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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第三百二十八章

“要走了吗?”

年轻人笑着坐在对方面前,注视着正在检查装备的小队长。

“嗯。”

乔茜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快速扣紧全套外装甲,依次将武器佩戴好。

“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吧?”

曾经的0013当地向导也换上了革命军的衣服,习惯了传统服饰的人对于这样的装扮还不太适应,有点害羞地扯一扯自己的衣角。

“不再休息一段时间?”

冷淡的女人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所有铭牌,将那些叮当作响的东西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去。

“我同他们在一起。”

她调整一下自己的面甲,没有立刻合上头盔。

“我和我的队伍在一起。”

“那么祝您顺利。”

从座椅上站起身,这位出身于0013的新兵同对方握了握手。

“我会在这里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然后再等待接下来的调配命令。可能我们以后会在同一个战区相遇,也可能我们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

他说。

“愿你们将玛塔赫的诗与0013的风带往更远的群山,让那里的人也得以看见春天的颜色。”

乔茜用力回握了一下。

“团结的人民永远不会被击败,我们与他们同在。”

曾经的向导从窗户望出去,望着刚摆脱病床没几天的小队长同几名康复的队员拥抱片刻,然后坐上前往星港集合的轻型飞行载具。

受轻伤的人健步如飞,重伤未愈的人则带着苍白的脸色,病恹恹地背着自己的枪。可是在被同伴抱紧时,每一个人都笑起来。

原本的地表机械旅小队成员和突击艇作战小队成员加一起,如今凑不齐一支队伍的人数。

不知是谁伸手撤掉了飞行器的窗户,几颗脑袋立刻钻出来,用力嗅一嗅0013的空气和风。

现在这颗以谷地和观光风行艇而闻名的星球,终于不再裹挟着火药和焦糊的气味,不再被浓烟与爆炸所充斥。

“这才该是对的样子!”

那些年纪都不算大的士兵叽叽喳喳喊出来,冲着远处的群山鬼吼鬼叫。

有人吹口哨,有人在唱歌,还有人对着医疗站的医疗官和护士胡乱扔飞吻。

他们没有唱玛塔赫的诗,也没有唱那些中等星和高等星的流行小曲。

他们在唱“团结的人民永远不会被击败”。

“团结的人民永远不会被击败,我们的祖国正将团结锻造。从南到北,每一个人,从盐场到灼热的矿洞,我们走向南方的森林,投身于斗争与工作。”①

在那样乱七八糟的歌声中,曾经的向导、现役的新兵辨认出了小队长的声音。

她确实是战场上的报春鸟,而非死神。

她和她的队员自寒冬起飞,先一步将春天的风带往远处的群山。

于是靠着窗户的年轻人笑着挥一挥手。

“下次见。”

他说。

“下次见。”

除去那些先一步前往近地轨道附近集合的队伍,0013的指挥中心里此刻还残留着不少仍在紧急布置后续安排的人。

推开大门走进去,就能看见双手抱臂的埃尔莎,这是两周以来忙得不分昼夜的女人第一次离开各个医疗设施和储备仓库,出现在临时指挥中心里。

“随队的部分怎么办?”

在和胡塞起争执的时候,她看上去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这样一场战役你们又要制造出数不清的伤员,我不认为留在0013是最好的选择。这里的工作我已交接完毕,当地驻军目前物资还算充足,那些医疗队成员可以很好地处理接下来的一切。”

“留在这儿安全啊。”

胡塞挠了挠头。

“你们是后勤部队,况且索斯金也暂时驻扎在这,你见过他了吗?你们没啥见面时间,好不容易有机会多相处一阵子还不好?”

“我见过,我现在可以走了。”

埃尔莎的表情冷得掉渣,不过她本来也没多少好脸色。忙到没时间睡觉的社畜是不可能面带微笑、时刻情绪温和的——阿方索除外。

“我来这里是为了见索斯金吗,长官?”

胡塞张张嘴。

虽然搞不清原因,但灵敏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女人可能要发怒了。

而且是火山喷发的那种。

“我来这里是因为0013的星核能源提炼厂发生了大爆炸!”

