县署衙。”

昭晖帝闻言蹙眉:“既然州县署衙有钱粮可调配,为何迟迟不见动作?还是说一众府官尸位素餐,贪墨横行,就等着天子从户部调拨钱财,才肯做实事?”

来了来了,开始问责了。

邱尚书内心叫苦不迭,硬着头皮答道:“陛下,上一场风雪过去不过三日,许是各地州府已有作为,只是还未来得及上报中枢。”

“言之有理。”昭晖帝了然点头,第一场大雪才几日功夫,纵然其他州府快马加鞭传递急报,受疆域幅员所限,有所滞后也在情理之中。

这从先前呈递入京的奏议也能看出,京畿中枢外围的州府抵报皆已呈交,更远些的应当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思及此,昭晖帝又道:“柳卿,你来说说,国库还余多少钱粮,可供调度安抚民众?”

柳池安起身回禀道:“回陛下,去岁本部租调税收共计三百万八千余缗,谷一百万七千余石,折合现银有六百万贯。但因今夏雨水丰沛,黄河自明宗时期改道至今已有百年之久,下游积沙严重,极有可能雍堵决口,臣等上奏陛下以后,陛下忧心伏汛势威,恐会殃及两岸百姓,下拨了一百五十万贯将积沙流域十万百姓迁往新址。再四月前弘文馆失火走水,修缮宫殿花费了三万贯……”

听前面户部钱粮用之于民,昭晖帝的面色尚算平和,可后面听到修缮一个弘文馆居然要三万贯钱,向来待人谦和的帝王忍不住打断道:“柳卿你说修缮宫室耗资几何?”

见陛下似对此间款项存有疑虑,柳池安忙解释:“三万贯五百六十钱。盖因宫内建筑用料多为楠木,运输建材的花费,再加上耗工数久,匠人工钱发放,诸般明细户部皆有存档,陛下若是要查看,臣这就回廨所取来呈交陛下乙览!”

非但不是虚数,还超出几百钱,昭晖帝头痛的以手支额,“难为柳卿记得如此细致。旁的不必详禀了,你就说当下还有多少钱粮可供驱使,若全数调度可支撑多久。”

柳池安道:“共计四百四十七万贯,全数调度,也只够全境州府开支一月。不过下雪的州县应当没有这么多,想来不必全权由户部承担。”

昭晖帝道:“若一月之后仍未缓解,反而加剧又如何?”

柳池安知道陛下在担忧什么,毕竟这还只是初冬,气候就如此反常,随着时间推移,不知会有怎样的变数。

是以陛下有此隐忧并非空穴来风。

柳池安只恨自己不能为君父消解忧虑,愧疚垂首道:“陛下,风雪总会止息,即便受灾应当也会有所缓和。何况地方州郡并未呈递受灾的奏议,必然是陛下治国有方,各州各县的刺史明府们与百姓官民一心,齐力抵御天灾所致。”

昭晖帝道:“可朕就怕有人瞒报实情,至使百姓罹难。今岁开春至今,已有不少州府上呈奏议禀明今年是歉年。年中时才下令减免赋税,各地农户这才有些余粮聊以度日。可如今,歉年之后再遇大雪,贫苦人家若想安度严冬,就需得用手中米粮换取保暖物资。这无疑是让百姓们在忍饥挨冻之间择轻处之。若朝廷无所作为,民心将乱,于国祚不利。”

中书令兼左仆射樊济铭见陛下眉宇间忧色不减,出列道:“陛下,臣有一策不知当不当讲。”

昭晖帝道:“樊卿但说无妨。”

樊济铭道:“当务之急应当率先调度资材,如此一来才好拟定接下来的章程,防患于未然。”

昭晖帝见他说了跟没说一样,犹是不满,“樊卿倒是说点别的,资材从何而来,一时半会儿又如何筹办?”

樊济铭抬眼看了眼君王,又极快的垂首掩去眸中深意:“臣听闻吴王近来因风雪之事,开放封邑山头供百姓伐木制炭,以此为君父分忧。陛下何不如让吴王游说京畿权贵世家共同行事。想必有天家以为表率,举国上下亦会争相效仿,如此一来,既能赈济平民渡过难关,又可解当下燃眉之急,岂不两全其美。”

此言一出,诸人缄默,除了炭火噼啪声,殿内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少数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在寒冬腊月的天里冒出一身薄汗。

别说是与中书令敌对的派系,就是他手下的人也不由在心底里暗骂樊济铭害人害己。

纵然陛下再怎么英明睿智,到底也是血肉之躯。忧国忧民劳心伤神不够,还要被臣子反复提醒太子薨逝的事。

以臣子之身,诛君父之心,实在过于胆大妄为了!

昭晖帝亦是没有想到樊济铭会有此谋算,他深深看了樊阁老一眼,良久才沉声道:“樊卿此言不妥,朝廷尚未到难以为继的地步,如何能够动用臣民一分一厘,你且退下吧。”

说罢目光锐利地扫视群臣:“时辰不早,众卿先行回转署衙,拟定个预防雪灾的章程出来,朝廷无需尔等出钱出力,但有一点,至少保证岁末时,让百姓们过个好年,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来年吏部铨选,朕会亲自把关,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尸位素餐,令我家国不得安宁。”

一众臣工如何不知陛下此言看似严厉,实则避重就轻,以此揭过中书令为吴王树立威信之事,显然是不想在立储一事上多费口舌。

众人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起身拜别君父,相继还了手炉,恨不得脚底抹油,尽快远离这是非旋涡。

一众阁臣行至殿外,大家伙都对樊阁老避之唯恐不及,竟无一人敢与他同行。

柳池安看着老人撑着伞,在雪中艰难前行,心下不免怅然。

樊阁老本是天子登基元年的一等进士,由吏部铨选入朝,为官四十余载,门生遍布天下。

如今年逾古稀,本该致仕还乡颐养天年。

奈何去岁太子殿下薨逝,樊阁老放心不下效忠了一辈子的帝王,这才撑着老弱残躯,继续辅佐天子治国安邦。

也正因如此,樊阁老合该知晓太子一事是陛下的心病所在。

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明知陛下还沉溺在丧子之痛时,大张旗鼓为他另一个儿子笼络民心,好似天家父子之间没有亲情可言,只余下冷冰冰的皇权。

更不该在如此严峻的情势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将自己置于不义之地。

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应防祸为先,才有余力经略谋算。

无论怎么看,樊阁老都不该是这样野心毕露,草率行事之人。

盛世大国一年税收不止这点,以盛世唐朝为例,米价5文一斗,一贯钱就相当值钱,折合人名币高达7000左右,但为本文背景让步,做了些调整。以此奠定掌权者为国为民轻徭薄赋的设定。

不过估计也没人看,更不可能存在纠结了[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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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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