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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骂得毫不留情

纪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珍贵的暖意都吸进身体里。

他环顾四周,毡房内部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正中央是一个镶着铁皮围边的火塘,暗红的炭火在里面无声地燃烧着,释放出稳定的热源。火塘上架着一口黝黑的铸铁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奶茶的香气正是由此弥漫开来。

四周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毯,毯子上摆放着矮几和坐垫,墙壁上挂着色彩鲜艳的手工织毯和几串风干的辣椒、蘑菇。

角落里堆放着麻袋和一些杂物,一切都显得简单而实用,充满了生活本身朴素的力量。

阿依努尔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很快端上来两大碗热气腾腾的奶茶。乳白的茶汤上漂浮着金黄的奶皮子,浓郁的奶香混合着砖茶特有的微涩,瞬间驱散了四肢百骸里最后一点寒气。

纪羽捧着粗糙的陶碗,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红,小口啜饮着,那暖流顺着喉咙一路滑下,仿佛连冻僵的思绪都开始缓缓融化流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毡房一角吸引过去。那里,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个用黄泥和石块垒砌起来的圆形建筑,约摸半人高,顶上开着口,内壁被烟火熏得黝黑发亮——那便是馕坑。

此刻,坑底炭火正旺,暗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坑壁,将周围的空气都炙烤得微微扭曲,一股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即使隔着几步远,纪羽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霸道的力量。

阿依努尔正站在坑边,熟练地将一块块揉好的、中间薄边缘厚的面饼“啪”地一声贴在内壁上,动作迅捷而精准,带着一种与自然搏斗的、充满原始韵律的美感。

面饼一接触滚烫的坑壁,立刻发出“滋啦”一声欢快的脆响,腾起一缕细小的白烟,浓郁的麦香瞬间被激发出来,霸道地压过了毡房里其他的气味。

那香气,带着阳光晒透麦粒的芬芳,混合着炭火燎过的焦香,有一种直击灵魂的温暖诱惑力。

纪羽被这景象和香气深深吸引住了。作为一个习惯了用镜头捕捉光影的摄影师,这种原始的、充满生命张力的劳作场景,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放下奶茶碗,几乎是本能地,轻手轻脚地凑近了过去。

“阿恰(大姐)……”他有些生涩地学着刚才戊雨名的发音,脸上带着好奇与探询的微笑,指了指馕坑,又比划了一下贴饼的动作,“这个……我能看看吗?或者……试试?”

阿依努尔转过头,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虽然语言不通,但纪羽眼中那份纯粹的、孩子般的好奇与向往,她看得懂。

她笑着点点头,往旁边让开一点位置,又指了指旁边木盆里醒好的面团,示意他可以试试揉面。

戊雨名端着碗坐在火塘边的毡毯上,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跳跃的炭火上,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牢牢锁在纪羽身上。他看到纪羽像只被新奇事物吸引的猫,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散发着惊人热度的馕坑,心头便微微一紧。

那坑壁的温度,足以瞬间烫掉一层皮。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碗,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张无声拉开的弓,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警戒状态。

纪羽的注意力完全被馕坑内壁的景象攫住了。炭火在坑底明明灭灭,跳跃的火光将那些贴在坑壁上、正迅速变得金黄焦脆的馕饼映照得如同某种古老壁画上的图腾,边缘微微卷起,鼓起一个个焦香的小泡。

坑壁本身,在经年累月的烟火熏陶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釉质的深黑,上面凝结着一层厚厚的、油亮发光的包浆,那是无数次面饼油脂与高温共同作用留下的印记,是时间与食物共同书写的厚重史书。

灼热的气流从坑口汹涌而出,扑打在脸上,带着炭火的干燥和面饼的焦香,纪羽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前的几缕碎发被热浪燎得微微卷曲。

