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偶像，从海报上飘下来了。
——《苏可意的追星日记》
*
林泽与回教室的时候，他的三张答题卡已经物归原主，安安稳稳地躺在桌上。
李博文很贴心地把分数都算好了，除了不好算的作文空着外，其他都给用小分备注了。
每张卷子的分数栏上都用红笔大剌剌地写着，字号加大，格外醒目。
就在他出去的一会儿，第二天考的科目的答题卡也分发下来，李博文顺便一起改了，此时他手里拿着六张答题卡。
六张依次扫过去，一个数字随之浮现在脑子里。
确实是非常惨不忍睹的分数。
语文：150/70
数学：150/59
英语：150/81
政治：100/41
化学：100/29
生物：100/26
总分：750/306
李博文贴心过头，还给他备注了江中往年历史的最低分和上次的平均分——最低分：439，平均分：547。
林泽与不是喜欢忆往昔的人，但这下也忍不住咋舌，初中时候的他还是总分榜的前五，现在却是总分榜的倒一。他以前应该也没想过未来有天居然会这么丢人。
他也就是这么怀古伤今地感概一下，倒也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后悔就更没必要了，毕竟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林泽与先挑出数学答题卡，虽然150分只考了59，但矮个子里拔高个，这已经是他六门成绩里最高的分数了。
数学大题从易到难，前面几道他还能凭借自己超强的计算能力硬碰硬，但后面几道他就一点不会了，甚至连题目要求什么都不看不懂，对几个名词更是茫然，见都没见过。
江中的试卷不会特意讲解，只有最难的几道会给个思路。林泽与拿着根红笔，想订正，但根本无能为力，难得他都开始抓头发了，苏可意的消息很及时地解救了他茂密的头发：【下次去图书馆，我给你讲解试卷吧？】
林泽与握着自动笔，按了下，“啪嗒”一声，消息也随之发出后【好。】
林泽与看着她发来的这条消息，在想，她还愿意给他讲题，应该不是脱粉了吧？脱粉了应该懒得理他了才对。
不对。
林泽与发现了盲点。
以前苏可意发消息都会附带很多表情包的，小猫小狗各种动物，最多的是鱼，她喜欢动物？但最喜欢的应该是鱼。
林泽与：【那我还是在小区门口等你。】
苏可意：【好哒。】
看语气，好像是他想多了？
但就是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是不是他太敏感了？
林泽与盯着手机，眼睛都盯酸了，抬手抹了下眼睛，把手机向下扣在桌洞，那句始终留在对话框没发出去的“你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吗？”慢慢地随着屏幕暗下去。
*
天慢慢灰暗下去，几片乌云慢悠悠移过来，随着江中的放学铃响起，牛毛般的雨丝不太显眼地飘在空气里。
校园内五颜六色的雨伞掩着人，百来个大小不一的圆随机相聚，随机打乱，流向不同方向。
苏可意撑着把透明的伞，小心注意着路边的积水，她今天穿的白色帆布鞋，已经很不幸地被李昊阳踩了一脚了，不想再溅点泥水上去。
林泽与低头看着路，视野里是苏可意为了规避水坑走出来的蛇形走位。
他图省力，循着她开出的路慢条斯理地走。
苏可意走着走着，脑子里冒出不少问题，譬如：“我最近刷到好多瓜，有人说江天南晚上会梦游跳脱衣舞，真的假的？”
“假的。”
“那他上厕所忘带纸，被困了一天是真的假的？”
“假的。”把自己反锁在房间一天一夜倒是真的。
“那还有人说，他在剧组里抢导演盒饭吃，导演没吃上饭结果饿进医院了，这是真的假的？”
“……”林泽与越听越觉得离谱，但听着倒是很好笑，“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很明显的否认语气，听起来像“这你也信？”
“假的吧，感觉他人还是挺好的，不至于做这种事吧。而且不都传他是富二代吗，肯定不至于吃不起饭。”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这稍加关注一下就能知道啊，最近平台就经常给我推江天南的资讯。”苏可意想到什么，觉得还挺好笑，“还有，我刷到了他剧组里的导演，嗯……就他那个体格，饿一顿，应该没什么事。”
林泽与插着兜，没什么兴趣地“嗯”了声。
雨幕中，景色变得灰蒙蒙，可见度逐渐降低。
苏可意慢悠悠走着，声音听来亮堂有力，像是阴雨中升起的太阳，林泽与有时候不看路也能被她的声音引着走。
细风斜雨吹过来像是给他们围了一圈，在偌大的世界里分割出来一个小世界。
到了北门，苏可意刚要说再见，眼睛一抬，瞳孔一缩，发现林泽与眼睛红了，“林泽与，你眼睛怎么了？”
林泽与正揉眼睛，闻言，一只眼看着她，随后手放下，“嗯？”
“你的眼睛有很多红血丝。”苏可意拿出口袋里的镜子对着他，“你看。很红。”
林泽与看着自己的眼睛，的确很红，今早上还没的，好像是从走廊回来开始的，那时候看手机的时候就有点痒，还以为是屏幕看太久。
“是不是进沙子了？刚刚路上的那阵风好像夹着很多细沙。”苏可意看着他眼睛，默默补上一句。这么大的眼睛，肯定很容易进沙子。
林泽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镜子找了会儿，什么都没发现，可能是心理反应，觉得眼睛里确实有什么异物，一眨眼眼眶都湿了。
“要不我给你吹一下？”她之前眼睛里进东西，嘉嘉都是给她吹出去的，于是苏可意将伞举得更高了点。
