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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再次踏入雪地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锚,被一股温暖而坚实的力量牵引着,缓缓上浮。

纪羽是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暖意中醒来的。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脸颊紧贴着的那片温热布料,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粗糙感。

鼻腔里充盈着浓烈而复杂的味道——机油干燥后略带金属感的微腥,汗水浸透棉麻后散发的咸涩,还有户外风雪特有的凛冽清气,以及一丝……

几乎被淹没的、属于雪莲水的清苦余韵。所有的气息霸道地交织,构筑成一个无比真实又令人眩晕的感知世界。

他动了动,脖颈有些僵。视线缓缓聚焦。

昏黄的灯泡依旧悬在头顶,光线被弥漫的灰尘和油污切割得有些浑浊。

他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是被嵌在戊雨名怀里的。头枕着对方结实的手臂,脸颊蹭着他肩颈处微敞的领口,鼻尖距离那线条冷硬的下颌只有咫尺。

而戊雨名的一条手臂,正以一种保护性的、近乎禁锢的姿态,沉沉地圈在他的腰侧,另一条受伤的手臂则小心地搁在屈起的膝盖上,淤青在昏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深紫近黑的颜色,刺目得让人心惊。

纪羽的心跳骤然失序。昨夜最后那混乱而滚烫的记忆碎片瞬间回涌——他倒向对方,被不容置疑地按进怀里……

脸颊下的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那沉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物,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耳膜和脸颊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一股滚烫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纪羽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冻住。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睫,视线沿着那线条硬朗的下颌线向上,掠过微微起伏的喉结,最终落在戊雨名紧闭的眼睑上。

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眉心那道惯常的刻痕此刻也舒展开来,让他冷硬的面部轮廓在沉睡中显出一种难得的、近乎脆弱的平和。

呼吸绵长而均匀,仿佛昨夜那场风雪中的拥抱和无声的默许,只是纪羽混乱梦境的一部分。

纪羽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细微的动静就会打破这份脆弱的宁静,惊醒怀中人,也将昨夜那层心照不宣的薄纱彻底撕碎。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睫毛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像蝴蝶振翅般清晰。

时间在狭小的空间里粘稠地流淌,窗外呼啸的风雪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单调而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纪羽终于积攒起一丝微弱的勇气,极其、极其缓慢地,试图将自己的身体从那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抽离出来。

他屏住呼吸,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个动作都分解成最细微的挪移,生怕惊扰了对方哪怕一丝的呼吸节奏。

腰侧那条手臂的力道沉得惊人,带着一种沉睡中依旧存在的、本能的占有欲。

纪羽花了比预想中多几倍的时间,才勉强让自己的上半身脱离了一点那令人眷恋的温热。就在他暗自松了口气,准备一鼓作气完全抽离时——

“醒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头顶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鼻音,像砂纸摩擦过粗粝的石面。

纪羽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又猛地冲向四肢百骸。他猛地抬眼,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

戊雨名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那双眼睛在昏昧的光线下,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纪羽瞬间惊慌失措的脸。

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沉静的、尚未完全清醒的幽深,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微光。

“嗯……嗯。”纪羽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发出的声音低哑破碎,几乎不成调。他慌忙垂下视线,不敢再看那双眼睛,脸颊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他猛地用力,终于彻底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动作仓促得甚至带倒了脚边那个空了的搪瓷缸。搪瓷缸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发出刺耳的噪音,最终撞在冰冷的工具箱腿上,停了下来。

这突兀的声响彻底撕破了修车铺里残留的、暧昧不明的宁静。纪羽窘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那个搪瓷缸。

戊雨名似乎低低地哼笑了一声,那声音极轻,转瞬即逝,快得让纪羽疑心是错觉。

他动了动身体,坐直了些,受伤的左臂因为姿势的变动牵扯到淤伤,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他活动了一下被纪羽枕得有些发麻的右臂,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雪停了。”他没再看纪羽,目光投向窗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凝视和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从未发生过。

