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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八十七章 槐安(三)

吕曦容回竹林静养了半个月,闲得发慌,这天跟随兄姐到信春台采办,听了小半个时辰的戏,信春台的茶水点心很不错,他多吃了几口,消食的时候嗅到了微弱的妖气。

信春台是王城最大的酒楼,人来人往,鱼龙混杂,难免会有妖物混迹其中,岐和神殿一般会派人定期在附近巡视,故很少有妖敢大摇大摆进到信春台里来。

如此好的机会吕曦容哪能放过,追着妖气就跟了上去,一路来到后院厢房处。一间屋子窗户支开,红纱飘摇,屋内传出男女嬉笑之声,这动静不必靠近也能猜出屋里的人在做什么。吕曦容站在庭院里,细细感知了一下,那妖气的确是藏进了窗户半开那间屋子里了。

他杵着拐杖,蹑手蹑脚走过去,还未靠近,突然一颗小石子从上方弹下来,打在他脚边,将他脚步逼停。

吕曦容抬头,见飞檐一角缩着个人,说来也巧,正是岐和神殿派出来捉妖的楚毓。吕曦容一见他,有些惊喜地小声道:“楚司祭,你也来这里听墙角啊?”

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楚毓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吕曦容心领神会,贴着墙角不动,不一定会屋里的嬉闹声渐渐停了,逐渐响起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吕曦容默默捂住了耳朵,同时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再抬头看楚毓,却见他丝毫没有难为情之意,反而神色凝重,侧耳细听,像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楚司祭,”吕曦容轻轻喊他一声,然后指了指耳朵,摆了摆手,小声说,“非礼勿听。”

楚毓看了他一眼,没回话,接着单手勾着檐角,如一只倒挂的壁虎,轻巧从支开的窗户翻进了屋内。

紧接着屋里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吕曦容也脱口道:“我的天呐。”

‘这男的怕是要吓得终生不举了’,他这样想着,也支着拐杖走到门口,伸手一把推开了房门。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异香扑鼻而来,像是熟透了的发酵的果子香气,吸入鼻中竟有些脑袋发晕。

只见屋里男人女人的衣服散了一地,床上赤条条两个人——或许是三个,楚毓捉妖不分轻重缓急,他跃上床榻,画咒将衣衫不整的两人一起绑了。

一男一女大声惨呼,很快在楚毓手底下变作了一灰一白两只兔子精。楚毓提着兔子从床上下来,从头到尾一气呵成,甚至连命剑都没有拔出来。

吕曦容看得目瞪口呆,十分钦佩,忍不住称赞道:“楚司祭,你真会挑时机,原来你一早就看出在这个时候进来,他们会毫无防备,能轻易制胜。”

楚毓不知怎的,好似兴致很高,像是同他玩笑一般,道:“如果不是你在这,或许我会多听一会。”

吕曦容有点惊讶,因为在他印象里,楚毓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疑虑刚起,忽见楚毓好似体力不支一般,突然膝盖一软,跪坐在地。

那股奇妙异香又若有似无地传来,屋里明明不热,吕曦容却浑身发烫,不住冒汗,他立马意识到那香味有古怪,惊叫一声:“楚司祭……”

下一刻,楚毓便一头栽倒下去,吕曦容吓得赶紧扔掉拐杖,扑过去接住他。

两只兔子精还在奋力挣扎,吕曦容也觉得头昏脑胀,那股奇怪的异香消散了,他鼻尖却萦绕着另一股淡香。

静默片刻,发现那是楚毓头发上的香气,他觉得他也要晕过去了。

*

从信春台回去后,吕曦容不知道想通了什么,他跟显素说:“我要去神殿。”

显素自然一口回绝:“你想都别想。”

吕曦容坚定道:“我就要去神殿。”

显素迟疑一瞬,盯着他,“你为什么非要去神殿不可?”

“我要去神殿学艺。”

“你在竹林不够你学艺么?”

“那不一样,我要去学神殿的功夫。”

按显素的想法,他当然是不希望吕曦容接近神殿和神殿的人,可栖鸾二仙提醒过他,栖鸾境到现在与现世的发展已经有了很大偏离。现世中吕曦容不仅去了神殿,而且后续在神殿发生的事影响着他一生,如果在境中阻止他去神殿,幻境与现世偏差过大,可能会失控,到时候更加麻烦,不如就让他去,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显素最终在这件事情上做了让步,他同意吕曦容去神殿学艺,但每天最多只能待四个时辰,一旦他坏了规矩,就得立刻从神殿离开。

神殿确实是个学艺提升修为的好地方,和吕氏竹林靠出身和资质说话不同,岐和神殿大多都是黔首弟子,神殿不讲出身,主神之下众生平等,没有特例。在岐和神殿,天赋的重要性只占一小部分,如薛必青这样的惊世之才百十年来都出不了一个,大多数弟子都是拼后天的勤奋和上进。

