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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刺骨的寒意

戊雨名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山路。他的侧脸线条在车窗外流动的、被积雪覆盖的墨绿色松林映衬下,冷硬得没有一丝波澜。

但是,纪羽却无比清晰地看到——戊雨名握着方向盘的那只右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伤痕的手,此刻正极其用力地、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

那力量之大,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方向盘生生捏碎!而他手臂上那片深紫色的淤青,也因为这紧绷到极致的力道而显得更加狰狞刺目。

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书页滑开时,露出的洛桑梅朵的笔记。

虽然他依旧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紧握方向盘到指节发白的手,那绷紧如弓弦的手臂肌肉,那微微起伏、略显急促的胸膛,都无比清晰地出卖了他内心那瞬间掀起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滔天巨浪。那是一种被猝然撕开血淋淋伤疤的剧痛。

一种无法言说的、混杂着巨大怀念、尖锐痛苦和……某种更深沉更复杂情绪的猛烈冲击,

纪羽的心像是被那无声的剧痛狠狠击中,瞬间沉到了谷底。所有想要为他辩白、想要证明洛桑梅朵无辜的冲动,都在戊雨名这无声却惊心动魄的反应面前,化作了泡影。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只是颓然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留下几道清晰的、带着痛感的月牙印痕。

越野车在沉默中继续向上攀爬。山路越来越陡峭,积雪也越来越厚。两侧的山坡上,开始出现大片大片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

那是雪崩肆虐后留下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遗迹。

大片的原始森林被彻底摧毁!粗壮得需要数人合抱的云杉、冷杉,如同脆弱的火柴棍般被拦腰折断、撕裂。

断裂处露出惨白而狰狞的木茬,如同被巨兽啃噬后留下的残肢断臂。无数巨大的、扭曲的树干横七竖八地倒伏在雪坡上,被厚厚的积雪半掩半埋,形成一片混乱而惨烈的死亡丛林。有些树干甚至被连根拔起,巨大的根系带着冻结的泥土,如同绝望的手臂般伸向灰暗的天空。

被摧毁的森林带上方,是更加陡峭、更加险峻的山坡。那里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白色石膏般的新雪,但在某些区域,雪层被巨大的力量撕裂、剥落,露出了下面深色的、如同冻伤疤痕般的山体基岩。

巨大的雪块崩塌后留下的陡峭切面,光滑而冰冷,在灰暗的光线下反射着死寂的寒光。雪崩倾泻而下的路径清晰可见,像一条条巨大的、惨白的瀑布凝固在山坡上,所过之处,一切生机都被彻底抹去,只剩下死寂和毁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混合着断木清香和雪后凛冽的气息,但这气息中,却隐隐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如同死亡本身般的沉寂和压迫感。

戊雨名将车缓缓停在了一处相对开阔、可以俯瞰这片巨大雪崩遗迹的路边。

他熄了火,推开车门,高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沉重的气息,走了出去。凛冽的山风瞬间灌入车厢,吹得纪羽一个激灵。他犹豫了一下,也默默地推开车门,跟了出去。

站在厚厚的积雪边缘,刺骨的寒风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眼前的景象比在车内看到的更加震撼,更加……令人窒息。

那无边无际的断木残骸,那光滑冰冷的雪崩切面,那凝固的白色死亡瀑布……无声地诉说着大自然那无可匹敌的、毁灭性的力量。一种渺小感和对自然的敬畏,油然而生。

戊雨名背对着纪羽,站在几步之外的路边,面对着那片巨大的死亡遗迹。他微微仰着头,目光投向雪崩路径上方那陡峭险峻的山峰轮廓。

寒风将他额前几缕散落的黑发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蹙的眉心。他的背影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却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沉重。

纪羽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目光落在他宽阔却紧绷的背上,又落在那片被冲锋衣袖口半遮半掩的深紫色淤青上。

他想起了书页上洛桑梅朵那娟秀的笔记——“冰缝救援:三人结组,绳距合理!坠落:制动!保护点!救援:滑轮组省力,保暖防失温!(切记!)”。每一个感叹号,都像是对命运最无情的嘲讽。

“三年前……”戊雨名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低沉沙哑,像粗粝的砂石滚过冰面,穿透了呼啸的山风,清晰地传入纪羽的耳中。

纪羽的心猛地一紧!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戊雨名那如同凝固般的背影上。

戊雨名没有回头,依旧望着那片死寂的山坡,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光隧道的、沉甸甸的疲惫:“……就在这种地方,救过一对夫妻。”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攒力气,又像是在回忆那不愿触碰的画面。寒风卷起他衣摆,猎猎作响。

“雪崩……比这个还大。”他抬起手,指向远处那片更加陡峭、雪崩痕迹更加狰狞的山坡,动作有些僵硬。“男的……为了把他媳妇推出去……自己半个身子被埋了,腿……被倒下来的树砸断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极其遥远的事情。但纪羽却从那平静之下,听出了巨大的、被强行压抑的痛苦。

他仿佛能看到那惨烈的景象:轰鸣的雪浪,绝望的呼喊,男人在生死关头爆发的最后力量,还有那刺目的鲜血染红洁白的雪地……

“我把他刨出来的时候……”戊雨名缓缓放下手,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轻颤,“他媳妇……抱着他,哭得没声了……血和眼泪……都冻在脸上……”

他再次停顿,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吞咽着什么极其苦涩的东西。

“后来呢?”纪羽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几乎是脱口而出。他迫切地想知道后续,想知道那个男人的结局,更想知道……这个故事,和洛桑梅朵,和那本《荒野求生手册》上的血泪字迹,究竟有什么联系?

