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屋内烛火摇曳,将熄未熄。
白时薇送来的汤药已经喂萧绝服下,她原本还想留下照料,却被关卿卿以“人多反扰殿下清净”为由请了出去。
离去前,白时薇目光复杂地掠过内室榻边那道纤秀身影,终是抿唇退下。
姜妧的一只手腕始终被昏睡中的萧绝握着,力道不重,却也无法轻易挣脱。
她试过几次,稍稍一动,他即使在梦中似乎也会不安,她便只得由着他去。
她一遍遍为他更换额上降温的冷巾,直到后半夜,指下的温度才终于褪去。
姜妧长长舒出一口气,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疲惫便立刻席卷而来。她有些支撑不住,身子软软地靠在床柱上,眼睫颤了几颤,终是沉沉睡去。
……
黎明前最沉寂的时分,萧绝自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醒来。
喉间干涩,身体仍残留着病后的虚软,但高热已然退去。
他睁开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身侧正靠着床柱睡着的姜妧。
朦胧的微光洒在她侧脸上,她睡得并不安稳,秀眉微微皱着,纤长的羽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她容色生得明艳,平日里那副张扬明媚的眉眼此刻柔和下来,肌肤瓷白,唇瓣嫣红如春日海棠,带着种心惊的娇媚。
一缕乌黑的发丝自她额边垂落,随着她细微的呼吸,在她细腻的腮边轻轻晃荡。
萧绝想起意识在堕入黑暗之前,似乎听到了她焦急的哭喊声,还看到了她眼眸里映出的惊惧与担忧。
他以为那是混沌时的错觉,毕竟,她一心只想逃离和他的这桩婚事。
萧绝抬起手,想替她将那缕扰人的发丝掠到耳后。
手才稍稍一动,他蓦然惊觉,自己的手中,竟然正握着一截细腻温润的藕臂。
触感清晰传来,那截手腕纤细,肌肤柔滑得如同上好的暖玉,又带着活生生的温软,与他因习武而略带薄茧的指腹形成鲜明对比。
他微微一僵。
男女……授受不亲。
她此刻会在这里,一定非她所愿,或许只是迫于形势,或是被他……强留下来的。
他理应立刻松开她的手。
可是,那软糯的触感却像带着钩子,勾住了他心底最隐秘的贪恋。明知不该,他却一时贪暖,竟舍不得放开这片刻的旖旎温存。
正心绪纷乱间,靠着床柱的姜妧似乎睡得有些不舒服,身子无意识地一晃,竟软软地朝前倾倒。
萧绝心头一惊,几乎是想也未想,迅疾出手揽住了她的肩头。
掌心之下是一片纤细的柔软,隔着衣料也能清晰感知。
姜妧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的臂弯中,呼吸均匀,竟丝毫没有要醒转的迹象。
温香软玉抱满怀,萧绝身体僵直,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热意,揽着她的手臂进退维谷。
扶住了,然后呢?
放回原地?她靠着柱子会不舒服。
放下?
地上?还是椅子上?
似乎都不太妥。
他垂眸看着怀中姜妧毫无防备的睡颜。
她离他这样近,近到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清浅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带着一种极淡的的甜香,不像花香,也不似脂粉,倒像是她肌肤天然透出的暖香,丝丝缕缕,钻入鼻息,搅得他心湖骤起波澜。
一个自私的念头猝不及防地自心底生出。
此刻,她还是他的未婚妻,不是么?
他此举,虽于礼不合,却也……并非全然说不过去。
像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借口,萧绝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动作极轻地将她揽住,小心翼翼地放平在自己床榻的外侧。
然后扯过一旁的锦被,仔细为她盖好,掩得严严实实。
他自己则迅速挪至床榻的最里侧,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仅仅拽了一点点被角搭在身上,与她之间隔开了足以再睡一人的距离。
他侧卧着,面朝她的方向,借着微弱的天光凝视她的睡颜,觉得自己此举甚好,堪称君子,严守礼度,无可指摘。
心下稍安,萧绝准备闭上眼,再歇息片刻。
忽然,身旁的姜妧毫无预兆地翻了个身,竟是直接撞进了他怀里,一只手臂更是极其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腰身,她像是寻到了最舒适的暖炉,在他怀中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喟叹。
萧绝:“!!!”
