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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清晨的光像薄薄一层米浆,贴在窗棂上。

檀香在屋里绕了半圈。

门口一声“启——”,尾音压得很短。

崔嬷嬷的心腹嬷嬷抱着漆匣进来,步子稳,眼神不落地。

“寿康宫送来几样口粮。”她把匣子端到案上,笑不露齿,“娘娘试试手。”

小荷一眼望见匣盖上那一抹金线,心里一紧。

“娘娘,这样的匣……”她把声音压成蚊子,“高位妃宴席才用。”

“再高位也得吃饭。”叶绾绾把匣扣住的绳一挑,笑眼弯,“看吃什么。”

匣盖一开。

干贝像月牙,层层叠叠,边缘发着细白。

松茸躺在另一格,伞面细密,菌纹像风吹过沙面的线。

最里一小束香草,用淡绢裹着,叶片狭长,叶缘有锯齿,像把小小的梳子。

小荷倒吸一口气,“这不是常见的。”

“好。”叶绾绾的指腹在松茸伞面轻拂一下,手里留下极淡的松木气,“今天不吃粗米。”

嬷嬷打量她的脸,没看到惊慌,也没看到那个“惊喜里带贪”的光。

“寿康宫问一句。”她放软了嗓子,“叶娘子要怎么做。”

“吃吃看。”叶绾绾诚恳,“不藏着掖着。”

嬷嬷点头,行了礼,走得干干净净。

门扇合上的一瞬,檀香的尾巴往内一收。

小荷才敢吐气,“娘娘,这些要是传出去……”

“嘴闭上就不传。”叶绾绾提起袖子,“好东西先喂锅,别喂风。”

绿绣搬水进来,铜盆里水面亮得像一块镜子。

干贝下温水,温得恰恰。她掌心托着,像托一只睡着的贝壳。

“用温的,醒得慢,肉不散。”她一句一句讲给小荷听,“米酒两滴,别多,酒多了张扬。”

松茸不见水。

她拿一只软刷,顺着菌褶把泥灰一点点刷下去,再用净布擦干,动作比折扇还轻。

“松茸怕水。”她冲小荷眨眼,“你也怕水不?”

小荷没忍住笑,“奴婢怕烫。”

“我也怕烫。”叶绾绾把松茸排成一排,“所以快进快出。”

香草拆开,叶片被晨光透得发亮。

她拧下一小段,捻在指间,气息像青草刚被露水压过的清。

“这个不叫风光。”她给它起了个小名,“叫‘安静’。”

小荷记在心上,“安静草。”

绿绣把风炉抱出来,火一点就着,火苗缩在炉腹里像一只温驯的小兽。

“今天三口。”叶绾绾伸三根指头,“一口给寿康,一口给太后,一口给我们。”

“都清,别招摇。”

小荷把新洗好的糯米倒进砂锅,水刚好没过指节。

“碎干贝放一握。”叶绾绾用刀背压扁,再切成针样细丝,“粥开花时它自己会举手。”

“举手做什么?”小荷没忍住。

“说它到了。”叶绾绾认真。

松茸另一半切薄,薄到能透光。

她把砂锅推到火上,手心贴着锅耳,火力稳住。

“盐晚些。”她像念经,“姜只要两片。”

“安静草呢?”小荷眼睛亮,“它什么时候上场?”

“最后。”叶绾绾把它夹在指背,“放早了它会多话。”

绿绣已经把另一口小锅烧热,锅底只抹了一点点鸡油。

“我们这口。”叶绾绾把松茸片在锅里铺一层,“快翻。”

“七片翻一边,七片翻另一边。”

“有何讲究?”小荷问。

“喜欢双数。”她一本正经,“锅喜欢。”

小荷低着头笑,肩膀抖了一下。

门外脚步轻轻地掠过去,像风穿过竹影。

崔嬷嬷的心腹嬷嬷站在廊下,盯着影子听了一会儿,又走。

砂锅里小泡贴着锅壁往上爬,干贝丝一条条竖起来,像有礼貌。

“乖。”叶绾绾用勺背轻轻按一按,“再等它几息。”

小荷掀锅盖偷看,又飞快盖上,烫得手指躲了一下。

“别急。”叶绾绾笑,“饿急了也不能咬锅。”

松茸那边一阵细响,“嗞——”,香气扑一下就开,像有人在你耳边说“快点”。

“先出一半。”她把松茸夹出来,落在竹编的托子上,“这半给寿康。”

“另一半给我们。”

绿绣递来两只白瓷小盅,盅壁薄,落灯光一照,透出一点暖。

“寿康加安静草。”叶绾绾用指尖把一小片叶压在汤面,“只一片。”

“我们这盅放盐花三粒。”

“盐花是什么?”小荷问。

“好看的盐。”她笑,“好看的盐也要认真赚钱。”

小荷啧了一声,心里踏实多了。

“太后这口呢?”绿绣提醒。

“太后喜欢有筋。”叶绾绾把山药刨成厚片,放在蒸笼上,“芝麻不要炒太深,留一点生香。”

“干贝丝撒最上,蒸气一过,它会站住。”

小荷挑眉,“站住?”