他看得入了神,下意识地想更近一点,去捕捉那麦香与焦香融合的瞬间,去感受那股原始热力的心跳。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向前探出,指尖离那滚烫的坑壁边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被高温烤得空气都在扭曲的坑壁时——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厚茧和风霜痕迹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传来,纪羽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扯去,踉跄着撞进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里。

熟悉的、带着阳光曝晒过的羊毛和淡淡机油味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是戊雨名。

“找死啊你!”低沉带着怒意的吼声几乎是贴着纪羽的耳根炸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那声音里裹挟着惊魂未定的后怕,像冰冷的雪水兜头浇下。纪羽的心猛地一沉,随即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戊雨名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纪羽感觉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他把他拖离了危险源,拖到远离馕坑、靠近火塘的明亮处,这才松开钳制,转而一把抓过他刚才探出的左手,急切地拉到眼前检查。

借着火塘跳跃的光亮,纪羽清晰地看到自己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已经明显红肿了起来,尤其是食指的指腹,接触坑壁边缘最危险的部分,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深红,火辣辣的刺痛感后知后觉地猛烈袭来,仿佛皮下的神经末梢刚刚苏醒,正在疯狂尖叫。

一丝灼烫后的水泡边缘正若隐若现。若非戊雨名那电光火石般的一拉,后果不堪设想。

“眼睛长哪儿了?那是能随便碰的?”戊雨名的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死死剜着纪羽,那里面翻滚的不仅仅是怒火,更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后怕。

他骂得毫不留情,声音又沉又硬,“那坑壁烧红了!挨一下能给你烫穿!你那细皮嫩肉的,手指头不想要了?”他一边骂,一边却更紧地抓住了纪羽的手腕,拇指无意识地、带着安抚的力道,按在他手腕内侧快速跳动的脉搏上,仿佛在确认这鲜活的生命力并未被那可怕的热浪吞噬。

那滚烫的掌心温度,透过皮肤直抵纪羽的骨头缝里,竟奇异地缓解了指尖火燎般的痛楚。

纪羽被骂得抬不起头,脸颊火烧火燎,一半是烫的,一半是臊的。他像个犯了错被当场抓包的孩子,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只能讷讷地低语:“我……我就是想看看……没注意……”

阿依努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看到纪羽红肿的指尖,立刻发出心疼的“哎哟”声,转身从毡房角落里翻找着什么。

很快,她拿来一个粗糙的小陶罐,打开盖子,一股浓烈的草药混合着油脂的味道弥漫开来。她示意戊雨名把纪羽的手给她。

“阿恰(大姐),没事,我自己来。”纪羽连忙想抽回手,却被戊雨名牢牢按住。

“别动!”戊雨名低喝一声,语气不容置疑。他接过阿依努尔手里的陶罐,用手指挖出一点深绿色、油汪汪的膏体。那药膏触手冰凉,带着浓郁的草药气息。

他低着头,眉头依然紧锁着,眼神却专注得惊人,仿佛在处理一件稀世珍宝。他用指尖蘸取那冰凉的药膏,动作笨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小心翼翼,极其轻柔地涂抹在纪羽红肿的指尖上,尤其是那起了小泡的指腹边缘。

药膏接触到灼烫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的清凉,纪羽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指。

“忍着点。”戊雨名头也没抬,声音低沉,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他粗糙的指腹带着薄茧,每一次涂抹都像羽毛拂过,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确保那冰凉的药力渗透进去。

纪羽看着他低垂的眼睑,浓密的睫毛在跳跃的火光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掩去了平日的凌厉,显出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专注。

他额角似乎沁出了一点细汗,被火光映得亮晶晶的。

纪羽的心,就在这粗粝的斥责与指尖这近乎笨拙的温柔里,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痛楚似乎真的被那冰凉的药膏和这份专注抚平了,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带着微麻的暖流,从指尖沿着手臂,一路蜿蜒到心口,怦怦作响。

