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好看,有时间换掉吧。”她眼里跳动着细碎的笑意,给他最大的体面。
在任林翔这里,他明白许元佑的话,藏在这句话之下的是:“我不喜欢你。”
这是他见过最善解人意的拒绝,外人听起来隐晦,身在其中的则一瞬就懂。
任林翔笑的苦涩,手垂落在身侧,回答说:“好,我回去就换。”
“你也考的不错,恭喜。”许元佑没有责怪,没有厌恶,明晃晃的表达着她的祝贺。
任林翔心里的惭愧少了些,他有些庆幸自己喜欢的是许元佑,她宽容又体面,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让他觉得局促,反而如朋友一般的轻松。
“下次加油。”许元佑伸手握拳,腕上的白色的菩提子下滑到袖口。
“你也是。”任林翔释然的祝福她,站在原地看她离开。
冬日的阳光和煦又金黄,可能因为心情好,她走路的动作都显的轻松,高马尾在脑后轻晃着,好像披了这上一层金黄。
任林翔才发现刚才的释然只是在她面前的表现,在她转身之后他还是不愿移开脚步,他想起他们一起低头讨论题的画面,想起她第一次跨进B班时的紧张。
尽管他再不舍,也还是要转身离开,许元佑留给他的这一份体面,他应该接受,而不是继续纠缠。
太阳也偏离了这片区域,他也不能一直留在干冷的冬日。
许元佑从后门进班,成绩的进步给她莫大的满足,而且刚才解决了任林翔的事,她都没发现自己周身环绕着轻松。
肖易在讲台刚写完解题过程,把白板笔放回原位,一回头就看见了在后门探头的许元佑。
刚才答应着帮他看成绩的女孩,这时候蹦蹦跳跳的回来,肖易就知道她这次考试的情况不错。
今天的阳光像是爆炸的五角星,光芒四射。
因为要看电子白板,班里拉着床帘,只有一条小缝透进光,橙黄的光线打进来,落在后排的几张桌子上,许元佑感受着后背阳光带来的一丝暖意。
肖易也偏头去看那阳光,一转眼,阳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如同穿透琥珀。
许元佑小心翼翼的凑到周知和身边,成功吓到她之后,歪头看着她笑。
肖易一手撑着旁边的讲台,斜靠着看她和别人笑闹。
如果此刻有一个旁观者,就能告诉肖易,他的眼神有多么的温沉,阳光好像也变成徜徉的湖水,静静的淌在两人之间的距离。
片刻的恍然,肖易走下讲台,许元佑也和周知和闹够了,两人推推搡搡的回座位。
许元佑和肖易的眼神相撞,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纯黑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像是扯不开的麦芽糖浆,清甜又藕断丝连,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牵扯出细细的糖丝,缠绕不断,许元佑心脏狂跳,却又被如网般的糖丝束缚住,她连忙避开。
许元佑有些慌乱的开口:“下次我再也不帮你看成绩了。”
肖易看她匆忙的掩饰,手忙脚乱的动作让他想笑,开口低低的笑意漫上来:“为什么?我惹你了?”
