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臻、赵长离快马加鞭终是赶到了越建郡。两人一人一骑行在茫茫郊野,一路风尘仆仆,马儿已经十分疲惫。
赵长离把水囊递给苏妙臻,“喝点水吧。”
“妙臻……”赵长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要提醒她,“万一沧帝不同意和亲,又或者娶了你而不履诺,你打算怎么办?再或者,他以为你是骗子,直接杀了你怎么办?”
苏妙臻回头看着赵长离,她神情很执拗,“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总要试一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和亲不成,只要我留在沧帝身边,就可以说服他善待洹国的百姓。”
她垂头叹道:“这是我能为洹国百姓做的最简单的事。身为公主,只要我一息尚存,就得为洹国的百姓分忧。而与沧帝和亲,劝谏沧帝善待他们,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简单的事。若是连这也做不好,我还不如死了。”
“呸呸呸,不要瞎说。”
苏妙臻懊悔起当初的任性逃婚。若是她老老实实去和亲,让洹国与兖国交好,晟国便不敢来犯,洹国也不会落得今日山河破碎的模样。
于洹国的覆灭,她不敢撇清自己的责任。
一连几天的车马辛劳,苏妙臻早已疲惫不堪。她“咕咚咕咚”狂饮赵长离递来的水囊,喘息几口气,道:“我们继续走吧,沧帝的军营应该不远了。”
“就地歇会儿吧,这样赶路千里马也受不了。”正说话,赵长离突然安静下来,他警觉地打量四方,对苏妙臻比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他右手慢慢抚上剑柄轻轻启了剑鞘,吼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草丛里站出一粗犷大汉来,他面目狰狞,目光落在苏妙臻身上时明显眼睛一亮。苏妙臻觉得恶寒,下意识牵马退了退。
赵长离道:“兄台藏身此处是何意,何不让其他人也现身?”
言毕,从周遭茂草中走出十几人来,他们转脖伸肘、松动筋骨,看来已埋伏许久。
匪首哼了一声,“阁下耳力不错。世道艰难,阁下舍些买路财,兄弟们不会为难你们夫妇。”
赵长离笑道:“我又岂是胆小怕事之辈。”话毕,便一剑冲了上去。
“兄弟们上!”
一群人挥着大刀朝赵长离冲过去,赵长离下马一记飞踢,正中两匪徒的面门。那两人被踢翻在地,吃痛地揉着脸,吐出一口唾沫全是血。匪徒们蜂拥而上,赵长离很快被这群土匪包围,他出剑凌厉,有悬河千丈的气势。
双拳难敌四腿,何况是这么多双。赵长离打得吃力,对苏妙臻喝道:“你先走,我寻机跟上你!”
苏妙臻也不犹豫,话道“你要小心!”,便策马离去。
那匪首见苏妙臻要逃,忙扔出手中大刀去拦,却被赵长离掷出的剑鞘打歪方向。
“该死!”他气急败坏,本想去追,身边人提醒道:“头儿,押镖的快来了。”闻言,那人只好作罢,却把矛头指向赵长离,气势汹汹举刀杀向他。
赵长离与他们打的难分上下,也拖沓了许久。打斗正酣,怎料一群人突然不约而同后撤五步,只留赵长离一人只身在前不明所以。他心中好奇,没想到一回头正中下怀。那恶匪竟撒出一包蒙汗药,赵长离深深吸了一口被呛的眼角流泪,骤然间浑身乏力,只能勉强用剑撑地支撑着身体不倒下。
“头儿,杀了还是……”
“绑起来。他出剑颇有章法,想来家境阔绰,等他媳妇儿回来拿钱来赎他。”
赵长离被捆得结实,晕晕乎乎解释道:“休污人清白,那姑娘不是我媳妇儿。我另有意中人。”
匪首骂骂咧咧一脚踹上赵长离腹部,赵长离痛呼出声。意识一会儿痛得清醒,一会儿倦得发困。匪首出气后也不再理会赵长离,环视四周命令道:“先躲好,把这趟镖劫了就回山寨。”
匪徒们应声躲回原处。
苏妙臻久久没见赵长离追来,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她停马在原地候了足足两刻钟,也不见赵长离的身影。正焦急,却见来时的路上策马飞驰过一道黑色身影。
“姑娘!姑娘!”苏妙臻连忙叫住这个陌生女子。
骏马上的墨衣女子并未理会苏妙臻,苏妙臻连忙乘马追上去问道:“姑娘,方才你来时的路上可否见过一个男子与山匪打斗?”
墨衣女子只侧头瞥了苏妙臻一眼,骤然停马。烈马长嘶一声,高高扬起的前蹄让一旁的苏妙臻险些受惊坠马。
女子什么也没问,当即调转马头就疾驰回去。苏妙臻震惊于这个陌生女子的雷厉风行,回过神来便立马跟了上去。
回到原处,这里空无一人,唯有赵长离的马匹留在这里,还在草丛上见到些斑驳的血迹。
“退后。”女子发话。
她捏着五枚燕尾镖反腕甩出,飞镖扎入茂密的草丛,只听几声痛呼后,乱七八糟地站起来九人。紧接着,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又站起来不少人。
匪首笑道:“哟,小娘子还带了帮手回来。”
苏妙臻还未说话,墨衣女子先出声道:“被你们劫走的人在哪?”
