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灯具在枪声的余震中轰然坠下:沉重的主体击穿滞缓的空气带起一片呜然,零散碎片的尖锐边缘哪怕在昏暗中也折射出凌厉的光芒,骤然炸响的刺耳破裂声与滋滋电流声更是扰得人心烦意乱。
潜藏在暗处的埋伏者不得不对此进行躲避,因此也暴露了自己的鬼魅身影——银色的长河波荡地自此黑暗中流出,细细描出了其下黑色风衣的折皱,也摹现了男人高大的身躯轮廓。
他怎么会在这!
哪怕被遮挡物限制了大半的观察视野,黑发女人还是根据其鲜明的特征迅速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诧异之余警惕与防备直接拉到了最大。
得尽快离开,不能和他纠缠。黑发女人暗暗想到。
凭着对刚才惊鸿一瞥的回忆计算好射击角度,她果断从卡座后探身,再次连开几枪。
琴酒在这恰到好处的攻击下不得不位移躲避,却也不甘示弱地对抓住时机在卡座间翻腾跃移的黑发女人扣下了扳机。
子弹呼啸着撕裂空气,却并未能击中黑发女人灵活的身影,于是只能将未尽的怒火肆意发泄在途径的“无辜路人”身上,叮当哐咚乒乓等各类嘈杂声响此起彼伏。
随着潜伏者的出现,一场势均力敌的交锋也由此于因昏暗而显得格外逼仄的酒吧中拉开了帷幕——对峙,打量,试探,攻击。子弹伴着沉重的脱膛声飞旋而出,刹那间的火光照亮无形的杀机。
凭着精湛的射击技术,黑发女人一次次恰到好处地遏退敌人的攻击,为自己的逃离挣出了充盈的机会。
琴酒自然不会对唾手可得的猎物善罢甘休,手中□□一刻也不曾放下,却除了给黑发女人造成些不痛不痒的小伤外就只进一步加重了战场的狼藉与凌乱。
又一次成功转移阵地,黑发女人却没有立即采取下一步行动,短时间剧烈运动以及本就重伤未愈的伤口使她不得不暂缓了动作,只能气喘吁吁地靠在卡座基底上稍作休息。
而一次次阻击失败,眼睁睁看着猎物即将跑出生天的琴酒,此时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双燃烧着凛冽野性的森绿眼眸中没有挫折,没有焦躁,有的只是胜券在握的笃定与势在必得的兴奋。
他抬起□□对准黑发女人藏身之处后面几步远的吧台,直接清空了弹匣。
吧台酒柜上琳琅满目的酒瓶应声而碎,或清冽或浓郁的酒香伴着飞溅的酒液和碎片于空中弥散,几乎要将人迷醉在诱人的芳香中。
故意或巧合,一枚子弹没能击中逐渐减少的酒瓶,而是撞在了玻璃制的酒架台面上,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散出几点零星的火星。
但这已然足以导致灾难的发生——充盈的各色酒液铺成了燃烧的温床,于是本该一闪而过的火花便汲取着养分,蓬然燎成了丛丛的焰花;跃动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酒瓶的残骸,顺着酒水流淌的痕迹肆无忌惮地张扬着光与热;密密的气泡在幸存的酒瓶中翻滚着上升,如吐着细碎泡沫的浪般汹涌地激起一阵阵颤动,最后尖啸着将一切躁动宣泄。
一场爆炸,携着浓得刺鼻的酒味与呛人的焦糊味,带着飞溅的碎片和炽热的烈焰,于瞬间绽放出无穷的光芒与热量,膨胀着将一切席卷。
电光石火间黑发女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直接被汹涌的热浪掀翻在地,将熊熊烈焰与迸溅碎渣带来的伤害吃了个完完全全,一通连滚带爬才勉强逃出了大火的魔爪与摧残。
而在她刚从晕头转向、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点儿,颤抖着双臂打算撑起身来时,自背后突然袭来的压力又将其重重地压了回去。
琴酒一边用脚踏在黑发女人的背上阻止其动作,一边弯腰伸手探向其肩部,手法利落地卸去了黑发女人的肩关节。
发红的皮肉仍残留着燃烧的余痛,遍布的青紫也在不留余力地发威,在巨大冲击中受损的内脏和断裂错位的骨骼更是折磨得人痛不欲生,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本就带伤的黑发女人濒临崩溃的极限。
而银发男人毫不留情的粗暴动作于此刻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她再无法保持先前的克制,翕张着苍白嘴唇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琴酒对此不为所动,只自顾自地侧了侧身子,抽出腰侧的匕首径直刺向黑发女人的膝关节。
