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漓回过神来,三下五除二喝完甜汤,屁颠屁颠背过身躺下。栗桃掌心抹上发油,撩起沈思漓长发涂抹,再铺在炉罩上扇出暖风。
萧鹤川进门时刚过午时,沈思漓半眯着眼,看起来快睡过去。他示意栗桃噤声,轻手轻脚走近熏炉暖了会儿手,拿起发油按揉沈思漓头皮。
栗桃惶恐退至一旁,张了张口想提醒沈思漓,迫于萧鹤川淫威选择保持沉默。
沈思漓顿感指腹间隔不对劲,头往后仰,看清来人后抬手勾了勾萧鹤川的下巴,勾唇道:“哪来的美人?”
“看来病好得差不多了,”萧鹤川把下巴凑上去,轻声笑道:“有劲调|戏良家少男。”
“提醒我了,”沈思漓挠猫下巴似的去挠萧鹤川,晃了晃腿,好整以暇道,“明个上街多瞧瞧异族美男。”
萧鹤川轻挑眉梢道:“看我就好。”
沈思漓嘴角弯弯,打趣道:“你好霸道。”
“没办法,”萧鹤川道,“酿醋一绝。”
栗桃眼神飘忽,看天看地看白玉兰花,丁点不敢看向暖炕那头。莫莉撩开门帘入内,对上栗桃求救的眼神,迟疑后退半步,快步把两碗汤药放在圆桌上,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去。
“别烘燥了,”沈思漓听到动静,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还是栗桃来吧。”
栗桃夹在两人之间顿觉局促,加快手中动作。好在沈思漓发根很快干透,她连忙将熏炉挪到角落,收拾完物件自觉退出房内。
“等高靖远一到,我们就回胤都,”萧鹤川脱下氅衣挂在架上,坐在另一侧喝药,“眼下李有为通敌叛国的消息封|锁住,耽搁越久走漏风声可能越大,届时再想回去唯恐一波三折”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思漓痛苦一口闷,缓了片刻侧目问道:“云噶呢?怎么处置?”
萧鹤川摩挲大拇指,看了沈思漓一眼:“先押解回京,是杀还是放,皆由陛下定夺。”
沈思漓披着外衣,踩上靸鞋坐到梳妆台前,将顾虑说了一遍,隔了好半晌才道:“胤都乃至各地还有千百来号鹘汉需要安置。我此次与你同归,待上些时日还是得回原平盯着新上任的父母官,才好放心些。”
“放心吧,”萧鹤川从沈思漓手上接过金梳,动作轻缓地一下下梳着,“高家回原平,王家定然会打点好新任官员。不过你既已接手高家产业,鹘汉们又将你视作依靠,不妨以此为砝码,加重自己的话语权。”
沈思漓指尖旋转发尾,撇了撇嘴道:“本来想捞个官当,忽而想到斩衰三年,我还是琢磨琢磨商队的事吧。”
朝堂上有萧晏清为女官之先例,沈思漓要想用功劳换个官当,也不是不敢想的事。就怕文官拿守丧期说事,攻击她丧期赴宴,还对外抛头露面。
“嘉宁公主进王帐不难,难得是如何保住她的命,”萧鹤川道,“等开春大晟派遣鸿胪寺出使回鹘,以加大茶马互市为条件,让回鹘在中间替我们斡旋。”
沈思漓从镜中看着他,眸底笑意像拉丝的糖须,眼波流转间带着点欲语还羞的逗弄,看得萧鹤川羽睫扑闪,脸颊薄红,简直纯得不得了。
萧鹤川唇线紧抿,佯装淡定道:“有些人贼心不死,本王不亲自盯着,五姑娘跟人跑了怎么办。”
“说起来,”沈思漓憋着笑,视线下移至他手里金梳,“这把金梳还是王爷赠送给我的新婚贺礼。”
萧鹤川怔神须臾,转身将金梳丢出放门外,提着声音说:“五姑娘赏你们的。”
莫莉和栗桃相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门“砰”地又被关上。墙头上田七还想跳下来捡,被栗桃抄起扫把打了回去。
沈思漓捧腹大笑,乐不可支道:“槐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如何?”
“小少微还挺记仇,”萧鹤川忽然弯腰抱起沈思漓放入床榻,额头相抵讨好地说,“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五姑娘指条明路吧。”
“说的这么可怜,”沈思漓抬指,虚虚地勾了下萧鹤川的衣襟,“我暂且什么都不缺,就缺个暖床的。”
“要能让你解气,”萧鹤川凑近了些,哑声笑道,“就折磨我吧。”
“明明是同一款香,”沈思漓鼻尖轻嗅,往里边挪了挪,“怎么味总感觉不太一样。”
“来的匆忙,没带熏香来,”萧鹤川坐到床边脱靴,外衫放在床头矮几上,躺到在沈思漓身侧,“估计是沾上你身上的味。”
前几日沈思漓昏昏沉沉,今个倒是看了个清楚。萧鹤川比例修长,骨架修长纤薄,肩膀线条圆润但不突出,抚摸上腹部可见清晰的肌肉线条。
“不太像。”沈思漓把手搭在萧鹤川胸膛,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下,“不过陛下能让你来,看来是打算处理完内忧,便着手整治外患。如今百废待兴,只等恩科开试填补上空缺。”
“二哥心中有百姓,”萧鹤川勾起一缕青丝,绕在修长的指尖,“不除沉疴,怎能中兴大晟?”