阿依努尔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了然又温和的笑意,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当地语说道:“男人……毛手毛脚……药,好……不痛。”她指了指木盆里剩下的面团,又对戊雨名做了个揉捏的动作,示意他来帮忙。

戊雨名把药膏罐子盖好还给阿依努尔,没好气地瞪了纪羽一眼:“坐火塘边老实待着,再乱动试试!”语气凶巴巴的,却顺手把他往铺着厚厚羊毛毡垫、离火塘更近也更暖和的位置推了推。

纪羽乖乖坐下,指尖的清凉感持续扩散,疼痛感大大减轻。他看着戊雨名走向那个木盆,高大的身影在并不算宽敞的毡房里显得有些局促。盆里是阿依努尔早已揉好、正在醒发的面团,白白胖胖的一团,散发着清新的麦香。

戊雨名站在木盆前,盯着那团柔软的面,罕见地显露出一丝犹豫,仿佛面对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个需要精密操作的复杂机械。

他搓了搓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然后才伸出他那双惯于握方向盘、攀岩索、修理器械的大手,猛地插进面团里。

那动作与其说是揉面,不如说更像是在摔打一块顽石。他五指张开,带着一股子蛮力往下按,面团被挤压变形,发出沉闷的噗叽声。

他试图模仿刚才阿依努尔那种流畅的推、拉、折叠、旋转的动作,可那双在野外能精准完成无数复杂操作的手,此刻却显得格外笨拙僵硬。

推出去时力道过猛,面团被拉扯得几乎要断开;拉回来时又收不住劲,整团面黏糊糊地撞在他的掌心;折叠时更是毫无章法,面团被胡乱地叠压在一起,边缘参差不齐。

阿依努尔在一旁看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富有感染力,充满了善意的调侃。她放下手里刚贴好的馕,快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拍开戊雨名那双在面团里“施暴”的手,自己示范起来。

“哎,达当(兄弟),不是这样!”她笑着,用沾满面粉的手指点了点戊雨名的手臂肌肉,“太硬!力气大,面,怕!”她重新捧起那团被戊雨名揉得有些泄气的面,动作变得极其轻柔而富有韵律。

她用手掌根部,顺着一个方向,缓慢而持续地推动面团,力道均匀地渗透进去,让面团在盆底平滑地转动。推出去,面团舒展;拉回来,面团自然折叠;手腕灵巧地一转,面团便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旋转,光滑的表面始终朝上。

那面团在她手下仿佛有了生命,温顺地改变着形状,变得越发光滑紧实,散发出柔韧的光泽。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大地、与粮食沟通的古老智慧。

“看,”阿依努尔一边揉,一边用眼神示意戊雨名,又指了指面团,“要像……河水,流,轻轻的……力气,在里面。”她的语言有限,但那份“力透纸背”而非“力劈华山”的揉面精髓,却通过她温柔而充满韧劲的动作传递得淋漓尽致。

她口中还哼着一段旋律简单却悠扬的当地小调,像微风拂过草甸,让这揉面的劳作也变得诗意起来。

戊雨名站在旁边,像个虚心又笨拙的学生,看得极其认真。他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眼神专注地追随着阿依努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试图理解那“力气在里面”的玄妙。

他再次伸出手,学着阿依努尔的样子,将力道放轻,用手掌根部去推,去感受面团在掌心下的回弹与韧性。

这一次,动作虽然依旧生涩,远谈不上流畅,但那份蛮横的摔打感消失了。

面团在他手下,终于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而是温顺地随着他的力道缓缓移动、折叠。他抿着唇,全神贯注,额角甚至因为这份不熟悉的“精细操作”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火塘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纪羽坐在温暖的毡垫上,指尖的清凉药膏持续发挥着作用,疼痛已变得遥远。

他的目光,却无法从火塘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上移开。戊雨名正学着揉面,侧脸对着他。

火光跳跃着,勾勒出他硬朗的下颌线,鼻梁挺直,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嘴唇,还有那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的咬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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