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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投怀送抱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像一层无形的膜,包裹着他们,隔绝了窗外世界的喧嚣,却放大了修车铺内每一种细微的声响:暖气管里偶尔传来水流沉闷的咕咚声,远处不知哪个角落有铁皮被风掀动的哗啦声,还有彼此间那清晰可闻的、渐渐趋于同步的呼吸。

纪羽的目光落在戊雨名手中的搪瓷缸上。杯口氤氲的热气不断升腾,遇到冰冷的玻璃窗,迅速凝结成一粒粒细小的水珠。

水珠越聚越多,慢慢汇成一道道微小的、透明的溪流,蜿蜒着向下滑落,在布满灰尘的玻璃上犁出一道道清晰的、湿漉漉的痕迹。这景象莫名地揪住了纪羽的心。

他不想去塔县了。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无比清晰地撞入脑海,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决绝。塔县,那个原本带着某种模糊憧憬的目的地,此刻在漫天风雪中变得遥远而冰冷。

他追逐的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地点,而是镜头里那些能触动他灵魂的光影,是行走在路上那种挣脱束缚的自由感。

而此刻,在这间被风雪围困的、弥漫着机油味的陋室里,在这沉默而坚实的陪伴旁边,在对方手臂那片刺目的淤青带来的钝痛里,他忽然无比清晰地触摸到了自己真正渴望的轮廓。

他想和身边这个人一直走下去。翻越更多的雪山,穿过更辽阔的戈壁,看四季流转,看星辰起落。没有终点,只有路途。

戊雨名认识那些地图上没有标记的近路,知道哪里的温泉在冬天也不会冻结,懂得如何安抚受惊的野牦牛,如何在暴雪中找到废弃的庇护所……他就是纪羽的荒野地图,是他通往未知风景的引路人。

更重要的是,在他身边,纪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归属。那是镜头无法捕捉,却比任何壮丽风景都更让他心动的存在。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如此滚烫,几乎要冲破喉咙。纪羽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目光胶着在戊雨名冷峻而疲惫的侧脸上。

然而,勇气只凝聚了一瞬,就在对方不经意间转过来的深邃目光中溃散了。那目光里似乎带着一丝询问,又似乎只是无意识的扫视。纪羽飞快地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微微蜷起的手指,喉头滚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滚烫的心事,像杯中雪莲水的热气,无声地升腾、弥漫,最终只能凝成窗上冰冷的水珠,徒劳地滑落。

戊雨名似乎并未察觉他内心汹涌的波澜,只是将最后一点温热的雪莲水喝尽。他把空了的搪瓷缸随意放在脚边的地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受伤的左臂小心地搁在屈起的膝盖上,避免碰到长椅冰冷的铁质扶手。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头微微后仰,靠在同样冰冷的墙壁上,眉心那道惯常的刻痕似乎加深了一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疲惫的阴影。

“睡会儿吧。”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打破了维持许久的沉默,却更像是一道不容置疑的指令,“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明天还得赶路。”

纪羽低声应了句“好”。他学着戊雨名的样子,也向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眼皮隔绝了昏黄的光线,但听觉和触觉却变得更加敏锐。窗外的风雪声依旧肆虐,像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身边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均匀,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节奏,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那温热的气息,带着雪莲水清苦的余韵,若有若无地拂过纪羽的耳廓和颈侧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时间在黑暗和寂静中,在风声的伴奏下,缓慢地、粘稠地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纪羽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泄露了自己清醒的秘密。他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在肋骨后面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声音大得让他疑心会被对方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一种极其细微的动静打破了这份刻意维持的寂静。是布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极其轻微,但在纪羽高度紧张的神经里,却清晰得如同擂鼓。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带着熟悉气息的暖意靠近。不是肢体接触的靠近,而是对方身体散发出的热量辐射过来的感觉。然后,一点极其轻柔的、带着粗粝感的温热,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他的眼睑上。

纪羽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又被高高抛起,悬在了半空。

那是戊雨名的手指!

