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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难寻(四)

他回身一把捞起楚毓的手就要折回跌落的通道中去,可还是慢了一步,那妖兽一死,这石窟居然很快就要塌陷,他尚来不及靠近洞口,忽然一块巨石落下,他们掉落的通道轰然坍塌了。

这石窟石壁光秃秃的,逼仄的空间内竟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随着越来越剧烈的晃动,方才那妖兽身后现出的洞口逐渐显出全貌,那是个能供一人出入的窄洞。

楚毓也注意到了那洞口,快速说道:“这里一塌,上面必然也塌陷了,不能再折回去,先从这个洞出去。”

吕曦容应了一声,拉着楚毓就要往那出口奔去,可石窟塌陷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不过三五步的距离,只听一声沉重的闷响,石窟居然整个坍塌下来,无数石块兜头落下,两人躲避不及,这一下真是要被砸成肉饼了!

眼看巨石压顶,吕曦容抬手画咒,无悲阵在此刻不一定能派上用场,但聊胜于无,只是他咒印结到一半,楚毓突然转身将他扑倒在地,同时立起双月剑,下一刻石窟完全塌陷,如泰山崩裂,沉重的巨石将其下所有生灵全部掩盖。

等着那阵强烈的动静过去后,吕曦容才反应过来,方才他二人正要绕过妖兽的尸体往外奔去,石窟却在此时塌陷,楚毓将他扑倒,二人一齐滚到妖兽旁边,双月剑立起顶住一块落石,这才在上方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勉强能够容身,距离被压成肉饼只差那么一点点。

吕曦容除了倒地时被碎石子硌了两下以外,几乎毫发无伤,但这么小的空间,挤着两个大男人,根本挤不开,楚毓绝对被砸到了。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后背立时冒出一层冷汗,不等他开口,楚毓却先问道:“伤到没有?”

“没有。”吕曦容心想,被你遮得这么严实,能伤到就有鬼了。

楚毓还是和从前一样,遇事总爱冲在他前面,除非是快要死了,否则是不会让他伤到一根手指头的。

吕曦容反问他:“你没事吧,砸到没有?”

他很想起身看一看楚毓,但实在是动弹不得分毫,他刚想动动胳膊,却被楚毓一指按住,“你先别动,我试试能不能起来。”

吕曦容便不动了,他看着楚毓试着撑起上半身,只这一下动作,紧接着便有一块碎石从松动的缝隙中砸下来,正好落在吕曦容头顶,他忙伸手挡了一下,连连制止楚毓:“你等等等等,快别动了,等会儿人没起来先把我砸死了!”

然,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距离,不动比动还难受,他俩面对面贴在一起,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吕曦容目前这个处境,但凡换个结实点的人来都能把他压吐血,只是楚毓这些年来瘦得不像样,整个人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除了一身骨架就只剩张人皮,他身量又高,愈发显得身形单薄。

吕曦容沉默了一会,没话找话道:“下次我俩分头行动吧,跟我待在一起怪倒霉的……”

他话说到一半,楚毓忽然‘嘶’了一声,“什么东西?顶到我了……”

吕曦容茫然地同他对视一眼,没反应过来,在接触到楚毓眼里那一抹探究之色时,他脑子轰的一下炸了,这回也不顾忌会不会有碎石落下了,他手忙脚乱把身上那只木雕小鸟翻出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这个东西,你不要胡思乱想!”

楚毓说:“我没有胡思乱想,你在想什么?”

吕曦容:“……”

他怀疑楚毓是故意的。

正在这僵持时刻,碎石堆里却有幽幽蓝光一闪一闪亮起,在黑暗中如闪动的星子一般。楚毓伸手捞过来,见是只小虫子,浑身冰蓝,通体会发光。

吕曦容看了一眼,立马道:“这是一种靠梦境和情绪为食的灵虫,叫结梦蝉,人间不常见,妖族灵族聚集的地方比较多,但是这东西寿命很短——”

他说着,从楚毓手里夺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慢慢道:“结梦蝉的寿命只有三到五年,那只妖兽用血肉养着结梦蝉,这些虫子已经活了十多年了,妖兽一死,它们失去宿主,就都飞出来了。”

楚毓问:“它为什么养着这些虫子?”

“与结梦蝉共享灵识,能看到它曾经吞食的梦境和记忆。”

吕曦容笑起来,“不才,这些歪门邪道我也会一点。”

说着,他伸出手指去勾楚毓的小指,同时食指指尖溢出丝丝稀薄的灵力,如白雾一般钻进结梦蝉的身体。

这只虫子年纪太大了,过往的记忆已经模糊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看见一片火海,这是霜儿的视角,他蹲在角落里,看见父亲玄枵在和白蘅争辩着什么。

那时候白蘅还是玄枵的得力助手,他跪在地上,声音嘶哑:“王上,他们背信弃义,两面三刀,不可与谋啊!”

“蜃鬼现世在即,人族只有一个薛必青,纵他是建木之灵托生,可如今孤掌难鸣,大厦将倾,我若不为紫金岛另谋出路,难道跟凤凰血一起送死吗?”

