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越子衿正在给阮玲珑梳头,站在暗处有些眼花。
“你上前点,后面暗看不清。”阮玲珑把椅子往前拖,一把将她拽到亮处。
这已经是她们认识的第六年了,虽说她俩的性格差异很大,但这么久相处下来并没发生什么大的争执,一直处于一个十分稳定的状态。
越子衿从前也想过,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阮玲珑,能够存活下来也是因为阮玲珑,可现在她丢弃了这种想法,凭阮玲珑的性子是不会把她当寄生虫看待的。
“小衿。”
“嗯?”越子衿回过神,“怎么了?”
“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之前在德生宗北门时我就很好奇了。”阮玲珑的神色晦暗不明,落在镜中更加模糊,“慕寒霜说你的身份有问题,态度熟稔到就像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一样,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关系吗?”
越子衿握着梳子的手猛地顿了一下,语气如常,“我们不认识。”
“可是你和她的说话习惯很像。”阮玲珑说,“不是地域文化带来的差异,就好像我和花蓉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族群,你和她生活在另一个族群,从一开始我们接触到的就是不同的文明,才会有这种诡异又合理的差异。”
越子衿惊讶于她的敏锐,只不过她目前似乎只猜测自己的身份和魔族有关,还没脑洞大开联想到另外的世界。
“可能是巧合,但我确实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可能和她有相同立场。”
阮玲珑的肩膀伴随呼吸沉沉放下,“当时邢悥和微生怀疑你,是我顶着怀疑也要帮你说话。”
“我知道,我很感谢你的行为,但……”
“你还不说实话!”阮玲珑猛然回过身,使劲推了她一把,“这么几年来我有什么事都第一个告诉你,可你总是把我当小孩,什么事都瞒着我,自作主张处理好一切,难道你从没有把我当成平等靠谱的朋友吗?!”
“不是,你听我说!”
“说什么?你连假话都不愿意编给我听!”阮玲珑又气又委屈,眼眶发红,“只要你说出个理由,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越子衿张了张嘴,喉头发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愿意说谎,可说到底,她也没勇气把真相和盘托出。
她不想说出自己上辈子的经历被怜悯,也不想说出小说和任务被当成疯子,她不敢赌阮玲珑会相信这么离谱的说辞。
不真诚的人是不配交朋友的。
越子衿看着那道泾渭分明的光影交界线。
……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越子衿,等等我。”
一道呼喊让她回过神。
“怎么了?”越子衿眼神聚焦,看清自己正身处源离山,循着声音回头,“曲有晴?”
“我刚现身你就走,什么意思?”
越子衿想起来了,刚刚纪生瑜才介绍完这位游历归来的师姐,她一气之下直接离席。
“能有什么意思,不如先说说你瞒着我回来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能帮我提前苏醒吗?”曲有晴话中带刺,居高临下盯着她,“两年前为你抗伤的人是我,吃亏更多的也是我,你没资格生气吧?”
越子衿挑眉,“你怎么这个说话态度?”
“难道不应该吗?我被你拖累了。”
“自从庆平小秘境后我俩的相处模式已经很稳定了吧,突然闹什么脾气?”越子衿面对她的态度脾气属实好不到哪去,“我当时叫你解除契约是你自己不愿意,现在回马枪杀回来是什么意思?之前临危不惧表现得那么平和,现在把锅推我头上?”
曲有晴哽住,冷着脸争辩,“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越子衿,别自以为是。”
“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不围着你转就是被夺舍,真把自己当回事。”曲有晴嗤笑,周身气势冷得能冻死一头猪,“好聚好散吧,我要去和纪生瑜重新签订魂契。”
“假货。”
“什么?”
“我说你是假货。”越子衿毫不留情戳破,“先不说曲有晴只有跟着我才能复活,就算她真要和我解除契约凭她的智商也会先好声好气捏着嗓子破漏百出地把我哄成胚胎了再试探,你先把名字叫对吧。”
“我就是曲有晴!!”
“假的。”
“真的!”
“假的。”
“真!”
“假假假。”越子衿堵住耳朵,四处察看周围的环境,“不是假货就是幻境,我倒要看看阵眼在哪。”
“阵眼”二字一出,眼前场景顿时改变。
她举起手,第三个戒指已经紧紧套在了小拇指上。
“看着还算正常,你没事吧?”曲有晴问。
“为什么又有你。”越子衿腻味地把她拍开,“三天不想看见你的脸。”
“我干嘛了?!”
“你惹我了,不是出于本意也不行。”越子衿蹲下身,有些疲惫地两只手把阮玲珑抱起来,埋在厚实的白毛里狠狠吸了一口。
阮玲珑痴呆地伸出舌头,“汪?”
