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绝处逢生 > 第10章 拜师学医[向阳花]

第10章 拜师学医[向阳花]

[枝头悬着的暖阳,是时光打翻的金盏。满目阳光如细密的网,兜住了整个世界的温柔。空气里浮动着光的碎屑,连影子都沾着暖,静静站着,就像被揉进一幅鎏金的画,岁月都慢成了舒缓的歌 。]

街角的桑椹树缀满了紫黑的果子,风一吹,枝叶便簌簌地晃,碎光从叶隙里漏下来,落在谢昙发梢。

微风卷着清甜的果香漫延过来,拂动他额前的几缕碎发。

谢昙正抬手去够高处的桑椹,指尖刚触到饱满的果实,眼角便弯起一个浅弧,像是有星子落在那片柔软的弧度里,连带着眼尾的小痣都染上了光。

易霖泽站在几步外,原本想说“够不着我来”,话到嘴边却卡了壳。

他望着谢昙被光浸润的眉眼,望着那点笑意漫进瞳孔时漾开的亮,连风什么时候停的都没察觉,只觉得周遭的蝉鸣、果香,都成了模糊的背景,眼里只剩下那抹闪着光的轮廓,一动也不能动。

“嘿,你这小子,才没一会儿,咋又跑去摘桑椹啦?这干正事呢。”万传丰指着趴在树干上够桑椹的谢昙,鱼尾纹攀附的眼角挂着无奈与宠溺。

“正事儿也管不着我。”谢昙好似忘记了刚才那个关于“拜师学医”的话题。

“刚才还没摔够啊,非要多来几回长长记性,安生点,待会儿我摘给你。”万传丰扯着袖子喊,却无济于事。

谢昙丝毫不理会。

“爷爷年纪大了,我怕累着您!”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对于万传丰来说却是二击毙命。

万传丰有些无奈了。

“我要吃嘛,在学校吃了一个星期的苦了,总得回家讨回来点甜头。”谢昙蹦了一下,结果还是没摘到,气呼呼的转头看向万传丰。

“万爷爷都怪您,影响我发挥了。”谢昙这找背锅侠的技术一流。

“摘又摘不到,菜就多练。”易霖泽椅在门口,瞥了一眼谢昙,嘴欠的说。

“又菜又爱玩。”

“关你什么事儿,有本事你来,哼!”谢昙看向易霖泽,狠狠的瞪上一眼,然后转头又接着蹦蹦跳跳摘自己的桑葚。

为什么不说屁事儿呢,有老人在场。

万传丰给唐春燕倒了杯茶,抬起头看见谢昙还在摘,就开口道:“你就非得吃那桑椹啊,歇会儿摘不行啊?”

“不行!”谢昙决断的说。

“哟嚯,我说呢,原来是贼心不死啊。”易霖泽抱着手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至少在场的还有谢昙是这么认为的。

“你才贼眉鼠眼呢,哼!”谢昙掰了根小木棍,咻的一下就往易霖泽那抛去。

易霖泽身手不凡,一个横踢又给木棍踢回去了,他看着差点打到自己的木棍反倒击中了谢昙,不禁笑出了声,说:“好小子,玩不起是吧,狗急跳墙了。”

“你才狗呢。”谢昙捂着被击中的小腿,闷哼了声,还不忘骂回去。

这孩子真是一点苦都不能吃。

谢昙被木棍弹中小腿,吃痛地吸了口气,瞪向易霖泽的眼神里满是控诉,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像只被惹毛的小兽。

“你故意的!”谢昙气呼呼地蹲下身,揉着小腿嘟囔,指尖还残留着桑椹的酸甜香气,沾在裤脚晕开紫渍。

易霖泽本想笑,可看见谢昙委屈又倔强的侧脸,心尖突然发软,脚步不自觉凑过去,蹲下身时带起一阵风,卷着桑椹树的叶子簌簌响。

“……疼?”易霖泽声音轻得像怕惊到他,伸手想碰谢昙的小腿,又猛地收回,耳尖不自觉的发烫。

“现在知道疼啦?嗯?”

谢昙别过脸,却悄悄把伤处往他那边挪了挪,嘴上还硬的说:“要你管!”

易霖泽憋不住笑,从兜里摸出颗糖,是谢昙最爱的西柚味,塞进他掌心:“赔你的,小哭包。”

这大哥西柚味的糖随身带啊。

谢昙红着脸拍开糖,却在易霖泽无奈又纵容的目光里,偷偷把糖纸剥开,甜香在两人之间漫开,和桑椹树的果香缠成一团,把午后的时光都泡得软软的 。

“都怪你……”谢昙很自觉的吃了糖。

免得某个人反悔嘛。

“谁先丢的小木棍,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脚,你说……怪得了谁?”易霖泽俯下身看着谢昙,距离有些近,可以听见谢昙的呼吸声。

还有呡糖的声音,像流水里的鹅卵石。

谢昙被这过于亲近的距离烫得慌,耳尖红得要滴血,慌慌张张伸出右手无名指,轻轻抵在易霖泽胸口。

离我远点。

那力道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湖面,却精准把两人之间的暧昧扯出条细缝。

“是谁先挑的事,骂的谁呀……”谢昙仰着头,声音又软又娇,尾音还带着点没消的委屈,可眼神却亮晶晶的,藏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像在等易霖泽顺着台阶,把这午后的甜腻,续得更长些 。

“好吧……是我。“原来易霖泽还知道。

易霖泽喉结滚动,望着谢昙指尖和那汪期待的眸光,唇畔笑意更深,没往后退,反而微微倾身。

柔和的气息拂过谢昙耳畔,他听见易霖泽说:“那小哭包,要不要我赔个更甜的?”

谢昙瞬间炸毛,指尖用力戳他胸口,却在易霖泽低笑的震颤里,慌不择路地把糖咽下去,甜香混着心跳,在桑椹树下,酿成夏日最烈的酒。

“不用了,谢谢。”

谢昙说完,就想往后退,可脚踝被桑椹树的根须轻轻绊住,身子一歪,不小心倒进易霖泽怀里。

哦豁……特么的。

谢昙现在快疯了,可有人不那么想呀。

易霖泽稳稳接住他,手臂圈住的瞬间,闻到谢昙发间混着桑椹香的清甜。

谢昙僵在他怀里,耳尖红得要滴血,却强装镇定说:“你、你放开……”

那声音又虚又软,像被晒化的糖。

易霖泽低笑,没松手,反而凑近他耳畔,温热的呼吸挠得谢昙脖子发痒,他开口道:“小哭包,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谢昙慌得想推他,手却不自觉揪住易霖泽的衣角,桑椹树的影子在两人身上晃啊晃,把午后的阳光,都晃成甜津津的模样 。

谢昙恼羞成怒,可又挣不脱,只能气呼呼地瞪他,说:“绿舌头,你耍赖!”

易霖泽望着他气鼓鼓又可爱的样子,唇畔笑意更深,轻声说:“那小哭包,给我个不耍赖的理由?”

