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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如哽在喉

纪羽立刻从后备箱的工具包里翻出那副粗壮的汽车搭电线,递过去。

戊雨名接过,动作麻利地将红色夹头夹在自己车电瓶的正极桩头上,又将黑色夹头夹在负极桩头上。然后,他拿着另一端走向修车铺方向。

纪羽抱着暖水瓶,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后面。只见戊雨名走到老板那辆破旧的三轮摩托旁,掀开座椅下的盖板,露出同样覆盖着薄霜的电瓶。

他如法炮制,将搭电线的另一端夹在摩托电瓶的正负极上。

“老板,麻烦打火!”戊雨名朝修车铺里喊了一声。

“好嘞!”老板洪亮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三轮摩托的引擎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和轰鸣,排气管喷出一股浓黑的尾气。

戊雨名立刻快步跑回自己的越野车旁,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他深吸一口气,拧动钥匙。

“咔哒…咔哒咔哒……”

起动机发出比之前更加有力的转动声,引擎舱里传来活塞艰难运作的、沉闷的摩擦声。

“嗡——咳咳咳!噗——”

引擎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吼,随即又像被扼住了喉咙般剧烈咳嗽起来,排气管喷出几股稀薄的白烟,车身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不甘地熄灭了。

戊雨名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拔下钥匙,重重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跳下车,再次走到引擎舱前,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盯着那些依旧冰冷的管线,眼神锐利得像是要穿透金属。冰冷的空气似乎又凝重了几分。

纪羽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绷紧的下颌,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心也跟着一点点下沉。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暖水瓶,那点残存的热度透过瓶壁传来,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

“老板!再打一次!”戊雨名朝修车铺方向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

三轮摩托的引擎再次轰鸣起来。

戊雨名坐回驾驶座,再次拧动钥匙。起动机发出更加急促、更加吃力的转动声,仿佛在榨干最后一丝电力。引擎舱里传来一阵阵沉闷而杂乱的异响,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在胸腔里发出的咆哮。

车身剧烈地颤抖着,排气管喷出的白烟变得浓密了一些。

纪羽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戊雨名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伴随着引擎痛苦的呻吟和纪羽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那嘶吼声似乎要再次断绝的刹那——

“嗡——轰!!!”

一声沉闷而有力的爆响猛地从引擎深处炸开!

紧接着,是持续不断的、虽然还有些断续和喘息的轰鸣声!排气管喷出一股浓烈的、带着未燃尽汽油味的青烟,随即稳定下来,化作持续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袅袅升腾。车身虽然还在微微颤抖,但那颗“心脏”终于重新跳动了起来!

戊雨名猛地松开钥匙,身体向后重重靠进椅背,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颈线条瞬间松弛下来,那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眉宇间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不知是汗水还是融化的雪水。

纪羽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实处,一股巨大的欣喜涌了上来,几乎让他想欢呼出声。他抱着暖水瓶,快步走到驾驶座旁。

戊雨名降下车窗,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吹散了一些车厢内残留的尾气味。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纪羽一眼,声音带着引擎轰鸣的余震:“成了。”

“太好了!”纪羽由衷地说,脸上不自觉地绽开笑容。

那笑容冲淡了他眼底残留的复杂情绪,在雪后清冷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甚至带着点少年气的雀跃,嘴角那点若隐若现的酒窝也清晰起来。

戊雨名看着他脸上纯粹的笑容,目光似乎停顿了一瞬,那幽深的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他移开视线,推开车门下车。“搭电线拆了。我去拆旧刹车片。”

纪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心头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又被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冲淡了一些。他默默地走到三轮摩托旁,小心地拆下搭电线夹头。冰冷的金属夹头冻得他手指发麻。

等他拿着搭电线走回越野车旁时,戊雨名已经从后备箱拿出了千斤顶、扳手套筒组和一个接油的小铁盆。

他正蹲在左后轮旁边,用一根撬棍费力地撬动着轮毂罩盖。那动作牵扯到他左臂的淤伤,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滞涩,眉头又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纪羽放下搭电线,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需要用到的套筒扳手递了过去。

