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林末拆了手臂和膝盖上大部分的纱布，只留下脚踝还缠着保护性的绷带。
医生确认她可以出院进行日常活动，只要避免剧烈运动和长时间站立。
这三天里，她反复验证了那个惊人的发现——她确实只能听到慕云峥的心声，而且有效距离，大约在十米左右。
在医院时，慕云峥又来过一次，停留时间很短。
那一次，林末刻意留心，当他走到距离病房门口大约十步她目测接近十米的位置时，那些清晰的心声就开始变得模糊，最终彻底消失。
而当他走近病床，那些带着他独特音色和思维方式的内心独白，又会无比清晰地涌入她的脑海。
这个认知让她既忐忑又隐隐兴奋。一种掌握着独家秘密的微妙感觉，在她心底滋生。
回到公司上班这天，林末的心情是复杂的。
一方面，身体的轻微不适和对未知能力的些许不安困扰着她；另一方面，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感和隐隐的期待，又让她踏入慕氏大厦的脚步比往常多了几分不同。
“哟，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上班了？”刚在工位坐下，隔壁工位的李莉就凑了过来，语气带着调侃，但眼神里是真诚的关心，“身体没事了吧？那天可吓死我们了。”
林末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没事了，就是一点擦伤，谢谢莉莉姐关心。”
“你可真行啊林末，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这么猛！那可是慕总啊！你可是救驾有功，以后前途无量了！”另一个同事也加入讨论，语气里带着羡慕。
林末只是谦逊地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这种“救驾有功”带来的关注，如果不能转化为实际的工作能力，很快就会消散，甚至可能引来更多的嫉妒和非议。
她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苏婷似乎也因为她“救了慕总”而暂时收敛了些，没有第一时间来找茬，只是隔着玻璃墙，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上午九点整。
走廊深处那间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慕云峥准时出现。
他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样，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步伐沉稳，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经过秘书区时，他甚至没有朝林末的方向看一眼，仿佛那天在医院短暂的探视从未发生过。
然而，就在他踏入秘书区范围，距离林末工位大概七八米远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心声，如同准时响起的闹钟，再次清晰地出现在林末的脑海里：
【她来上班了？脚踝好像还缠着绷带，应该没问题吧？】
林末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心跳漏了一拍。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假装专注于屏幕，耳朵却像雷达一样，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传入脑海的音节。
慕云峥的身影消失在总裁办公室门后。
但心声，并没有停止！
【昨天那份并购案的分析还是不够透彻，风险预估太乐观了。上午得让他们重做。】
【咖啡，今天要双份浓缩。昨晚看报表到太晚……】
【嗯？苏婷今天穿的这身套装颜色不错，比昨天那件显得干练。】
林末：“……”
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距离那扇紧闭的实木门至少有五六米远，中间还隔着玻璃隔断和走廊，可慕云峥的心声，却像是自带穿透效果，毫无阻碍地传了过来！
原来，在办公室这个相对密闭的环境里，即使隔着墙，只要直线距离在十米之内，她依然能“收听”到总裁大人的内心频道！
这个发现让林末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赶紧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可太……有意思了！
高高在上的慕总，内心活动竟然如此……丰富？从严肃的工作批判，到对咖啡因的渴求，再到对下属衣着的默默评价？这和他外在的冰山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整个上午，林末就在这种奇特的“背景音”中工作。
她一边处理着苏婷分配过来的、依旧琐碎的任务整理报销单据、录入会议记录，一边被迫“收听”着总裁办公室里的内心独白。
她听到他对各部门上报方案的犀利点评【市场部这群人脑子被门夹了？这种预算也敢报？】
她听到他对某个高管汇报时的不耐烦【废话太多，直接说结论！】
她甚至听到他因为咖啡稍微凉了一点而产生的小小不满【今天的咖啡谁泡的？温度差了点。】
这些心声，像是一道道细小的光芒，穿透了慕云峥坚硬冰冷的外壳，让林末看到了一个更为鲜活、甚至有些……“接地气”的内在。
原来，他也不是永远理智冷静，他也会吐槽，也会有不耐烦，也会有对生活细节的小小挑剔。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掌握着关于慕云峥的独家秘密。这种认知，无形中消解了她对他的一部分畏惧感。
中午快下班时，内线电话响了，是慕云峥。
“林秘书，进来一下。”
林末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她伤愈回来后，第一次被总裁直接召唤。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然后起身，走向那扇象征着权力和距离的门。
“叩叩——”
“进。”
林末推门进去。慕云峥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签署文件。
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硬的光晕。
“慕总，您找我？”林末站在办公桌前，保持着恭敬的距离。
慕云峥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确认她的气色，然后落到她还穿着平底鞋的脚上。
【脸色比在医院好多了。脚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嗯。”他应了一声，将手边一份文件推过来，“这份是下周董事会要用到的资料汇编，里面有几处数据需要重新核对来源，标注出来了。你今天下午把它弄好。”
“好的，慕总。”林末上前一步，接过文件。就在她靠近办公桌，距离缩短到不足三米时，慕云峥的心声再次变得格外清晰。
【这种基础核对工作交给她，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但她刚回来，也不好直接给太复杂的任务……算了，先这样吧。】
“我会尽快核对好的，慕总。”她抬起头，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坚定。
慕云峥似乎有些意外她突然的“斗志”，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出去吧。”
【眼神比之前有神采了。】
林末拿着文件，转身离开。在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的那一刻，她听到里面最后传来一句心声：
【倒是可以历练一下。】
门完全合拢。
林末站在办公室门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手里的文件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而脑海里回响着的，是他那句：倒是可以历练一下。
希望，像一颗被悄悄埋下的种子，在她沉寂了太久的心田里，破土而出。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第一次觉得，这些枯燥的数字和文字，似乎也变得可爱起来。
她回到工位，将那份需要核对的资料郑重地放在桌面最显眼的位置。
下午，她要让慕总看到，她林末，不仅仅只会打印文件和整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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