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林末坐在工位上，面前摊开着慕云峥交给她的那份需要核对数据的董事会资料。
她的目光落在纸面的数字上，耳朵却像最精密的仪器，分出了一大半精力，持续“监听”着总裁办公室里的动静。
慕云峥的心声，成了她工作的背景音，时而严肃，时而琐碎，与他冷硬的外表形成了极其有趣的反差。
【财务部这个季度的报表做得什么玩意儿？现金流数据对不上，下午得叫陈总监上来喝茶了。】——内心冷哼，表面估计依旧面无表情。
【窗台上那盆绿萝是不是该浇水了？叶子有点耷拉。】——谁能想到霸总内心还关心盆栽？
【晚上约了鼎盛的赵总打高尔夫，得想办法让他把那个点的价格再让三个百分点……】——连休闲娱乐都充满了算计。
林末一边听着这些“内心戏”，一边快速而精准地核对着数据。这项工作本身并不难，只是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
三年来处理各种杂务磨练出的专注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时间悄然流逝。
大约下午三点左右，林末听到办公室内，慕云峥正在听市场部总监汇报一个新产品的推广方案。那位总监口若悬河，讲得天花乱坠。
林末听到慕云峥的心声从一开始的【嗯，切入点不错】，逐渐变成【这个预算分配不合理】，再到【用户群体定位模糊】，最后变成了毫不留情的吐槽：【花里胡哨，核心卖点都没讲清楚！浪费我二十分钟！】
果然，没过两分钟，市场总监垂头丧气地从办公室出来了，看样子是被驳回了方案，要求重做。
办公室里暂时安静下来。
林末听到慕云峥似乎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这是她根据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和随之而来的心声【勒得慌】推测的，然后是一阵键盘敲击声，似乎是在自己查找什么资料。
【……我记得上季度好像有个类似的区域推广案例，数据反馈不错，是哪个分公司做的来着？】慕云峥的心声带着一丝搜寻的焦躁，【一时想不起来了。系统里关键词搜索也太泛……】
林末的心猛地一动！
机会！
她几乎立刻就回想起来，上季度华东区某个二线城市做过一个类似概念的推广活动，虽然规模不大，但效果出奇的好，那份总结报告当时还是她帮忙录入归档的！
因为那个案例的某些创新点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如果是平时的林末，即使知道，也绝不敢贸然进去提醒总裁。层级森严的慕氏，不允许她这样的小秘书“越级表现”。
但现在不同了。
她知道慕总正在为什么而烦恼！她知道他需要什么！
这是一种作弊，但……这也许是打破她现状的唯一机会。救驾之功带来的关注是暂时的，只有展现出不可替代的价值，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林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直接冲进去说“慕总我知道您要找什么”，那太诡异了。
她需要找一个合理的契机。
她迅速在电脑档案库里调出了那份华东区的案例报告，快速浏览了一遍，确认关键数据和亮点都记在心里。
然后，她拿起那份已经核对完毕的董事会资料，起身，再次走向总裁办公室。
“叩叩——”
“进。”慕云峥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林末推门进去，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忐忑。慕云峥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微锁，显然还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慕总，您上午交代核对的资料，我已经全部核对完毕，修改处已经用红笔标注出来了。”林末将文件轻轻放在他桌角。
“嗯，放着吧。”慕云峥头也没抬，语气淡漠。
【效率倒是挺高。】——心声随之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认可。
林末心下稍安，但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原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略带不确定的语气，小心翼翼地开口：“慕总……还有一件事。
我刚才在核对数据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上季度华东区的一份推广案例总结，感觉里面的一些思路，好像……好像和市場部刚才汇报的那个新项目，有一点点可以借鉴的地方？当然，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她的话说得非常保留，姿态放得极低，完全是一副“偶然发现、不敢确定、仅供参考”的样子。
慕云峥敲击键盘的手指蓦地停住了。
他终于抬起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林末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惊讶。
【华东区？】他的心声明亮地响起，【对！就是华东区！那个利用本地KOL进行社区精准营销的案例！她怎么会想到这个？】
林末紧张得手心微微冒汗，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略带懵懂和忐忑的表情。
慕云峥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她的伪装，看清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林末几乎要撑不住，准备承认自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时，他却收回了目光。
“案例报告呢？”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在我电脑里，我马上调出来发给您！”林末立刻说道。
“不用发了。”慕云峥直接道，“把你电脑拿进来，我现在看。”
“啊？……是，慕总！”林末愣了一下，赶紧转身出去，把自己那台略显老旧的笔记本电脑抱了进来，接上办公室的投影仪在慕云峥的示意下，调出了那份报告。
慕云峥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目光投向投影屏幕。林末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心跳如雷。
她看到他快速浏览着报告，眼神专注。
【数据很扎实。】
【用户转化率确实很高。】
【成本控制做得也不错……】
【这个线下活动的创意点，完全可以放大……】
他的心声从最初的审视，逐渐变成了认真的分析和思考。
十几分钟后，慕云峥关掉了投影。
“好了。”他对林末说，语气依旧平淡，但林末敏锐地捕捉到，那平淡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什么不同的东西。
“这份报告有点参考价值。你出去吧。”
“是，慕总。”林末抱起自己的电脑，恭敬地退了出去。
在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清晰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最后一句心声：
【……观察力不错，而且，懂得联想。看来，确实不是只能做杂务。】
“砰。”
门轻轻合拢。
林末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但胸腔里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激动填满。
她成功了！
她成功地利用那个“bug”，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了他正想要的东西！而且，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观察力不错”、“懂得联想”、“不是只能做杂务”……
这些评价，哪怕只是在他心里，对林末而言，也如同久旱逢甘霖。三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和努力，似乎被看见了。即使是通过这种“非常规”的方式。
她回到工位，坐下，平息着依旧急促的呼吸。窗外，阳光正好。
办公室内，慕云峥重新坐回电脑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林末……】他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看来，之前确实忽略了。或许，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试试看。】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苏婷的分机。
“苏特助，通知市场部，方案重做。另外，把下半年那个‘晨曦计划’预备人员的名单，拿给我看一下。”
电话那头的苏婷似乎有些意外：“慕总，那个名单不是要下周才……”
“现在拿给我先看看。”慕云峥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慕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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