戊雨名接过扳手,没看他,只是沉声道:“帮我顶一下千斤顶。”

纪羽依言,将沉重的千斤顶塞到车底指定位置,然后用力转动摇杆。随着“咯吱咯吱”的金属摩擦声,沉重的车身被一点点顶起,轮胎离开了地面。

戊雨名用套筒扳手开始拆卸固定轮胎的几颗大螺丝。那些螺丝显然在风雪和低温中咬合得异常紧密,他需要用尽全力,甚至借助身体的重量去压动扳手。

手臂的肌肉在单薄的衣物下贲张起伏,小臂上那片深紫色的淤青随着他的发力而愈发刺眼,像一块烙印在纪羽的视网膜上。

“咔!咔!”沉闷的金属断裂声响起,一颗颗顽固的螺丝终于被拧松。汗水顺着戊雨名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点深色。他呼出的白气急促而浓重。

终于卸下所有螺丝,戊雨名抓住轮胎边缘,用力一拽,沉重的轮胎被卸了下来,露出里面结构复杂的刹车系统。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金属粉末和高温摩擦后特有焦糊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纪羽看着戊雨名拿起套筒,准备拆卸固定刹车卡钳的螺丝。

那螺丝的位置更加刁钻,需要他侧着身体,手臂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发力。

每一次扳动,他左臂的肌肉都会因为用力而绷紧,牵扯到那片淤青,纪羽甚至能看到他紧咬的牙关和额角暴起的细微青筋。

空气中只剩下扳手与金属粗暴角力的“咔哒”声、戊雨名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轮胎被卸下后,冷风穿过轮毂空洞发出的细微呜咽声。

纪羽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每一次那扳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看到戊雨名因疼痛而瞬间绷紧的下颌线,那揪紧的力道就加重一分。担忧、心疼,还有一种无力的焦灼感在他胸腔里翻搅。

终于,在戊雨名又一次因为发力过猛而牵动伤处,发出一声极低的、压抑的抽气声时,纪羽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他之前收拾背包时,从急救包里悄悄拿出来的、单独包装的碘伏消毒棉片。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急切,指尖微微颤抖着,将那片小小的、方方正正的塑料包装棉片,递到了戊雨名沾满油污和雪水的手边。

“给……”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在金属摩擦的噪音中显得格外微弱,“擦擦……伤口。”

戊雨名的动作骤然顿住。

他握着扳手的手停在半空,沾满黑色油污的指关节离那片干净的碘伏棉片只有毫厘之遥。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从自己手臂上那片刺目的淤青,移到了纪羽递过来的棉片上,最后,定格在纪羽的脸上。

那双幽深的眼睛,此刻如同两潭骤然凝结的寒冰,清晰地映着纪羽紧张、担忧又带着点倔强的脸。

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有一闪而过的错愕,有被看穿狼狈的不悦,有被打断工作的烦躁,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被那笨拙的关心触动后的涟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扳手的冰冷触感还在掌心,手臂伤处的钝痛一阵阵传来,而眼前这片小小的、散发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棉片,像一根尖锐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两人之间那层刻意维持的、冰冷的隔膜,也刺中了他心底某个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

他盯着纪羽,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纪羽看不懂的深意。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机油味、金属味和那缕若有似无的碘伏气息在无声地对峙。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纪羽以为对方会冷着脸推开他的手,或者干脆无视时,戊雨名紧绷的下颌线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没有道谢,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再看纪羽的眼睛。

他只是沉默地、极其自然地松开了握着扳手的右手,那只沾满污垢的手在空中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伸了过来,用拇指和食指的侧面,极其小心地捏住了那片干净棉片的一角,仿佛怕自己的污秽沾染了它。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左臂那片淤青上。