许元佑看肖易波澜不惊,自己也努力的压下自己的悸动:“没有啊,就是你排名都不变的,没必要看。”
“哦,这样啊。”肖易轻点头,表示理解。
许元佑几乎掩藏不住,肖易意味深长的把尾音拖的老长,她有一种被看透的哑然。
但还是想忽悠肖易一下,郑重说:“对,就这样。”
肖易被她的话引的莫名一笑,生出了几分逗她的意思,“看两眼电子白板上的题,一会你上去讲。”
“啊?”别说心动了,许元佑一瞬间心脏都停跳了,“你干嘛不早说。”
肖易真是一针见血的扎在了许元佑的痛点,对于这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事,她向来都十分害怕,她都没工夫去声讨肖易,就仔细的去看他在白板上的解题过程。
也没发现肖易拿一旁的金桔柠檬茶喝了一口,站着靠在桌沿,抱臂笑着看她一目十行的看解题过程。
上课铃响,许元佑大致的过了一遍题目,还好这道题她也做了,还有肖易的解题过程,很顺利的理下来了。
理顺了思路她就没有那么慌张了,还有时间瞪一眼肖易的背影。
林平来的很快,看见电子白板上龙飞凤舞的字,抬手示意肖易,“写完了就上来讲一下,讲细一点。”
许元佑这时候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肖易给耍了,气愤的抬头,果然在肖易站上讲台面向下面时看见了他一闪而过的笑。
许元佑捏了捏手里的卷子,被肖易的幼稚气笑。
终于熬到新年前的一周,最后一场考试之后他们终于离开了地狱一样的实验楼。
可肖易也没想到,刚从学校里脱离出来的他,在临近新年的日子里,要面对的是冷冰冰的医院,和瘦的皮包骨的老人。
他发黄的皮肤皱巴巴的贴在骨头上,眼圈青黑几乎凹陷进去,只有微弱的呼吸作为他活着的证明。
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泪水就从肖易的眼眶里掉落,看到雪白的被子落下一点泪花,他恍然了片刻,才发现是自己的泪水。
温韵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瞬间红了眼眶,呆呆的站在病床前不知道作何反应,她偏头过去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瞒着你,是外公的意思。”温韵轻柔的开口,竭力的安慰着肖易。
肖易抬眼看她,双眼早就被泪水覆盖,鼻尖也憋的通红,他慢慢的蹲下身,握住老人的手,才发现他的手那样的冰凉,往常温热跳动着的血肉如同消失了一般,只剩一层干瘦的皮肤。
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轻握着老人的手,直到眼里的泪水流尽,等脸颊上的泪痕干涸。
温韵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肖易这个样子,几乎从他小学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流泪,但他现在,无措的像个孩子。
“小易,放开吧,外公很疼,不要把他吵醒了。”温韵心疼的开口提醒。
肖易骤然把手松开,又小心翼翼的放回被子,虽然把手放开了,但眼神还是迟迟不肯离开外公。
浑浑噩噩的几天,肖易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看着他的痛苦,不断的昏迷,清醒,好像疼痛也可以传播,他也痛到麻木。
直到一个夜晚,他被窗外的烟花声吵醒,迷迷糊糊睁眼,看见外公费力的想要触碰他的手。
肖易还没清醒过来,就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外公,疼吗?”
他的眼皮太沉重了,只能睁开一条缝隙来看肖易,虚弱的开口:“怎么不说老头疼不疼?”
老人的手瘦到硌人,可肖易还是紧了紧,把他的手包裹在自己手里。
全力才扯出一个笑温声哄着他:“老头,疼不疼?”
老人这才满意,回应说:“不疼,有你在,老头就不疼了。”
肖易的笑里全是苦涩,胰腺癌的晚期,怎么可能不痛,明明止疼药都没办法抵抗他身上的痛苦。
病房里静悄悄的,病重的老人总是恍恍惚惚,一会沉睡,一会又清醒。
“小易,三角公园拆了吗?”他在迷糊中突然问起。
肖易轻声说:“没拆,还是老样子,那些老头还等你回去一起拉二胡呢。”
他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又说:“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
因为病情,他早已不能下床,肖易听了这话又想流泪,但还是憋了回去,“你听话,睡醒了我就让你看看,好不好?”
其实不用肖易哄,老人过一会就已经陷入了昏沉,肖易等护工过来,悄悄的离开。
街上的树枝全挂着红灯笼和荧光的彩灯,肖易拿着相机,穿行在人潮之中。
其他人的笑闹,欢乐好像都和他没关系,四周充斥喜庆的春联,中国结,小摊的阿姨热情的问他要不要买,可他只是失魂落魄的摆手,继续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
这几天肖易几乎是整晚整晚的失眠,躺在医院的陪护床上,眼神不舍的离开外公,他知道他们能再见的次数不多,所以格外珍惜。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手里捏着相机,却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过度的劳累让他头痛欲裂,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陷入沉睡,却又偏执的觉得自己清醒。
“肖易!”许元佑气喘吁吁的抓住他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喊那么大声,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面前的女孩因为奔跑面颊泛红,丸子头也有些凌乱,万年不变的肩上背着她那把小提琴,红色的针织马甲配白衬衫,或许是为新年准备的,喜庆又漂亮。
“大过年的还这么勤奋?”肖易不紧不慢的开口,把自己不好的情绪掩藏起来。
许元佑打量了下自己肩上的琴盒,知道肖易又在嘴贫,“勤奋什么啊?我这是被逼的,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也没见谁像我这么惨。”
因为生气抱怨,她白皙的脸鼓的圆滚滚的,水润的大眼睛也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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