谢昙被问得愣住,望着他眼里的认真与温柔,心跳声盖过了桑椹树的沙沙响,连反驳的话,都变成了卡在喉咙里的轻喘,在这静谧又炽热的氛围里,慢慢融成了夏日里最动人的秘密。

好事总是有头的,不好的来喽。

易霖泽望着谢昙发怔的模样,心底突然泛起股说不清的烦躁。

他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手,冷漠的力道带着些狠劲,将谢昙往外推去。

差点忘了,咱们易学长还在生气中。

“哎哟……”

谢昙毫无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栽倒在桑椹树旁的石阶上。

他稳住身形时,眼里的错愕与委屈快溢出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易霖泽,委屈的开口道:“你……”

易霖泽别过脸,喉间滚出句连自己都听不懂的狠话说:“别在这装模作样。”

“你不是不认识我嘛……”

易霖泽话音刚落,桑椹树的影子仿佛都僵住,午后的甜腻瞬间变了味,只剩谢昙攥着衣角,指尖泛白,把那句 “骗你玩的” 咽回了肚子里 。

可不能就这样暴露了。

易霖泽转身要走,可瞥见谢昙孤零零站在树影里,攥着衣角微微发颤的样子,心尖又像被桑椹果的细刺扎了下。

疼得他呼吸都乱了。

可那股莫名的烦躁仍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让易霖泽只能梗着脖子,大步离开,把谢昙和满树晃荡的桑椹果香,都抛在身后。

徒留谢昙望着他背影,睫毛上沾的水光,和桑椹树漏下的碎光,一起砸在地上,碎成无声的委屈 。

易霖泽刚悠哉悠哉走到门口,正哼着小曲呢,后颈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拍中,疼得他 “嘶” 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耳朵就又被唐春燕揪住,往上一提。

“哎呦喂我的姥儿……”

“臭小子,你惹哭小昙还想往哪儿跑?” 唐春燕眼一瞪,手里力道又加了几分。

外婆神功盖世啊。

易霖泽自然是疼得直咧嘴,忙不迭认怂道:“外婆,您这是又唱哪出啊……”

易霖泽话里满是委屈,余光却忍不住往桑椹树方向瞟,心乱成一团,既怕谢昙真哭狠了,又恼自己刚才犯的浑。

毕竟可能谢昙哭了,明年的今天可能都没有人来给自己上坟。

唐春燕却不管他这些,揪着耳朵就往回拽,边走边骂说:“你个混小子,从小就会欺负人,小昙那孩子多好,你要是敢伤他心,我把你送去见你外公!”

“不敢不敢……”

易霖泽被扯得脚步踉跄,耳朵火烧火燎的疼,可心里那团烦躁,却在唐春燕骂骂咧咧里,掺进了点说不清的慌,慌自己刚才的失控,慌谢昙现在是不是还在掉眼泪 。

到了桑椹树旁,唐春燕才舍得松开手,易霖泽红着耳尖抬眼,就见谢昙还站在那儿,背对着自己,肩头微微发颤。

他刚要开口,唐春燕又狠狠瞪他:“还不快去道歉!”

“他给您啥好处了您这么护着他?”易霖泽指着谢昙问唐春燕,结果没捞到啥好处不说,反被踢了一脚。

“是是是,我不问了。”

易霖泽转头看向谢昙,抿了抿唇,脚像被钉住,张了张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那些该说的 “对不起”,被刚才自己亲手搅乱的氛围,堵得死死的 ,根本找不到一点出路。

算了,前面后面但是祖宗。

被夹击了家人们。

易霖泽:我这是造什么孽了。

易霖泽咬咬牙,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硬着头皮往谢昙身边挪。

他脚步拖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又沉重,到了谢昙身旁,梗着脖子,声音闷闷的。

结果易霖泽自己在那里,扭扭捏捏像个黄花大闺女相亲似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舍得开口道:“喂,刚才…… 是我不对,对不起行了吧。”

这话一出口,易霖泽自己都觉得生硬,可别扭劲儿上来,又改不了这副臭脾气。

死要面子活受罪。

明明是自己生气了,为什么要去哄别人?谁让前面是打火机,后面是大炮呢。

谢昙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溜圆,眼眶干干净净,半点泪痕都没有。

俏皮巴拉的,这才是黄花大闺女。

他气呼呼地叉着腰,鼻尖还透着点没消的委屈,却硬撑着凶巴巴开口道:“谁要你道歉!我才没哭!”

那架势,活像只被惹毛又死要面子的小兽,毕竟不能在易霖泽这里丢了面子。

易霖泽:在我这丢面子,你是会死吗?

易霖泽瞬间愣住,耳尖还残留着被外婆揪过的热意,这会儿又因为尴尬和羞恼,烧得更厉害了。

他瞪着谢昙,又羞又恼地嚷道:“那、那你刚才肩头抖什么!装什么装!”

话一出口,就后悔得想咬舌头,可泼出去的话收不回,只能梗着脖子等谢昙发作。

谢昙:哦豁,装腔作势被发现了。

谢昙瞬间语塞,脸涨得通红,慌慌张张地抹了把脸,指尖还沾着桑椹汁,在脸颊上蹭出几道紫痕。

他嘴硬道:“是、是桑椹汁沾手上,痒的!你管得着嘛!”

谢昙说着,还故意甩了甩手腕,像是要把那股子窘迫都甩出去。

“痒个屁,我看你就是喜欢装。”

易霖泽成功触发了关键词,谢昙猛地眼瞪着他,小脸鼓鼓的像只河豚。

“略略略……管得着吗?”

谢昙说着,还不忘对着他眨眨眼睛。

唐春燕在不远处看得直乐,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盯着这俩孩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桑椹树叶,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把两个嘴硬的小冤家,笼在这满是别扭与清甜的氛围里。

易霖泽望着谢昙那副慌乱又倔强的模样,心底的烦躁突然就散了,只剩些说不清的柔软,在胸腔里慢慢漾开,连桑椹树的果香,都似乎更甜了几分 。

谢昙见易霖泽不说话,以为他还在气,刚要再凶两句,却瞥见易霖泽嘴角隐约的笑意,顿时更恼,说:“你笑什么笑!”

“我笑我的,你……管……我?”

易霖泽说完忙收敛,可眉眼间的纵容藏都藏不住,惹得谢昙愈发手足无措,只能用更凶的语气去掩饰说:“下次再敢莫名其妙推开我…… 我、我就再也不理你!”

易霖泽:“怎么?这么大了,还要抱啊?”

谢昙:“我的意思是你再害我摔倒……不是什么抱不抱,两个大男人抱着有病啊。”

易霖泽:“你是男的吗?谢小姐?”

谢昙:“你找打是不是?”

易霖泽忙不迭点头,像个有把握然后在找死的小孩,心里却想着,这样吵吵闹闹的午后,要是能一直续下去,该多好 。

谢昙扬起的手还悬在半空,唐春燕已经攥着笤帚从桑椹树后头冲了出来。

谢昙:好嘛……替打手来了。

那笤帚沾着午后晒暖的阳光,带着呼呼的风声,“啪” 地一下就抽在易霖泽后背。

易霖泽转头一看,是自己亲外婆。

易霖泽吃痛,瞬间跳脚,慌不择路地往谢昙身后躲,一边躲一边嚷嚷道:“外婆您咋又动手!我这刚道完歉啊!”

易霖泽:我怨啊喂。

唐春燕眼睛一瞪,笤帚追着他挥,骂骂咧咧的说:“让你欺负人!让你欺负小昙!小兔崽子皮又痒了是吧!”

恶魔外婆上线。

笤帚上的芦花扫过易霖泽衣角,把他精心装的 “酷哥” 架子扫得稀碎。

谢昙见状,先前憋的那点委屈气,“噗嗤” 一下消了大半,太有乐子了。

他捂着嘴偷乐,看易霖泽跟个被追的小贼似的,在桑椹树下来回躲,阳光透过枝叶晃在他们身上,把易霖泽慌不择路的狼狈、唐春燕佯装凶巴巴的模样,还有谢昙藏不住的笑,都揉进这午后时光里。

“外婆……我今天招您惹您了。”

易霖泽躲到谢昙身边时,还不忘扯着他袖子求救,他说:“谢昙你帮我说两句啊!”

谢昙笑得肩膀直颤,故意仰着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谁让你之前凶我,该!”

唐春燕趁这空当,笤帚又往易霖泽屁股上拍了一下,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这场面惹得谢昙笑声更响,惊得桑椹树的果子都跟着轻轻晃,落下几缕碎光,砸在三人笑闹的影子里。

“哈哈哈……哈哈……”

这场闹剧闹到最后,唐春燕把笤帚一扔,叉着腰训易霖泽说:“以后再敢凶小昙,我把你游戏机全没收!”

反正近些日子好像游戏机威胁不到易霖泽,因为接下来的时间他要换个环境。

他乐呵外婆把这茬忘了。

易霖泽自知得了小便宜,忙不迭点头,像只被薅了毛还得赔笑的大猫,可瞅见谢昙还在笑,又忍不住凑过去拌嘴说:“你刚才笑那么大声,也不帮我!”