明晃晃的刀尖划开浮动的烟尘,势不可挡地朝目标坠冲而去,却又在即将接触时畏葸地一滞,偏离了原先预定的前进方向,只险险擦过凝着血垢和尘土的裤腿撕开一条无伤大雅的口子。
——两枚子弹如夜中诡谲无形的幽灵,分别从跃动的火光和昏沉的暗色中悄然袭来,打了银发男人个措手不及。
一枚扑至琴酒胸膛,如饥肠辘辘的鬣狗般吮撕下一大口血肉,冲得其失了平衡摇晃着向后仰去;一枚角度刁钻地击在琴酒垂落的手所持着的□□上,以巨大的动能直接将其撞了出去,翻腾着砸落在两三米远处。
面对如此变故,琴酒当机立断地抛弃了嘴边的猎物,一个闪身就近寻了个掩体躲住,从风衣里抽出备用的手枪紧握,屏息关注着两枚子弹袭来的方向。
然而对方也十分谨慎,即使在刚才的交锋中略胜一筹,也没有乘胜追击立即做出下一步动作,而是继续躲在暗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冷静又耐心。
局面一时僵持了起来。
女人的呻吟渐渐微弱,在木材燃烧迸裂的噼啪声中隐约地听不分明,宛若飘忽不定的女鬼凄切的叹息。
琴酒却敏锐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和谐之处——火焰的嬉笑怒骂中响起了若有若无的骨碌滚地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朝这边滚来。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掠过,判断于一瞬间做出。
琴酒没有选择避开可能即将到来的危机,而是继续停留在原地,用微微扩开的瞳孔将一切景象览尽,如一只正全神贯注捕捉着猎物行踪的狩猎中的狼。
“嗒”轻微的碰撞声。
然后是如毒蛇吐舌般地嘶嘶声,以及砰然腾起的浓郁白烟。
而就在视野被张牙五爪的烟雾彻底占满的那一刻,琴酒猛然拔枪对准朦胧的雾气深处射击。
一枪射毕,枪口的硝烟还才刚刚萌出,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过身体,险险闪过袭来的拳击,迅速就着极近的距离欺身而上,一击利落的膝击狠狠顶在来者柔软的腹部。
雾中传来一声闷哼,几声沥沥的液体滴落声。
但雾中身影并没有因此停下自己的步伐,几下踉跄迈步后,便稳下身子奔向黑发女人所在,一把捞起其背在背上,转身又往弥漫的白烟中藏去,身影很快又变得隐隐约约了起来。
而另一人同样没有因进攻受阻而轻易气馁,顺势后退几步、喘息几秒后,便强行压下翻涌的生理性反胃感,反手擒住银发男人提起的小腿,下身发力一脚扫劈向其独支的左腿。
攻向下盘的骤然一击成功破坏了琴酒身体的平衡,使其身不由己地往旁侧倒去。
电光石火间,琴酒果断扔下已然成妨碍的手枪,长臂一揽将其一同拽倒,同时灵活调整方位将敌人压于身下,借着下落的冲势把他狠狠掼在了满是玻璃碎片与歪倒杂物的地上。
凸起的物件咯住脊骨,尖锐的碎片刺入血肉,激起身体一阵下意识的颤栗。
来不及痛呼,男人在触地的瞬间弹起身体,给压于身上的银发男人来了个响亮的头槌,在呲牙咧嘴的同时双手掐住其脖颈,借着其后仰的劲儿瞬间调转了两人身位。
局势逆转!
琴酒自然不会放任自己处在如此弱势的处境,很快便做出了反击:他一手抓上男人紧紧卡住他的手,一手握拳奋力锤向其脸庞,边身体发力将其掀下去,边手上一扭一拧干脆地卸下了他右腕的关节。
炽红的焰光跃动着为这场战斗镀上血腥底色,墨色的阴影沉默着将如此厮杀染上阴翳硝烟。
现代装潢下,扭打在一团的两人却宛若寂寂荒原上厮杀的野兽,抛弃了为人的彬彬表皮,肆无忌惮地将锋锐的野性张扬,将极致的暴力宣泄,展露的獠牙每次都毫不留情地刺向对方的致命之处。
某个瞬间,纠缠不分的身影忽然裂成了两半——被男人一招“兔子蹬鹰”正踹胸口的琴酒狼狈地往后跌去,借势一个跟头以半跪的姿势稳住,面无表情地接上了方才战斗中被扭下的肩胛骨;在刚才的交锋中略胜一筹的男人没有趁胜追击,而是躬身蹲在原地,用手摸索着扶正先前断掉的肋骨,同时扭头吐出一颗沾满血沫的碎牙。
不约而同地暂停了攻势的两人隔着刚刚拉出的两三米距离,沉默着、警惕着享用这激战中片刻的喘息,如两头凶性十足的野兽般边戒备着不远处的敌人边个各自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隐秘打量的视线在某一刻对上,下一秒,两人同时暴起扑向对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