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音轻起；轮指成线。
珝王九年，季秋，今天让人感觉格外的热。
裴实坐在凉亭里，侍卫安分的在裴实身边候着。裴实看了看天说：“怎么下着雨，还是如此的闷？”裴实也笑着摇摇头喝了口水说：“倒不如不下。”
夜分，马蹄声踢踏踢踏地在夜晚走着，后又疾驰了起来。崇阿宫内，珝王卧在榻上，眼眸微微眯着，黑夜静谧，润枯藤的御医为珝王把脉，何溯在一旁着急的问：“如何，陛下龙体。”话到此，见御医摇了摇头。珝王摆手示意御医下去嘴上说道：“滚吧！”御医行礼道：“谢陛下！谢陛下！”御医走后，珝王招手示意何溯过来，何溯赶忙跑过去行礼轻声说道：“陛下，臣在。”珝王突然紧紧抓住何溯的手说：“快去请北安侯，现在去！即刻去！”何溯连忙应着，还未出宫门，就被人拿刀剑给退了回来，来人是西朝侯，只听西朝侯大笑说道：“陛下何须在等几日？弟弟把安侯给你带来了！”珝王惊起只见，西朝侯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身后的侍卫拽着北安侯，北安侯的眼神中透露着惶恐，珝王指着西朝侯：“你！”西朝侯说道：“听闻陛下龙体欠安，臣，马不停歇地赶来。”珝王不停的咳嗽，说道：“来人！来人！”无一人应答。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盒子，将盒子举到珝王面前说：“臣，特意寻来的一味药献给陛下。”打开一看是密诏，珝王见此瞪大双眼缓缓倒下。西朝侯把盒子丢在地下，展开后，西朝侯饶有兴味地读着：“传位于北安侯，慕容彦。”拿着密诏望向北安侯说道：“哦？北安侯，日后兄长，是不是要称一句陛下了？”说着还行了一礼。北安侯下跪说道：“天下岂有越过兄长道理？”西朝侯将密诏递到北安侯手中说道：“诶，你可是珝王钦点的储君！”北安侯拿起密诏，将其放烛台上烧毁，火焰吞噬字迹，北安侯从暗格处拿出一个木盒双手举向西朝侯说道：“臣不知道什么密诏，只知道兄终弟及，理应由兄长登基。”西朝侯接过木盒，里面竟是玉玺，西朝侯眼睛直直盯着，突然想到什么，把盒子盖上说道：“看来，珝王当真看重你，如此重要的东西，你都知道。你可不要辜负他啊！”北安侯猛地抬头，已经来不及了，一把剑直插入胸口，利剑拔出，北安侯缓缓倒下。他嘲弄的盯着北安侯缓缓倒下，烛台上的火焰又旺了几分。片刻内寂静，忽听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西朝侯愣愣转向北安侯，只见北安侯瞪大双眼望向他，嘴里喃喃。他走向珝王，蹲下把江山韘掳了下来，戏谑说道：“慕容承，机关算尽，可这事事也没能全称你心意。”他站起来，背手说道：“如今弄成这个样子，也不好像世人交代啊。”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向前献上了一计：“北安侯意图谋反，是西朝侯救驾。”西朝侯听到此眉眼舒展开来。来了兴趣示意其继续说。突然想到什么，西朝侯看向那个侍卫质疑道：“那太史？”侍卫不慌不忙地说道：“今日之事，知道的人都知道是北安侯谋反，知道是朝侯心系珝王，若太史一定要写点不一样的，那不是胡说吗？”西朝侯听此大笑指着侍卫说：“你真是能干！不该屈居于侍卫，若寡人他日真登上王座，寡人就许你。”西朝侯想了想笑着说道“朕，就封你为左览。【1】”侍卫受宠若惊，紧忙跪下谢恩。西朝侯转身走向珝王，蹲下，戴着江山韘的手将珝王的眼睛缓缓合上，低声说道：“兄长你且安心，这天下我帮你守好。”手上的血染红了扳指，他轻轻擦拭着，不紧不慢地吩咐着“都听到了吗？还不快去问问？问问他们的意见”西朝侯把江山韘戴在手上，手举向烛光，仔细端详着，眯着眼笑说道：“宗亲拟诏，群臣议储。治国重任，舍我。”说着转头往下部下，缓缓说出二字：“其谁？”
次日，大臣们聚集在瑾宫前殿前，
