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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旷洞夜宿

车厢里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暖风系统单调的嘶嘶声,以及两人之间骤然紧绷的空气流动声。

刚才的噪音消失了,但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却沉沉地压了下来。纪羽紧紧攥着那个烫手山芋般的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他不敢抬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膝盖上牛仔裤的纹路,感觉脸颊上的热度几乎要把皮肤灼穿。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紧,发出的声音低弱蚊蚋,带着明显的虚张声势和欲盖弥彰的笨拙:

“没…没有…就…就刚才听着…觉得…随便下的…”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混在喉咙里,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苍白得像戈壁滩上被风吹散的雪沫。他恨不得立刻打开车门跳进外面的雪堆里,把自己埋起来。

太蠢了。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简直是把“我在意你”几个大字刻在了脑门上。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戊雨名此刻脸上那副了然又揶揄的表情。

预想中的追问或者揶揄却并没有立刻降临。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纪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膜里撞击。他鼓起一丝微弱的勇气,极其缓慢地掀起一点眼皮,偷偷地、忐忑地觑向身旁。

戊雨名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带着那种洞悉一切、令人难堪的笑容盯着他。

相反,戊雨名已经重新坐正了身体,目光平视前方被积雪覆盖、伸向远方的荒原公路。他脸上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带着玩味的挑眉表情已经消失了,恢复了惯常的那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刻意的平淡。

只有他那双骨节分明、搭在膝盖上的手,似乎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腹在粗糙的冲锋裤布料上轻轻蹭过,留下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

他没有看纪羽,也没有对他的辩解做出任何回应。仿佛刚才那场手机铃声的闹剧,连同纪羽那蹩脚的掩饰,都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风,吹过了,也就散了。

然而,就在纪羽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因为这沉默而稍微往下落了一点点的时候,戊雨名却动了。他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探向中控台。

那只带着薄茧、刚刚检查过冰冷轮胎的大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落在了收音机的调频旋钮上。他的动作很轻,却异常精准。手指微动,旋钮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

刚才被粗暴掐断的电流噪音重新响起,带着令人烦躁的“滋滋”声。

但戊雨名的手指没有停顿,极其耐心地、缓慢地转动着旋钮,像是在调试一件精密的仪器,又像是在一片茫茫的沙海里,执着地寻找着某一粒特定的沙粒。

纪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只手,心脏被一种莫名的预感高高吊起。

终于,那恼人的噪音如同潮水般退去。一阵短暂的信号波动杂音之后,那个遥远而苍老、带着风沙磨损感的声音,再一次顽强地、断断续续地穿透了电波的干扰,重新流淌在小小的车厢里:

“……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正是那首《漠河舞厅》。

信号比之前似乎更微弱了一些,歌声时断时续,如同一个老人在风雪中跋涉、喘息、艰难地诉说。但这微弱的声波,却像一道无声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纪羽努力维持的镇定外壳。

戊雨名调好了频道,那只手便自然而然地收了回去,重新搭回膝盖上,恢复了之前的姿势。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目光依旧投向车窗外苍茫的雪野。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纪羽一眼,也没有说一个字。没有解释,没有调侃,仿佛调回这个频道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与他个人意愿毫无关系的动作。

只有那重新响起的、带着时空尘埃的苍老歌声,在车厢内低徊流转,填补着方才那场闹剧留下的巨大空白,也像一层温柔的薄纱,轻轻覆盖在纪羽那颗因窘迫而剧烈跳动的心上。

这沉默的举动本身,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它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许,一种无声的纵容,甚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笨拙的回应。

纪羽紧紧攥着手机的指尖,终于一点点松开了力道。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留下了他指腹清晰的汗湿痕迹。他没有再试图掩饰,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同样转过头,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阳光照耀得有些晃眼的雪原。

脸颊上的热度尚未完全褪去,但胸腔里那种窒息般的慌乱和羞窘,却在那断断续续的歌声中,奇异地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为深沉的、带着酸涩暖意的悸动。

他不再去看戊雨名,只是安静地听着。听那苍老的歌声在信号不稳的波动中艰难求生,听引擎低沉地运转,听暖风持续地吹拂。

车窗外,被车轮碾碎的积雪冰壳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如同铺了一地细碎的星辰。

远处,一只孤鹰在澄澈的蓝色天幕下盘旋,翅膀舒展,姿态从容,像一个黑色的、自由的音符,划过这寂静无声的辽阔乐章。车厢内,歌声还在断续地唱着,带着亘古的苍凉与执着: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

暮色四合,如同巨大的、吸饱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从天穹四角垂落下来,一点点吞噬着戈壁滩上最后的光亮。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酝酿着又一场细碎而冰冷的馈赠。

起初只是零星几片,轻若无物,□□燥的北风裹挟着,打着旋儿撞在挡风玻璃上,瞬间化作细小的水痕,又被紧随其后的更多雪粒覆盖。

渐渐地,风势似乎弱了些,雪却稠密起来,不再是轻盈的飘落,而是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执着,无声无息地覆盖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远山彻底消失在灰白混沌的背景里,近处的砾石和枯草很快被抹平了棱角,大地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重新粉刷成一片单调、压抑的素白。

车灯的光柱竭力刺破这片混沌的雪幕,也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不断被新雪覆盖、显得愈发模糊不清的车辙,车轮碾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积雪被挤压、推开,又在车尾迅速合拢,抹去所有经过的痕迹。