谢昙一梗脖子说:“谁让你活该!”

略略略……略略略……

易霖泽:小没良心的,欠揍。

桑椹树下,笤帚挥动的风声、笑骂声、佯装讨饶的呼声,还有藏在里头的清甜,把这吵闹的午后,烘成了日后想起,都会从心底漫出笑的甜,连风里的桑椹香,都黏糊糊地缠在回忆里,再也化不开 。

杨婉清远远瞅见桑椹树下这阵仗,心里“咯噔” 一下,忙加快脚步过来。

杨婉清:再闹下去可不行。

恭喜杨婉清女士晋升和平大使。

杨婉清挤进两人中间,先握住唐春燕扬起的笤帚,笑着打圆场说:“唐姨,您这笤帚再挥,回头把孩子打出个好歹,我可是要心疼的啦。”

谢昙:“阿姨我怎么不认识你了。”

杨婉清:“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待会再找你算账。”

谢昙“…………哼!”

“霖泽这孩子皮归皮,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错啦。” 杨婉清站在唐春燕旁边,边说边使眼色让易霖泽服软。

易霖泽:我哪里错了?

唐春燕气呼呼把笤帚一扔,数落道:“这小兔崽子,不收拾他就上房揭瓦!”

易霖泽:明明是这个小没良心的先掀的桌子,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杨婉清半推半劝,把唐春燕往屋里带,经过谢昙时,特意瞪他一眼,小声嗔:“你这孩子,也别光站着看热闹,劝劝外婆呀。”

谢昙缩缩脖子,忙不迭点头,活像只被抓包的小雀。

谢昙:阿姨也吃错药了?

等唐春燕被哄进屋里,杨婉清回头看向易霖泽,又无奈又好笑,指尖点了点他额头说:“你呀,就会惹外婆生气,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胡闹。”

易霖泽:“我……”

易霖泽摸摸鼻子,刚要辩解,屋里就传来唐春燕高亢的嗓音说:“易霖泽!给我去给昙昙摘桑椹!树尖那些够不着的果子,全给我摘下来!好好罚罚你这臭脾气!”

万传丰:“得嘞,老婆子了,生什么气嘛,和和气气的不好么?”

唐春燕:“我教育小孩,你别打扰我。”

万传丰:“…………”

听见这话易霖泽瞬间苦了脸,哀怨地看向谢昙,像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

反倒是谢昙却笑得眉眼灿烂,冲他摆摆手,故意拖长语调,学着大人腔调侃说:“易学长,劳驾咯……可得把最甜的果子摘给我,哎呀,人家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特么的,除了便宜还卖乖。”

“嘿嘿,谢谢学长……”

唐春燕的大嗓门声音又冒了出来,只听咱护崽外婆说:“再说脏话,打死你。”

“哦……知道错了,没有下次了。”

易霖泽:下次还说。

易霖泽认命地转身往桑椹树走,嘴里嘟囔着说:“这哪是罚我,明明是给你谋福利……” 嘴上虽这么说,手脚却利索地找了根长竹竿,轻轻敲打着树尖。

桑椹果 “簌簌” 往下掉,谢昙忙不迭拿竹篮接着,偶尔抬头看易霖泽认真的侧脸,阳光给他镀了层金边,连睫毛上都沾着细碎的光,别说还怪好看。

易霖泽被看得不自在,凶巴巴道:“看什么看,再看不给你摘了!”

谢昙却笑得更欢,应道:“就看就看,易学长摘桑椹的样子,可比平时耍帅有趣多啦,给你点个赞。”

易霖泽:“是真的你没骗我?”

谢昙:“假一赔十。”

易霖泽:“真的?”

谢昙:“煮的……嘿嘿……”

易霖泽: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桑椹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把两个少年的笑闹,还有藏在风里说不出口的清甜,都揉进这慢悠悠的午后。

易霖泽望着谢昙的笑,心里那点认命的烦躁,早化成了软软的絮,想着要是以后的日子,都能这样吵吵闹闹给谢昙摘桑椹,好像 “惩罚” 也没那么讨厌,反而甜得让人想偷偷藏进心里,慢慢尝 。

谢昙望着树尖那颗圆润饱满、紫得透亮的桑椹,眼睛瞬间亮得像藏了整片星子。

小吃货上线。

谢昙蹦了蹦,伸手够了够,差着老大一截,急得戳戳易霖泽肩膀,兴奋嚷嚷:“易学长……嘿嘿”

易霖泽转头看着他说:“干嘛?”

谢昙:“我要上面那颗最大的!看着甜丝丝的,肯定好吃!摘下来我分你一半。”

易霖泽:“谁稀罕……”

“谁稀罕”这个词是泛滥成灾的吗?

易霖泽无奈叹气,放下竹竿,往后退两步,仰着脑袋瞅那桑椹,踮起脚尖、伸长胳膊去够,竿子晃啊晃。

那桑椹像故意逗人,在叶间躲躲藏藏,不管怎么够,就是够不着。

折腾好几回,易霖泽额角都冒出细汗,累得直喘气:“这果子特么的怕不是成精了吧,躲得这么严实。”

刚说不要讲脏话,就又说了。

易霖泽:外婆反正耳朵不好。

唐春燕:阿嚏……哪个小子怕不是想死?

谢昙托着腮帮子在一旁沉思,小脑袋瓜飞速转动,正琢磨要不要回屋搬梯子,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易霖泽拦腰抱了起来。

哎……哎呦……哎?

谢昙:我怎么突然会飞了?

易霖泽笑着调侃:“小胖子,快摘!再够不着,我可要抱不动咯。”

谢昙:好嘛……原来是二狗子。

谢昙又羞又恼,脸瞬间红成熟透的桑椹,抬手使劲捶他肩膀说:“谁是小胖子!你才胖!”

“易大胖子!“

“别废话,快摘……”易霖泽说着,还故意捏了捏谢昙腰上的软肉。

易霖泽:这还不胖,唬谁呢?

谢昙没感受到自己的要被人捏了,毕竟注意力在那颗大桑椹上。

“你举稳点,摔下来我找你报仇。”

谢昙虽然嘴上凶巴巴,身子却老实,手忙脚乱去够那桑椹,指尖碰到果子的瞬间,两人呼吸都猛地乱了半拍。

桑椹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把这瞬间的悸动,悄咪咪埋进夏日清甜里。

谢昙攥着桑椹缩回手,易霖泽还维持着抱他的姿势没动,空气里浮着桑椹香,还有少年人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一圈圈,漫开在这慢悠悠的午后 。

谢昙刚把那颗大桑椹攥在手心,易霖泽望着他因用力而微微绷紧的腰侧,心底那股调皮的劲儿又冒了头。

易霖泽:他腰上那肉怎么那么软?

玩球了……易霖泽要成好奇宝宝了。

易霖泽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悄咪咪的用指尖轻轻捏住谢昙腰上的软肉。

不要脸…………

“你干什么!”谢昙感受到腰上的肉被别人掐了,浑身猛地一僵,瞬间扭头,眼睛瞪得溜圆,满是羞恼。

哦豁……被发现了……

易霖泽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谢昙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痒意,不受控制地扭了扭身子,不扭到好……一扭……

结果这一扭,两人原本勉强维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地心引力打算给两人好好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权威。

“哎……”易霖泽本能意识地惊呼,紧接着,两人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去。

原来是自己导致的兵荒马乱。

那就自己受着。

谢昙慌乱之中,死死攥着桑椹,那股子力道大得直接把桑椹从枝头硬揪了下来。

都要跟地板近距离接触了,还有心情摘桑椹,谢先生好兴致。

来源于一个吃货的顶级忘本。

桑椹:特么的,摔倒了还要顺个我。

意料之中的下一秒,“扑通”一声闷响,两人重重撞在一处。

装在一处是意料之外。

谢昙的额头结结实实磕在易霖泽腹前,那处硬硬的触感让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瞬间泛起一片红。

神马东西……好硬……

易霖泽顾不上自己被撞得闷哼出声,忙不迭搂住谢昙,声音里都带着慌说:“疼不疼?疼不疼?”