埃尔莎中气十足的声音一路走高,在指挥室里回荡,看得出她确实处于暴怒的边缘。

“因为成千上万个受伤的人缺胳膊少腿躺在床上!因为一些等待着进一步治疗和精准手术的人需要技术更好的医疗团队!因为你们去莱昂的地盘打仗会带来更多的病号!”

“因为我的职务和职业道德优先于个人感情,而不是让你看着我的脸,轻描淡写地说‘这个姑娘来找她的爱人,现在他们能够好好地谈情说爱了’!”

“当你同我说‘安全’这个词,你是在看我的性别、我的私人生活还是我的军衔?!战争中没有安全,我没有,你们没有,所有人都没有!如果有人敢信誓旦旦地说他安全,那么他不适合战场,趁早滚蛋吧!”

阿方索刚迈进大厅,就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咆哮。

他看见自己的兄弟被吼到墙角去,弱小,可怜,又体型庞大。

革命军的领袖笑出声,忍不住走上前去解救自己的二把手。

“埃尔莎。”

他冲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随行,接下来我们确实需要你和你的队伍。”

重要的事放在前面说。

“不过你确实该和索斯金聊聊,在战斗之外我们并非机械,那些挽留住我们脚步的柔软情感也不是毒蛇猛兽。它是我们回归的地方,也是我们走向战场的原因。”

走到近前,阿方索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让呼哧呼哧愤怒喘气的女性医疗队首席别再那么生气。

“去吧,起码给自己半天的休息时间,让你的爱人也放个假。”

温柔的蓝眼睛望着比自己略低一些的人。

“我看了你提交的报告,后续安排没有问题,所以今天放下你的工作,让你留下的小队提前几小时学着去适应。”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无论是守住0013的索斯金,还是不眠不休奔跑在每一处医疗设施间的你,你们值得一次相聚。”

“明早起飞前赶到星港就行,我们在那等你。”

埃尔莎的火焰被浇灭,她看了自己肩膀上的手几秒钟,然后干脆利落地点点头。

“行,我去见见他。”

她冲总指挥行个礼。

“明天我会准时集合。”

说着这风风火火的女人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大门口走去。

路过胡塞时她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下次说话注意点。”

等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阿方索才冲自己的朋友叹口气,再度伸出自己的手,拍一拍被吼得蔫了吧唧的人。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有时候好意的表达形式不对会出大问题。”

“埃尔莎先是医疗队的首席治疗官、革命军的高级军官,其次才是埃尔莎、埃尔莎女士、同索斯金相恋的人。你会对任何一名男性士兵说‘后方安全、留在后方吧,这样你就有时间同自己的伴侣相处’吗?”

“如果不会,那么你也不应该对着她说。”

蓝眼睛望着不停挠头的胡塞,阿方索没什么生气的表情。对待自己的兄弟要有耐心这一道理,他早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理解得一清二楚。

“懂了吗?”

“好好,我明白了,我的错。”

双手举过头顶,革命军的二把手发出响亮的叹气声。

“所以才说我当不了领导者,我压根没考虑那么多,我就想着他们好不容易身处同一颗星球,索斯金还受了挺重的伤。”

“我没想否定她的个人价值,我只是觉得大家朝不保夕,多聚一聚、多看对方一面是好事来着。”

“以后我一定注——”

胡塞的话语戛然而止,低头望着自己的肩膀。

“你的手怎么回事?”

阿方索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将左手撤回,让止血贴的一角缩进袖子里。

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处理公务时不小心蹭破点皮。”

“好了,今天的事情很多,第二集团军那边还需要你调整一下,0013我想留下三个地面旅和一支支援舰队,以免帝国的舰队绕后偷袭。”

胡塞没接话。

红头发的男人静止了两秒,随即猛地抓住对方收回身侧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捋起制服的袖子,然后一把扯下那张止血贴。

他的动作太快太狠毒,以至于连阿方索一时间都没能及时挣脱在这份挟持。

“这是什么?”

在盯着伤口看了整整半分钟后,胡塞问。

他的眼珠子紧紧地黏在对方的手腕上,目光撕也撕不下来,用力到将朋友的腕骨处攥出一片鲜红的痕迹。

“这是什么?”