纪羽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窗外那片令人绝望的、混沌的灰白已经消失了。

肆虐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止息,只剩下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着,光线依旧晦暗,但至少能看清外面被厚厚积雪覆盖的世界。

天地间一片死寂的银白,道路、荒野、远处的山峦,都只剩下模糊起伏的轮廓,被新雪勾勒出奇异的、圆润的线条。

空气冷冽而清新,带着雪后特有的、刺骨的寒意,从门缝窗隙里钻进来,瞬间驱散了修车铺内那点浑浊的暖意。

戊雨名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窄的空间里投下浓重的阴影。他走到门边,拉开那扇吱呀作响、布满油污的铁门。

一股凛冽的寒气立刻裹挟着雪后清冽的气息汹涌而入,吹得纪羽打了个寒颤,也让他脸上残余的热度迅速褪去。

“我去看看车。”戊雨名简短地说了一句,身影便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融入那片茫茫雪原。冷风卷着几片细碎的雪沫扑进来,打着旋儿落在纪羽脚边。

纪羽独自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个冰冷的搪瓷缸,指尖被冻得微微发麻。戊雨名刚才的眼神,那声模糊的哼笑,还有此刻这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旖旎的抽离,都像冰水一样浇在他心头。

昨夜那滚烫的拥抱,那无声的默许,此刻在清冷的晨光里,显得如此不真实,像一个自己编织的、一厢情愿的梦。巨大的失落感和自我怀疑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用力闭了闭眼,将那点翻涌的酸涩强行压下去。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他放下搪瓷缸,走到门边。凛冽的空气瞬间灌入肺腑,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他看见戊雨名已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几十米外被厚厚积雪半埋的越野车,背影在空旷的雪野里显得格外挺拔而……孤寂。

纪羽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也踏入了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积雪没过了小腿肚,每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冰冷的雪粒子钻进裤脚,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混乱的头脑彻底冷静下来。

他走到车旁时,戊雨名正用一把从后备箱翻出的长柄雪铲,奋力清理着覆盖在引擎盖和前挡风玻璃上的厚重积雪。他动作熟练而有力,每一次挥铲都带起一大片雪浪。

冷风将他额前几缕散落的黑发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蹙的眉心。被积雪反射的微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线条。

纪羽没说话,默默地从后备箱拿出另一把备用的折叠雪铲,展开,走到车的另一侧,也开始用力地铲雪。金属铲刃刮擦着车身和玻璃上的冰层,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噪音。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带着刀割般的痛感。两人隔着车身,各自埋头苦干,只有铁铲撞击冰雪和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雪原上回荡。沉默像一层厚厚的冰,覆盖在两人之间。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勉强将覆盖车身的厚厚积雪清理掉大半,露出越野车原本粗犷的轮廓。

前挡风玻璃上的冰层尤其顽固,戊雨名用雪铲的钝角用力敲击着,冰渣四溅。

“行了,剩下的等太阳出来晒化。”戊雨名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成白气。他丢下雪铲,走到驾驶座一侧,拉开车门,俯身进去拧钥匙。

引擎发出一阵沉闷的、仿佛极不情愿的咳嗽声,挣扎了几下,最终归于沉寂。

戊雨名骂了句粗话,声音不大,却带着浓重的烦躁。他拔下钥匙,砰地关上车门,走到车头前,掀开了引擎盖。

一股混杂着机油和金属味道的热气扑面而来。戊雨名探身进去检查,纪羽也凑过去。复杂的管线、金属部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在晦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戊雨名熟练地检查着电瓶桩头、火花塞线束,眉头越皱越紧。

“冻得太狠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电瓶亏电,油路可能也有点冰堵。得想办法弄点热水浇一下关键部位,再搭个火试试。”

纪羽环顾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只有远处那个孤零零的修车铺。“回铺子里烧水?”他问。

戊雨名点点头,合上引擎盖,金属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嗯。顺便看看老板的刹车片到了没。”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回走。沉默依旧笼罩着他们,比来时更加沉重。