你这不废话吗?你说疼不疼?

易霖泽:好吧,我读书少了。

严重怀疑你是理科班唯一一个物理没有学好的人。

易霖泽:在质疑我?

谢昙又疼又恼,眼眶瞬间泛起潮气,攥着染了紫汁的桑椹,气呼呼地捶向易霖泽,开口道:“你故意的!”

“绝对没有。“

“那你捏我干什么?”

“…………”

桑椹汁顺着动作蹭在两人衣服上,甜香混着这阵慌乱,在桑椹树下搅成黏糊糊的一团,将所有的不愉快裹挟。

树影也跟着这场闹剧,晃得没有了章法,把两人的身影,映照在地上,缠成理不清的麻。

易霖泽被捶得往后仰,却还牢牢护着谢昙,急得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哼……“

谢昙别过脸,咬着唇不让委屈的哭腔冒出来,可额头的疼和心里的恼,让他鼻尖止不住的泛酸。

“那好吧,我就是故意的。”

摆烂战神。

谢昙:“接粪瓢,给什么接什么。”

“随便你怎么说喽。”

易霖泽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心像被桑椹汁浸过,又甜又涩,手忙脚乱地想给谢昙揉额头,却被谢昙躲开,只能眼巴巴望着,把满心的愧疚,都泡在这乱糟糟的午后里 。

阳光斜斜切过桑椹树,把易霖泽护着谢昙的影子,拉得老长。

影子里,易霖泽的手悬在半空,像要接住碎掉的阳光;谢昙泛红的眼尾,被光染成透明的粉,像桑椹汁要漫出来。

坠落时晃落的桑椹,砸在地上溅起紫雾,和两人呼吸间的凝滞,一起融在这光影织就的网里,网住了年少时最纯粹的莽撞与温柔 ,混入春天的故事。

把每一片绿叶的簌簌响拉得悠长。

春撞满怀。

阳光穿透树叶间的缝隙,在易霖泽脸上洒满了金黄色的光影。

谢昙被易霖泽抱在怀里,耳尖又不自觉地发烫,浑身不自在,推着他肩膀小声嘟囔道:“你放开呀,别这样……”

“怕什么?咱俩都是男的……”

“快点……”

“咋滴,当娘们儿没当够,还装起害羞来了?你是不是很爱玩这个?”

“劳资蜀道山……”谢昙撑起小脸,河豚精上身般气鼓鼓的看着易霖泽。

易霖泽:“…………”他怎么也会说这玩意。

见易霖泽没动静,谢昙只好做了做无用的挣脱,好吧……这锁是国际五金店的。

易霖泽呼吸喷在他颈侧,低低回,说:“别动,小儿麻痹症啊?”

可谢昙哪受得了这阵仗,挣扎着要起身,易霖泽拗不过,无奈松了手。

谢昙:“你还老年痴呆呢……”

“哎?”你还真的放手啊?

易霖泽:不然呢?

谢昙慌慌张张起身,没瞅见脚下,“噗通”一屁股墩在刚洒落的桑葚堆里。

哦豁,给屁股送进染房了。

紫莹莹的桑葚瞬间被压得汁水飞溅,染花了他裤摆,结果紫色在黑裤子上不显色。

但是……看起来有点狼藉。

“我的裤子……”

易霖泽偷笑着先起了身。

谢昙整个人僵成木头,易霖泽望着他这滑稽又窘迫的模样,先是一怔,接着低低笑出声,这笑声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驾是什么,待会儿揭晓。

看着谢昙这模样,易霖泽眼尾又藏着心疼,想伸手拉他,又怕再让他难为情,手悬在半空,僵了好几秒 。

易霖泽:拉还是不拉呢?

谢昙臊得脸通红,手忙脚乱要往起站,桑葚汁顺着裤缝往下淌,沾得他满腿紫渍。

易霖泽终于回神,快步上前,半是调侃半是无奈的说:“你呀,急什么?”

易霖泽说着小心翼翼搀他,指尖碰到那片狼藉,又僵了僵,开口道:“先起来,这桑葚…… 回头得洗好久。”

谢昙别过脸,声音闷闷的:“都怪你……”

易霖泽听着这气呼呼的抱怨,不仅没恼,嘴角反倒勾得更开,扶他起身时,悄悄用袖子替他擦了擦沾上桑葚汁的手背。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又不约而同红了耳尖,桑树下的光影里,细碎的暧昧在空气里轻轻晃荡 。

谢昙:敢碰我手指?不要命了是不是?

“怎么又怪我了……你到底有多喜欢甩锅?”易霖泽凑近问他。

“你特么才喜欢帅哥。”谢昙不满的回道。

谢昙这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了愣,后知后觉意识到嘴瓢,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易霖泽却捕捉到那错乱里藏的小情绪,挑眉笑得促狭,说:“怎么?想骂我喜欢甩锅,结果急得连甩锅都喊成帅哥。”

“谢昙,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不会……真喜欢帅哥吧?”

“嗯?”

易霖泽凑得极近,根本不给谢昙说话的机会,三连问发出,呼吸扫在谢昙脸上,略带着点桑椹清甜。

“哪个晓得你讲的是不是方言?”谢昙说着自己方言都冒出来的,又是后知后觉。

神经末梢死绝了呀?

谢昙慌不择路,抬手推他,却因慌乱,指尖又蹭到易霖泽手背。

这一下,两人动作同时僵住,谢昙更是像被烫到,猛地往后退。

“咦,离我远点。”

谢昙后腰磕在桑树干上,惊得枝头残留的桑椹簌簌往下掉,有一颗正巧砸在易霖泽发梢,紫莹莹沾了发丝。

咱易学长是那么听话的人嘛……

易霖泽反倒也不躲,就这么半蹲仰着头看他,眸子里晃着细碎光斑,藏着化不开的纵容,在谢昙看来就不一样了……

这人怎么贼眉鼠眼的?

易霖泽:“干嘛那么看我?”

谢昙别过脸,气哼哼去够他头发上的桑椹,指尖碰到他发梢时,易霖泽突然低笑出声,开口道:“谢昙,你看,连桑椹都帮我证明——你就是对我‘特别关注’。”

呵呵,这句话真够不要脸的。

咱易学长脸皮厚,撕都撕不完。

这话让谢昙手上动作顿住,恼羞成怒地把桑椹往他肩头一丢,不满的开口道:“易霖泽!你再贫嘴,我、我就……”

“就怎样?”易霖泽说着逼近半步,桑树下漏下的光把他身影裁得模糊又温柔,开口道:“谢昙,你明明……”

易霖泽没说完的后半句,被谢昙慌乱转身撞出的风声截断,可那未尽的话语,却像桑椹汁,在两人之间慢慢洇开,染得空气都甜津津的 。

“你刚刚是不是叫我的名字了?”易霖泽背着手再一步逼近,就要贴上去了,你单眼皮迎着阳光抬起,他说:“我允许了吗?”

谢昙逃也似的往树下走,易霖泽望着他背影,抬手把肩头桑椹拈起,塞进嘴里,笑得眉眼弯弯。

谢昙:他不嫌脏吗?恶心……

谢昙被他逼得后背抵上桑树干,树皮粗糙的触感硌得他发慌,可心里那股子躁劲儿比这更甚。

谢昙梗着脖子瞪人,声音又急又凶,说:“易霖泽,你到底想干嘛!”

谢昙你叫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易霖泽没回话,就这么垂眸盯着他,春日的光透过桑叶碎成点点金屑,落在他眼睫上,把那些藏在眼底的炽热,烘得愈发烫。

谢昙被这眼神看得发毛,正要开口骂人,易霖泽忽然抬手,指节轻轻蹭过他泛红的脸颊,哑着嗓子道:“谢昙,你刚才喊我名字那声,我记着了。”

这人是不是演过青春玛丽苏偶像剧?

