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うん。”听到あい的话,我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但在这之前,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将用过的餐具装进食盒里,提回储藏室。剩下的米饭还有不少,我把米饭分成小份,用保鲜袋包好,放入冰柜。
“对了,令尊这半年还去北京开会吗?”あい把餐具放进水槽,拧开了龙头。
“不知道呢,他最近要去哈密助力当地的科研工作,为期三个月。”像这样冷冻保存的米饭,食用起来非常方便,用微波炉“叮”一下即可,口感和刚蒸好的没什么两样。
“哦,我想起来了,今年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七十周年。”あい用那块印着“××温泉”的手巾擦干餐具上的水。“不过那边的气候和咱们这儿的差别很大,虽说支援边疆是光荣的事,补贴也蛮高的,但也挺辛苦吧?”
“是啊,幸好有人和他同去,彼此也能有个照应。”我把食盒放回架子上。“我给爸爸买了一件厚打底衫和一条皮带,妈妈则送给了他一枚玉佩。”
我话音刚落,楼下响起了轻柔舒缓的古典音乐。“活动已经开始了,不如我们先去转转。”于是我跟着あい走下楼梯。外面飘着小雨,差不多每个茶室门口都摆着摊位,看上去很像日本的夏祭り,距离我们最近的两个摊位,分别是钓水球和套圈。
“咦,那边那位是餐厅副主管吧,他是在干嘛?”左侧檐廊的尽头,餐厅副主管穿一件深色长衫,站在一张条案后面。
“他那个摊位是猜字谜的,要不要去试试看?”あい怂恿着我往那边走去。还没走到地方,副主管就看到了我俩。“两位千金小姐,过来猜个字谜吧,猜中的话,就有厚礼相赠哟!”他摇头晃脑地说,险些把头顶粘着的发髻摇下来。
“那,请您随便念一个吧。”我对他说。
副主管抱起条案上的大盒子,装模做样地晃了几下,从里头摸出一个纸团。“二十与二比大小,打一个字。”他笑吟吟地读出了谜面。
“你知道是哪个字吗?”我扭头问あい。
“不要看我,我知道所有谜题的答案,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あい狡黠地笑着,冲我摆摆手。
“……请问,是‘故着浮槎替入舟’的槎吗?因为二十比二差十八。”思索了一会儿,我开口说道。
“完全正确,恭喜恭喜!”副主管说着,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块装在纱袋里的、散发着芳香的手工皂递给我。
“其实所有摊位的奖品都是手工皂,你拿到的这块是草莓香型的,此外还有蜜桃香型和抹茶香型。”上楼的时候,あい这么对我说。她领着我来到顶层的一个房间,这里是不对客人开放的。我第一次来这儿,是和れんじ一起,当时他还在上中学。那天れんじ收到了大伯的礼物,一个造型精美的星空灯,于是他拉着我到这个房间来,为的是不被打扰地看到最佳光影效果。
あい打开了房间的吊灯,我这才发现,她把我送的月饼拿到了这里。あい在矮几旁的蒲团上跪坐下来,“ここで座りなさい。”她指着另一个蒲团对我说。“いま、君の絵を話し合いましょう。”
我的心底泛起一阵紧张,あい的语气让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学生时代博导给我指导论文时的情景。
“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和れんじ去找你玩,你带给我们吃的夹馅烧饼,是你做兼职那家的叔叔阿姨制作的吧?”あい把目光投向那盒月饼。“说起来,其中那个虾米馅的,味道真的挺不错。”
“嗯,是的。”其实那锅饼并非是早晨买剩下的,而是阿姨特地做好让我带走的,只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我在和她闲聊时随口说了一句,有老家的朋友要来。
“你直到现在和他们还有往来,对吗?”
“没错,不过他们已经不在学校的餐厅工作了,回到故乡开店做生意,收入也很可观。”我不禁扶额,只能说,あい和れんじ不愧是姐弟,在面对难以启齿的事时,他们的选择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あい的话还是勾起了我的回忆。大学阶段我先后在学校餐厅的两家店工作,第一家店的老板是重庆人,擅长做酸辣粉和炸酱米线,他们干了半年就回老家了,分别的前一天,我和他们一起吃了顿火锅。第二家店的老板是山西人,除了做烧饼,夏天的中午也卖凉皮凉面。而我正式去第二家店兼职,是在大二那年的初冬;之所以说正式,是因为在那之前我和他们家的人就见过面。那天清晨也像今天一样下着雨,六点左右我起了床,外面看上去和半夜没什么区别,而且有很严重的雾霾,能见度只有几米。我感到自己仿佛身处“中央之帝”的怀抱,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混沌。当我摸索着穿过中心广场,来到灯火通明的餐厅门口,心里才终于浮起一丝安慰。那位爷爷——阿姨的父亲——就坐在柜台旁边的转椅上。“你来啦!”他用洪亮的声音招呼我。接着,他走到后厨的送餐口,在窗户上敲了几下。很快,阿姨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红枣山药粥,爷爷把粥递给我,笑眯眯地对我说:“喝吧,喝完就不冷了。”后来我参加诗词大会并得了季军,颁奖典礼上我穿在汉服里面作为内搭的裙子,是叔叔阿姨送给我的毕业礼物。
直到现在,当我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我总会想起那个既寒冷又温暖的清晨,想起那段不算很长却并不好走的道路。那样的经历让我明白,就算暂时看不清方向、看不到终点,也可以勇敢地向前走去。
“你在餐厅做兼职的时候,还需要用开塞露吗?”あい突然问道。
“呃……为什么问这个?”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精神不济还总是从事体力劳动,未免太辛苦了。”
“就总体而言,我的兼职经历还是相当愉快的。”我凝视着陶罐里的那枝丹桂。“我一直很庆幸,自己能遇到那么好的人。”
“他们对你好,归根到底是因为你值得。上班和上学可不一样,如果一名员工不能胜任工作,不能爱岗敬业,那么就算心眼再好的老板也不会接纳他的。”
在那之后我们都沉默了,雨点打在窗棂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很清楚你那幅画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あい幽幽地开口。“在南美神话中,蛇是女性力量的象征,寓意女性的团结与智慧。你画的两条蛇一大一小,并排前行,是在譬喻我和你的关系。所以,你是希望我只把你当成妹妹,而不是别的什么,我说的对吗?”
“……是的。”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么,你听好了,对此,我的回答是:我不答应你,不仅如此,我还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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