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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 99 章

朝安郡主的脚步依旧不紧不慢,裙裾扫过雪地,雪花轻飘飘地打着旋儿。

自她出现的那刻起,裴风便拉着谢子衿起身相迎,两人在门前站了好一阵子,靴底都沾了层薄雪,她却还在离他们丈许远的地方挪步。

她碎步走得极有讲究,幅度不大不小,一副戏文里才有的贵女踏雪寻梅的姿态。

寒风凛冽,但她身上却仿佛裹着层无形的暖,连周遭飘落的雪花都黯然失色,衬得那身月白锦裙愈发清贵。

谢子衿拢着袖口,脚在雪地里碾了碾,心里直犯嘀咕。

他瞧着这位表姐一步三摇的模样,忍不住凑到裴风耳边低骂:“我先前总说,那些话本里写的‘贵气逼人’都是哄人的,不就是穿得绫罗绸缎,戴得珠翠环绕?哪有什么天生的贵气?”

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在郡主身上,像一幅活过来的古画。仿佛像是一幅工笔画,周身便自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在流转。

谢子衿忽然闭了嘴,半晌才悻悻道:“如今算是见识了。怕是真冤枉那些写话本的了,这股子劲儿,还真不是穿几件好衣裳就能装出来的。”

裴风低声笑了笑:“皇家贵女的规矩,自幼便刻在骨子里的。慢有慢的讲究,急有急的分寸,这便是气度。”

说话间,郡主终于走到亭前,浮千楼侧身替她拂去肩头落雪,她微微颔首,声音透过轻纱传来,清润如玉石相击:“让二位久等了。”

厅内烛火摇曳,映得满桌菜肴愈发勾人。谢子衿刚在椅上坐定,目光扫过桌面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青瓷盘里码着油亮的酱肘子,皮层颤巍巍泛着琥珀色,正是他偏爱的带筋部位,炖得酥烂却不脱骨;

旁边水晶碗盛着冰镇的醉蟹,蟹膏凝着莹润的脂光,连姜丝都切得比寻常更细些——他早年在边关吃惯了粗粝干粮,唯独对这口鲜醇的醉意念念不忘。

更让他心头一动的是案角那坛酒,暗纹陶坛上贴着张素笺,墨迹清隽:“冬梅酿,三载陈。” 他指尖在坛身摩挲片刻,抬眼时,正撞见浮千楼端杯的手顿了顿,眼底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你表姐念叨你在边关苦寒,这冬梅酒性子温,该合你意。”

谢子衿没说话,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液入喉,先是微涩的梅香,继而漫开甘醇的暖意,熨帖得像是把内心的郁气都散了些。

他夹起一块肘子,筋肉在齿间轻轻一抿便化开,酱香混着脂香漫上来,竟比记忆里母亲炖的还要入味三分。

“倒是有心了。”他含着食物,声音含糊不清,耳根却悄悄泛起热意。

浮千楼笑了笑,给朝安郡主布了一筷清蒸鲈鱼:“郡主尝尝这个,用的是今早刚从湖里捞的活物,刺少。”

钟诺玲戴着面纱,只推说不用,怕自己吃胖了穿不上嫁衣。

浮千楼只好转头又对谢子衿道,“知道你不爱吃带刺的,特意让厨房多炖了些软糯的,管够。”

谢子衿瞥了眼那碗几乎挑净了刺的鱼肉,闷头又喝了口酒。

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晃动的光影,将那点不自在藏得严严实实。

酒过三巡,谢子衿指尖捏着杯沿,忽然哼了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话音未落,脚踝就被桌下轻轻踹了一下。裴风这一脚又轻又快,原是怕他言语莽撞冲撞了郡主,料想郡主养在深闺,哪里懂这些军中暗递的眼色,只当能悄悄提醒他收敛些。

谁料朝安郡主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放下时唇边已漾开浅浅的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子衿表弟这是觉得,桌上的菜不合口味?”

裴风心里咯噔一下,忙放下筷子拱手道:“郡主恕罪,子衿他是在边关待久了,说话直来直去没个遮拦,绝非有意嫌弃,您别往心里去。”

裴风心里还绷着弦,却见朝安郡主摆了摆手,语气轻快:“没事的,我不觉得冒犯。”

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刚放下心来,就听浮千楼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好了,别闹了。”

“行吧,听你的。”郡主耸耸肩,裴风敏锐地察觉到,她方才那副端着的、带着几分刻意的模样,不知不觉间收敛了不少,眉眼间倒多了些自然的舒展。

过了一会儿,郡主再次启唇,裴风心里一紧,不知她又要说出什么来,心里不由得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子衿,我听说钟诺在军中对你要求甚是严格,动辄便罚你抄军规、练体能,你心里对他,当真半分意见也无?”

朝安郡主不按理出牌的说话方式,着实让裴风对着一桌子美食有点如鲠在喉。

“表哥那是对我好!他罚我抄军规,是让我记牢‘令行禁止’四个字;逼我练枪到力竭,是怕真到了战场上,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更别说护着身边的弟兄。”谢子衿恨不得把自己表哥夸得天下无双。

朝安郡主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轻轻颔首:“倒是我狭隘了。”

“那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事你都不会怪他?”