“我说了,只是一次意外受伤,身处战场的你应该知道一些小伤不可避免。”

阿方索皱了皱眉,语气严肃起来。

“胡塞副总指挥,你的行为——”

“卡特·霍尔曼?”

毫不留情地打断对方的话语,顶着一头红发的脑袋抬起来时,塔夫塔尔的疯狗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

“是卡特·霍尔曼对不对?”

在阿方索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对方一把甩开了那只手,拔出枪就往外走。

他的步子又大又快,两步就迈出指挥中心的大厅。

然后这位革命军的二把手抬起胳膊砰砰两枪,直接击穿了闸门的锁盘,将跟在他身后冲过来的总指挥整个人关在门内。

头也不回地跳上轻型飞行载具,胡塞一脚踢开制动刹闸,将推进器猛踩到底。

小型飞艇发出激烈的咆哮声,贴着地表刨出深深的推进凿痕,以能够将人脑袋撞碎的冲击力弹射蹿出去。

休息处执勤的人换了新的一批,他们刚交接没多久。

其中两名正悄悄将手背在身后,挤眉弄眼地玩猜拳,就听见远处传来的轰鸣。

风驰电掣的飞行艇几乎整个撞进休息处的建筑物,它扬起的灰尘将所有站岗的士兵吓一跳,本能地拔枪瞄准。

紧接着他们看见最高副总指挥从还没落地、处于急刹悬停状态的载具上跳下来,手里提着自己的枪。

“全部撤离。”

对方说。

“我要执行隐秘任务。”

随即这疯狗一样的男人没做任何多余说明,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深深的通道内胡塞的头发随着前进的步伐晃动,活像一团燃烧的火。

他直接沿着楼梯走上三楼,这里是整个休息设施的最顶层。

胡塞站在卡特·霍尔曼的门口,在凝视一秒后,他一脚踹开对方的大门。

睡得不太安稳的人还没有起床。

哭太多的后果就是小霍尔曼的眼角尚带着没能消褪的红痕,那双绿眼睛因为巨大的动静而茫然睁开。

紧接着这毫无防备的高等人被一把扯起来,同时他的房顶被扫射出一圈筛子般的弹孔。

冒着青筋的手死死地扯住他的衣服领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拧断他的脖子。

卡特抓着那只手,费力地分辨面前的人。

“谁……谁?”

“你睡了他?”

胡塞的声音很冷静。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小霍尔曼本人,但确实是他第一次同对方面对面地说话。试图挣扎的那只手无力又苍白,带着养尊处优的金贵劲儿,无论如何挣扎都掰不开他的手臂。

“你睡了阿方索·加西亚?”

“什……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打不赢对方,所以你用怎样的条件逼迫他低头?”

“金钱?物资?支援?还是说你拿着被你那群狗下属带走的资料威胁他?”

“你拿着他的过去逼迫他躺在你下面?”

“你怎么敢?”

胡塞说。

“他头一天刚刚同我说,要将你放进信任列表里去,他将你视为能够赋予一定信任的合作伙伴!”

“结果一转眼,我就在他的手上看见新的伤疤——你怎么敢让他在时隔二十年后给自己留下新的伤口?!”

“上一批这么做的大君被我炸成血肉、被我将脑袋割下来挂在高塔上,下一个莱昂也会是同样的结局,可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做这种事,我一向很佩服那些不知死亡也不知畏惧的愚蠢贵族的傲慢。”

“我没、没有……”

卡特被他拽得喘不上气。

“高等人。”

胡塞带着笑,轻轻啧了一声,此刻的他看起来如同兽类。

帝国联合镇压部队将这骁勇善战的疯子称为塔夫塔尔的疯狗,他在阿方索身边太久,以至于太多人忘记了他的本质和常人不同。

革命军领袖二十年如一日将这野性难驯、只服从弱肉强食生存法则的男人带在身边、耐心教导、给对方披上一层人类的外皮,可对方的内里绝非正常人。

塔夫塔尔的福利设施和大赌场培养不出正常人,那儿只会走出撕咬同类尸骸的野兽。

“回答。”

他平静地说。

“如果你回答错一个字,我就一枪崩了你。你拿着他过去的那些记录和影像去威胁他了吗?”