里面特么的恶心男主。

这话像把小钩子,挠得谢昙心尖发痒,他猛地拍开那只手,后退两步,才开口说:“易霖泽你有病吧!随便碰人!”

谢昙嘴上凶巴巴,耳尖却红得要滴血。

易霖泽望着他这副模样,低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畅快。

“你笑什么?”

“管我呢……”

“我才不稀罕管你呢。”

易霖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谢昙被这笑激得更恼,转身要走,却被易霖泽伸手拽住衣角。

布料扯动的“窸窣” 声里,易霖泽声音又轻又沉,说:“谢昙,我没允许你走。”

“呵呵,你当你皇帝老爷。”

“怎么,这么喜欢呵呵,你想当宠妃?”

谢昙僵在原地,指尖掐进掌心,脑子里乱糟糟的,想骂人的话卡在喉咙,最后只憋出句,他说:“易霖泽,你别太嚣张……”

就嚣张就嚣张,你能怎么样?

可谢的这话里的底气,早就被易霖泽眼里的认真,拆得稀碎。

桑椹树下的风还在吹,吹得桑叶沙沙响,吹得两人交缠的衣角晃啊晃,都藏进这春日的光影里。

谢昙不死心还是要走,易霖泽不知道怎么下意识还要拉住他手腕。

易霖泽指腹触到那片温热时,他自己先慌了神,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调笑:“怎么?需不需要给你买卫生巾?”

他说罢,还故意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

卫生巾:这位先生,你对我的用处是有误什么误解吗?需要解释一下吗?

谢昙瞬间明白他指的是裤上桑葚渍,羞恼瞬间冲上头顶,扬手一巴掌就甩过去,才开口说:“易霖泽你混蛋!”

没错,这就是报应,该付出的代价。

谢昙这一下打得又急又狠,易霖泽毫无防备,侧脸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脑袋都偏了过去,这下一至少有十年功力。

易霖泽望着谢昙发红的眼,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只是慌不择言,可喉咙像被堵住,只能任由谢昙喘着粗气,转身跑远。

易霖泽捂着发烫的侧脸,站在桑树下,听着风声里渐远的脚步声,满心懊悔

懊悔个屁,说那句话的时候爽死了。

谢昙:我扇他的时候也爽死了。

阳光透过枝叶晃着眼,易霖泽才发现,谢昙跑走时,衣角还沾着干涸的桑葚汁,在风里一颠一颠的,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

谢昙红着脸,捂着屁股就火急火燎往屋里冲,裤脚沾的桑葚汁随着动作晃荡,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道浅紫痕迹。

紫色的火焰烧着屁股喽。

杨婉清正和唐春燕、万传丰三人正在桌前喝茶唠嗑,瞅见谢昙这慌里慌张的架势,杨婉清忙搁下手里的杯子问道:“咋了这是?被狗撵啦?”

对,被狗撵了,易二狗子。

谢昙顾不上回话,耳朵尖烫得能煎蛋,头也不回就往房间跑,临进门还踉跄了下,差点撞门框上。

“跑啥跑,捂着个屁股,见不得人啦?”杨婉清收回转过去的头,开口道。

万传丰望着谢昙背影,把菜帮子往竹篮里一扔,笑着打趣道:“估摸是摔着屁股咯,跑这么急,指定硌得慌!”

万传丰:“这小皮猴子,叫他别爬别爬,就是不听,哪天让小芸好好收拾收拾。”

杨婉清:“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你打他一顿试试,保您不舍得。”

万传丰:“你还别不信,那天我真打他一顿试哈子身手。”

唐春燕:“你就吹吧,那老黄牛都被你吹上天了,恁高恁高嘞!”

三人你一句我一语,没过一会儿,易霖泽也蔫头耷脑走进屋,侧脸那道红印在日光下格外显眼。

唐春燕眼尖,撂下手里豆角就嚷道:“哟呵,咋被人削成这副德行?被狗咬啦?”

对,被狗咬了,谢小狗崽。

“外婆,你今天眼睛挺好使……”

“啥意思?”

易霖泽瞥了眼谢昙进的房间方向,眼神蔫蔫地示意唐春燕。

唐春燕当外婆那么多年,孙子的话自是能瞬间明白过来,乐得直拍腿,笑着说道:“该!让你乱讲话!早说过你那张嘴得收着,这下栽了吧!”

“你看嘛,怪得了谁。”

“外婆,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不是,垃圾桶捡的。”

“…………”

杨婉清也搁下菜,嗔怪道:“小昙今天下手是没轻没重昂,力气能有这么大?”

“从小到大没见过他打人。”

易霖泽:哟嚯,我还成第一个了是吧?

恭喜恭喜,荣获第一。

万传丰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凑过来好奇追问道:“小昙看着瘦巴巴,细胳膊细腿的,哪来这么大劲儿?”

“刚才那巴掌,我在屋子里儿都听见‘啪’ 一声,跟拍黄瓜似的!”万传丰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咽下去。

易霖泽:“…………”

易霖泽:对对对,我是黄瓜。

易霖泽看见唐春燕眼神不对,他知道,他的噩梦要来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谢昙:你惹我、逗我、烦我了。

唐春燕把手里的玻璃杯子往桌上使劲一扣,震得筐里葡萄都蹦了蹦。

唐春燕瞪圆眼,用带着顶针的手指着易霖泽鼻子训道:“你个混小子,小昙那孩子多实诚啊,性子软和得像糯米糕。”

什么糯米糕?明明是小钢刀。

唐春燕:“你倒好,变着法逗他!他急起来没轻没重的,你就不会让着点?”

凭什么我让?我又不卖唱。

唐春燕:“瞅瞅你这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再这么没分寸,当心小昙再也不理你!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易霖泽:“切……谁稀罕?”

哦哦豁豁哦豁,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外婆应该没听见吧?

易霖泽刚嘀咕完,唐春燕眼疾手快,一巴掌“啪”地拍在他后脑勺上。

这一下力道看着不轻,震得易霖泽脖子猛地一缩,差点踉跄半步。

这外婆绝对是亲的。

“小兔崽子,心里话都敢往外蹦跶!”唐春燕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肩膀,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说:“真要把小昙惹恼了,你哭天喊地求菩萨都没用!你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是?”

易霖泽缩着脖子躲,听着外婆连珠炮似的训话,后槽牙都要咬酸了,却不敢顶嘴。

唐春燕还不解气,拽着他耳朵往院子石凳上按,开口道:“给我在这反省!等小昙气消了,再琢磨怎么赔不是,敢偷跑,仔细我拿笤帚疙瘩抽你!”

易霖泽:投胎投错了家的痛。

唐春燕把易霖泽按在石凳上,又折返回屋,继续聊了一会。

时间过得没多久,易霖泽看见屋里万传丰正用茶缸舀水喝,见唐春燕起身,笑着招呼道:“唐老婆子,这就走啦?”

杨婉清:“唐姨再坐会儿。”

唐春燕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裤脚的灰,说:“得回老屋拾掇拾掇,灶膛里柴火该添添,晚了山路黑,不好走。”

万传丰又开口道:“唉,都修好公路了,有什么不好走的?”

杨婉清也跟着劝道:“别急,吃了晚饭再回,我这就去炒俩菜。”

唐春燕摆摆手说:“不啦,老骨头经不住折腾,回去对付口就行。”

几人又唠了几句家常,日头渐渐西斜,却未近黄昏,唐春燕又开口道:“你们忙,我这就回了。”

唐春燕走到院门口,想起什么,又折回来,拉着杨婉清的手念叨说:“婉清啊,霖泽这孩子打小皮,你多担待着点,好好照顾他,别由着他使性子,该管教就管教,他要是敢偷懒耍滑,你只管告诉我。”

易霖泽:外婆还是爱我的。

杨婉清笑着应下说:“唐姨您放心,霖泽这孩子机灵,我有数,您路上慢些,到家给捎个信儿。”

“不不不,打个电话。

唐春燕点了点头,刚走到院门,就听见易霖泽在院子里装腔作势仰着脑袋喊道:“外婆要丢下我呀?”