“站稳才不乱跑。”她落句很稳。

廊下那枚风铃动了一下,又不动。

“辰时快到了。”绿绣低声,“昭宁门那边的铃……”

“喝粥看。”叶绾绾把砂锅端离火,“我不空着肚子抓贼。”

小荷暗暗发笑,“娘娘抓贼还要带点心?”

“给胃贿赂。”叶绾绾眨眼,“不然它告我状。”

寿康那两盅收拾好,外面套了粗布套,套口扎得紧紧的,像两个老实孩子。

“别换好看的盒。”她吩咐,“素一点,走快点。”

小荷把食盒盖合,往怀里一抱,整个人都挺拔起来。

“我去。”

“慢点。”叶绾绾叮嘱,“别摔。”

她把给太后的那盅放进另一只盒,盖子压牢,托给绿绣,“你绕西廊。”

“是。”

屋里一时安静。

粥还在小小地鼓着,像在屋里喘气。

她抬手,把木牌“寿”拨正。

手指碰到木面,热意往指腹里钻。

“来不及给皇后做多。”她自言自语,“留一口。”

她从锅里舀了一小盅,吹了吹,放在门槛上。

“给路。”

门口风一进一出,像谁在喝。

小荷回来时眼睛亮,“寿康那边收了,嬷嬷只问了一句‘淡不淡’,奴婢说‘淡里有味’,她笑了。”

“嗯。”叶绾绾点头,“这句她爱听。”

“太后那边?”她问绿绣。

“宫人闻了香就笑。”绿绣眉梢一松,“说‘今儿嘴不乱’。”

“好。”叶绾绾拎起另一只小盅,“走,去昭宁。”

“粥趁热。”

廊下风更利了些,铃声被风挑起,又落下,像慢慢蹦的豆子。

门房老头缩在廊柱后,帽檐压得低低的。

叶绾绾把盅递给他,“烫,抿着喝。”

老头愣了一下,手忙脚乱接过,鼻子先凑过去。

“薄荷?”他嗅一下,眼睛一亮,又稳住,“娘娘,您看那铃。”

铃悬在腋下的梁上,线是新换的棉,白得扎眼。

“谁换的?”叶绾绾问。

“说是总管吩咐,给娘娘看风。”老头搔头,“可这法子……娘娘您懂。”

“懂。”她仰头看一会儿,走到铃正下方,脚尖轻轻一点。

铃没响。

她侧过身,又一步,离柱半寸。

铃轻轻“咔哒”了一声。

不是风,是线与铜环磨了一下,声音很细。

“这环子被动过。”她伸手摸了摸,指腹沾了一点极薄的油,“油新。”

老头当场变了脸色,“谁——”

“嘘。”叶绾绾抬手,“油不坏。”

“坏的是心。”

她用袖里藏着的净棉线,替铃又绕了一圈,打了一个很小的结。

结藏在铃身背面,背风。

“风来了它该响。”她退开一步,“如果人过得太快,它就不响。”

“明白?”她看老头。

“明白。”老头点头如捣蒜,“娘娘是叫它挑人。”

“嗯。”她把小盅又递回去,“喝完盅底那点盐,别浪费。”

老头乐了,抿一口,额角的皱纹都松。

“娘娘这盅汤,能留步。”

“能留心。”她笑,“留住就够。”

回程上,风吹着松香一路走,像有人提着一篮松针掠过。

小荷提着空盒走在她旁边,忍不住回头看铃。

“娘娘,寿康那边送来的香草,能不能留一株栽在我们院里?”