匪首扬眉示意,两个匪徒便将昏迷不醒的赵长离提溜起来。匪首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赎人。”
“你简直……”
苏妙臻的话还未落地,墨衣女子便冷冰冰地从腰间钱袋抽出五张银票递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姑娘爽快人!”
匪首接过银票立马示意小的们放人。他们给赵长离喂下解药,将他扔在马背上驮着,连同他的佩剑也好生挂在了马鞍上。
“弟兄们也是懂规矩的老实人,钱货两讫,不会出尔反尔再惹事端。”匪首表面功夫做足,将缰绳礼貌地递给墨衣女子,“祝姑娘一路顺风。”
墨衣女子反手将缰绳扔给苏妙臻,取出一张画纸问匪首道:“见过画像上的人没有?”
匪首目光扫过,只见纸上上是一个眉目清秀,发间别着一支昙花钗的女子。
“呃……这个……”他盯着墨衣女子的钱袋垂涎三尺。
女子眼都不眨,又抽了一张银票递过去。
匪首眼睛笑成一条线,答道:“两日前,刚走。”
得了答案,女子引着缰绳打算继续赶路。
马背上逐渐清醒过来的赵长离晕晕乎乎地叫住她:“聂姑娘!”
他跌跌撞撞下马,迈着歪七扭八的步子走到聂商容身边,一时脚软跌了下去,手不受控制地攀扯在她的马镫上,受惊的马匹险些将他踩死。
聂商容傻眼:“你干什么!”
“我……”赵长离本想道谢,没想到反把自己弄成小丑一般。
苏妙臻连忙将他扶起来站好,接过赵长离求助的眼神,苏妙臻立马会意,连忙拦在聂商容跟前,问道:“姑娘要往哪儿去,说不定咱们可以结伴同行。”
“兖**营。”
赵长离大喜:“既然顺路,何不同行!”
“我赶时间。”
聂商容说罢欲走。
赵长离急道:“天色已晚,总归是要找一处地方歇脚,聂姑娘……”
话未说完,聂商容却已绝尘而去,赵长离连忙叫上苏妙臻上马去追。可他俩人疲马倦,怎能追得上聂商容的快马,很快就望尘莫及。
夜幕降临,几颗雨水滴在赵长离的额上。还没反应过来,倾盆的雨水骤然落下,将他和苏妙臻浇成了落汤鸡。
好在眼前有一处破庙可供两人落脚,他们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发现聂商容也在庙中。
她已生了火,衣裳也没有沾湿半点雨水,正好整以暇地闭目静坐。
大雨滂沱,雨水打落在树叶、瓦片上,滴答滴答地与淅淅的雨声交织一起,赵长离的心跳也跟着起鼓。
他不敢惊扰,带着苏妙臻蹑手蹑脚地往火堆靠了靠,脱下外衫烘干。他情不自禁就盯着聂商容怔怔看得出神,聂商容似是无奈地暗叹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赵长离小心地问:“我们打扰到你了?”
“是。”
聂商容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前立着,像是刻意要远离他们。
苏妙臻观察得很仔细,她一身利落的打扮,长发及腰,身形修长笔挺,赤色的绳索束住袖口,左手手腕戴着一条手链,链上有两枚小小的剑状饰物,一个略长,一个略短。
是老练的江湖人。
对于这个神秘的女子,苏妙臻心里满是疑惑:她当时为何一言不问就折返回去救人?既然救了人,又为何对赵长离这样冷淡?
见外面风横雨狂,苏妙臻劝道:“聂姑娘,门边风大,你还是进来避雨吧。我们不打扰你就是。”
赵长离频频点头,“你烦我,我不说话就是。实在不行,我去外面守着,不碍你的眼。”
聂商容有些无奈:“倒也不必。”
她坐回原处,衣衫果然已被风雨吹湿。
赵长离小心打量着聂商容的神情,见她面色平和,壮着胆子小声道:“聂姑娘,赎我花的银两我一定还给你。”
“不用。”
“那怎么行!五百两可不是小钱!”
“真不用。”
“也是。你救我两次的恩情,岂是金银能比。”
他恍然大悟般,“我懂了!姑娘是要我当牛做马报答!”
聂商容看向赵长离的眼中透出些许迷惑,她又看了苏妙臻一眼,像是在同她求证什么。而苏妙臻同样懵然,无法理解地看着赵长离。
聂商容收回目光思量片刻,道:“你若想报答我,便离我远些。”
闻言,赵长离向后挪了挪。
聂商容彻底服气。
苏妙臻谨慎开口道:“聂姑娘,咱们既然顺路,多个人也多个照应,何必拒人千里?”
聂商容扫了苏妙臻一眼,“你帮他说话,是他什么人?”
苏妙臻细细品味这话里的意思,豁然开朗,连忙解释道:“我与赵公子萍水相逢,他只是见我伶仃体弱,才好心送我一程。”她看向赵长离问道:“赵公子,将我送至营中后你有何打算?”
赵长离想都没想,“聂姑娘想去哪儿?”
“……你离我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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