唐春燕回头,笑骂着走过去拍他脑袋说:“你个小兔崽子,少油嘴滑舌!我说的可都是为你好,往后跟着你婉清姨好好学待人接物,别一天到晚没正形。”

“要当医生就好好学。”

原来易霖泽想学医呀。

“对了还有—— 跟小昙的事儿,记得好好道歉,听见没?”唐春燕特地嘱咐。”

易霖泽忙不迭点头,脑袋跟捣蒜似的,说:“听见啦听见啦,您就放心吧!”

易霖泽看着唐春燕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心里一阵嘟囔,却也明白这是外婆的牵挂,在春日的余晖里,默默应下这份嘱托 。

他远远的喊道:“外婆注意身体,我不在的日子,你照顾好自己。”

也不知道外婆听见没有。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

易霖泽刚刚前半句答得诚恳,后半句却顺着话音“顺嘴乱应”,等唐春燕身影真出了院门,他望着院角摇晃的桑树枝,垮着肩膀嘟囔道:“道歉哪有那么容易…… 谢昙那炮仗脾气,能听我解释才怪……”

可易霖泽话音刚落,又想起外婆训话时,抄起笤帚疙瘩的狠劲,猛地缩缩脖子,到底是不敢真当耳旁风。

易霖泽磨磨蹭蹭往杨婉清那边挪进了屋,路过堂屋时,还偷偷往谢昙房间瞄了眼,见门紧关着,才松口气。

杨婉清瞅他这副怂样,乐得直笑道:“咋?怕谢昙吃了你?”

易霖泽苦着脸回道:“他不吃我,我也得躲躲,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婉清姨,您快给我支支招,咋道歉能让他消气?”

杨婉清故意逗他说:“我不管,谁让你嘴欠,自个琢磨去!”

易霖泽急得抓耳挠腮,院子里的桑树叶沙沙响,像在笑这对别扭的小冤家,把春日的时光,搅和得又甜又涩 。

“我不是记得小时候你俩见过嘛?”杨婉清挠了挠头,突然这么说。

“没有吧……我咋不记得这回事?”万传丰说着又倒了些茶在杯里晃了晃。

杨婉清不忘提醒:“万叔,你少喝点茶,小心晚上睡不着,对您老身体不好。”

万传丰:“…………”喝点茶都不行。

易霖泽硬气道:“我小时候哪有这么倒霉,买一瓶水都能随时中奖的我,怎么会遇见这个玩意儿?”

易霖泽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觉得很幸运,非要说倒霉,脑壳有包。

杨婉清听她这么说,不满意的说道:“呦呵,你小子还嫌弃上我干儿子了是吧?”

“啊?”杨婉清的眼神不比她外婆逊色多少,一样的可怕,堪比凶神恶煞。

易霖泽被杨婉清唬得一哆嗦,忙不迭摆手说:“不敢不敢,哪能啊婉清姨,我巴不得是那意思,您这干儿子我当得欢喜着呢,求之不得!”

这屁放的震天响。

易霖泽虽然嘴上讨饶,眼睛却悄悄觑着杨婉清神色,见她神色稍缓,才松口气。

万传丰在旁看得乐呵,端起茶杯又要倒茶,杨婉清眼疾手快按住杯沿,说:“万叔,您可别又不听话,这茶喝多了真影响睡眠。”

关于不让万传丰喝茶的痛。

万传丰悻悻放下茶壶,嘟囔着说:“就喝一口,一口能咋……”

能让你理解什么叫月亮不睡,我不睡。

易霖泽忙凑趣说:“万爷爷,我陪您唠嗑解闷,保准比喝茶有意思!”

这话逗得杨婉清笑骂道:“你这小滑头,这才多大就会哄人。”

屋里里气氛热热闹闹,春日的闲适,在这几句家常里,晕染得愈发温暖 。

易霖泽偷瞄杨婉清脸色,见她气消,又开始得寸进尺,开口道:“婉清姨,您看我都这么乖巧,能不能…… 给我透透谢昙啥时候气消呀?”

易霖泽作了个揖,说:“还得向我外婆交差呢,不然她老人家得不理我。”

咱要哄就哄,没必要搬出外婆当大佛。

杨婉清斜他一眼,说:“自己惹的祸,自己琢磨补救去,我可不管你这烂摊子。”

怎么还是那句话?

易霖泽垮了垮肩,却又不死心,暗自盘算着—— 得找机会,好好跟谢昙赔不是,这春日的别扭,总得寻个法子解开 。

杨婉清看着易霖泽蔫巴巴的样子,心里也犯起嘀咕—— 这俩别扭劲儿,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

毕竟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接触可能会多。

她正琢磨着,转身要去找谢昙聊聊,就见谢昙自己从屋里出来了。

这下好了,不用易霖泽麻烦的去找机会了,机会自己来了。

看他自己能不能利用好才是个事儿。

杨婉清忙问谢昙道:“你干啥去了?”

谢昙不自在地扯扯裤腿,说:“换裤子去了,某个人害我摔桑椹坑里了。”

他身上的确换了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可嘴角那抹若隐若现的乌梅子酱痕迹,把他方才躲屋里偷吃的事儿,暴露得干干净净。

谢昙:看不见,你们什么也看不见。

欢迎收看大型节目:《掩耳盗铃》

易霖泽眼尖,瞅见那抹紫渍,差点笑出声来……谢昙这嘴硬又好哄的性子,简直藏不住一丁点事儿。

杨婉清也瞧出蹊跷,打趣道:“换裤子咋还沾了乌梅子酱味儿的‘蜜’?”

谢昙耳尖一红,别过脸嘟囔着狡辩说:“路上蹭的……什么乌梅子酱味儿的蜜,我什么也不知道。”

春日的阳光里,这点小窘迫,倒成了化解别扭的引子,让易霖泽瞅准机会,凑上去小声问道:“谢昙,那啥…… 你乌梅子酱哪买的,我也想尝尝……”

易霖泽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昙丢来的眼刀瞪回去,可那股子暧昧的劲儿,却在这打闹里,慢慢回暖 。

谢昙被易霖泽那句“乌梅子酱” 戳破偷吃的小窘迫,耳尖发烫,忙不迭的转移话题。

谢昙眼尖瞅见唐春燕不在,立马逮着机会问道:“唐奶奶去哪啦?咋没见人?”

杨婉清擦了擦手,笑着回,说:“人回老屋拾掇去了,走时特意说别扰你换裤子,也没见你出来打个招呼。”

现在知道急了,才干嘛去了?

谢昙急得摆手,声调都高了两度,说道:“我不是在换裤子嘛!这不换完想送送,人都没影了!”

裤子也换了,偷吃也吃了。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谢昙:警官,我是无辜的。

万传丰在旁嗑着瓜子,指着谢昙乐得直拍腿说,开口道:“瞅瞅这机灵劲,换裤子都能成理由,以后准是个会找补的!小昙啊,你这脑子转得比磨盘还快,长大要是做生意,准能把人绕晕!”

“我才不做生意呢。”

谢昙被打趣得耳尖发烫,臊得要去捂万传丰的嘴,易霖泽却在一旁偷着乐,瞅准机会补刀说:“就是就是,刚才躲屋里偷吃乌梅子酱,嘴硬不承认,这会儿倒会找借口了!”

“你不酸啊?”

谢昙恼羞成怒,简直下一秒就像抄起下扫帚追着易霖泽撵。

谢昙狠狠瞪了一眼易霖泽。

对哦,为什么唐春燕走了,易二狗子还在这里,这不符合道理呀。

谢昙被易霖泽逗得追着要打人,跑着跑着,猛地刹住脚步,笤帚疙瘩举在半空,扭头看向杨婉清,眼睛瞪得溜圆,说:“姨,唐奶奶都回老屋了,易霖泽咋还赖在这?这…… 这不符合常理呀!”