霜儿逃离了那个地方,画面一转。

这次他被人掐住了脖子,许是那段记忆太令人印象深刻,吕曦容和楚毓只是通过结梦蝉窥探过往,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霜儿费力地睁大眼,面前的男人是他的父亲,正浑身带血地抚摸他的脸,“没事的,乖孩子,闭上眼,不会痛的。”

“王上!”画面中闯进来女子的声音,是桑女。

女子脚步声凌乱跑了过来,霜儿费力想要回头看去,掐他脖子上那双手却猛地收紧,下一刻他被重重甩在地上,短暂地昏迷了过去。

其间发生了何事不得而知,等他醒来时,只看见一抹晃眼的红色,那是桑女被血染透的衣衫,桑女跪坐在地,紧紧将他抱在怀里,他微微偏过头往前看去,白蘅立在眼前,声音冷漠至极:“这个孩子不能留。”

桑女浑身颤抖抱紧了他,大哭着喊道:“他才十几岁,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做错什么!”

“他生父死在你手里,你只是继母,等他长大,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桑女的眼泪滴到他额头上,一遍遍跟他说着对不起。

记忆的最后,是霜儿和那只死去的妖兽。

巨大妖兽堵在洞口前,说什么也不肯让步,“少主,他骗你的,你不能走啊……”

霜儿焦急地去推它,怎么也推不开,急得直跺脚,“不行,我一定要去,我会回来的,你等我。”

“不行,不行,你会死的!”

“没有时间了,你让开,我如果不去,这辈子都会后悔的……”

妖兽还是不肯让步,霜儿咬着嘴唇,涨红了脸,端起架子道:“我是少主,你得听我的,我命令你——到边上去罚站。”

一人一妖僵持许久,妖兽最终还是慢腾腾挪开了身子,它身后有一处出口,像是硬生生在石壁上炸出来的,十分狭窄矮小。妖兽一闪开,霜儿立马从洞口钻了出去,妖兽叫住他:“少主,你还会回来吗?”

霜儿回头冲它笑了笑,“我会回来的,你等我,我给你带岛外最好吃的烤□□。”

少年的身影很快远去了,视野逐渐黯淡。后面是妖兽生前的记忆,那识海尽是荒芜,唯一能让它记住的,是有人将它钉在锁魂桩上,一遍遍拷问它少主去了哪里,它并不回答,最后被割去了舌头,像一摊死肉般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十余年。

它收集了洞里的结梦蝉,养在自己身上,不分昼夜反复咀嚼那些过往的记忆,熬到油尽灯枯那天,它终于没有等到少主回来。

吕曦容放飞了那只结梦蝉,心中已有了度量,桑女没有说谎,她的确不曾对霜儿下手,那个孩子是自己逃出去的,但不知为何没有再回来,也没有了任何消息,像是从世上凭空消失了。

那霜儿临走前所说的‘我如果不去,这辈子都会后悔的’,说明他并非是为了躲避什么而逃出,乃是有什么目的,让他非走不可。

只是以他的身份,要想神不知鬼不觉逃出去谈何容易,他的失踪连桑女都未发现端倪,必然是有人同他里应外合助他出岛,且这个人地位不低,在紫金岛拥有很高的话语权。

吕曦容胡乱地思索着,不知怎的觉得身上有点湿漉漉的,便顺手摸了一把,抬起手一看,一片血红。

他确认自己除了脖子以外,其他地方应该没有受伤,这血不是他的。他脑子一僵,望着楚毓,脱口道:“你受伤了?”

楚毓还是一脸平静之色,“嗯,被砸了一下,腰上。”

说完又加了一句:“不打紧。”

楚毓嘴有多硬吕曦容是见识过的,反正没把他弄死的都算小伤,都不打紧,所以吕曦容并不相信他的判断,但观楚毓神色,他好像真的不在意,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一样。

吕曦容将招句放出来,藤条细长的身躯穿过头顶碎石块,慢慢结出一张藤网,藤条越来越密,护住上方碎石,楚毓左手往上托举,无悲阵撑起头顶的石块,缓慢挤出一块狭小但足以活动的空间。

他们离那出口不远,吕曦容凝了个剑诀,光影如刀劈开堵在洞口的碎石块,就地一滚翻了出去,招句缠住楚毓的腰,将他拽了出来,下一刻石窟彻底塌陷。

这寒崖石窟一路弯弯绕绕,他们不知道钻出来的地方是哪里,总之是片荒芜之地,临靠着海岸,霜儿若是从这里逃出,大抵是直接渡海离开了。

吕曦容侧身去看楚毓腰上的伤口,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并非什么不打紧的小伤,应是块尖利碎石直扎下来,再捅深一点人就扎穿了,伤口不大但很深,血肉里全是砂石碎屑,吕曦容看得眉毛直打结。

只是楚毓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简单止了血,道:“先回去再说。”

两人掏出琴婴画的那张图,一通研究,直到天将黑才终于找到回去的路。

他们一通忙活,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等一路摸回到小院里时,天已经擦黑了。吕暄和琴婴坐在别苑门口等待,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见人回来,吕暄焦急得坐都坐不住,在门口转来转去巴望着。

琴婴看他心焦,安慰他道:“没事,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要是饿的话,我先给你……”

他这话还没说完,吕暄便突然跳了起来,惊呼一声飞奔了出去。

“师叔,舅舅!”