“睡会儿吧,”沈思漓抚上他眉眼,“一连四五日安安静静的,今夜指不定怎么闹。”
沈思漓陷在软榻里,清晰的锁骨没入衣领,钻入床幔的微光洒在波澜起伏的弧度,像是兜不住的诱惑。萧鹤川握上她的手,捏了捏她掌心软肉,唇角轻点在她柔软的耳垂上。
“煎熬啊,”萧鹤川抱着她的腰,仿佛要将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慕聚在胸膛,用擂鼓般的声响坦露由衷之语,“悔不当初没去抢亲,说来说去都是我罪有应得。”
沈思漓埋进他白皙的脖颈,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乱说话点火。
萧鹤川闭上眼,鼻尖抵着鼻尖,没过多久呼吸变得匀称。沈思漓病得不安分,雪天黑潮袭卷她的神识,逝去亲人的面容轮番出现在她的梦中,几乎每过一两个时辰便被噩梦惊醒。
萧鹤川次次从浅眠中醒来,轻拍她背部,用结姨娘教得小调安抚沈思漓,不知疲倦地替她擦汗喂水,面对满身臭酸味也只是笑着多蹭蹭。
沈思漓凝视萧鹤川许久,心中忍不住感叹,她何德何能啊。
***
时值深冬,厥人的马匹不再膘肥体壮,他们本该躲起来熬过冬天。可李有为献出了粮草,为厥人拖延了些时日,势必要抓住原平群龙无首的机会,狠狠咬下戎北中部这块肥肉。
李有为深知原平军作战策略,遇上小股部队引诱他们深|入腹地,再围堵截杀耗死在天堑内。如今他成了叛贼,则反其道而行之,避开战壕设下的鱼鳞坑,直击嘉雁关要害。
今夜风雪正盛,原平军气势三而竭,此时指不定躲在背风处犯困。李有为抹去脸上凝雪,骑在马背上喝了口烈酒,目光落在不远处贝山。
他要借厥人的手成为原平王!
李有为在黑夜里急驶,厥人部队不服这位将领,却碍于单于的命令只能跟着。本该砍烧的树木,和随意修缮的城墙,这是他留在厥人的破绽,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是他这原平总兵派上用场。
他们身着原平铠甲,从东侧绕行贝山,趁着夜色在树影遮挡下爬上矮城墙。厥人低垂着头,神不知鬼不觉除掉烽火台传信兵。
余下厥人切断贝山与嘉雁关之间的联系,在巡逻兵到来前挖断城墙,厥人的铁骑便能兵分两路,长驱直入狠狠践踏原平的瞭鹰。
都说长城是北国英雄越不过的天堑,昔日运送汉人军队的城墙,任由厥人的马蹄踏破。李有为率领部队飞快地移动,击穿一道又一道屏障,哪怕刀下是曾经的同袍,就算脚下是曾经的坚守。
必须要快!
“杀啊!”李有为捏紧马鞭,甩掉刀面上的血珠,“趁着主力军没作出反应前,拿下嘉雁关!打开城门!”
厥人骑兵速度如风,他们驰骋在这座高墙之上,先锋队气焰大盛冲破数道防线。原平军仓促迎敌,连阵型都没来得及摆出,铁骑已然突破前沿。
贝山距离嘉雁关仅有五里路,原平军如何疾速整装待发,也敌不过厥人铁骑的速度。他们已经攻下大半路程,原平军本就军心不稳,只要占据上风杀个措手不及,厥人三万铁骑击溃边军简直轻而易举。
“敌袭——!”原平军转身逃命,稍迟一步转眼间便泡在乌黑的血水中。
守军的怯懦引来奔雷部铁骑愈加暴虐的进攻,呼喝声随着月牙弯刀翩然而至。
李有为血液沸腾,眼中没有自相残杀的懊悔,只有即将夺回原平的战栗。他呼吸急促,手中横刀砍到开刃,同袍的鲜血流满刀柄,风雪将才燃起的狼烟吹散,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李有为狰狞嘶笑,在马背上指挥铁骑前进,然而他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底下坐骑忽然嘶鸣一声,不受控制地向前屈膝翻了出去。他脚下一踏,踩在马背上借力跳上城垛。
只见积雪覆盖之下藏着一条条的绊马索,弯弓没有回头箭,铁骑速度之凶猛,使得他们躲避不及纷纷翻落滚地。
“中计了!”李有为脸颊发颤,捡起盾牌冲锋,提刀砍断绊马绳,“嘉雁关近在咫尺!必须强攻下来!”
城墙两侧搭上云梯,军靴快速踩踏着脚步从登城步道上墙,像是紧锣密鼓的催命符。原平盾兵打前阵,火箭像流星般坠落。李有为挥刀格挡,却无济于事,箭矢铺天盖地向中心位置射来,他不得不退避至障墙。
已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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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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