“你觉得他是可以通过利益交换得到的珍稀商品吗?”

“你看见他手腕上的伤疤了吗?你怎么敢学着那些大君的方式去对待他?”

下一秒,在小霍尔曼挤出任何回答之前,胡塞整个人被撞到一边去。

紧追着赶来的阿方索发出剧烈的喘气声,以极大的力气将自己的朋友从床上踹开。

一双手摸索着小霍尔曼的颈项,然后又捧住对方冰冷的脸颊。

“有没有受伤?”

来不及得到回应,阿方索转身从扶着床沿站起身的胡塞手中夺取枪支,他采取了强硬的缴械手法,去强行抢夺那一份致命的凶器,将枪口扭向不对准任何人的方向。

这件事做起来并不轻松,单纯从体力和战斗技巧而言,在场没有人能打赢胡塞,枪就像是对方身体的一部分。

直到革命军领袖的左手伤口因为用力而迸裂,血滴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看见那流淌的鲜血,神情冰冷的疯狗终于松了手。

胸口剧烈起伏,阿方索握着枪,同时还要转身去查看小霍尔曼的状态。

被粗暴揪起来的人坐在床上,绿色的眼眸里茫然一片。

过了很久,卡特才慢慢地低下头,望着对方流血的手腕。

“是这样。”

绿眼睛的男人说,话语含混不清。

“原来是这样……我到现在才想明白。”

“我该听他的……”

“卡特!”

阿方索将枪压在腿下防止胡塞二次抢夺,身子前倾去捞小霍尔曼的脸颊,摩挲着对方苍白的皮肤,然后又去探查对方的身体。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没看见血迹,哪里有擦伤?”

那双始终聚不起焦的绿色瞳孔带着些涣散的情绪。

“我听见星港的鸣笛声……是飞船要起航了吗?”

确实有微小的、遥远的声音从窗户溜进来,地表机械旅的队伍正在换乘中型舰,他们即将前往近地轨道处和第一集团军、第二集团军的大部队汇合。那些阿尔法级的战舰一半会不轻易降至大气层范围内,重力对它们的影响太大。

卡特像是在侧头听那声音,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要起航了。”

“卡特?”

阿方索找了一圈没找到外伤,于是重新捧着对方的头,让那双眼睛同自己对视。

他将语调放轻柔。

“你看看我,你看着我。”

一声不吭看着这一幕的胡塞皱了皱眉。

“等等,你们是在正儿八经地谈恋爱?”

“谈恋爱你割什么腕?”

“出去!”

阿方索很少发火,那双蓝眼睛里带着难得一见的盛怒情绪。

“胡塞副总指挥,之后我会同你讨论处理决定,现在你先出去!”

但是小霍尔曼先他一步爬起来。

出身于首都星的高等人动作很慢,像是不太能够掌控自己的四肢。等他真的站直身体,他看向紧跟着自己站起身的革命军领袖。

“阿方索。”

卡特说。

他没什么力气,所以声音也显得很轻。

“我很抱歉。”

每说一个字他都要停顿一小会,留下一长串怪异的空白。

“塔夫塔尔矿业集团确实带走了一些东西……我也一度思考过要不要用它们同你谈一谈更好的条件。但是我没能做到。”

“在离开首都星之前,我将所有东西全部掰碎,然后彻底烧毁。”

“我没有看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人看见它。”

“我没办法证明这件事。”

小霍尔曼扶着自己的头,他望着窗户的方向,没再和胡塞或是阿方索对视。

“我没法证明一件事物不存在……没有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我以为你并不清楚我曾拿走了它。”

“我不知道你在找它。”

“所以我没有想要威胁你,没有想要侮辱你。”

那容易呈现出湿哒哒情态的睫毛和绿眼眸没有任何水汽,它们干涸如土地。

“很抱歉我昨天喝多了,也很抱歉我做出的这一切,请不用担心霍尔曼家的投资项目,我们从不半路撤回自己的计划。”

“有些人说我对自己的傲慢毫无认知,所以我对于自己的行为和说出口的话语从来都缺乏足够的约束,伤人而不自知,强行将他人卷入我自己的情绪问题中还不觉得这一做法有任何问题。这段时间我为你带来了太多的麻烦,也造成了新的伤口,是我那高人一等的心态所致。”

红色的血迹顺着小霍尔曼的下颌流淌。

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鼻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请原谅我。”

“你在流血,卡特!”