在神殿说起勤奋,那就不得不提一嘴十六岁的继承人楚毓,楚毓在神殿算是很有代表性的一介人物——孤儿,底层出身,天赋高,悟性好,能吃苦。

天才拼天赋,常人拼勤奋,楚毓以天才资质拼超出常人许多倍的勤奋,在神殿这种不缺天才也不缺常人的地方脱颖而出,十岁时就被内定为继承人,神殿弟子都称他为吾辈楷模。

吕曦容大老远来神殿学艺,自然要接受一下‘吾辈楷模’的洗礼。

进神殿第一天,楚毓在广场上当着众人的面考核吕曦容的灵力修为。吕曦容心中十分自信,楚毓在神殿是天才,他在竹林也是个天才,论天赋竹林找不出几个比他强的,于是非常熟练地给众人展示了一段灵殊出神入化的纵水术。

灵活十指上下翻飞,银白冰龙驾雾腾空,在广场上空喷云吐雾,栩栩如生,年纪小的神殿弟子眼睛都看直了。

楚毓也很认真地看他表演,事后淡定地评价了一句:“灵力挺高,基本功太差。”

因凤凰血一脉修火系法术,灵殊一脉修水系法系,修炼方式天差地别,所以面对这一句评价,吕曦容不能认同,不太服气道:“哪里差了?”

话音落,楚毓单手凝了个地缚咒弹出去,吕曦容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双腿如被虬劲树根牢牢束缚住,动弹不得,待要反击,楚毓又一道劲气击在他手腕处,他手臂发麻,这下连御水咒也画不出来了。

楚毓点到为止,收了地缚咒,这才道:“我未用离火,没有在灵力上占你便宜,灵殊一脉修炼纵水术,全靠这一双手,纵你手上功夫已修得炉火纯青,基本功不到位,反应迟钝,不能察觉危险,手上再快也是徒劳。”

吕曦容略一思索他这话,觉得十分在理,于是诚心发问:“那我要如何扎实基本功?”

楚毓道:“先去站桩吧,你初来乍到,不好对你太苛刻,今日先站一个时辰吧,等你站完了我再继续考你。”

神殿的弟子大多都听过吕三公子的事迹,知道他同王君交情好,出身又显赫,犯不着在修炼上自找苦吃,说不定人家来神殿就是为了玩的。小弟子李仙仙思量再三,对楚毓道:“师叔,吕三公子第一天来神殿,你会不会对他太严格了?”

楚毓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那你去陪他站桩。”

李仙仙立马改口:“不严格,不严格,师叔,名师出高徒,该站桩就得站桩。”

*

楚毓的严厉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吕曦容进神殿一个月后,已经有些扛不住了,他甚至暗自庆幸当初显素给他下了死令,只准他一天在神殿待四个时辰,不然他觉得自己真的可能会被楚毓折磨死。

这日傍晚,楚毓在清心殿给他讲解心法,吕曦容昨晚没睡好,今天又站了两个时辰桩,眼下实在撑不住了,头昏脑胀,昏昏欲睡。

楚毓也不管他有没有认真听,讲完后将书合上,问道:“我刚刚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吕曦容统共听进去没三句,楚毓讲的那些东西又冗长又枯燥,听一遍哪里记得住,于是他撑着头,道:“这么一大本书,你一口气讲完了,我怎么记得住?”

楚毓道:“这是很基本的心法,我六岁入门的时候,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熟背了。”

“可能因为你是个天才吧。”吕曦容痛苦道。

楚毓又道:“你是不是没读过书?”

吕曦容:“……”

“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

吕曦容:“……”

“你这个年纪了,不思进取,难道想一辈子这样浑浑噩噩游手好闲?”

吕曦容被这平静地三连问打懵了,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烈的自尊心作祟,将手里的书一扔,赌气道:“不学了。”

“捡起来。”楚毓道。

“我不学了。”吕曦容又重复了一遍。

楚毓双眼微微眯起来一点,“捡起来,快点。”

吕曦容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同时又懊恼自己以前确实偷懒,没有好好练习过基本功,只是他长到这么大一直顺风顺水,所有人都捧着他,夸赞他,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重话,楚毓对他太严厉,他觉得很难受,好像自己哪里都做不好。

他这样想着,更加沮丧,再次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天资愚钝,再怎么学也学不好,浪费你的时间,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往后大家都清静。”

楚毓面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他静了一会才道:“我并没有轻视过你,只是我记得原来在清鹤县的时候,你说明年族长要考核你的功法,你想要努力一下,我以为你来神殿是想要好好修行,所以对你严厉一些。既然你不想再学,我也不强迫你,明天开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吕曦容有些吃惊,看着他,道:“你同意让我走?”

