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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八十九章 囚雀(二)

显素一直想让吕曦容离开神殿,但他没能将人劝动,却有一日,吕曦容自己想通了。

是在酬神会结束的第二天。

吕曦容夜里又去神殿找楚毓,楚毓许久未回来,他等得有些累,就先上床躺了一会。过了许久,他察觉有人推门进来,楚毓立在床前,叫了他一声:“曦容,睡了么?”

听见动静,吕曦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就见楚毓弯下腰来,摩挲着他的脸颊,轻声道:“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过来看一眼就走。”

他闭上眼。

下一刻,楚毓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微凉的唇贴在他的唇上。良久之后,楚毓起身,“等天亮了,就忘了吧。”

说完转身出去了。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吕曦容睁开了眼,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了。他虽对情爱之事懵懂,却也知晓这举动已经超越了师兄弟间的情谊。

他睁着眼,思考怎么跟显素解释这件事。

思来想去,他不能再耽误楚毓,于是次日离开神殿,再不回来。

*

六月浴夏,天气炎热,吕曦容到竹林附近的庄子上避暑。

他一个人待在这,实在无聊,这日听身边的侍女说起,王宫里那位叫沈静的小乐师来庄子上陪他了。

吕曦容兴奋地跑出去迎接。

沈静抱着琴在檐下等他,看他过来,躬身一礼,微笑道:“三公子,好久不见。”

两个少年坐在凉亭下吃蜜瓜刨冰,沈静吃完了,便抚一抚琴,抚琴抚累了,两人又坐在一处聊八卦。沈静此人初见时胆小,相熟之后,却很活泼有趣,二人相交从不拘谨。

“我记得前段时日三公子总爱往神殿去,怎么这些日子却不常去了?”沈静哪壶不开提哪壶。

吕曦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我和楚司祭生了私情要避嫌吧。

“我……我最近不太想去了,等过段时日吧。”

沈静试探着问:“素闻三公子和神殿的楚司祭交情颇好,莫非你俩闹了什么矛盾,这才避而不见?”

“不算矛盾,我和他有一点误会。”

“喔,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来了你也不见,原来是故意躲着么?”

“什么?”吕曦容立马从地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我刚刚来的时候,在外面看见楚司祭了,好像是来找你,但庄子上的人应该都知道你不想见神殿的人,所以拦着他不让进……”

沈静还没说完,吕曦容已经如火烧屁股一般冲了出去。

楚毓来这里找他,实则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到了门口又被人拦下,苦等了两个时辰,外面日头正大,如何熬得住。

吕曦容火急火燎冲出去,见家丁正在劝说楚毓尽早离去,三公子今日有客,不便见他,楚毓置若罔闻,立在太阳底下没挪动一步。

“师兄!”吕曦容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将楚毓拉到阴凉处,焦急道,“你怎么来了?这么热的天也不叫人传个话给我。”

楚毓脸色发白,看见他来,神色却松了一松,“他们说你不想见神殿的人,不愿帮我传话。”

身后几个家丁赶忙低下了头。

“外面热,我们进去说话。”吕曦容拉着他往里走。

楚毓不动,握紧了他的手,“我就不进去了,我今天来,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你。”

吕曦容突然有点紧张,舌头闪了一下,“什……什么话?”

“你讨厌我吗?”楚毓问。

“我怎么会讨厌你!”

“那你喜欢我吗?”楚毓又问。

吕曦容纠结了一下,“当然……喜欢啊,我很喜欢和你做朋友。”

楚毓摇摇头,神色平静,语出惊人:“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

“我……”

“上次我说让你忘了,你就真的忘了?”楚毓接着道,“可这些天我思来想去,却又不想你全都忘了。”

“不行,师兄,”吕曦容突然有点着急,加重了语气重复道,“师兄,不可以,我只想和你做朋友,我们也只能做朋友,旁的事绝对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行,他也不清楚,只是心里隐约有一道声音在警告他,不可跨过这一道防线,否则后果他无力承担。

楚毓听了他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窘迫失落之感,他神色淡淡的,好似早就料到这样的局面,过了一会,又说:“好,我想问的就这几句话,你要是没有其他什么想和我说的,我就先回去了。”

吕曦容忽然感觉心口好像被人猛力重锤了一拳,他有一瞬间呼吸不过来,胸口一阵难言的揪痛感。他伸手揉了揉,楚毓已经转身走了。

“人这一生能遇见已是缘分,好聚亦好散,下次别再躲着我了。”

*

吕曦容静下心来的时候,常常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他却总想不起来。

从那日避暑山庄上一别过后,他夜夜不能寐,睁着眼睛,想起往日在神殿种种,想起那夜楚毓吻他,想起那天楚毓问他的话。

他一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可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九月,一场山火烧了四天五夜。