“喵?!(阮玲珑你干什么)”花蓉的视线狠狠扎在她身上,脊背气得拱成一座小山。
“汪。(不是我主动的)”
越子衿用脸轻轻蹭了她两下,极为小声道了句“对不起”。
“汪?”
“没什么。”越子衿把她放下来,嘴角提起一个笑,“看高度只剩一层了,继续吧。”
“小姐?你有事和我说吗?”
越子衿晃了晃脑袋,微微抬头对上逢春和小鸢担忧的视线,她举起手中的纸条。
“这是我想出的一些可以赚钱的方子,你看看哪些可以实行?”
逢春放下扫帚,接过纸条细细看了一遍,“小姐你的这些想法好新奇,凭我们的家底确实可以试着选其中两三种开店试试呢。”
越子衿当然知道,在穿书文里奶茶、火锅、胰皂这些都属于生财必备,她们的生意只会成不会败。
官府里,三人正在登记开店需要的手续。
“钱全部都给小姐就好了。”小鸢说。
越子衿果断拒绝,“不行,我拿点生活费就可以,管理什么的我不擅长,之后的事得全权交给你们处理。”
“只要生活费也太少了呀。”逢春笑道,“没有小姐你的提议我们也不可能想出这些新奇法子,要不除去月钱之类的必要开销,其他的我们每人拿三成,剩下一成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越子衿知道拗不过她,只能答应,“好吧,听你的。”
之后的日子,如她所想,越越品牌如日中天,不出三年就走出了確州。
只不过好景不长,生意没有一直兴旺下去,在其他店家的联合打压下她们的食品链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环接一环,直接影响到品牌下所有线路资金。
她们一度面临破产困境,可越子衿的赚钱方法何其多,靠着存下的那笔钱又慢慢把生意救了回来。
就像定数一样,她们总是先走上坡路再极速下坡,这样的套路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有些看客甚至嘲笑是三人当中出了内鬼,想独自吞下越越品牌的全部资产。
可多年过去,越子衿和逢春、小鸢签过的契约书数不胜数,上面的内容始终和第一次一样,没有任何人提出更改。
只是凡人的寿命终究太短,越子衿看着她们从黑发到白发,直到再也走不动路,随棺椁下葬天人永隔。
外人眼里的利益往来从来没让她们产生过任何隔阂,可生命的长短就像一把无情的利刃,把她们的联系斩得一干二净。
站在逢春和小鸢的坟墓前,越子衿喃喃自语,“什么契约都是假的啊……”
她看向身旁陪着自己走过凡人一生,至今仍未改变相貌的人,“曲有晴,只有我们的魂契至今作数。”
剧烈的悲伤涌上心头,她脱离场景回到高塔,眼泪抑制不住地滑落。
曲有晴、花蓉和阮玲珑心急地一直围着她打转,就连慕寒霜都换了个方向对着她吐泡泡。
“汪汪汪!(小衿别哭,第四个戒指拿到了)”
“喵喵喵?(姐姐谁欺负你了)”
“我没事,只是看到了一些迟早要面对的画面。”越子衿擦掉眼泪,马上换上平静的表情。
“那就是有事!”曲有晴捧住她的脑袋,“不哭不哭痛痛飞走了。”
“……好恶心。”越子衿的悲伤烟消云散,“为什么哪里都有你,四天不想看到你的脸了。”
“为什么又怪我啊?!”
“你别管。”越子衿穿过她小跑着来到平台上,“上面好像没什么路了,还会有新的幻象吗?”
似是为了回应她的话,穹顶冷不防洒下一片雨幕。
越子衿不做他想,立即把一包一猫一狗一鱼护在怀里,撑伞原地蹲下。
只不过雨幕就像细密的雾气,飘下后没有融入地面,而是在空中无形逸散了一会儿,不可避免沾上她的皮肤。
感受到手背冰凉的触感,越子衿有些紧张地抬头,只见一本书凭空飞到她面前,上面写着十几个大字。
“在接下来十个问题中,你将只能回答真话。”
“咕噜。(哇哦,吐真剂)”
“汪?!(什么东西没毒吧)”
“喵喵喵!(只能说真话能不能让我来问)”
曲有晴勾着腰仔细打量这些字,突然想到什么,直接一脚把书踹飞,自然也就没看到后面自带的十个关于情感的问题。
“喵!(你想做什么)”
“现在开始,无关人……猫员狗员鱼员离开。”曲有晴揪住猫狗的后颈把她俩轻轻一抛,又把琉璃瓶轱辘轱辘滚出去,筑起四面雷墙,“我有话想问很久了。”
“什么?”越子衿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紧张起来。
“你。”曲有晴蹲下身和她平视,忍不住回想那个夜晚发生的事,直直伸出一根手指,“酒醉上头了会做出什么行为?”
越子衿无语,想说“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可喉咙里的话偏偏不受她控制地自己滑了出来。
“说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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