那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指尖,正极其轻柔地拂过他的睫毛。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扫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和试探,仿佛在拂去那里并不存在的尘埃,又或是……一滴连纪羽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内心汹涌而凝结的水汽?

指尖的触感干燥而温暖,带着一丝机油和户外风雪混合的、独属于戊雨名的粗粝气息。那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从纪羽的眼睑窜遍全身,让他四肢百骸都泛起一阵酥麻。

他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想要颤抖的冲动,甚至连眼睫都不敢颤动一下,维持着最完美的“沉睡”姿态。

指尖停留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轻柔得如同一个幻觉。随即,那温热的气息和触感便离开了。纪羽听到身边传来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是戊雨名似乎要转开身体的动作。

就在那一刹那!

一种比思维更快的本能,一种深埋于骨髓的、对那点即将消逝的温存的强烈不舍,猛地攫住了纪羽。几乎是同时,他的右手像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倏地抬起,准确地、紧紧地攥住了戊雨名右手小臂的袖口!

动作迅猛得连他自己都猝不及防。

粗糙的帆布面料摩擦着掌心,带着残留的机油味道和戊雨名手臂的温热体温。纪羽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布料下那坚实肌肉的轮廓和微微搏动的血脉。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了。

窗外的风雪声、暖气管的咕咚声,全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掌心下那截带着温度和力量的袖管,还有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能感觉到被攥住的袖口下,戊雨名的手臂瞬间绷紧,肌肉坚硬如铁,充满了本能的防御力量。那只手的主人,显然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开。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沉沉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纪羽甚至不敢去想戊雨名此刻的表情,那目光会是怎样的惊愕、审视,抑或是……别的什么?

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纪羽。他做了什么?他怎么能……他怎么会……那点刚刚凝聚起的、关于“一直走下去”的滚烫勇气,在这一刻被自己鲁莽的行为彻底击碎。他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只想立刻缩回手,把自己蜷缩进最深的黑暗里。

就在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这份重压,手指开始微微松动,准备仓惶撤退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只被攥住袖口的手臂,那股绷紧如弓弦的力量,毫无预兆地、极其明显地……松弛了下来。

不是抽离,不是挣脱,而是像一座坚冰骤然融化,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甚至是纵容的意味,卸去了所有的防备。

戊雨名的手臂,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由纪羽紧紧攥着他的袖口,甚至……那放松的姿态,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默许,一种沉甸甸的交付。

纪羽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肌肉纹理从坚硬到柔软的变化过程。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脉搏的跳动,透过粗糙的帆布,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地传递到他的掌心,渐渐与他狂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窗外,风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窗棂,发出单调而执着的噼啪声。修车铺内,昏黄的灯泡依旧散发着不甚明亮的光,在两张年轻的脸庞上投下摇曳的、模糊的光影。

时间在无声的僵持中缓缓流逝。

纪羽攥着那截袖口,像攥着唯一的浮木,攥得指节都微微发白。他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戊雨名的眼睛,也没有勇气松开手。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掌心那一点粗糙的布料和布料下传递过来的、令人心安的温热与力量上。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纪羽以为这沉默会一直持续到天荒地老时,他感觉到戊雨名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他这边挪动了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

那点细微的距离变化,却足以让两人原本隔着一点空隙的肩膀,轻轻地、若有似无地靠在了一起。隔着不算厚的衣物,纪羽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肩臂传递过来的、坚实而灼热的体温。

那温度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冰冷的恐慌,熨帖了所有的不安。

戊雨名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刚才那细微的挪动只是纪羽的错觉。只有那彻底松弛下来、任由纪羽攥着的袖口手臂,和此刻紧贴着他肩膀传递过来的温度,真实得不容置疑。