纪羽落后半步,目光落在戊雨名宽阔却显得有些紧绷的背上,又落在他垂在身侧、微微蜷曲的左手上。那处淤青在灰白的天光下,颜色更深了,像一块烙印。

昨夜那紧贴的温暖和此刻冰冷的疏离感在心头反复撕扯,让他胸口闷得发慌。

刚走到修车铺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响动。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只见修车铺老板——一个矮壮敦实、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正从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上往下卸东西。

地上放着一个沾满油污的纸箱。

“哟,醒啦?”老板看见他们,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嗓门洪亮,“雪停了就好!喏,你们要的刹车片,刚托人从库房翻出来的,这型号老难找了!”他拍了拍地上的纸箱,发出沉闷的声响。

戊雨名脸上紧绷的神色终于松动了一丝。“谢了,老板。”他走过去,弯腰打开纸箱检查。里面躺着几块崭新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刹车片。

“热水有吗?”戊雨名抬头问,“车打不着了,估计冻狠了。”

“有有有!”老板连声应着,指了指墙角那个冒着热气的铁皮炉子,“炉子上坐着一大壶呢,刚烧开,你们随便用。暖水瓶里也有灌好的。”

他又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红色塑料桶,“用这个拎过去,省事。”

戊雨名没再废话,拎起水桶,走到炉子旁,拔掉塞子,滚烫的开水带着灼人的蒸汽哗啦啦注入桶中。

他动作干脆利落,滚烫的水花溅到桶壁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纪羽默默拿起墙角那个还算干净的暖水瓶,也灌满了热水。

两人再次踏入雪地,戊雨名拎着沉甸甸、冒着腾腾热气的塑料桶,纪羽抱着同样烫手的暖水瓶。

热水桶散发出的巨大热量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扭曲视线的白雾,扑在两人脸上,带来短暂的、潮湿的暖意,随即又被寒风迅速带走。

回到车前,戊雨名放下水桶,打开引擎盖。他拿起放在引擎舱里的一个空罐头盒(大概是之前留下的),舀起滚烫的开水,小心翼翼地浇淋在电瓶桩头、发电机外壳以及油路的一些金属管线上。

冷水遇到滚烫的金属,立刻爆发出更浓密的白色蒸汽,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受伤野兽的嘶鸣。

灼热的水汽混合着机油被烘烤的微焦气味,猛地升腾起来,扑面而来,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热度,瞬间模糊了视线,也灼烫了裸露在外的皮肤。

纪羽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浪和气味呛得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只见戊雨名却像感觉不到那灼烫的蒸汽一般,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微微侧开脸避开最浓的蒸汽柱,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定而精准。

他半弯着腰,整个上半身几乎探进了引擎舱里,专注地盯着那些被热水冲刷的部件。蒸腾的白色水汽将他冷硬的面部轮廓包裹、模糊,只能看到他紧抿的薄唇和专注而锐利的眼神。

滚烫的水珠不可避免地溅落在他裸露的小臂和手背上,瞬间留下几个微小的红点,他却浑然不觉。

那专注的姿态,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无视自身痛楚的强悍,像一尊在蒸汽中沉默搏斗的雕像。

纪羽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昨夜那个在风雪中护他入怀的男人,和眼前这个在滚烫蒸汽里岿然不动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冲击力。

他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比如“小心烫”,或者“让我来”,但话到嘴边,又被对方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全神贯注的气场堵了回去。

他只能抱着同样烫手的暖水瓶,站在几步之外,像一个无措的旁观者,看着那滚烫的热水浇淋在冰冷的金属上,看着白色的蒸汽一次次升腾而起,将戊雨名的身影吞没又显现。

不知浇了多少罐滚水下去,引擎舱里终于不再爆发出剧烈的“嗤嗤”声,只有持续的、低沉的水汽蒸腾声。戊雨名直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那汗水瞬间在寒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

他朝纪羽伸出手:“搭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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