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因为那句话而静止了一小会,就连胸膛的起伏也几乎看不见。
但是卡兰知道这只是浮于表面的假象,因为对方的肌肉正在缓慢地收缩、绷紧,像是积蓄着某种亟待爆发的力量。
于是他跨坐在对方胸前,用手指勾起朗的下颌,逼迫一动不动的伴侣做出回应。
“回答?”
回答是对方突然动了起来。
朗没有起身,也没有试图将压制住自己的那一个掀下去。
人类只是稍微仰起一点脖颈,然后侧过头,猛然张口咬上那枚皮带绑扣。
有力的手指深深陷入对方的腿根处,金棕色的眼睛里带着凶狠的神色,活像某种未经驯化的野生动物。
紧固地抓着卡兰,朗试着用唇舌去解开那扰人的皮具,偶尔还要用牙齿轻轻做出撕咬的动作。
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对方的腿上。
居高临下地望着爆发出攻击性的爱人,卡兰轻声笑起来。
冰冷的手指没入那一头翘得乱七八糟的黑发,他稍稍用力抓紧,以一种不会扯痛的方式强制对方抬起头,让这无法无天的暴徒边看着他的眼睛边继续当前的行为。
“不准用手。”
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响,朗没有躲避。
牙齿咬开了卡在针扣处的皮革,之后人类叼着那部分反向扯动,舌头还要分开每时每刻都试图重新栽倒进扣眼里的弹针,他将原本紧贴着裤子的那根环扣拽松,并因此濡湿了一小块布料。
手臂的肌肉拧成漂亮的形状,烫得惊人的掌心还死死地抵着对方的后腰、抓紧那纹丝不动的腿根。
这里原本冷得像一片冰冷的雪原。
活着的生物才有体温,死去的意识碎片是不会产生热量的。
但被拉入梦中的人太过滚烫,连带着小小的巢穴也沾染上温度。
祂的一部分身体垂落在巢穴之外,游荡在没有方向与矢量的空中,仿佛环绕着狭窄温床的水母绶带。
每一部分都折射出不同的景象,意味着祂的本体正在经历时间与空间上的错序。
当男人咬着那条终于拆下来的皮质绑带,用力支起上半身,将金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过来时,卡兰又一次笑了。
陷在汗湿的杂乱黑发中的手指不再抓紧,转而温柔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好孩子。”
只是这样一句简短的话,便让朗发起抖来。
越是敏锐的本能越是能够觉察到危险的降临。
那些原本牢固钳制住猎物的手指,在此刻突然成为了掣肘。它们再也使不上力气,反而像是攀附着对方一般,用力扯住洁白的衣襟。
巢穴以外的地方,长长的触肢盘踞着收紧,几乎将这虚空中的避风港整个包裹住。
没有天空和地面了,也不再有草地与泉水,这是梦境的狭间,最靠近裂隙的危险之处。
蜘蛛一样的山羊织出无数的谶纬线,祂的眼睛永不闭阖。
“听话。”
卡兰抽回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捧着人类的脸。
对方在流汗,从鬓角到背脊,汗水沿着线条分明的肌肤纹理滑落,好像是玻璃镜片上蒙罩的那一层淡淡雾气,潮湿又温暖。
“吐掉它。”
伴随着他的话语,小小的皮质战利品从朗的唇齿间掉落。
浅色的眼眸低垂。
人世间的百年如此匆匆。
他亲手抱过的孩子的骨血,已经成长为了这样一名坚实又热切的男人,像一把开了刃的刀,连眉目轮廓都显得深邃而锋利。
怀带着一种近似于喜悦的心情,旧日的帝王慢慢地抚摸过对方的眉骨和眼眶。
这里没有扰人的眼罩,那些伤痕清晰可辨。
只是亲一亲粗糙的疤痕,人类就会轻微地战栗,同时变得躁动不安。
朗撑着身体,急切地索求一个更深更直白的亲吻。
卡兰不准他用手,他搞不清这个禁令是否还在生效,便只能用力地仰着头。
答案是依然有效。
“你喜欢抓着,就一直抓在那里吧。”
卡兰轻声说,这句话就像一道最残酷的命令,杜绝了人类张开双臂寻找温柔拥抱的可能性。
“下一次要好好地张嘴回答。”
“明白吗?”
