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泉被下人引至雅间,抿了口酒,状似随意地问:“云老板呢?”
下人恭敬回话:“回王爷,老板有事出去了,不在馆内。”
顾泉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有事外出?他能有何事?莫不是知晓他要来,故意躲着?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云锦又不会未卜先知,如何能预判他的行踪。
他心下有些莫名的烦躁,摆了摆手:“你下去吧,等云老板回来,让他来见本王。”
下人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下人刚走不久,雅间的门便被轻轻叩响,竹音不请自来。
他推门而入,面带甜腻讨好的笑容,撒娇般说道:“王爷您来了,怎么也不派人叫竹音一声?竹音来晚了,还请王爷恕罪。”说着,便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想要为顾泉斟酒。
顾泉抬手虚拦了一下,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必。本王今日不听曲,只是独自饮酒,你下去吧。”
竹音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笑容一滞,敏锐地察觉到顾泉今日的态度比往常更为疏离,心下不由一沉。
见顾泉已自顾自端起酒杯,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心下顿时明白了。
他咬了咬唇,很快调整好表情,顺从地收回手,柔声道:“是,奴明白了。王爷若想听曲,随时唤奴便是。”说罢,行了一礼,悻悻退了出去。
雅间内恢复了寂静,顾泉自斟自饮,目光却时不时瞥向门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酒壶渐空,却始终不见云锦的身影。
他心中那股无名火夹杂着失落越烧越旺,一个多时辰了,这人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迟迟不归?
他耐心耗尽,带着一肚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怒,起身离开了仙品居。
顾泉离开大约一刻钟后,云锦才与宋檀玉一同回来。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往里走,先前伺候顾泉的下人瞧见云锦回来便急忙上前,将顾泉来访的事情禀报给云锦:“老板,三王爷方才来了,说是找您,等了您一个多时辰,见您一直未归,刚走不久。”
云锦闻言,脚步一顿,下意识重复道:“找我?”
他心下疑惑,顾泉找他做什么?他们之间,除了上次那不欢而散的伺候,还有什么可单独说的?
旁边的宋檀玉已是皱起了眉,脱口而出:“三王爷?他不该是来找竹音的吗?”他又追问下人,“王爷走的时候,可又带了竹音回府?”
下人摇头:“没有。王爷今日来,并未召竹音伺候,连竹音自己去了,也被王爷打发出来了,王爷就一个人在雅间里喝酒来着。”
宋檀玉听了,冷哼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哼!不找竹音,找阿锦做什么!”
云锦眉头微蹙,对下人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去忙吧。”
打发走下人,他转身往楼上走去。
宋檀玉紧跟在他身后,犹自不满地劝道:“要我说,以后三王爷再来,你能避就避着点。我看他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不是给你气受,就是惹得你心烦,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云锦脚步未停:“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王爷并未给我气受。”
“你还替他说话!”宋檀玉有些气结,“他哪次来不是变着法儿地欺负你?偏你还次次都忍着他,由着他!”
云锦不想再继续这个让他心乱的话题,在楼梯转角处停下脚步,对宋檀玉道:“好了,我有些累了,想回房歇会儿,你也去忙你的吧。”
宋檀玉知他性子,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云锦独自走上三楼,准备回自己房间,刚走到廊间,便迎面遇上了从另一边走来的竹音。
竹音一见是他,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讥讽道:“哟,云老板真是好兴致,还有闲工夫出去游玩?也是,当了老板就是不一样,想什么时候出去便什么时候出去,不像我们,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等着贵人垂青。”
云锦被他突如其来的敌意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前些时日,竹音对他的态度明明已经缓和了许多,虽不算亲近,但至少保持了表面的客气,这又是怎么了?
他心中叹息,只当竹音心中仍有旧怨,不欲与他争执,便打算侧身绕过他离开。
云锦避让的态度,在竹音看来更像是心虚和傲慢。
竹音想到那日闯入雅间看到的情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猛地跨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声音拔高:“云锦!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老板就能为所欲为!三王爷是我的恩客,他每次来寻的也都是我!你若是再敢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背地里勾引王爷,别怪我不讲情面!”
云锦脚步一顿,终于明白竹音这股邪火从何而来。原来是因为顾泉。
是了,那日竹音进入雅间,看见自己被顾泉强行按在怀中……他定是以为自己存心与他争夺顾泉。
云锦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竹音:“竹音,王爷青睐你,是你的本事,我云锦行事,还不需要靠那些手段,我是仙品居的老板,维护规矩是我的责任,但我绝不会与客人,尤其是三王爷,有任何越矩行为,你大可不必如此。”
说罢,他不再看竹音,径直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将那些难听的指责与猜忌关在门外。
竹音看着他紧闭的房门,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低骂:“装模作样!你就继续装清高!若再让我发现你耍手段,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他狠狠一拂袖,带着满腔怒火,快步往楼下走去。
不知是否因为昨日未能见到想见的人,心中积郁难消,顾泉第二日清早便出现在了仙品居门口。
馆内尚显冷清,大堂空荡,只有几个下人在做着清扫。
云锦从雅间出来,正准备下楼巡查一番,脚步刚踏下两级台阶,便瞥见顾泉正从大门外走进来。
心下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云锦立刻收住脚步,迅速转身折返楼上。
恰好遇见一个路过的下人,他连忙低声吩咐:“若是一会儿有人寻我,便说我不在馆中……”
话音未落,却见那下人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恭敬地垂下头,行礼道:“王爷。”
云锦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顾泉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他赶紧垂下眼睫,躬身行礼,心却悬了起来,方才的话,不知被他听去了多少?