纪羽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终于在这无声的靠近和默许中,一点一点地松懈下来。

他依旧紧紧攥着那截袖口,仿佛那是连接着某个承诺的凭证。但攥紧的力度里,已不再有恐慌,只剩下一种失而复得的依赖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稳。

他小心翼翼地,将头也微微地、试探性地,朝戊雨名的方向偏了偏。额角,极其轻微地,触碰到了一点对方肩头的衣料。那带着体温的、混合着机油、汗水和风雪气息的味道,如此近距离地包裹了他。

窗外风雪呼啸,如同困兽的嘶吼,疯狂地撕扯着这间孤悬于荒野的修车铺。

铁皮屋顶在狂风的蹂躏下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整个掀翻。玻璃窗上的积雪被风反复刮擦,留下道道浑浊的湿痕,又被新的雪粒迅速覆盖。

世界在无边的混沌中沉沦,唯有这间弥漫着机油与铁锈气息的陋室,在昏黄灯泡的庇护下,固执地维持着一方摇摇欲坠的暖意。

纪羽的意识在疲惫和温暖的包裹下,终于开始模糊下沉。

攥着袖口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放松,只是虚虚地搭在戊雨名结实的小臂上,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对方皮肤下筋脉的微弱起伏。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铅块,每一次微弱的挣扎,最终都败给了那份从肩臂相贴处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令人心安的热度。呼吸渐渐沉缓,意识滑向混沌的边缘。

就在他即将彻底坠入睡眠的深渊时,身体猛地一沉!

不是惊醒,而是一种失重般的倾斜。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又或许只是睡梦中的本能寻找,他原本只是微微倚靠着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左侧——戊雨名所在的方向——倒去。

脸颊瞬间撞上了一片坚实而温热的屏障。

额头抵着对方颈窝与肩膀的凹陷处,鼻尖深埋进带着强烈个人气息的衣领褶皱里。那气息是如此浓烈而真实——机油特有的、略带金属感的微腥,混合着户外奔波后汗水的咸涩,还有风雪浸染过的凛冽清气,以及一丝……残留的雪莲水的清苦药香。

所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霸道地侵占了纪羽的感官,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残留的懵懂。

纪羽猛地睁大了眼睛,睡意荡然无存,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他僵硬得像一块化石,连呼吸都彻底屏住。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装睡被抓了个现行,还是以这种……投怀送抱的姿态?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脸颊下紧贴着的肌肉瞬间绷紧,那份温热骤然变得灼烫。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喉结无声滚动时细微的震动。

预想中的推开、质问,或者至少是带着戏谑的调侃,都没有发生。

就在纪羽僵硬地等待着审判降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时,一只宽厚而滚烫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那手掌先是轻轻拍了两下,像在确认他的存在,又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紧接着,力道沉实下来,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温柔,将他更紧地、更密实地按向那个温热的怀抱。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纪羽猝不及防地被这股力量彻底圈住,脸颊被迫更深地埋进那散发着复杂气息的颈窝。

隔着并不厚实的衣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每一次起伏,心跳沉稳有力的搏动透过骨骼和肌肉,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耳膜,震耳欲聋。

那心跳声如同最原始的鼓点,带着灼热的生命力,驱散了风雪夜的冰冷,也瞬间瓦解了纪羽所有残余的僵硬和伪装。

一种无法言喻的暖流,从被紧紧按住的后背,从那紧贴着脸颊的颈窝,汹涌地注入四肢百骸。紧绷的神经如同被温水浸泡的绳索,倏然放松。强撑的意志瞬间土崩瓦解。

他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挣扎和思考,任由身体顺从地被那股力量禁锢,在那坚实温暖的怀抱里找到了最契合的位置。

意识彻底沉沦前,纪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像寻求确认般,极其轻微地、依赖地在那个散发着安全气息的颈窝里蹭了一下。

然后,所有的知觉都沉入了那无边无际的、被体温和心跳声包裹的黑暗里,只有唇角,似乎在不自知间,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尘埃落定的弧度。

窗外,风雪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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