王城西边的一座白塔受损严重,妖物流窜,村民受困,岐和神殿姚景耘和楚毓前往白塔附近探查,山火卷土重来,将一干人困在半山腰。

山火化作吞人的猛兽,借着西风一卷,掀起浪潮般的火墙,烧得天空一片绯红。

岐和神殿的人来不及增援,眼看山火愈来愈大,忽听一声雷响,天色很快阴了下来。

众人抬头去看,以为天要下雨,却见天幕尽头俯冲下来几道黑影,那是几只巨鸟,浑身流光溢彩,头生三目,正是来自东皇岛的三目青鸟。

“是灵殊的青鸟……竹林来救我们了!”受困的村民激动地大喊起来。

下一刻,青鸟掠过之地,大雨连绵降下,妖异的山火不再随风翻腾,古老的水神一族从天空降临,驯服着如猛兽般的山火,大雨与火焰碰撞,良久之后,归于平静。

楚毓在安抚被山火惊吓到的村民,姚景耘在旁边道:“灵殊那个鸟还挺神气的,飞来飞去比骑马快多了,不知道能不能家养,改天让薛师兄去竹林讨几只来养一养。”

不等楚毓应声,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师兄!”

姚景耘和楚毓一齐回过头去,见三目青鸟盘旋落地,青鸟羽翅张开,背上跳下来一人,吕曦容着急忙慌跑过来,惊魂未定的模样,“师兄……你没事吧?”

楚毓略有些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怎么是你来了?”

“自然是我,我听说起了好大的火,就赶紧带着青鸟过来了,还好来得不算晚。”

“其实你不来我们也有办法将火扑灭,你不必这么着急赶来。”楚毓眼神像锋利的刀子,预备随时将他剖开

“我当然知道你们有办法,我是……姥姥说,上位者要有爱人之心。”吕曦容对上他的眼睛,很快就装不下去了,泄气道,“好吧,我确实也有一点担心你。”

楚毓轻轻笑了笑,“今天不躲着我了?”

“我本来也没想躲你……”

话未说完,楚毓上前一步紧抱住他,贴在他耳边道:“既然担心我,为什么不来神殿找我?”

吕曦容艰难道:“我以为你不想再见我了。”

“怎么会,”楚毓道,“我日日都想见你。”

“……”姚景耘先是沉默,然后犹豫地开口,“楚毓,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少年人的情意如雨后春笋,即便阳光被遮蔽,只要雨水一落下来,便能在顷刻间长成茂密竹林。

*

栖鸾幻境开始出现裂痕,事态逐渐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最先察觉到异动的是此境造物主显素。

栖鸾幻境内的天气有时会随着造物主的心情变换而改变,境内一连下了半个月滂沱大雨,昭示着造物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同在现世一样,楚毓的出现扰乱了他所有布局,他又一次败北而归。可在他的栖鸾幻境中,他不可能是落败者,他要让染指他猎物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造物主可以随意篡改境内生灵的记忆,显素再一次动用了这股能力,即便这会使他三魂受损加剧。

有时候吕曦容一觉醒来,会完全忘记和楚毓之间发生过的事,甚至不只是楚毓,他还会忘记自己的兄姐以及好友沈静,身边的所有人和事都会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模糊。但过后不久,他又恢复如常,全然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楚毓对他的异常举止感到很困惑,也尝试过去了解,最终一无所获。

时间过去越久,吕曦容的记忆越来越混乱,混乱到他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他和楚毓之间那些亲密过往如同烈日下的干涸田地,在一日一日的曝晒下逐渐失去生机。总有一天,他会彻彻底底忘记楚毓这个人存在过。

楚毓尝试过各种方法,依旧无法唤醒他失去的记忆,即便束手无策,楚毓却从未气馁过。直到他们度过了荒唐一夜,像世间所有爱侣那样拥有彼此,天亮之后,吕曦容依旧什么都不记得。

他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一个人回了竹林,丢下楚毓不管不问。

三五日后他再来神殿,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还带了一根银簪子作为礼物要送给楚毓,以往不管他送什么小玩意,楚毓都会很珍视地收下保存,可这一次,楚毓没有收他的东西。

“你总是送我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楚毓捏着那根银簪子,神色冷冷的,“你觉得我会喜欢吗?”

吕曦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我一看见这东西,就觉得很适合你,所以买来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再换别的送你。”

楚毓不说话,从袖子里摸出两根一模一样的银簪子递到他面前,“你又忘了……这东西你送了我好几次了,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吕曦容愕然惊住。楚毓冷着脸将簪子塞回他手里,“从前觉得我足够了解你,可现在我发现,其实我对你一无所知。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我太自以为是,我不够了解你,也不够了解我自己。”

吕曦容依旧听不明白他的话,却也发现了楚毓不太高兴,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踌躇不安地握着那根簪子:“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够了。”楚毓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局面,他垂下眼去,摇了摇头,“你什么错都没有,是我错了。”

“可是……”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吕曦容还是不明白,却不敢摇头,也不敢说些什么,楚毓将他拽过来,拉开领口一角,露出脖子上的斑驳红痕,“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是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昨日之事,前日之事,过去所有的事情,你是不是全都忘记了?”