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了,吕曦容走得飞快,楚毓不慌不忙跟在他后面。

吕暄见他舅舅神色匆匆,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视线一转落在楚毓身上,立时猛地瞪大了眼,“师叔,你怎么受伤了?”

他扑过去抱着楚毓的腰,手足无措,“怎么回事啊……”

楚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道:“没事,你饿不饿?”

吕暄当然饿,但他不敢说,眨巴眨巴眼道:“我吃过晚饭了,师叔,你的伤好像有点严重……”

吕曦容上前将吕暄扒拉开,拽着楚毓进去了,“你饿了也没办法,去找琴婴给你做饭,实在不行去池塘里喝点水吧,也能喝饱。”

琴婴正坐在院门口优哉游哉吃葡萄,见两人过来,抬起头道:“呀,回来了,进展如何?没进展也没关系,先吃点葡萄……”

他嬉皮笑脸说到一半,见楚毓身上血淋淋的,立刻爬了起来,发出比吕暄还大声的惊呼:“不是吧,去那种地方还能受伤,你们把寒崖石窟拆了?”

吕曦容一忖,“差不多吧。”

然后拉着楚毓进了院里。

琴婴也顾不得吃葡萄了,赶忙也跟进去,嘴里不停念叨:“怎么回事,那地方我的蛇去探了三次,没有什么危险,怎么还能伤成这样,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什么也没干,就是那石窟塌了。”吕曦容边走边道。

“塌了?”琴婴疑惑道,“那怎么没把你砸着……不是,好端端的怎么就塌了?”

琴婴一路聒噪,吕曦容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一路回了厢房,他立在门口把着门,冲琴婴道:“行了,先别问了,我帮他处理一下,你去给吕暄弄点吃的。”

说完‘砰’的一下关上了门,不再给琴婴说话的机会。

楚毓身体素质确是极好,他在那石窟下流了不少血,此刻还能活蹦乱跳,且如此深一道伤口,他只简单止了血,居然没什么事。吕曦容一边叹服一边为他清洗伤口,楚毓木着脸一声不吭,砂砾碎渣被冲洗出来时,吕曦容看着都替他疼,但楚毓没什么反应,简直冷静得过了头。

吕曦容那点蹩脚医术在他们家都不够看的,但楚毓很放心地由他处置,甚至在吕曦容掏出曲针穿了绢丝说要为他缝合伤口时,他眼皮都没动一下,只问:“你会吗?”

“不太熟练。”吕曦容老实道。

他平日里在王城随时都是前呼后拥,且他又不是大夫,这种事轮不到他动手,他会的那一点医术,还是小时候经常在外惹是生非,吕晗桑逼着他学的。

正常人听他这么说,多半是要迟疑一下,但楚毓却很干脆,他侧身往床上一躺,“那来吧。”

吕曦容一边为他缝合伤口,一边找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这么大块尖石,你稍微避开一点也好,怎么不躲?”

楚毓当然不会躲,非是他避不开,只是那样的情形下,楚毓若是躲开了,这块石头自然就砸到吕曦容身上了。当然楚毓从前也说过什么自己凤凰血他是灵殊,自己恢复能力比较强,关键时刻可以帮他挡一挡这种话,但不代表凤凰血就是金刚不坏之躯,楚毓如今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真要论起来,他二人自愈能力不一定谁更强。

楚毓淡声道:“没躲开。”

好在那道伤口算是整齐,缝合起来不算费劲,吕曦容那点蹩脚医术也勉强够用了,只是这般缝合伤口按理说不比石头砸下来疼得轻,即便再能忍耐也不该毫不在意,但观楚毓神色,他的确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他的痛觉并不敏感。

他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仅是很能忍痛,他对身上受到的任何伤害态度都非常漠然,也不计较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留下病根或者疤痕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这并非什么好事,任何一个人,乃至灵智未开的牲畜,都不会放任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却置之不理,这是本能驱使,楚毓作为一个大活人,他的漠然着实很不正常。

比起身体上对于痛觉的忽视,更让人心惊的是他情感上的缺失,对于一些本能的反应表现得很迟钝。

吕曦容不知道所谓蜃鬼血契到底给楚毓的身体带来了多大的影响,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影响只会越来越严重,不仅是鲸吞血肉,更可怕是对意识的蚕食。

想到这一茬,他脸色也不由得愈发难看,沉默地为楚毓缝合完伤口,最终还是开口道:“你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楚毓反问道:“不要做什么事?”

“你清楚我说的是什么。”

楚毓淡淡道:“我知道了。”

吕曦容起身要走,楚毓却抬起头来,指了指他的脖子,道:“还疼不疼?擦点药吧,留疤的话不好看。”

吕曦容心道你都快被捅穿了还有功夫担心我脖子留不留疤,遂干巴巴道:“你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他说完转身出去了,琴婴还在厨房卖力忙活。

不消多时,端出来四碗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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