“你需要医疗官。”

阿方索想要探查一下对方的情况,然而对方摇摇晃晃地避开了那只手。

“不是我做的!”

胡塞看见朋友的眼神,火速将双手举过头顶。

“我冤枉?!我刚把他从床上喊起来……好吧,拉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揍他!”

“除了他的衣服领子以外我压根没碰过别的地方!”

小霍尔曼怔怔地伸手摸了一下,他看着自己指尖的血迹,然后笑了笑。

“请不用在意,我只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

阿方索还想再说什么,可对方步伐不稳地走到门口,神色放空地推动了两下被踹开的大门,说的话仍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我想收拾行李。”

“对,我想收拾行李,明早我要去星港。”

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小霍尔曼带着笑。

“我会负责对接两座大型贸易港口的事情,请不用担心,霍尔曼家所在的地方就是利益所在”

被下了逐客令的革命军二人组沉默一会。

阿方索站到对方身边,试图伸手触碰一下那金色的睫毛。

这一次金合欢一样的细碎睫羽一动不动,不再随着微风颤动,也不再透过枝叶垂下细碎的光影。

“我晚点过来。”

“等我一段时间,好吗?”

革命军领袖最后说,他没有得到回答,只能扯着胡塞的胳膊先将对方拎出去。

“我不知道你们是正常恋爱。”

“我的错,我的错,不然我现在去给他道歉?”

被扯进飞行载具的时候,红头发的二把手嘟嘟囔囔,继而在低沉的气压下闭紧嘴巴。

“战役在即我不会立刻处理你。”

阿方索一脚踢开制动刹闸,快速启动飞行器。

他排满了紧急事务,这一天的行程本来满到严丝合缝,现在却被全盘打乱。

“去写检讨,然后去写道歉信,写完拿来给我看,我会转交给小霍尔曼。”

文盲差点炸了。

“我当面道歉不行吗?我……怎么说来着,我可以给他五体投地趴一个,你别让我写文字成不?”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

设置完航行目标的阿方索终于完全转过身体,那双蓝眼睛里带着火焰一样的蓝,这是濒临爆发的表现。

“革命军副总指挥胡塞,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对吗?”

“你以为我因为小霍尔曼生气、我因为维护他而对自己的朋友怒火相向,这就是你脑子里的全部了?”

他的手按在对方的肩膀处。

“你再好好看看自己的衣服和自己手里的枪。”

“你穿上这身衣服是为了随时对着自己的下级、自己的士兵、对普通人、对我们现阶段的合作者随心所欲地使用暴力吗?”

“你端起可以随时要人命的武器是为了耀武扬威地冲着平民的头顶扫射吗!”

“如果我没赶到你想做什么?你想把霍尔曼家现任家主的脑袋拧下来挂在建筑物顶上向人炫耀展示?”

“我把这支队伍拉扯到如今的地步,是为了眼看着它成为宇宙间最大的雇佣军组织?”

“自从比利之后,革命军的命令变更为禁止在未经审判的前提下私自处决战俘,因为我粉碎一个旧的暴力机器不是为了制造出新的替代品!”

“哪怕那个人是莱昂,他也要在死之前给先站在审判的天枰上承认罪行!如果不是舆论的爆发难以控制,我从不畏惧让自身成为证人的一环,我向小霍尔曼索取证物并非因为我觉得它令我耻辱不堪,仅仅是为了防止有心人加以造势利用,因为燃烧过猛的火势往往难以控制!”

“你想要私自处决一个人吗,胡塞?你觉得你握起最先进的武器,就有了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

“你要所有人、所有革命军的成员、你的部下、那些和我们一起走过来的同行者学习你的做法,把所到之处的每一颗星球变成新的丛林试炼场?因为我们已经从烂泥里的生物,摇身一变化作了高人一等的存在?”

阿方索低沉的声音中充斥着激烈的怒火,他的胸口在微微起伏。

“今天是让你找到借口与理由的小霍尔曼,明天呢?”