他悄悄抬眼打量,见顾泉面色如常,并无愠色,心下稍安,或许他并未听见,随即又涌上疑惑,他今日为何来得如此之早?
他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轻声道:“王爷一早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顾泉迈步上前,与他距离拉近了些,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却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来你这仙品居,还能做什么?无非是听曲喝酒。”
他说得理所当然,随即不再多言,径直朝着他常去的那个雅间方向走去。
方才在楼下,顾泉一眼便看见了正准备下楼的云锦,却又见他瞧见自己后,像受惊的兔子般立刻转身往上走。
心头莫名窜起一股火气,他以为云锦是故意躲他,便大步跟上楼来,看见云锦是在与下人吩咐事情,那点不快才悄然散去。
云锦见他往雅间去,连忙吩咐下人去准备热茶,自己则快步上前,替顾泉推开雅间的门,侧身请他入内:“王爷,这一大早的,饮酒恐怕伤身……”
顾泉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眉梢微挑:“怎么,本王就喜欢清晨饮酒,不行吗?”
云锦被他噎了一下,垂下眼帘:“奴不敢。”
“过来。”顾泉在桌边坐下,见他仍站在门边不远处,出声唤道。
云锦只得依言走近。
顾泉看着他,忽然问道:“昨日,你去哪儿了?”
云锦心中微凛,如实回答:“奴有些私事外出,不知王爷昨日会来,可是下人招待有所不周,惹王爷不快了?”
顾泉却不接他的话,追问道:“私事?什么私事?去了何处?”
他抬眸看着云锦,似乎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顾泉话音刚落,下人端着刚沏好的热茶进来,云锦接过茶盘,将茶盏轻放在顾泉手边,转移话题道:“王爷可要听曲?奴让人去请竹音过来。”
听闻“竹音”二字,顾泉脸色骤然一沉,语气也冷了几分:“本王何时说过要听曲了?”他瞥了一眼那杯茶,语气更冷,“还有,本王说来饮酒,你偏上茶,本王未说要听曲,你倒急着安排人!云老板便是这般做生意的?处处与本王意愿相左!”
云锦被他连番质问,心中委屈,却又无法辩解,只得低声道:“奴并非此意……只是王爷往日前来,多是召竹音相伴,奴以为……”
他以为顾泉今日前来,目标依旧是竹音,自己只需做好安排便是。
“竹音!竹音!”顾泉猛地打断他,眸中怒火翻涌,一把攥住云锦的手腕将他拉近,“只要本王一来,你张口闭口就是竹音!除了把他推给本王,你便没有别的话可说,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顾泉攥着云锦手腕的力道极大,云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和举动弄得有些发懵,腕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心中更是茫然又委屈。
他不知道顾泉这是怎么了。
什么叫……他把竹音推给顾泉?
难道不是顾泉自己次次来找竹音,不是他亲自带竹音回王府,不是他给了竹音炫耀的资本吗?怎么如今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纷乱的思绪在脑中盘旋,却理不出个头绪。
他忍着腕上的不适,抬眼道:“奴不明白王爷的意思,王爷此次前来,不正是为了寻竹音吗?”他顿了顿,“竹音他琴艺精湛,又悉心体贴,最是懂得如何伺候王爷……”
他越说,越觉得心中酸涩,“若是王爷觉得在仙品居有所不便,亦可如上次一般,将竹音带回王府,想必竹音也是愿意的……”
云锦垂着眼,将自己认为顾泉想听的话和盘托出,一遍遍强调着竹音的好,以及顾泉对竹音的特别。
他真心以为,顾泉若不是为了竹音,绝不会来得如此勤勉,更不会带他回府过夜。
可他每多说一个字,顾泉的脸色便阴沉一分,待到话音落下,周身气压已低得骇人。
“你……!”顾泉猛地甩开他的手腕,盯着云锦看似温顺实则疏离的脸,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烧得他心口发闷。
他昨日等不到人,今日一早便赶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听这番话吗?
“好,很好!”顾泉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本王今日,就不该来!”说罢,他拂袖转身,大步离开了雅间。
走到楼梯口,他脚步顿了一下,转头去看身后,发现身后空空荡荡,云锦并未如他期盼的那样追出来解释,甚至没有出来送行。
他脸色更加难看,不再有任何停留,带着一身怒火,快步下楼,径直离开了仙品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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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本王就喜欢清晨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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