“不然呢?”谢子衿抬眼,酒气让他眼底多了层水光,“不说一件事,就是他把我卖了,我都不会怪他!说句不好听的,表姐,这是战场上的信任,你不懂……”

裴风正想让他别再啰嗦,暗中在桌下踩了谢子衿一脚。

谁知道朝安郡主却掩唇轻笑:“裴大人就饶过子衿吧,再踩下去,他的靴子都要被你踩出洞啦。”

裴风愣了一下,没想到郡主居然连桌下的小动作都察觉得到,脸上顿时有些发烫,手不自觉地收了回来,带着点不自在地端起茶杯掩饰:“郡主说笑了,我这不是怕他说多了渴,想提醒他喝口茶嘛。”

谢子衿揉着被踩得发麻的脚踝,又气又急地梗着脖子:“这本来就是事实!要是能找到表哥,别说让我倒着走路,就是让我学狗爬都行!”

“此话当真?”朝安郡主追问的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我对天……”突然,谢子衿的话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噎住,猛地闭了嘴。

他瞪圆了眼睛,手指抖着指向对面,嘴唇哆嗦着:“你……你……”连说了三个“你”,却半天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方才还蒙着轻纱的朝安郡主,此刻已将那层淡紫纱罗摘在手中。露出的那张脸,眉梢眼角带着熟悉的英气,嘴角勾着几分戏谑的笑,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副娇矜端方的模样?

不是旁人,正是他方才赌咒发誓要找的表哥——钟诺!

裴风端着茶杯的手“哐当”一声磕在案几上,茶水溅出大半。他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微张,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

这不是他们挖地三尺要找出来的钟诺,又是谁?他手里的茶杯晃了晃,差点脱手摔在地上,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郡主竟是钟诺扮的?这……这怎么可能!

而一旁的浮千楼早已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看向钟诺的眼神里带着纵容,又掺着点哭笑不得。

钟诺冲两个目瞪口呆的男人挑了挑眉,眼底的促狭几乎要溢出来,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轻纱:“怎么?这才个把月不见,就认不出我了?”

谢子衿张着嘴,半天没合上,眼睛瞪得像铜铃,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盘旋,刚才那点震惊还没消化,又被一股气顶得胸口发闷。

“你,你又骗我!”他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委屈,像是小时候被抢了糖的孩子,眼眶都红了。

从刚才的“朝安郡主”到现在的钟诺,绕了这么大一圈,合着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在这儿急得跳脚,人家早就把底看穿了。

钟诺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的戏谑淡了些,难得露出几分正经。

她站起身,走到谢子衿面前,声音放软了些:“别生气,子衿。”她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语气里带着点歉意,“这事确实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她指了指旁边的浮千楼:“就连殿下,也是刚知道不久。”

浮千楼无奈地耸耸肩,对谢子衿做了个“你看我没骗你吧”的表情。

谢子衿的气消了大半,却还是梗着脖子:“那你也不能看着我像个傻子似的着急啊!”

钟诺被他逗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让你刚才说‘学狗爬都行’?我这不是想看看,你说到做到不嘛。”

“你!”谢子衿被噎得说不出话,脸颊却“腾”地红了——刚才光顾着急,居然把这话给说出去了。

“行了行了,”浮千楼在一旁打圆场,给谢子衿夹了块他爱吃的糕点,“郡主也是为了大楚,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再说了,她一早起来就张罗你爱吃的酒菜,就生怕你不原谅她呢。”

钟诺被说中心事,耳尖果然有点红,瞪了浮千楼一眼,又看向谢子衿,眼里带着点讨好:“回头我请你去城南那家老字号吃烤鸭,赔罪还不行吗?”

谢子衿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气也消了一大半。

“郡主为何又要去边关呢?”裴风总算从震惊中缓过神,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不解。

“你是郡主,金枝玉叶,安稳待在京中便是,本不必去边关吃那些风沙苦,受那些冻饿罪的。”

钟诺玲略略的将替父报仇的起因说了一遍。

“在军营时间长了,便觉得……”她顿了顿,望向窗外,仿佛能透过层层屋宇,看到边关的风沙与落日。

“出身是天定的,路却是自己选的。郡主的身份是荣光,对我而言却是个枷锁。我从小练的这身功夫,总不能只在演武场里耍弄。到了边关,才算是真的派上用场了。”

“再说边关的将士们,哪个不是爹娘生养的?他们能扛着刀守在城楼上,我为何不能去?”

说到这儿,她忽然笑了,眉眼舒展得像雨后的天空:“再说也习惯了。至少夜里枕着刀睡,心里踏实——知道自己守着的,是身后万千灯火。”

裴风看着她眼里的光,似乎比烛火亮,比珠钗耀眼,忽然就懂了。

有些选择,从不是看身份该不该,而是看心里愿不愿意。他拱了拱手,语气里多了几分敬意:“郡主……不,钟都督,是在下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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