林泽与由着她的话俯下身，上半身探进她的伞下，几点雨顺着间隙飘到他的脖颈。
苏可意注意到这一点，想再把伞举高点，往他那撑，林泽与误解了她意思，抬手接过了她的伞，往她的方向又移了点，雨丝随之飘上他的发尾。
距离的缩进让苏可意不禁心颤了下，她以前这么近看林泽与，只有在看他海报和手机里的照片的时候。
她会小心地顺着他的眉骨摸到唇。他的表情不变，也不会对她的话和行为做出任何反应。
但现在。
林泽与两眼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看到那颗痣，苏可意脑子里灌进不少文字，她立马移开眼，对着他的眼睛，轻轻吹了下，然后观察他的眼睛里有无出现什么杂质，“好点了吗？”
林泽与眨眨眼，感觉没什么变化，对上她询问的眼神，眸光在一瞬间不易察觉地暗了下，他语气平静道：“没关系，应该不是进东西了，可能是要长针眼了。”
苏可意不解地“啊”了声，“针眼？”
可不就是针眼。每次到阳台都要被迫看一眼对面大秀肌肉，是该长针眼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漏的，不就那凸出来的二两肉，谁没有似的，该不会是暴露狂吧？
苏可意拿着自己的伞，没忍住，“林泽与，我可能要转粉了。”
林泽与正细想要不要把阳台的窗帘换扇更遮光的，忽然楞了下，那句下意识冒出来的“为什么”卡在喉咙里，这一刻，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苏可意是认真的，“我可能要变成你颜粉了。”
*
林泽与本来想去医院瞧瞧，结果一回到家，一照镜子，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莫名其妙地好了。
放下书包，拉开椅子，林泽与刚坐下，一摸头发，后脑那块湿了大半，转过头去，反手把背后的衣服往上扯，也是湿了，只好起身找衣服。
刚打开衣柜，想起阳台晾着的几件，犹豫了下，还是没收，他“针眼”刚好来着。
他洗了个澡出来，手机里多了几条消息。
苏可意：【你到家了吗？】
林泽与：【到了。】
另一则是江天南的消息，他最近一直在组里，据说是争取到了更多的戏份，一人分饰好几角那种，忙得手机都没时间看。
昨天他们组刚杀青，于是江天南报复性地刷了一夜的手机没合眼，把错过的热点全补齐了。
江天南：【兄弟，告诉你一件很扎心的事！】
林泽与：【听说你抢导演的盒饭吃？】
江天南：【……】
显然，冲在网络第一线的江天南也刷到了他自己的瓜。
间隙中苏可意的消息发来：【你需要滴眼液吗？要是你家里没有，我明天带给你吧？】
林泽与：【好。】
江天南的消息插进来：【狗仔的鬼话你都信？？？】
林泽与：【为什么不？】
苏可意的消息来了：【第一次月考考成什么样都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我敢保证，经过了苏老师的辅导，你一定能后来居上！重复，这不是鸡汤这不是鸡汤这不是鸡汤！】
林泽与做阅读理解一样将这段话理解了遍，然后会心一笑，难怪不问他成绩，是怕他打击太大经不起问？
江天南：【她好爱你！】
林泽与：？
林泽与皱眉看着刚刚江天南一闪而过的消息。
苏可意：【没错！】
林泽与：？
苏可意：【请相信我！】
江天南：【请相信她！】
林泽与：？
林泽与差点以为江天南在监视他，也不知道哪来的默契，这俩人居然还隔空对上话了。
林泽与点开和江天南的聊天界面，看到了他发的来的完整的话：
她好爱你！
【图片】
虽然她为我说话，替我反黑，虽然她夸我长得帅，说我唱歌好听，说我可爱又单纯。但请不要误会她！她肯定不会脱粉喜欢上我，她肯定还是更喜欢你！
真的！
【图片】
请相信她！
她仍然爱你！
深爱着！
-
林泽与：？
发什么神经？
他一脸嫌弃且无语地点开江天南发来的图片。
然后就看见，他的死忠粉skysky在一条人身攻击江天南的博文下激情对线：江天南哪丑了？？？就算是放在娱乐圈也能算是帅哥吧？能不能客观一点？一米八的身高还叫矮？
第二张图里——skysky：江天南的优点还是挺多的啊，嗓音很有个人特色，唱歌挺好听的。我无聊的时候还会看他直播，其实他人很有意思，我觉得他挺可爱的，要是能上个综艺就好了，他肯定很有综艺感。
第三张——skysky：【我觉得江天南还是有底子的，他的舞蹈框架就特别好。而且，你们不觉得吗？他是饭撒天才啊！你们见过哪个艺人会追着粉丝强塞签名照的？】
她的评论下边还有江天南的粉丝回复：
一：无条件拥护天空老师！
二：队友粉的好评比钻石还真！
三：指南针大家庭热烈欢迎天空老师！我们是失散的一家人啊老师！
四：天空老师都发话了你们还敢不听？！赶紧给江天南选综艺！！！@华新娱乐官方@华新娱乐idol组讯息@不是经纪人也不是正常人的林欢@THE NWSE男团官微
五：……
……
林泽与：“……”
林泽与无话可说，将他发来的这些全删了，只留下那句“真的！”然后截了个图，直接发给苏可意。
在苏可意那头，这张图呈现出来的效果是这样的——
林泽与：【听说你抢导演的盒饭吃？】
江天南：真的！
-
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林泽与面无表情补上一句：
【他确实是这么无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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