一些聪明人起码说对了一件事。
起伏且美丽的肌肉线条实在是值得喜爱,绷直或是拉伸时总是能体现出力量感。只是将手按在对方的胸口处,就能感受到擂动如鼓点的心跳和丰腴紧实的皮肤所带来的吸引力。
明亮的金棕色眼眸里流露出渴望的情态,在被冰冷的手掌遮住时用力眨动,腰部也一并用力,像一匹骏马那样带着骑手颠簸。
“我想看着你。”
人类说,声音发颤。
“我想看你,卡兰。”
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抓紧对方的腰部没敢松开,为着那个轻描淡写的禁令。
“我取下来了……我听话取下来了。”
可是从来不听从他人意见的傲慢之人,连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都要拒绝。
“不能看。”
融化的身影回答,同时凑近一点,浅尝辄止地吻了一下自己的人类,却又在男人试图追寻时抽身后退。
露水般的触碰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卡兰的手心感受到湿漉漉的水汽。
被遮住眼睛的花豹显得伤心又难过,握住他腰腿的手指上还残留着一圈戒指般的咬痕。那细细的红色印子沿着手指的根部环绕一圈,永远也不会消褪。
于是坏心且冷酷的白山羊不再欺负对方,整个人俯下身去,让空无一物的冰冷胸膛叠着温暖鲜活的那一个。
“现在就哭的话……”
轻声笑一笑,卡兰以细细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过对方的脸颊,重新亲吻温顺中带着一丝焦虑的伴侣。当他这么做,他感觉到对方的睫毛扫过手心,那些热情的回应也重新变得快乐起来。
好像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亲亲,就能让花豹摇摆起毛茸茸的尾巴。
无形的触肢慢慢地爬进温床,簇拥在四周。
“那等会的奖励时间该怎么办呐?”
“连嗓子都要哭哑了呀。”
梦境的狭间之外,物理意义上的现实维度中,陷入熟睡的人猛然收紧了手臂。
他发出低低的声音,像是要挣脱什么无形的束缚,试图推开不存在的事物。
从来都不会睡去的白山羊静静地睁着眼睛,按住了人类的手,让剧烈挣动的伴侣靠在自己的怀中。
休息室内冷调的顶灯照在墙壁上,泛着金属的色调。
航行中的船只偶尔会传来一两次不太明显的震颤,在船体之外,宇宙黑暗又寂静。
但是祂能够听到的更多。
那些应该存在的、不应该存在的声音都融合在一起。无尽的深空里,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信号与动静流浪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有一些带着空洞的回响,仿佛巨大生物临死前的哀叹,让每一个聆听的人都会生出毛骨悚然的恐惧。
还有一些信号刺耳又高亢,像是游荡在废弃卫星间亡灵的呓语,试图蛊惑拉住每一艘路过的船只。
可被保护在冰冷怀抱中的人类听不见这些。
陷在梦里的人只能发出小小的呜咽,颤抖着蜷缩在爱人的怀抱里,徒劳无功地祈求快点结束这一轮的温柔奖励,又或是让这样的耳鬓厮磨更长久一些。
卡兰慢慢地亲去对方眼角的泪水。
那只金棕色的眼睛紧闭着,眼眸的主人深陷无法醒来的梦乡。可即便是这样,当他抱着对方时,朗也会本能地靠过来,好像要挤走两人之间的所有缝隙、永远亲密地贴在一起。
毛茸茸的脑袋无意识地往卡兰的肩窝中拱。
祂的触肢很轻很轻地将人类包裹住,隔绝这世间一切的苦难与伤害。
然后拉着对方沉入更深的梦里去。
那些连日来萦绕在男人眉宇间的愁虑和思绪渐渐变淡,紧蹙的皱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缓慢揉开。
只有一点点眼泪的痕迹还残留在那里。
“看吧,就说会哭的。”
穿过整个休息区,再往上两层,是战舰的舰桥位置。
这里的警示灯闪烁,海因茨和柯克,包括柯克的副官全都在愣神。
中央的三张悬浮屏上,骤然炸开的色彩明亮的气辉几乎蔓延过画面的每一寸。
它周围的数值在一路飙升。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海因茨一脸茫然。
“潮汐?裂隙震动?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柯克也满头雾水,盯着眼前的屏幕端详了好久。
没人告诉他会撞上这样一场突发性的潮汐,他的队伍连足够的污染抑制剂都没带够,毕竟类似的情况属于小概率事件。
可看着看着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有点古怪。
“等等,只是检测到类似于潮汐扩散的波动,污染呢?产生了任何污染吗?”
“没有。”
他的副官一秒回答,表情也显得有些迷惑。
“并未发现侵蚀与污染扩散的状况……还挺少见的。”
“它们在消退?”
而且消退的速度快到异常。
好像这些玩意儿就是突然爆发,来船上溜达两秒钟,然后就麻溜地撤走了一样。没有伤害,没有伴生的大面积污染。
很难评,很诡异,好像还有点眼熟。
于是柯克快速去翻图,又在脑子里同步查看了一下整艘飞船的结构呈像。
然后他发现休息区的警报亮到能够闪瞎人眼,发光的中心显而易见。
心梗的海德曼指挥官爆了句粗口,快速挥了挥手。
“别再鬼喊鬼叫,大概率没事。”
他想翻一个天大的白眼。
天杀的悍匪,该死的情侣。
他想将不久前替对方感到担心的自己埋进土里,活该操这个心,眼面前的报应是他应得的。
压了半分钟他都没能压住自己那张阴阳怪气的嘴。
“可能是某些人又热情过头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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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第二百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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