奇了怪了。

杨婉清强忍着笑,故意拖长音调逗他,说:“咋啦昙昙,不欢迎霖泽多陪你耍耍呀?人霖泽说了,就想留在这,多听听你换裤子的趣事,多瞅瞅你偷吃乌梅子酱的窘态,咋滴不行呀?”

这话一落,万传丰也跟着起哄,嗑着瓜子笑着说:“就是就是,小昙你这别扭劲儿,得有人治治,霖泽留下刚好!”

谁治都好,只要不是易二狗子。

谢昙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嘴硬嚷嚷道:“谁、谁要他陪!我就是觉得奇怪…… 他外婆都走了,他咋不跟着回!”

易霖泽瞅准机会,贱兮兮凑上来,往谢昙身边一挤,说:“舍不得我走呗,谢昙,你就直说!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换裤子寂寞,想留下来当监工嘛!”

特么的监屁的工。

对,就是监你屁股上那块破布的工。

“你……” 谢昙被噎得说不出话,抄起笤帚疙瘩就往易霖泽身上抡,易霖泽笑着躲。

杨婉清和万传丰在旁看着,笑得直拍腿,春日的阳光,把这肆意的青春喧闹,烘得愈发滚烫,连风里都飘着清甜的、属于少年们的气息,把那些藏在心底的小心思,吹得晃呀晃,漫要浮出水面 。

杨婉清笑出眼泪,忙不迭喊道:“俩祖宗别闹啦!再追着打,笤帚都得折咯!”

万传丰也跟着帮腔说:“就是就是,小昙你这笤帚疙瘩再抡,易家小子可要哭着找外婆咯!”

易霖泽边躲边喊道:“谢昙你轻点!再打,我这脸没法见人,咋跟你赔不是呀!”

装腔作势。

谢昙闻言,笤帚猛地收势,耳尖又红,凶巴巴道:“谁要你赔!少贫嘴!”

春日的喧闹,在杨婉清一声别闹里,慢慢收了声,可风里的清甜,却愈发浓郁,把少年们藏不住的热情,缠成了春日里,最鲜活的模样 。

杨婉清望着打闹的两人,忽想起什么,朝易霖泽扬声喊道:“小易啊,去把院外架子上晒的甘草收进来,再晚些日头要落,潮了可不好。”

易霖泽一听,立马直起身子应道:“好嘞婉清姨!我这就去。”

易霖泽转身路过谢昙时,故意挤挤眼,小声嘟囔说:“刚还凶我,现在有活就指使我,谢昙同志,你这干妈双标法可不对呀。”

谢昙脸一热,抬手就想拍他,易霖泽却脚底抹油,三步并两步蹿出了门。

喝加速药水了?

杨婉清这时擦了擦手,把谢昙往身边拉了拉,笑着说:“昙昙呀,往后再叫小易,得喊师哥,听到了吗?”

“打今儿起论起来,也该有个正经称呼,往后行事也更像模像样些。”

谢昙耳尖还带着刚才的热意,听了这话,眼睛滴溜溜转:“咋突然讲究这个啦?”

“还有,为什么要叫他师哥?”

万传丰接嘴解释说:“小易啊是你阿姨收的第一个徒弟,所以你得喊师哥。”

“他这狗模样,学啥?学医啊?就算他是阿姨收的徒弟,那也好像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我为啥叫他师哥?”谢昙抱起手,把自己的头发甩到耳后,不服气的说道。

杨婉清耐着性子解释给他听,说:“他以后成了我徒弟,你又是我干儿子,理所应当你要喊人家一句师哥,对不?”

谢昙:“对个屁,我才不喊呢。”

杨婉清:“哎,你这孩子,咋说话呢,屁不屁的恶心死,欠打。”

万传丰挥了挥手,劝和道:“婉清昂,人家小昙以后是学文的,又不跟你学医,这俩孩子确实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咋滴,书香门第变医学世家呀?”

好嘛……万传丰原来是来拉偏架的,老头子果然是认孙不认徒。

杨婉清转头撇了这老头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师傅您站哪边的?”

杨婉清转头又瞪了一眼谢昙,说:“孙子是人,徒弟就不是人了是吧?啊?那易霖泽至少也是您徒孙呐。”

谢昙:“略略略,我就不叫。”

杨婉清:“哎?你小子。”

谢昙话音刚落,就见杨婉清作势要伸手挠她痒痒,吓得她瞬间窜到万传丰身后,扯着老人袖子告状说:“万爷爷!阿姨欺负人!”

万传丰:呵呵,现在知道抱我大腿了?

谢昙:不是不抱,时机未到。

万传丰笑着把谢昙往身后护了护,冲杨婉清摆手说:“小孩子家,你别老吓唬他。”

“对对对,小孩子家的,我哪敢啊?”

杨婉清想想还是很气,跺跺脚说道:“师傅您就惯着他吧!这小皮猴,油盐不进的!”

杨婉清嘴上虽凶,眼神里却藏着无奈的宠溺,只好叹了个气。

谢昙见杨婉清气呼呼又拿自己没辙,像只偷了腥的猫,从万传丰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冲杨婉清晃了晃脑袋,笑嘻嘻的说道:“阿姨不生气啦?那我找二狗子玩去咯!”

谢昙还不等杨婉清应声,撒腿就往门外跑,杨婉清气不打一处来,说:“这小皮猴子,让你叫师哥。”

谢昙等于小皮猴子。

易霖泽等于小兔崽子。

谢昙跑出门,远远瞧见易霖泽正蹲在架子边收甘草,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几步蹿过去,拽住易霖泽的衣袖,仰着脑袋问道:“你到底要干嘛呀?我阿姨为啥非逼我叫你师哥,这里头有啥弯弯绕绕?”

“喂!我问你话呢。”

易霖泽被拽得晃了晃,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把晒干的甘草往竹筐里拢了拢,慢悠悠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婉清姨说这样叫着亲,也有个章法不过……”

“我又没逼你叫,干嘛问我?”

他突然凑近谢昙,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要是你觉着为难,叫我名字也成,就是怕婉清姨又要念叨你小皮猴不听话咯。”

谢昙被他说得耳尖发烫,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凶巴巴道:“谁为难啦!我就是想弄明白!还有啊,你别老听婉清姨的,她那人,就爱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易霖泽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笑声里混着春日的风,把甘草的香气,吹得满院子都是 。

“那你叫声给我听听?”易霖泽端起甘草簸箕,手拐碰了碰谢昙的肩膀。

谢昙瞬间炸毛,瞪圆了眼,梗着脖子不服气道:“凭什么呀!你说让叫就叫,易霖泽,你别太看得起自己!”

谢昙说着还跺了跺脚,干草碎屑随着动作簌簌往下掉,扬起细碎的尘。

易霖泽被她这副气呼呼又较真的模样逗乐,放下甘草簸箕,双手抱臂,故意慢悠悠道:“凭婉清姨说咱俩得有个章法呀,再说了……”

能别讲话说道一半就吊人胃口吗?

他凑近半步,嘴角扬起促狭笑意,“谢昙小学弟,你之前追着打我时,可不是这副凶巴巴不认账的样子,叫学长都行,咋一提叫师哥,就变卦啦?”

“哦……待会该叫师弟了。”

这话戳得谢昙耳尖更红,抓起把干草就往他身上扬,嚷嚷着说:“谁变卦!我才没有!易霖泽你少拿话挤兑我!”