小臣在一旁拿着传位诏书。
西朝侯一手捂住心口，表明心痛，不过另一只一手紧紧拖住了玉玺，他悲痛道：“北安侯意图谋反，寡人救驾来迟，陛下。”说着托起手上的玉玺示意道：“将玉玺托付于我后，便与世长辞了”说着又拿着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继续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诸位大臣，但说无妨。”
站前最前面的三位互相对视了一眼——
齐太傅说道:“论长幼，西朝侯是珝王的胞弟，理应由西朝侯继承王位。”
刘太保说道：“臣附议。西朝侯膝下有子，是王位最合适的人选。”
江太师跟着说道：“臣无异议。”
此时出现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臣有异议！”是太宰颜辞，质疑道：“北安侯谋反，朝侯，怎就如此巧的在现场呢？又怎就，救驾不及呢？”
西朝侯眼眸微眯看向颜辞，声音沉沉的说道：“那太宰什么意思？是说寡人早有预谋，还是觉得寡人要谋反？”
太宰颜辞不卑不亢的说：“臣，不知西朝侯做了什么，只是臣听闻，珝王无子，曾立有密诏，由谁即位，不该由臣等决定。”
听到此，西朝侯抬手示意何溯过来，他问何溯：“你是珝王亲信，有无密诏之事？”
何溯说道：“并无此事，珝王弥留之际说。”何溯顿了顿接着说出：“传位于西朝侯。”
颜辞面色不改的说道：“若是这样，那臣无话可说，请恕臣无能，无力效忠，辞官归乡，还请，西朝侯，允准！”西朝侯二字咬的极重，像一个巴掌拍到了西朝侯的脸上。
西朝侯气极反笑：“你真是大胆！”又指向别人说道：“你们还有谁同他一样，都站出来！”
此时，无一人敢站出，西朝侯见此大笑。
西朝侯冷然道：“太宰才能过人，怎会是无能之辈，既然觉得有蹊跷，那这件事就交予太宰调查一二。”
西朝侯看向其余大臣，问道：“众卿还有何异议？”
其余的大臣脸色各异，相互看了一眼。
只听齐声：“臣，无异议！”
薄暮，慕容渡提着两壶酒，来到了镜川世子的府上。府上的下人看到来人，洋溢着笑容，向其行礼说道：“世子来了！”慕容渡向着那个下人晃了晃两壶酒得意的说道：“该叫太子了！把你们世子叫过来！”下人怔愣一下赶忙说道：“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殿下！小的这就叫世子来为太子贺喜！”慕容渡笑着说：“会说话，赏你的！”只见慕容渡抛出一袋银子，下人接住，沉甸甸的，压抑不住喜悦道：“多谢太子！”说着快步去叫裴实了。裴实听着是慕容渡来了，眼底闪过一瞬的喜悦，但很快掩饰住了，他走向凉亭，慕容渡正坐在那，向他招手。裴实刚坐下，慕容渡就把酒推到他面前说道：“裴实，我要当太子了。以后我罩着你！表叔！”裴实淡淡的说道：“那要恭喜太子殿下了。”慕容渡冲着裴实傻呵呵的笑着，还欲说话，慕容渡突然倒下了。裴实把慕容渡给他的酒灌了一大口，他对着倒下的慕容渡带着几分嘲笑意味说道：“不能喝，还要喝。”说完又灌了一大口。
裴实示意下人把慕容渡安置好，下人来复命时，裴实看到下人腰间挂着的钱袋子。他淡淡问道：“太子赏的？”下人难以抑制喜悦的说：“是啊，世子。沉甸甸的，肯定有好多银子！”裴实从身上摸出两袋银子，走过去塞进下人的怀里说道：“不要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暮夜，颜府，颜辞的妻子温氏陪着颜辞在庭院中坐着，屏退下人后，温氏对颜辞说道：“君，又是何苦？”颜辞坦言道：“人各有守，不可夺其志也！如今，与我和离，保全性命。”温氏扶住颜辞的手说道：“相守数载，妾知君意。风雨翻沧海，伴君行，无怨无悔。”颜辞听此望向温氏，二人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府，江夫人叶氏不解的问向江浔：“事有蹊跷，为什么不？”