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时候,我的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在房间的事,令蒋沉长大后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他的身上好像藏着许多秘密,每当我要靠近一点点拨开迷雾一窥真相时,就有一束阳光将那团雾驱散,连同它背后的东西也被混淆了。
从屋内看向令家花园,玻璃之外人头攒动,相识已久却难得见面的人都寒暄着。
而天气绚晴好得似等了几个小时的维港烟花,在走前的那一秒,倏然在头顶绽放,这或许是我见过最晴朗的一个冬天了。
秦臣坐在楼下单人黑皮质沙发上,双腿交叠,他今天穿一身休闲西装,室内开了中央空调,黑灰大衣被他随意搭在后背沙发上,注意到楼上传来的动静,他举了举手里的高脚杯,“好久不见了啊,小南。”
我回了个礼貌的微笑,没有戳穿他揶揄的谎言,什么好久不见,明明在学校时隔三岔五就会见面,每年开学那天都会见他一次,避无可避。
秦臣是令妈妈的弟弟,是老一辈老年得子来的,从小骄纵的不得了,几乎是全家人都由着他胡来,他指东家里人也不会强求他往西,于是三十年养成了这么个痞气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
按理说,我该叫他一声舅舅,但这么些年了,我就没好好叫过,唯一一次还是刚被领养到令家来那年,秦臣中秋节来吃了顿饭,我不认识,只觉得他长得格外好看,单眼皮,高鼻梁,那会儿他刚保送到最高学府的研究生,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褪不下的张扬气。
没人告诉我他是谁,我就喊了他一声“哥”。
那是我第一次喊他哥,也是唯一一次。
知道他是“舅舅”的辈分时,我就不喊了,总是含糊着声音过去,反正应付一下就好。
后来秦臣莫名其妙成了普桑中学的投资人,因为他给的钱太多,成了挂名副校长,不负责教学只负责给钱,学校里的楼多了一栋又一栋。
他来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已经到了在学校偶遇也要叫一句的时候了。
有次,我在他面前磨了半天,班主任还在旁边对他介绍我:
“这是令简南同学,我们班第一,年纪前十是个清北的好苗子。”
我支吾不出声,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从头到尾,我只想做个笨拙的哑巴。
秦臣微微低头打量我,他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收敛了身上的痞气,看起来高贵清雅,对比起来,我穿了一身洗了又洗的校服。
“是吗,那很优秀啊,小南同学。”他故意这么喊我,似乎在报我不喊他舅舅的仇。
身旁班主任还在疯狂给我使眼色,生怕我一个不恭敬就没了一栋楼似的,咋地,我又不值得一栋楼的钱,我爸当初想卖我才值一千块。
但谁让秦臣他官大呢,我瞅了眼班主任老黄,他眼角撇得都快抽筋了,算了吧,我委屈下自己。
于是,我不情不愿得撅起嘴,赏给他一个后脑勺,喊了声:“秦校长好。”
秦臣性子好,放得开,打小跟家人亲,逢年过节有空都会来吃顿饭,他今天在这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令蒋沉今儿个竟然没有喊秦臣舅舅。
而是喊他——
“秦校,早。”
令蒋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等到我肩膀上多了重量和温度,我才发现。
我转头看去,只能看到他修长颈脖上性感起伏的喉结,眼睛就再也动不了了,被胶水黏在他皮肤上似的。
秦臣捏着高脚杯的那只手抖了一下,视线几不可察得落在令蒋沉搭在我肩头的位置,俊朗的眉头饶有意味得挑了一下。
有时候我会怪自己太够敏感,被令蒋沉盯得,总给我一种当着校长的面两个学生光明正大偷情的错觉。
肩膀上垂放的手腕忽然变得滚烫,我装作自然得想下楼,脚尖还没触及下一层台阶,腰后就多了一层力道,很大,箍在腰间很痛,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嗯?”
我疼得闷哼出来,一路几乎是被令蒋沉揽着腰坐到了令臣的面前。
不用看,肯定紫了。
但我没说,心里那点刚才在房间的愧疚感还在作祟,让我能短暂原谅令蒋沉对我做的一切。
“蒋沉,你弄疼小南了。”秦臣挑起的眉眼此刻紧皱。
令蒋沉听后没有松开我反倒还顺着我脊背往上捏了捏我的后颈,敞着腿懒洋洋道:“是吗,哥哥?”
他弯腰侧头问我,我说不疼。
这怎么能算疼呢,远没有我亲爹抽鞭子的力道半分。
似乎令蒋沉给我的疼,都能算是怜爱了。
得到我正面的回答,他更是像个孔雀开屏,对秦臣摆出几分被我娇纵着的得瑟:"令校,刚莫不是眼花了。"
秦臣笑而不语,轻轻把高脚杯扣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不知怎得,红酒洒出来泼了他一手,把骨干分明的手染成了云雾石榴色。
“的确是我眼花了。”他抬了抬眼镜,不动声色得取下胸口处的方巾擦拭指尖。
令家人遗传冷白皮,到了令蒋沉这一辈皮肤更甚,现在看来,秦臣并无不及。
嫣红的酒渍被柔软白巾染成一滩淡红色,一丝光恰到好处得照在被染浸的那块面积上,男人白净的指骨时不时弯曲着,有几分落日的潋滟,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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