他瞪大眼,整个人瞬间僵成了石头,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心跳声大得如同战场擂鼓,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耳膜。
怀中女子的身躯柔软得不可思议,隔着薄薄衣料传来令人心悸的温度。
她似乎觉得这姿势还不够舒适,毛茸茸的脑袋在他下颌处无意识地蹭了蹭,那缕清甜的香气愈发浓郁,彻底将他笼罩。
萧绝抬着手臂,虚虚地环在半空,抱也不是,放也不是。他从未如此紧张无措过,连呼吸都彻底屏住。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咽下那几乎脱口而出的陌生悸动。
理智与贪念在脑中疯狂交战。
最终,那只素来恪守礼教的手臂,终究是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落了下来,轻轻环住了那投怀送抱的温香软玉。
是她自己靠过来的。
他将下巴轻抵在她散发着淡香的发顶,闭上眼,近乎自欺欺人地想。
不怪他。
天光透过窗纸,蒙蒙地渗进屋内。
姜妧是被热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先是一懵,随即看清了眼前放大的俊颜。
纤长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线条优美的薄唇……
姜妧倒抽一口凉气,头皮一阵发麻,瞬间彻底清醒。
她、她她她……她居然在萧绝的床上?!还,还睡在他怀里?!
出息了,出息了,她居然趁人之危,爬了男主的床!!!
完了,她完了,万一被男主知道会不会杀了她……
姜妧内心疯狂呐喊,血液轰的一下全涌到了脸上,红成了一片。
万幸,萧绝还闭着眼,呼吸平稳,似乎仍在沉睡。
整个屋内也静悄悄的,显然还无人察觉。
溜!
这个念头冲上头顶,姜妧屏息凝神,手臂小心翼翼地从他腰上抬起,身体一寸寸后退极其缓慢地从萧绝的臂弯里往外挪。
色令智昏!美色误人!
她一边心里疯狂吐槽,一边猫着腰,手脚并用,狗狗祟祟地爬下了床榻。
忽然一想,不是她,一定不是她!一定是剧本里的“姜妧”残留的意志,所趁她睡着,爬了男神的床!
救命!
姜妧穿好鞋,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睡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和发鬓,试图抹去一切“罪证”,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双原本紧闭的眸子早已悄然睁开。
萧绝静静地看着姜妧那副做贼心虚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心中无端生出了些捉弄人的恶趣味来。
昨夜虽病着,却是他连日来睡得最沉,最安稳的一晚。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了动静。
“唔……什么时辰了?”关卿卿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刚醒时的迷糊,随即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哪,立刻起身朝里屋而来,“殿下情况如何了?”
姜妧正心虚得厉害,闻声吓得一个激灵,站得笔直,强作镇定地回答:“没,没事了,殿下退烧了。”
紧随其后的温子辰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呵欠也走进来,自信道:“我开的药,保证药到病除,我看看。”他说着就要往床榻边凑。
姜妧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方才一时着急,落下什么破绽。
床榻上,萧绝已然重新合上了眼,呼吸均匀,仿佛从未醒来过。只是那微微扬起的唇角,泄露了他心底一丝不为人知的愉悦。
温子辰仔细为萧绝诊了脉,所幸萧绝虽脉象虽有些虚弱,但已无大碍,只需好生调理几日便可。
姜妧放下心来,眼神却始终不敢再往榻上多看一眼。
她寻了个由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一头栽进床榻上,把头埋了起来。
许是真的有些累了,她懊悔了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窗外日头已经偏西,过了晌午。
简单梳洗后,她踱出房门,心里还带着些许残留的心虚,犹豫着要不要再去看一下萧绝。
然而却从留守的士兵口中得知,沈南星早些时候来过,汇报了东城隔离区的情况,萧绝听后,立即便带着沈南星和温子辰一起前去处理了。
他病才刚好,就又去忙了?
那股莫名的担忧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疫区那般凶险,他身子才好,撑得住吗?
会不会又像昨日那样突然昏倒?
“妧妧,用些粥吧。”楚凌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将一碗燕窝粥推到她面前。
在这物资匮乏的南淮郡,这已是极难得的滋补之物。
姜妧低声道了谢,拿起勺子,却有些食不知味,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楚凌坐在她对面,将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尽收眼底,眸色不易察觉地凉了几分。
他袖中的手缓缓摩挲着一块触手温润的莹白玉牌,指尖微微用力。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世界里好不容易出现的那抹阳光,似乎又快要不属于他了,那种即将失去的恐慌感无声地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关卿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脸上带着明朗的喜色,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
她目光在屋内一扫,看到姜妧,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姜姑娘,你起了?正好!我这边有些事,急需些人手帮忙,你和白姑娘可愿意过来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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