江浔瞪向叶氏，叶氏会意不再多说。半晌，江浔喝了口水说道：“手握玉玺，还用说什么？内应已深，外线接应。今日，要是谁有异议，死的是会是西朝侯吗？颜辞真是不自量力！”说道这里江浔就笑出声来了，继续说道：“珝王无子，西朝侯是珝王的胞弟，名正言顺，哪里有什么蹊跷不蹊跷的。”叶氏担心的问道：“江君，不了解西朝侯，万一他要收了兵权。”西朝侯不屑地笑道：“他怎么会收了兵权？他收了兵权，他靠谁守着江山？镜川侯吗？”说到这江浔觉得好笑，又说：“他不是还把人家的儿子扣在京州吗？”
庭院中，亭子里，有两人对弈，是江韶和江晦。江韶手执黑棋，一子落下，江韶淡淡说道：“你输了。”江晦淡笑说道：“兄长棋艺精湛。”江韶指向棋盘说道：“弃子，为何要保？”说完转身就走了。江晦将手中的白棋，放向棋盘。江晦的侍女听禾，疑惑的问向江晦：“女公子，不是女公子赢了吗？”江晦一边收棋一边说道：“弃子亦是棋子。”
夜色渐浓，枝头的雀鸟敛翅归巢，月光照向远远的山脉。
难见的月光，今日不见，他日再见怕是难些了。
六日后，西朝侯召见太宰颜辞，西朝侯府邸正厅，西朝侯坐在正座，左侧座坐着颜辞，西朝侯让下人上了最好的茶，西朝侯示意颜辞品一品，颜辞向西朝侯行礼说道：“朝侯，无功不受禄啊。”西朝侯见此上前扶起，笑着说：“颜太宰，寡人敬重你，你为国鞠躬尽瘁，寡人也是为国。何不？化干戈为玉帛？”说着西朝侯将那杯茶水递给颜辞，颜辞见状接下茶水放回原处，了然道：“这么好的茶水，朝侯，怕不是这两日才有的吧？”西朝侯见说服不了，将茶水放在桌上，转过身去，背对颜辞说：“寡人不是让你查了吗？查到了什么？”颜辞说：“臣，无能。”西朝侯抬手示意府里的下人，只见下人拖出三箱黄金，西朝侯转过头来笑说：“颜辞，你若归顺于我。”指着那三箱黄金说：“这就是你的，你若还是顽固。”西朝侯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扔到颜辞脚下，说道：“七日之期，你是君子，可不要，食言。”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分，颜辞捡起匕首。黑夜的一抹月光照进了正厅，回忆往昔，脉阁右领曾来劝说：“事已定局，你这是何必？”颜辞手拂胡须，长叹一句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盯着右领说道：“何溯已死，你我众人心知肚明，我又岂肯阿附篡逆者！今日，你我尚知事有疑虑，百姓安知？后人安知？”右领听此，向颜辞行礼郑重说道：“入官数载，承蒙颜兄教导。今日，颜兄无论做什么，我誓死追随！”颜辞将其扶起，手里紧紧攥着的一袋金子，他交予右领。右领抬眼欲询问，颜辞就说：“我本，别无所求，只是，膝下有一女。”说着略带哽咽接着道：“还尚在，襁褓。”说着把那一袋子往右领手下压了压，夜晚寂静，比黎明先传出来的是太宰的恳求：“我只求护她余生。”
夜深，月不照人，黑夜中那抹看不见红干枯在夜里。颜府，庭院中，温氏倚在椅上许久许久，凑近一看，面带淡淡微笑，杯子掉落在地上。
今夜，脉阁右领陈拾，怀里抱着一个女婴，站在院中，望向往日那轮明月。细雪飘零，黑夜的浸盖下，也曾增几分光明。陈拾望向女婴摇头叹道：“青山连绵负白雪，雪似明烛照天芜。”
次日，侵晨，下人向西朝侯汇报，西朝侯喝茶水的动作一顿，说道：“当真？”把茶水一放，示意手下近些，说了几句，手下便退下了。
后流传：太宰颜自愧于君，羞愤自尽，死前所说：“臣素忠于王，故疑朝侯。今，与之晤言，乃知悟朝侯深矣！朝侯，不惟见宥，反欲擢臣。惭怍何极！愿做飞雪覆千畴，报君天下有丰年。”
次年，黮王登基。
晨曦初破，鼓乐声大作，百官立于瑾宫前殿外的广场两侧，黮王高坐御輦之上，抬輦的小臣一路从瑾宫城门抬向瑾宫前殿前。瑾宫前殿前，黮王望向百官，百官跪地行礼，说着：“陛下万岁！”黮王后魏氏，太子慕容渡站在两侧。