戊雨名沉默了几秒钟。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打着旋儿扑在他身上。他缓缓地转过身。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纪羽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那不是悲伤,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冻土般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翳,所有的光芒都被吸走了,只剩下沉重的、化不开的阴影。

那眼神空洞地落在纪羽脸上,却又像是穿透了他,落在了某个极其遥远、极其黑暗的地方。

“后来?”戊雨名扯了扯嘴角,那动作像是在笑,却比哭更令人心碎。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雪花,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地砸在纪羽的心上:

“后来,他死了。”

戊雨名那轻得像飘雪,却重逾千钧的五个字,如同五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穿了纪羽的心脏。

他猛地后退一步,脚下厚厚的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他死了。

那个为了救妻子,在雪崩中推开她,自己却被巨树砸断双腿的男人……他死了。

戊雨名脸上的表情,那深不见底的疲惫,那近乎麻木的平静,那空洞得如同蒙上灰翳的眼神……这一切都让纪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绝非一个遥远的故事。

这是戊雨名亲手参与、亲眼见证、甚至……可能亲手终结的惨烈现实。是他背负的、无法磨灭的沉重过往的一部分。

一股巨大的悲恸和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纪羽淹没。

他看着戊雨名那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侧影,看着他手臂上那片在灰暗天光下愈发狰狞的深紫色淤青,再联想到旧书店里那张灿烂笑容的照片、书页上那血泪控诉的“信任是把刀”……所有的线索碎片,被这惨烈的结局瞬间焊接成一个冰冷而残酷的闭环。

那个叫洛桑梅朵的女孩……她最终的结局,是否也如同这雪崩遗迹中的断木残骸?是否……也死在了戊雨名面前?而那句“信任是把刀”,是否就是在她倒下之后,用血和泪刻下的绝望箴言?

那个被砸断腿的男人之死,是否又是在这巨大的创伤之上,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纪羽感到一阵眩晕,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戊雨名缓缓转过身,不再看那片死寂的雪崩遗迹,也不再看他,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回越野车。他的背影在呼啸的山风中,如同一座移动的、沉默的墓碑,散发着拒人千里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重新坐进冰冷的车厢,引擎再次发出低沉的轰鸣。这一次,沉默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绝望。纪羽蜷缩在副驾驶座上,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车门,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一个无形的壳里。

他不敢再看戊雨名,也不敢再看窗外那惨烈的死亡遗迹,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

那本摊开的《荒野求生手册》依旧静静地躺在脚边的空隙里,书页上洛桑梅朵娟秀的笔记和戊雨名力透纸背的“信任是把刀”,此刻都变成了无声的、残酷的嘲讽,灼烧着他的神经。

越野车在沉默中继续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爬。海拔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寒冷。车窗上凝结的冰花越来越厚,模糊了外面的景象。纪羽感到胸口有些发闷,呼吸变得有些费力。

他疲惫地闭上眼,试图将脑海中那些混乱而沉重的画面驱散,却只是徒劳。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猛地一个剧烈的颠簸,将他从昏沉的思绪中震醒。他下意识地睁开眼——

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无数烧红钢针猛地刺入双眼的剧痛,毫无预兆地、凶狠地攫住了他。

“呃啊!”纪羽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向后缩去,双手本能地捂住了双眼。太痛了。那感觉像是有人将两把烧红的砂砾狠狠地揉进了他的眼球。

灼热、尖锐、伴随着强烈的异物感和难以忍受的酸胀。泪水瞬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却丝毫无法缓解那钻心的剧痛。

眼前的世界在剧烈的痛楚中彻底扭曲变形。窗外那原本灰白单调的雪景,此刻却爆发出一种极其刺目的、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

那光线不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混杂着无数跳跃的、刺眼的金色、红色、蓝色的光斑和闪烁的线条,如同无数碎裂的玻璃渣在视网膜上疯狂地跳舞、切割!视野的边缘开始发暗、模糊,中心则是一片令人眩晕的、不断爆裂的强光漩涡!

整个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正在熔化的万花筒,光怪陆离,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扭曲感和毁灭性的炫光!

“别睁眼!”戊雨名低沉而急促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在纪羽耳边炸响。

纪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捂住剧痛无比的双眼,身体因痛苦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指缝中渗出,滚烫地淌过冰冷的脸颊。

“雪盲!”戊雨名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越野车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猛地顿住,强大的惯性让纪羽的身体狠狠地撞在前方的仪表台上,但他依旧死死地捂着眼睛,剧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车子停稳。纪羽听到戊雨名迅速解开安全带的声音,紧接着,是车门被猛地推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汹涌灌入的呼啸声!

随即,是戊雨名跳下车,靴子重重踩踏积雪的咯吱声,以及他迅速打开后备箱翻找东西的急促声响。

纪羽蜷缩在座位上,眼前是地狱般的炫光和剧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戊雨名翻找东西的杂乱声响。巨大的恐惧和孤立无援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

他想起了书页上洛桑梅朵那娟秀的字迹:“雪盲处理:紧急:冷敷(雪水浸布),绝对避光(深色布蒙眼)……” 可现在,他在哪里?戊雨名会怎么做?他会像当初照顾雪盲的洛桑梅朵一样照顾他吗?还是……

就在恐惧几乎要将他击垮时,车门被再次拉开!一股更加浓烈的寒气涌入,紧接着,是戊雨名那带着风雪气息的、极具压迫性的存在感瞬间靠近!

“手拿开!”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同时带着一股冷冽的、冰雪的清冽气息。

纪羽像被烫到般,下意识地、艰难地松开了死死捂住眼睛的手。就在他松手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覆上了他剧痛灼热的双眼。

“嘶——!”纪羽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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