楚毓道:“你自己不想学,我没必要强留你,这世上想求上进却不得门路的人多得数不过来,我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教化你。只是我向来瞧不上半途而废的人,你今日从这里离开,往后再也不要回来,岐和神殿不是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兴之所至玩闹的地方。”

吕曦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批评过,他急不可耐反驳道:“我才不是那种任性妄为的纨绔子弟!”

“或许你确实不是,但我没有时间去了解你。”楚毓道,“你出身世家大族,你这一生有很多次选择的机会,一次两次选错了也无关紧要。你心情好便来神殿待一段时日,心情不好便耍性子闹着要回家,只当是来玩乐几日,你自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却不知你浪费的这些时间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你自己选择放弃,我当然也尊重你的意见。”

吕曦容心底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被激发起来,他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心法,气势汹汹说道:“你少看不起人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和那些拈花逗鸟的膏粱纨绔不一样!”

楚毓反应也很平淡,道:“我不是你什么人,对你没有任何期待,所以你无需向我证明,人活一世,对得起自己就好。”

*

这夜过后,吕曦容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开始没日没夜地修炼,刻苦程度让身边所有人都暗自惊讶。他人又聪明,认真修行起来进步神速,次年竹林考核他一举夺魁,吕箫都啧啧称奇。

吕曦容在神殿待了半年,这半年里他和楚毓走得很近,虽未拜师入门,人前人后也都恭敬地叫一声楚师兄。

他来神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显素唯恐他久待会生出什么是非,于是勒令他早日离开神殿。

吕曦容也知道自己的立场和处境没有道理在神殿久留,离开的前一晚,他特地买了烧酒和去找楚毓告别。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两人爬上屋顶,夜风中夹杂着烧酒的香气,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不知怎的,吕曦容心情有些沉重,告别的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你在发呆,”楚毓偏过头看他,“在想些什么?”

吕曦容开口道:“楚师兄,你相信世间有前世今生的说法吗,会不会你我之间真的有一段未尽的前缘?”

“怎么说?”

吕曦容思索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好像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

楚毓道:“木石前盟?金玉良缘?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吕曦容坚持道:“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不计其数,怎偏就我们能遇见,既然能遇见,那肯定是有缘分的。”

“我不信前世今生那一套说辞。”楚毓灌了一口烧酒,辣得眼眶发红,“前世就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今生与前世不可混为一谈,我只信今生能抓得住的东西。”

吕曦容笑了笑,道:“那师兄今生有什么想要抓住的东西吗?”

楚毓揉了揉额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件事,半晌才道:“没有……至少眼下还没有,即便有,我也不喜欢强求。”

“师兄是不是对任何事都不在乎?”吕曦容侧过头望着他,问,“明天我就要走了,我走之后,师兄会忘记我吗,我在师兄眼里,是不是也可有可无?”

“你在说胡话。”楚毓道。

吕曦容不满他这样含糊的态度,想着反正明日就要离开,干脆放肆一把,于是凑过去双手捧起楚毓的脸,认真道:“师兄回答我,我走之后,师兄会记得我吗,我对师兄来说,是不是一个匆匆过客?等三五载过后,便如陌生人一般,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楚毓真的有点醉了,竟未反抗,醉意使得他眼神有些迷蒙,“我会记得你……不管过去多少年,我都会记得你。”

“真的吗?”

“真的。”楚毓喃喃道,“你问我信不信前世今生,其实我想告诉你,未尽的缘分不一定来自前世,也许是当局者迷,局中人看不清眼下。”

吕曦容想了想,道:“听不懂。”

楚毓不再继续说了,只让他靠过来些,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楚毓歪着头靠在他肩上,好似昏昏欲睡,开口道:“你和王君是什么关系?”

吕曦容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会,道:“是朋友吧,王君一直挺照顾我的。”

“你也不太确定,是不是?”楚毓快睡着了,“你真的有把握,他只是把你当朋友吗,如果不是,你当如何自处?”

吕曦容小声嘀咕:“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难道他想收我做义子?可王君只年长我九岁。”

楚毓没应声,他闭着眼,睡熟了。

“师兄?”吕曦容小心翼翼偏过头,看着楚毓的发顶,他想伸手碰一下,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动手。

晚风拂面,吹乱发丝,吕曦容一动不动,静坐了许久,他在思考楚毓刚才的话。何谓当局者迷,何谓局中人看不清眼下?

风吹起楚毓的头发,拂在他脸上,他又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在这一刻,他也有些醉了。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出自《红楼梦》第五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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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八十七章 槐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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