裴实在百官中，向黮王，太子俯首称臣。他悄悄地看向戴在黮王手上的江山韘，眼里多出了几分痴迷的**。此后的裴实不再是一个质子，太子身边多出来的伴读恰好姓裴。
黮王即位后，疑心各地诸侯，尤其是与自己有血缘的诸侯，他一再派军又一再削权打压——
黮王元年，末春，东临侯褫夺侯位，贬去西州，废为庶人。
黮王三年，仲秋，南阳侯**，**当日南阳侯在珂宫大喊：“兄不信我，不得不死！”
黮王五年，暮冬，南溪侯反动叛乱攻进东州，黮王听后派太师率三万总军平息叛乱。太师率军后，南溪军节节败退，南溪侯见此情形。自缢于城门楼上，江浔来之时，南溪侯早已死透了。他走上城楼，看见南溪侯手攥着一残布，上面写道：“卒惑于馋，过在吾身。任凭处置，恤此黎庶。”
黮王六年，季春，西宁的监诸上奏：“西宁侯疯了”黮王听此急诏西宁监诸进京州。
黮王卧在罗汉榻上，闭着眼问：“疯了？”监诸跪在地上说：“是。”黮王突然睁开眼走向监诸带着些质疑地问：“真疯了？”监诸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回道：“陛下，真的疯了。臣一开始也不信，去了珞宫，看到西宁侯躲在羊圈里，蓬头垢面。”黮王说道：“装疯卖傻，也不无可能。”监诸接着说：“臣，递给了西宁侯一块生肉，西宁侯毫不犹豫的，吃下去了。”听完此话，黮王大笑说道：“疯了！疯了好！疯了好啊！”
往后的日子也开始归于平静了。
晨光浸透薄雾，湖面像铺展的素娟，轻柔的风吹过，湖面震起淡淡涟漪。
“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黮王七年，王后魏氏邀请贵族女眷们来百花园一同赏花。
赏花宴上，江晦与太傅之女齐雨眠见了面笑着寒暄了几句，就走去了一个小亭子，小亭子里的三个人：江晦，齐雨眠，和太史之女崔绾吃着鲜花饼，时不时的谈上两句三句听闻的趣事，突然，齐雨眠提议道：“春景宜人，不如我们作首诗？”江晦和崔绾都笑着答应。
崔绾首先说了：“冬雪飘飘万木抑“
齐雨眠嘴里含着一小口鲜花饼想了一下说道：“春雨徐徐群芳艳”
江晦沉吟片刻说道：“荣枯本是寻常事”
“还差一句，你们谁来？”齐雨眠笑说着
崔绾笑说：“让我想想，荣枯本是寻常事。”崔绾念着
想了许久，突然一道男声接道：“莫待空枝忆雪深”这道声音的来源是慕容渡，慕容渡后面还跟着裴实和太宰之子陆朝。慕容渡几人走到她们面前，笑着说：“几位女公子如此雅兴，不如带上我们，再作一首？”齐雨眠一向善谈接了慕容渡的话，笑着说：“好说好说，无聊解闷作的打油诗罢了。”话锋一转，“不过太子诚邀，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慕容渡几人这就坐下了，慕容渡然后笑着看向崔绾说：“那季崔先来？”崔绾拿扇子遮住了脸害羞的说道：“还...还是伯齐先来吧。”齐雨眠没看到这一幕，把鲜花饼的渣子拍了拍说着：“我先来！”
齐雨眠站起来环顾了一圈，说道：“新绿上枝头”
太子就接了下句：“嫩柳浮溪烟”
崔绾后面说：“柳风拂空庭”
江晦接了后面一句：“花落自无言”
裴实说：“纵有花无数”
陆朝沉吟片刻：“我自赏流年”
说了几句，太子几人便告辞了。就在裴实转身之际，看到了，七年前的那枚玉佩。裴实惊愕抬头往向玉佩的主人，是她！
【1】也是我编的[彩虹屁]，宫里最高职位之一，管理守卫的最高职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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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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