“明天是任何一个你看不顺眼的人吗?”

“回答!”

“我错了。”

鸡冠一样的脑袋垂落下去,胡塞抠着自己的枪托,干脆利落地道了歉。

“我去写道歉信和检讨,你别生气。”

“我刚刚怒火上头,以后绝不再犯。”

慢慢平复着呼吸,阿方索将目光重新移回控制面板上。

“在那之外……”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音调,尽量将那些剧烈波动的情绪压抑下来。

“谢谢你因为我的事而愤怒,但是别再有下一次了。你看见过太多令人愤怒和绝望的场景,未来或许会看见更多,但很多时候人是不能凭心情而发火的。”

“这件事说到底从头到尾都是我处理不当,我要担负主要责任。”

“那你到底……和小霍尔曼怎么回事?”

“到底谈没谈?”

忍不住又开始挠自己的头,胡塞谨慎地坐近些。

“你就这样放他走,放他去我们打下来的大型星港到处转悠,没问题?”

“你说他喜欢你,要是你不讨厌他,不如套一套,把他留我们这干活?霍尔曼家挺能挣钱的吧?”

阿方索平静地看他一眼。

“在革命军之外,我不会考虑任何个人情感因素。”

“士兵可以,下级军官可以,指挥官可以,埃尔莎和索斯金可以,但唯独我不可以,你能理解其中的差异吗?”

“是什么让你觉得在时时刻刻都在死人的战争中,总指挥沉迷于谈情说爱更重要?你是否看过0013的阵亡名单?你知道在这一场战争中有多少孩子失去父母、多少父母失去子女,多少人再也等不来曾经的朋友和恋人?”

“阿尔齐·张也在阵亡名单上,他是我们自塔夫塔尔时期起一路走过来的最后一位同行者。你将这份死亡列表的重量当成轻飘飘的点缀,点缀在一份没头没脑的八卦上,它所博得的关注度还不如一份令人遐想的八卦?”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胡塞彻底放弃。

“今天我一错再错,我不该发表自己的谬见。”

“胡塞。”

蓝眼睛的男人望着前方,轻轻地喊了对方的名字。

“昨天我误解了他的意思,所以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我说我应该负主要责任并非敷衍,在对方不愿意的前提下采取这样的行动是性犯罪,无论那个人处于上位还是下位,你能理解吗?”

“这件事提醒我,身体上的施暴往往同步伴随着大量的语言暴力、精神控制,和财务剥削。我自这样的境地中走来,所以才更应该时刻自我警醒,永远别用同样的手法去对待另一个无辜的人,无论对方身处哪一个层级。”

“眼下的事态是我一手促成的苦果,是我将人心当筹码计算的结局,它轮不到由被害者来负责。”

“你刚才建议的本质是权力与控制,我的控制欲或许远甚常人——这是过去将我塑造成型的方式,但我看清它的形状是为了挣脱它,而非熟练掌握它、将它运用在某一个意外喜欢上我的人身上。”

将飞行器重新停在临时指挥中心的停机坪上,阿方索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他再一次侧头看着身边沉默的朋友。

“哪怕他在未来与我们走向不同的路。”

而在临时休息所内,小霍尔曼关上被踹得咯吱作响的房门,从内部反锁,静静地扶着床沿坐了一会。

然后他缓慢地擦了擦脸,弯腰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三套换洗衣物,一枚木头小牛,以及一小瓶金合欢花。

这是他即将带走的全部物品。

即便彻底检查几遍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伊万的通讯在这时切进来。

老管家看见雇主的第一面被吓了一大跳。

“您这死人一样的脸色是得绝症了吗?”

被霍尔曼家传染的毒舌名不虚传。

“我很好。”

回过神的小霍尔曼笑了笑,温和地望着从小看顾自己长大的老人。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伊万犹豫一下,还是拿过手里的东西。

“您之前订的戒指,刚做好。让SHS深空运输公司的船给您送过去?塔夫塔尔还是0013?我记得您之前要去勘探星港设施吧?”