其实这话问出口的时,楚毓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吕曦容疑惑又惶恐地望着他,“我不知道我忘记了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算了,”楚毓听不下去,将他推开,“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以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吕曦容急忙上前两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我让你走,”楚毓背过身去,“我说不想再见到你,你听不明白吗?”

*

吕曦容离开神殿当天,便将当日发生的种种全部忘记了,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几乎完全和楚毓之间的过往,但却没有忘记楚毓这个人。

他从神殿离开后,显素便借着为他调养身体为由,将他接进王宫,实则他并没有什么病需要调理,只是被不动声色地软禁在了王宫里。

显素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不愿再放任他为所欲为,于是派人守着他,像是关押犯人一样,不让他有片刻机会离开视线。

在一天深夜,吕曦容突然想起以前楚毓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你真的有把握,王君只是把你当朋友吗,如果不是,你当如何自处?”

当日听这话,他只觉疑惑,并未深思,如今再想起来,他却隐约猜到了楚毓的意思。

如果显素并不是拿他当朋友,那这么多年来,显素对他的好,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竟从未深究过这个问题。

当囚犯的日子并不好过,吕曦容好几日茶饭不思,就想着要怎么离开王宫,他和楚毓之间有许多的误会没有解开。

这天午后,显素过来找他。

宫人都退出去,显素收拾好神情,面上挂着从容笑意走进来,“阿福,我听宫人来报,说你这几天不肯好好吃饭,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吕曦容从满地散乱的书卷中抬起头来,“陛下让我回家,我就没有心事了。”

显素走到他面前,顺手端起一旁还未放凉的白粥,半蹲下来,劝他道:“你先吃饭,等你吃完了,我们再慢慢商量。”

“我吃不下。”

显素笑了笑,抬手搅动那碗热粥,“我见你这几日好像精神不太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外面伺候的宫人每日都要换一拨?因为他们伺候得不好,让你不开心了,你每日都想着要回家,不吃饭不睡觉,那些奴才什么都做不好,所以我把他们全杀了。”

“你说什么?”吕曦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显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显素满意地勾唇一笑,又舀起热粥喂到他嘴边,“你吃一口,明日我便放过那些奴才,如何?”

吕曦容厌恶地看他一眼,一把挥开了他的手。

‘啪’一声脆响,在空旷殿内显得有些刺耳。

显素愣了一下,这是在栖鸾幻境中,吕曦容第一次忤逆他。

他垂眼一笑,眼神瞬间沉了下来,不由分说反手一巴掌将吕曦容扇倒在地,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端着那碗热粥,慢腾腾倾倒下去。冒着热气的粥淋在吕曦容脸上,他的脸颊被打得泛红,又被那热粥一烫,不由得挣扎起来。

“阿福,是不是我一直以来太惯着你了,让你长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病,连我也不放在眼里?”

吕曦容不动了,他也被那一巴掌打得来了火气,半眯着眼,顶撞道:“怎么,陛下要杀了我吗?”

“说什么傻话,”显素神色温柔眷恋,掐在他脖子上那只手微微收紧,“我怎么舍得呢。”

显素贴在他耳边,温声笑道:“阿福,你知道我疼你,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我这个人耐心有限,我能容忍你,但你身边的人会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冰凉的指尖刮蹭在他脸颊上,显素语气森然,带着警告的意味:“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对岐和神殿的人动不该动的心思,你是不是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吕曦容听着他的话,心底泛起阵阵寒意,唯恐显素牵连神殿的人,赶忙解释道:“若是我在神殿有任何逾越之举,都是我不懂分寸之过,陛下只管罚我好了。”

显素置若罔闻,自顾自道:“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我总不能一味纵容你吧。”

说罢他动了动手指,吩咐道:“带上来。”

不多时有人被带上殿来,那人手脚都被折断,又用镣铐锁着,是被架着拖上来的,铁链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又残忍的声音,一路蜿蜒血迹触目惊心。

显素掰着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头去看,“阿福,你看看,我把谁带来了,你一直想出宫去,不就是为了去见他吗?”

吕曦容愕然转头,瞳孔猛地放大,地上被折断手脚,折磨得不成人行的人,他几乎快要认不出来……那是楚毓。

“怎么这副表情,你难道不想见他?”

显素惬意地笑着,颇为愉悦,在现世中他顾忌着神殿和薛必青的面子,不敢把楚毓怎么样,可这里是他的栖鸾幻境,眼前的人不过是他的意识造出来的幻影,他要杀一个虚幻的影子,实在不必忌惮什么。

吕曦容来不及开口说话,显素自背后捂住他的嘴,“既然你不想见,那就不必留着他了吧。”

楚毓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来,费力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嗓音沙哑道:“跟他没有关系,是我行为不端……是我不知廉耻,都是我一个人的错,王君,你杀了我吧。”

“呵……”显素笑了笑,贴在吕曦容耳边道,“真是感人至深啊,我好久没看过这么感人的戏码了,不过,我这个人最烦这一套——”

“不要……”吕曦容开口想要阻止。下一刻,显素勾了勾手指,一旁的侍卫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在楚毓身上捅出几个窟窿。

血淌了一地,楚毓没有挣扎,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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