车厢内,暖风开到最大,发出沉闷的嘶吼,竭力对抗着从四面八方缝隙里钻进来的寒意。空气干燥得如同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刺痛感。

戊雨名紧盯着前方能见度不足十米的道路,眉头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的右手稳稳地搭在方向盘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左手则不时快速地点着中控台上那张摊开的手绘地图——粗糙的牛皮纸上,用红蓝铅笔勾勒出扭曲的线条和潦草的标记,其中一个用红笔重重圈出的点,旁边标注着两个小字:“矿洞”。

“快了。”他低沉的声音打破车厢里只有引擎和风噪的单调背景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却又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前方那片混沌的雪幕,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那个唯一能提供庇护的目的地。“就在前面那道山梁的背风面。地图上标着,废弃有年头了,但结构应该还撑得住,总比在外面冻成冰雕强。”

纪羽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厚实的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和一双紧盯着前方、带着明显焦虑的眼睛。

车窗外的世界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被白色吞噬,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迫感随着暮色的加深和雪势的加大而愈发沉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腿上的毛毯一角,指节同样因为用力而发白。戊雨名的话像是一根脆弱的浮木,他只能紧紧抓住,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算是回应,更多的却是对未知庇护所的忐忑和对戊雨名判断力的全然依赖。

车轮碾过一块被雪覆盖的石头,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纪羽的身体猛地一晃,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他慌忙伸手抓住了头顶的扶手。

戊雨名没有看他,只是脚下油门微微加深,引擎发出沉闷的低吼,对抗着越来越厚的积雪阻力。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轻微地左右摆动,每一次滑动都让纪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投向窗外,试图转移注意力,但入眼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苍白,和被雪片不断模糊、扭曲的车窗世界。时间在单调的噪音和不断加深的暮色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戊雨名猛地向左打了一把方向,车轮在雪地里艰难地刨动、转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身几乎是横着滑行了一段,才勉强稳住,驶离了那条几乎被雪埋没的主路,拐上一条更加狭窄、坡度陡增的岔道。这条道显然早已废弃多年,坑洼不平,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后,更加凶险莫测。

车身剧烈地颠簸摇晃,如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每一次剧烈的起伏都让纪羽的胃也跟着翻腾。他紧紧闭着嘴,生怕一开口就会吐出来。

“到了!”戊雨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也透出如释重负。

他猛地踩下刹车,车轮在陡坡上短暂地滑动、抱死,最终在距离一面巨大的、灰黑色的岩壁不足两米的地方,险险停住。车头灯的光柱直直地打在岩壁上,刺破浓重的暮色和飞舞的雪片,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那确实是一个矿洞的入口。但绝非纪羽想象中的那种规整的、有着拱形支撑的隧道。

眼前的入口更像是一个被粗暴撕裂的伤口,镶嵌在陡峭的、覆盖着残雪和黑色苔藓的巨大山岩之中。洞口呈不规则的椭圆形,边缘犬牙交错,裸露出深色的、风化的岩石断面。

最要命的是,洞口的下半部分,几乎被一堆坍塌下来的、大小不一的石块和冻土块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大的有半人高,棱角分明,小的则如同碎石流,一直蔓延到车灯照亮的边缘。

积雪覆盖在石块堆的顶部和缝隙里,像一层冰冷的裹尸布。

只有洞口上方约莫一人高的位置,还留着一道狭窄、幽深的缝隙,黑洞洞的,像一只巨兽冷漠俯视的眼睛,不断有细小的雪沫被风卷着,从那里吸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一股混合着潮湿岩石、陈年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铁锈般冰冷的腐朽气息,随着寒风,丝丝缕缕地钻进半开的车窗,让纪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戊雨名熄了火,拔掉钥匙。引擎的轰鸣骤然停止,车厢内外瞬间被一种更庞大、更令人心悸的寂静所包围。只有风雪掠过岩壁和车身发出的呜咽声,以及碎石堆缝隙里偶尔被风吹落的细小雪粒发出的“簌簌”轻响,在这片被隔绝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他推开车门,刺骨的寒气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涌入,激得纪羽一个哆嗦。

戊雨名高大的身影钻出车厢,站在车灯的光晕边缘,仰头打量着那堆堵塞洞口的乱石。他双手叉腰,呼出的白气在他脸前凝成一团浓雾,又迅速被风吹散。

他的侧脸在车灯逆光下显得轮廓分明,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仔细评估着石堆的结构、大小和可能的着力点。

风雪吹动着他冲锋衣的帽檐,拍打着他的脸颊,他却像一块钉在雪地里的岩石,纹丝不动。

“下车!”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声音被寒风切割得有些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拿上那把工兵铲,还有后备箱里的撬棍和头灯!动作快!”

纪羽被这寒气一激,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的忐忑,迅速解开安全带,抓起放在脚边那把折叠的工兵铲,又利落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冰冷的雪粒立刻扑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冰针。他顾不上这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尾,掀开后备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工具和物资,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杂乱无章。

他摸索着,很快找到了那根沉甸甸的、一端带着弯钩的粗铁撬棍,又抓起了两盏沉甸甸的矿用头灯。

头灯冰冷的金属外壳和粗糙的橡胶带握在手里,带着一种工业制品的坚硬质感,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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