“啊。”

轻轻地发出一声没有任何意味的回应,绿色的眼睛中带着点怔然。

“我忘记这件事了。”

小霍尔曼笑着摇摇头。

“我忘了还有它。”

他动作迟缓地坐回床边,盯着没什么摆设和家具的房间发了一会呆。

“不用送了。”

他最终说。

“选取价值最大化的方式,麻烦您将它交易出去,选一些地下交易市场或者是拍卖行。施特劳斯大师的手工作品,霍尔曼家珍藏的宝物,再加上陀斯克拉石原本价值不菲,想办法编个好点的故事,它会卖个高价。”

“先生?”

伊万看起来被噎了一下,这下子他算是知道对方不对劲的表现源于何处了。

“我不建议您做任何冲动的决定,霍尔曼家最该保有的美德就是耐心。您的心情转变未免过快,而冲动之下的决定往往意味着后悔的选择。”

“没关系。”

卡特温和地说。

“其实那位陛下之前提醒过我,但是当时我太过自负,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一些事情是不可以晚的,我的骄傲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才会意识不到问题所在。”

“恕我直言。”

伊万叹气。

“您是霍尔曼家的现任家主,哪怕是联邦的元帅和您结婚都算得上是嫁入豪门。”

“这个世界上霍尔曼得不到的东西很少。”

这个类比过于可怕,令卡特笑出来。

“正因如此……正因为我是霍尔曼,所以我和他直到最后也不会在一起。”

他轻声解释。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伤口从何而来,便在口无遮拦的情况下为他又添上新的一道。因为我们看似热情又真诚的爱意,实际上却从不给人留下选择权。”

“掌握着垄断性资源的我们永远高高在上,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能向他示爱,除了我。”

“我所处的阶层本身,于他而言即是加害者之一。”

“被害者是不应该和加害者走在一起的。”

卡特说。

“永远都没有那样的道理。”

挂断通讯后,小霍尔曼慢慢地躺回床上去。

在白日的光线变得黯淡后,整间休息室都沉入阴影。

他枕着柔软的枕头,感受到一些温热的液体再度沿着鼻腔渗透出来,缓慢濡湿了他的头发和枕面。

但是他累到没力气抬手去擦。

卡特在意识模糊不清的状态下摸索着发出一条讯息,然后他便陷入黑暗的梦乡。

因此他没能看见一闪而过的即时回复,也没能听见持续了很久的敲门声。

在他的消息下方,卡兰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好。”

当新的一天到来,无法停留更久的革命军已先一步开拨。

阿方索给他的智脑里发了几条新信息,换好衣服的小霍尔曼依次看过去,然后回复了一句“愿胜利与你相伴”。

紧接着他看见自己和卡兰的对话。

“您能来接我吗?”

“好。”

霍尔曼家主当场坐直身体补发消息,言辞恳切地解释自己睡糊涂了,请务必不要采取任何兴师动众的行为。

在联邦动荡的情形下,法赫纳应该镇守海德曼-Ignis一带边境线,更何况两位高层指挥都在不久前的战役中受伤,绝对不再应该分出精力应付他睡傻了的梦话。

口才出众的小霍尔曼差点写出一篇小论文,他担心说晚一秒,这位我行我素的陛下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大门口。

不过这一次,他没能收到卡兰的迅速答复。

叹着气的金发男人站起身来,做了个简单的洗漱,擦干净那些乱七八糟的血痕。然后他把不小心弄脏的枕套塞进箱子里,又留下赔偿联系方式。

做完所有的事情,他拎起床边的手提箱,走向临时休息所的大门。

清晨的光线照在小霍尔曼的脸上,在某一个时刻、某一个角度,令他看起来同曾经的施耐德过于相似,就连亲切又礼貌的笑意中也好似泛着一丝冷酷的影子。

“去星港。”

笑着同驾驶着轻型载具前来接应哈尼夫打了个招呼,卡特拄着自己的手杖在位置上坐下。

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神色,他听见遥远的鸣笛声。

他从柳树下醒来。

“今天是我的登船日。”

①团结人民之歌

我知道卡在上一章会有哀嚎,所以把这一截写完。

如果按每108章一卷的形式划分,其实它很适合做第三卷终章。

周一无更新,周二再看。

我要休息一下,因为解下来海德曼一线的剧情很多很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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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第三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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