“留。”叶绾绾说,“但先问寿康要一块土。”

“借土不借人。”

小荷被她逗笑,“您这句……”

“实话。”叶绾绾打了个小哈欠,“借他们的土,我的草更安静。”

廊角迎面撞上崔嬷嬷心腹嬷嬷。

她看她们手里的空盒子,眼角笑了,“寿康说‘好’。”

“还说——往后香草不够,叶娘子开口。”

“那我厚着脸要两株。”叶绾绾点头,“一株煮汤,一株晒成香草盐。”

“盐?”嬷嬷挑眉。

“把叶晒干,磨成粉,跟盐拌。”叶绾绾正经,“撒在烤饼上,香会走远。”

嬷嬷听得有趣,“你这嘴。”

“吃的嘴。”她补一句,“不说闲话。”

嬷嬷忍笑,退开半步让路,“娘娘回去歇着。”

“寿康再试一味。”

“好。”叶绾绾提起空盒,像提着一只被喂饱的小兽,轻轻摇了一摇,“我去喂锅。”

回到厨房,粥还温。

她把留给自己的那盅端起来,坐在门槛上,脚尖勾了一下台阶的阴影。

小荷蹲在她对面。

“娘娘,您不怕惹人眼红?”小荷还是不放心,“干贝、松茸,都是稀罕。”

“惹眼红的不是东西,是嘴。”叶绾绾把粥吹凉,“嘴闭着,谁知道你吃了几口。”

“可寿康在看。”

“看就看。”她喝一口,喉咙里滑下去的感觉像有人刚刚替她把心擦了一遍,“她看我是不是贪。”

“我让她看我不贪。”

“娘娘真的不贪?”小荷瞪着她。

叶绾绾笑,“我贪吃。”

“贪吃不贪人。”

绿绣把新到的香草摆在竹盘里,用湿布包着,防它发干。

“娘娘,香草盐要什么时候做?”

“午后。”叶绾绾放下盅,站起来伸伸腰,“晾一晾,风把水拉走,再磨。”

“磨到它愿意走远。”

“是。”绿绣应声,把窗户开大了一寸。

风把香草的气往里推。

屋里这会儿没有檀香,只有草和米的味道在打照面。

“娘娘。”门口来了一名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素木盒,“寿康又有话。”

“说。”叶绾绾接盒,盒盖一揭,是一把小秤,秤杆细,砣子圆,砣子边缘磨得很滑,还有两块形状规整的小石称。

小太监传话,“娘娘说,膳房的账,慢慢捋。”

“这秤放你这儿用。”

“你爱记几两,自己记。”

小荷一听,眼睛都亮了,“这是……撑腰的秤?”

“撑胃的秤。”叶绾绾抚着秤杆,槐木纹理在指下起落,“我用它称米。”

“称盐。”

“称谁的嘴重。”她轻轻一笑。

小太监差点憋不住笑,忙把头低下。

“回话。”叶绾绾把秤交给绿绣,“告诉娘娘,我记账。”

“记在锅里。”

“是。”小太监退下,脚步轻,像怕把这屋子的香气踩碎。

叶绾绾把香草铺开,守着它们在风里慢慢变轻。

她把秤摆在窗下,砣子挂上去,轻轻一推。

秤杆悠悠一晃,稳住了。

小荷靠过来,“娘娘,您看它像不像人在走路?”

“像。”叶绾绾点头,“走得直。”

“直得好。”

午后光落在秤盘上,像一块薄薄的蜜。

她忽然想起刚才铃被油滑过的那一刻,指腹的黏,在风里的误差。

“小荷。”她压低声音,“告诉门房,把昨天地上那点油印的砖挪到边上。”

“换块粗的。”

“是。”

“再让他盯着鞋尖外撇的那个人。”她轻轻敲桌,“风来了,铃会响。”

“人来了,铃也该响。”

小荷点头,心里一阵畅快,“抓住了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叶绾绾笑,“让他在风里多走两步。”

“脚酸了,他就不爱走。”

绿绣被她噎笑,手底下磨香草的动作一顿又稳,“娘娘,香草盐要多粗?”

“像砂。”叶绾绾比了一个小小的圈,“撒在松茸上,走远三步还能闻到一口。”

“香不过分。”

“好。”绿绣把研钵里的粉又推了一圈,香气细细爬到房梁。

暮色挨着窗子上来,屋里一点灯。

灯火把秤杆和砣子照出一层暖光。

门外有人轻敲两下。

崔嬷嬷的心腹嬷嬷站在门槛,朝里望了一眼,眼里有笑,“娘娘说,‘安静’到了。”

“还有一句话:明日清晨,寿康用粥。”

“薄。”

叶绾绾点头,“薄粥三碗。”

“一碗给娘娘,一碗给门房,一碗给铃。”

嬷嬷愣了一瞬,忍不住笑出声,又很快压住,“好个‘铃’。”

她转身去了。

屋里又只剩风和香。

叶绾绾把香草盐分装进小小的瓷罐,罐口封了绵纸,用绳打了一个细细的结。

结和铃背后的那个很像。

她把罐子排列整齐,像在摆一队小兵。

小荷端来一盏水,“娘娘,今儿您没怎么吃。”