“师哥和学长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接着看。

干草落在易霖泽肩头,他也不躲,任由阳光混着草香,把两人的打闹,缠进春日绵软的风里 。

易霖泽故意晾着谢昙,脚步不停,径直往屋里走,谢昙就一个劲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嘴里的凭什么叨叨个不停。

木门槛被岁月磨得发亮,易霖泽掀开门帘时,带起一阵轻柔的风,穿过摆着旧藤椅、堆着医药典籍的里屋,踏入内园。

这是万传丰住了大半辈子的四合院,青砖灰瓦间藏着老时光的温度。

春日的阳光漫过雕花回廊,泼在青砖地上,映得盆栽里新抽的竹枝愈发翠嫩。

檐角悬着的铜风铃轻轻晃,叮当声里,假山石缝钻出几簇杜鹃,粉白花瓣沾着晨露,廊下鸟笼里的画眉正歪着脑袋啄食,锦鲤在青石板铺底的小池里甩尾,搅碎满池粼粼波光。

他们往深处走,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桂花树守在中央,粗糙树皮爬满岁月纹路,枝叶却繁茂得能罩住半个院子。

树下石桌石凳泛着青黑包浆,是被无数回日晒雨淋、茶水浸润养出的温润,凳角还缠着几丛不知何时冒头的爬山虎,新叶怯生生探着,要往春日里钻。

谢昙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追着易霖泽的屁股后面,脚步咚咚响。

不嫌味儿大嘛,特殊癖好?

谢昙绕着石桌打转,说:“按先来后到算,我可是打小就在这院子里撒欢的!我先来的,你才该叫我师哥!”

易霖泽:“然后呢?”

“在学校里,你比我大,喊你学长,那我没异议,可在这自家地界儿,得讲咱们这儿的规矩!”

谢昙说罢还踮踮脚,努力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想显出几分 “师哥” 的威严,石桌上的茶盏被震得轻轻晃,溅出几星茶水,落在青黑包浆上,瞬间洇开小小的湿痕 。

易霖泽:“那我就不叫了怎么滴吧?”

易霖泽倚着桂花树笑,伸手故意揉乱他头发,说:“谢小皮猴,学校里你喊我学长,到了这儿,按婉清姨说的,你就得叫我师哥,这是 ‘双轨制’ 懂不?”

易霖泽摸谢昙的天菩萨。

谢昙拍开他的手,气呼呼去揪他衣袖,却瞥见石桌上万传丰早前泡的茶,眼珠一转,端起盏茶就往易霖泽嘴边递,说:“叫我声师哥,这杯桂花茶就赏你!”

这茶里的桂花是去年谢昙踮着脚打的。

易霖泽瞧着她狡黠的小模样,配合地张嘴轻啜一口,却含笑道:“茶是喝了,可师哥还是得你叫呀……”

“你干妈说的。”

桂花树下,两人的拌嘴声和着微风,把满院的春日闲适,搅得愈发鲜活 。

这时,杨婉清和万传丰慢悠悠踱步进来,万传丰手里把玩着个包浆温润的茶宠,步子迈得不紧不慢,腰间的药囊随着走动轻轻晃,发出细碎的簌簌声。

杨婉清挽着竹篮,里头装着刚采的新鲜草药,叶片上还沾着晨露,一路走,隐隐飘来清苦药香。

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两人在石桌旁稳稳坐下,万传丰抬手给茶宠换了个方向,让它正对着满院春光,这才端起茶盏。

杨婉清眼尖,瞅见易霖泽还在跟谢昙较劲,嘴角一翘,笑着打趣道:“哟,你俩这是要在桂花树下开坛论道呀?小易你说说,谢昙这小皮猴又怎么气着你啦?”

易霖泽笑着摆摆手,指尖轻轻叩了叩石桌,说“不跟这小皮猴废话啦,再讲下去,他能把什么都赖我身上。”

易霖泽说罢就抬脚往石桌走,路过谢昙时,还故意朝她眨眨眼,那神气劲儿,活像赢了场大仗。

谢昙瞧他这副得逞模样,心里的不服气 “噌” 地往上冒,眼睛滴溜溜一转,转身就往廊下跑。

廊角窗户边,摆着把老旧戒尺,是万传丰早年用来教徒弟认穴位的,木质被摩挲得发亮,上头还刻着模糊的经络图。

谢昙踮脚够到戒尺,匆匆藏在身后,嘴里嘟囔着说:“让你老拿师哥压我,今天非治治你!看我不用戒尺让你知道谁是大的。”

他攥着戒尺,三步并作两步往石桌方向冲,戒尺在身后随着跑动轻轻晃,活像个要去兴师问罪的先生,跑过回廊时,衣角带起的风,把廊下悬着的铜铃又撞出几声叮当。

万传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望着两人闹腾的背影,眼角笑出深深的纹路,慢悠悠开口道:“这俩孩子,热闹劲儿比院里的画眉还足,比当年咱们师徒几个,可鲜活多咯。”

杨婉清把竹篮里的草药规整到石桌旁,笑着接话说:“就由着他们闹腾,咱们喝茶,等会啊,指不定能瞧出啥新鲜事儿。”

春日的光透过桂树叶,在石桌上筛出铜钱大的光斑,落在万传丰的茶盏里,也落在杨婉清含笑的眉眼间,把四合院这平常的午后,衬得格外生动,连空气里浮动的粒子都染上了几分鲜活的烟火气 。

谢昙攥着戒尺,刚走到石桌旁,就见易霖泽端正跪在那儿,膝盖压得石砖。

他不痛吗?

他唬了一跳,连忙问道:“你咋跪这?犯啥错啦?”

易霖泽没来得及开口,杨婉清笑着解释道:“傻小子,这是拜师礼呢!小易要正式跟着我学医,往后得叫我师傅,喊你万爷爷师爷。”

谢昙:哦豁,本来戒尺是打准备打他的,这下好了,换个用法。

易霖泽抬眼瞅了谢昙一眼,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喊道:“师傅!师爷!”

声音落进春日的风里,惊得廊下画眉鸟又扑棱了几下翅膀。

谢昙握着戒尺的手一僵,戒尺当啷掉在石桌上,他瞪圆了眼,瞅瞅杨婉清,又瞅瞅易霖泽,好半天才憋出句,说:“合着你们偷偷攒局,就我被蒙在鼓里?那…… 那我算啥?”

万传丰笑得茶盏直晃,“你呀,自然是小易的小师弟,往后可得跟着师哥好好学……”

谢昙:“我不干!”

万传丰:“那你要怎么样了”

杨婉清:“臭小子又作什么妖?“

易霖泽:“…………”

谢昙像阵风般窜到易霖泽面前,猛地俯身,青丝拂过春日温热的风,带着柔软的阳光伴随眼神向易霖泽投去。

谢昙攥着那把刻着经络图的旧戒尺,尾端轻轻挑起易霖泽的下巴。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易霖泽身上。

有一瞬间,日光真正照在了易霖泽脸上,热烈而不失温柔。

易霖泽:他要干嘛?

阳光从桂树叶缝漏下,在她眼睫投下细碎阴影,明明是胡闹的姿势,眼神却亮得像藏了星子,他说:“易霖泽,咱们得讲先来后到,叫声师哥听听。”

“这拜师礼…… 才像样嘛。”

易霖泽:“…………”

易霖泽被谢昙挑着下巴,金黄色正透过桂树叶的缝隙,碎金般洒在谢昙肩头,他抬眼时,满目阳光。

他几分震惊地望着谢昙眼里藏的星子,喉结轻轻滚动,带着几分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开口道:“师哥…… 成了吧,我的小祖宗。”

易霖泽:就叫这一次。

谢昙望着易霖泽,眼尾弯出漂亮的弧度,藏在眸底的星子彻底亮成银河。

他唇角扬起时,春日的风都似为这笑停驻,碎金阳光裹着她发梢的温柔,连桂树漏下的光斑,都成了陪衬。

那笑里有年少的肆意,有捉弄人的狡黠,更藏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对眼前人独有的清甜。

像春日枝头最娇的花,开得不管不顾,偏要把满院春光,都比得黯淡几分,让易霖泽怔在原地,听见自己心跳,和着这笑,在青砖地上,敲出咚咚回响 。

拜师学医,这明明是多认了个祖宗。

谁说不是呢。

春日的暖阳,正当枝头,遥遥相望。

第十章完结啦,爱你们哟

接着开第十一章(含苞未放)

爱你们的辰辰[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拜师学医[向阳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婚内上瘾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