然后,用那只相对干净些的右手,笨拙地撕开棉片的塑料包装。带着浓郁碘伏气味的湿润棉片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他捏着它,动作有些生疏地、胡乱地在那片深紫色的淤痕上抹了几下。

深褐色的碘伏液体在淤青的皮肤上晕开,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感,与皮肤下隐隐的灼痛交织在一起。

那动作与其说是消毒,不如说是一种象征性的敷衍,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对伤痛满不在乎的粗犷。棉片很快就被油污和渗出的组织液染脏了,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他随手将脏污的棉片扔在脚边的雪地里,那一点深褐色迅速被洁白的雪吸没。

做完这一切,戊雨名再次抓起了地上的套筒扳手,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插曲从未发生。

他重新调整姿势,将身体更用力地抵向车底,受伤的左臂以一个更别扭、却似乎能避开最大痛点的角度支撑着身体,右手则握紧扳手,再次对准了那颗顽固的螺丝。

“咔哒!”这一次,扳手发出的声响更加沉闷、更加决绝。

他不再看纪羽,所有的注意力都重新凝聚在眼前的机械上。只是这一次,他紧抿的唇线似乎不再那么僵硬,侧脸的轮廓在雪地的反光里,透出一种沉默而专注的力量。

纪羽默默地收回了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递出棉片时那瞬间的僵硬触感。

他看着戊雨名重新投入工作的背影,看着那片被碘伏短暂覆盖又迅速被油污重新占据的淤青,心头那股翻搅的情绪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复杂。

那无声的接受,那笨拙的擦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散去。他不再试图说话,只是安静地蹲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着戊雨名每一个动作,随时准备递上他需要的工具。

空气里只剩下金属的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一种无声的、沉重却又悄然改变了些什么的张力。

时间在扳手与螺丝的角力中缓慢流逝。终于,随着最后一声沉闷的“咔哒”和戊雨名如释重负的低喘,旧刹车卡钳被成功拆下。

他小心地将那沉重的部件取下,露出了里面磨损得极其严重的旧刹车片——摩擦材料几乎消耗殆尽,金属背板边缘都磨出了亮痕。

戊雨名将其丢进小铁盆里,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又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保持别扭姿势而僵硬酸痛的左肩,牵扯到伤处,让他再次蹙紧了眉。

纪羽立刻将老板刚送来的新刹车片递过去。崭新的摩擦材料泛着均匀的深灰色光泽,金属背板坚硬冰冷。

戊雨名接过去,没有立刻安装,而是仔细检查着刹车盘的情况。

他用手指抹去上面的油污和锈迹,露出金属表面。还好,磨损在可接受范围内,没有明显的沟槽或严重变形。他这才拿起新刹车片,动作熟练而精准地将其嵌入卡钳支架的导槽中。

安装的过程比拆卸顺畅了许多,但依旧需要技巧和力量。他再次调整姿势,受伤的左臂作为辅助支撑,右手则用力将刹车片压到位,然后拿起套筒,开始拧紧固定卡钳的螺丝。

汗水再次浸湿了他的鬓角,顺着冷硬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冰冷的刹车盘上,瞬间蒸发成一小缕白气。手臂的淤青在持续的用力下,颜色似乎又深了几分。

纪羽蹲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变化,心也跟着那扳手的每一次转动而起伏。

他看到戊雨名因疼痛而瞬间绷紧的咬肌,看到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也看到他眼中那份全神贯注、不容有失的执着。

当最后一颗螺丝被拧紧到规定的扭矩,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时,戊雨名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后背抵着车轮。

他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上似乎都沾着细小的汗珠,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紧绷的线条已然放松。

纪羽看着他被油污、汗水和疲惫覆盖的脸,看着他手臂上那片刺眼的淤青,心头那股翻涌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

他张了张嘴,想说“疼吗”,想说“休息一下吧”,想说……很多很多。

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里,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气息的呼唤:“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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