“偷了一口。”叶绾绾坦白,“松茸那半碟。”

“好吃吗?”小荷眼睛亮。

“走得远。”

她的笑也走得远,一直走到窗外的槐影里,又被风逗回来。

秤砣在窗口那点风里轻轻地晃了一下。

嗒。

锅沸在细火上。

水面一圈圈推开,像有人在指尖轻抚。

干贝泡得恰好,肉身鼓起,像醒来的小月牙。

她用指腹把它们排成一列,听它们在瓷碗里轻撞的声。

“这声音乖。”她眯了眼。

松茸躺在砧板上。

伞面干净,菌褶一条条向里收。

她拿软刷顺着纹理扫,泥灰在刷毛里消失。

刀身贴着伞面走。

薄到能透光。

一片片摊在竹席上,边缘微翘。

小荷托着盘子不敢喘,“娘娘,这个薄得要飞。”

“飞也得先把香留下。”她把刀放下,指尖点了一点香草盐,“落在松茸心上。”

风炉缩着火。

砂锅静得像在打盹。

她掀盖。

米花开了。

干贝丝一根根竖起来,像打招呼。

她用勺背压一压,“知道你到了。”

小荷偷笑,眼睛弯成月牙,“它们听见您说话。”

“胃更会听。”她把一勺清汤滴在勺面,“先喂一口,再开火。”

松茸不下粥。

她取另一口小锅,锅底只涂了一层薄薄的鸡油。

热到锅面起了细纹。

松茸片哗的一声铺开。

锅里“嗞”的一响。

香从锅底抬头,像有人伸手把你往前拉。

她两下翻面。

不让它出汗。

“七片归一边。”她念,“七片归另一边。”

“锅最爱整齐。”

小荷忍了又忍,“为什——”

“我心里舒服。”她笑,“舒服了,盐就听话。”

她把第一拨松茸夹出,落在竹托上,撒了极少的盐花。

第二拨留在锅里。

让边缘微卷。

她关火。

香停在半空,不走。

一小撮“安静草”被她捻碎,过筛,粉末落在白瓷碟里,薄得像一层雾。

她用筷尖挑了一点,抹在碟沿。

“给寿康那一盅,只用这一爪。”她把碟推远,“别多。”

砂锅那边,米粥起伏不大。

她滴了两滴米酒。

不是让酒说话。

是让酒牵一牵香。

干贝丝这时从白里探头。

她把火关小。

盖上盖。

“给它喘口气。”

小荷看得眼都不动,“娘娘,您看起来像在逗小孩。”

“我在逗锅。”她笑,“人好骗,锅不好骗。”

绿绣把汤盅烫过端来,白瓷热成一层细雾。

她先舀一勺清汤入盅,旋一圈。

再把干贝粥从边上轻轻推进去。

盅里不见涟漪,只在光里动了一动。

“这碗给寿康。”她把盅交到小荷手里,“说一声‘晚一点吃’。”

“为什么?”小荷问。

“让香走完它的路。”她认真,“人不要抢道。”

松茸那份她分两碟。

一碟蘸盐,一碟蘸安静草。

她自己夹一片,放在舌尖。

薄。干。香是往上走的。

喉咙里没有油的影子。

“活得清爽。”她小声夸自己。

小荷咽口水,“奴婢没吃就饱了。”

“饱的是鼻子。”她递一片,“嘴也要公平。”

小荷夹在唇里,眼睛一亮,“它在说话。”

“它在吹风。”她替它回答。

门口响了一声轻咳。

崔嬷嬷心腹嬷嬷立在门槛外,眼神收着,手里端一只素木盘。

“寿康回话。”她把木盘递过去,“娘娘说‘淡里有骨’。”

盘里是一枚细小的簪花。

不是金,不是玉。

是细竹卷成的花心,外头绕着白丝。

“叫我们别劳心。”嬷嬷笑意藏在眼尾,“有需,直言。”

小荷吸了一口气,“娘娘,您看——”

叶绾绾把竹花捏在指尖,轻轻一旋。

指腹下很轻,像风敷了个面纱。

“好看。”她笑,“配我的罐子。”

嬷嬷看她的眉眼,心里一松。

不贪,不炫,不藏。

只会把花插在罐上面。

“娘娘还说。”嬷嬷转达,“松茸味轻,别压在重油里。”

“安静草用的时候,先问风。”

叶绾绾认真点头,“记账。”

“记在鼻子里。”

嬷嬷被她逗笑,退下。

屋里又只剩火声。

她把竹花插在香草盐的小罐上,竹与白瓷碰了一下,像在说“合”。

小荷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娘娘,午后风转西。”

“西风硬。”叶绾绾收了松茸碟,“铃会跑。”

“门房那边守着吧。”

“奴婢已经派人去了。”小荷得意,“他说他带了您留的那小盅盐水。”

“聪明。”她竖了一下大拇指,“盐水留人。”

绿绣把第二口小锅送上灶,锅底垫了薄石。

“我们自己吃的那份。”她提醒。

“做个清汤。”叶绾绾把剩下的干贝丝撒进去,“松茸只点一点。”

“让胃知道今天有好事。”

她把勺放下,靠在门边歇一歇。

窗外光正。

院里那株小柿树挂了几个小红灯笼似的果子,风一来一去,点头。

“世上竟有这般鲜美。”她看着锅,“亏得我前世没错过。”

小荷“噗”的笑,“娘娘还记得前世?”

“记得饿。”她不改口,“记得深夜站在电梯口想炸鸡。”

“电……梯?”小荷被生字绊了一跤。

“一个会把人带上去的盒子。”她顺口胡,“比咱宫里的轿子还无聊。”

小荷笑弯了腰,“那还是现在好。我们有风炉,有薄荷。”

“还有铃。”她补一句,“铃好看。”

门外又有脚步。

是门房的小太监,跑得气喘,“启禀——”

“喝口水。”叶绾绾把一盏递过去。

他抿了一口,眼珠子都润了,“铃那边有人绕走了三圈。”

“脚尖外撇。”

“鞋底新擦过油。”

“门房老爷子照娘娘说的,换了粗砖,他脚下一滑,撞了柱子。”

小荷一听乐得直拍手,“好砖。”

“撞伤没?”叶绾绾问得平,“不要出血。”

“没。”小太监连连摆手,“他自己骂自己不小心。”

“下一回他就不敢跑了。”她淡淡,“让他再绕两圈也无妨。”

“饿了就会回去。”

小太监愣了一下,忽然懂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娘娘高。”

“别高。”她把盅递给他,“把这碗送给门房老爷子去,说他今天辛苦。”

小太监捧着盅下去,脚步轻快。

绿绣把清汤递来。

她没用盏。

她端着小锅坐在门槛上,吹一口,喝一口。

小荷蹲在旁边,一边吃一片松茸,一边问,“娘娘,皇后娘娘今日给的那些,你真不怕别人说?”

“说也得吃。”她耿直,“饭冷了,话不热。”

小荷笑到打跌。

“寿康传话‘有需直言’。”绿绣把话再提一次,心里还是觉得新鲜,“娘娘要不要……要一点米?”

“要。”她爽快,“要一袋筋道的小米。”

“再要一捆新线。”

“线?”小荷愣。

“绑罐子,绑铃。”她把筷子在空中点两下,“还绑嘴。”

小荷瞪大眼,“您要绑谁的嘴?”

“我的。”她正经,“我怕自己夸口。”

屋里一阵笑。

香草晒在砧板侧边,影子被风打碎,像一摊没拢好的墨。

她把香草盐装好,封上绵纸,打结。

结很小。

像藏在背风里的心思。

傍晚前,寿康又来一趟。

还是那位嬷嬷。

她手里是一截细细的竹签,竹签头上插着一枚白色小旗,旗上写了两个小字。

“直言。”

嬷嬷声音压得低,“娘娘说,叶娘子手正,心正,嘴也正。”

“用。”

叶绾绾接过,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这旗插在哪儿?”

“插在粥里?”小荷瞪大眼。

“插在秤上。”她把小旗插在秤杆上,正正好,“让它记得自己是直的。”

嬷嬷看了一会儿,点头,“像极了。”

她又从袖里摸出一样小东西。

是一枚极小的铜铃。

铃肚干净,铃舌用细绳系着,轻轻一动,就发出清清的一声。

“娘娘说,‘给看风的人一个玩意儿’。”

小荷眉开眼笑,“门房老爷子要笑死。”

“叫他别挂高。”叶绾绾接过铃,捏在掌心,“挂门内。”

“让风等一会儿。”

嬷嬷笑着行礼退下。

屋里安静了片刻。

她把铜铃放在秤旁边,铜光和秤砣在灯下靠在一起。

“今日忙。”小荷揉揉肩。

“忙好。”叶绾绾把最后一片松茸夹给她,“吃掉它。”

“它在等你。”

小荷一口吞了,眼角都弯起来,“等到了。”

夜色把屋檐染深。

风走进来,把檐下那串老铃撩了一下。

叮。

她抬头看了一眼。

“明早煮薄粥。”她低声,“盐分两次撒。”

“第一把给风。”

“第二把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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